胡圣杰
(华东师范大学 中文系,上海 200241)
书目提要是目录之一种,余嘉锡先生在《目录学发微》中将我国传统目录之书分为三类,第一类在每一部类之后有小序,每种书名之下有解题;第二类于部类后有小序,而书名后无解题;第三类既没有小序,也没有解题,仅著录书名。书目提要即属于第一类。“书目”就是“条其篇目”,指按照一定顺序将图书排列;“提要”即解题,也就是《汉书·艺文志》所说的“撮其旨意”[1]1701。
三者之中,最为余嘉锡先生推重的是第一类,既有小序又有解题之书目,他说:“凡目录不著解题但记书名者,固薄其浑漫,视为无足重轻;即有解题者,若其识解不深,则为美犹有憾。”[2]9目录若无解题,其书目价值将大打折扣,但如果题解“识解”不深,同样无法满足读者了解书籍旨要的目的。
《四库全书总目提要》是传统提要的典范之作,余嘉锡曾赞曰:“今《四库提要》叙作者之爵里,详典籍之源流,别白是非,旁通曲证,使瑕瑜不掩,淄渑以别,持比向、歆,殆无多让;至于剖析条流,斟酌古今,辨章学术,高挹群言,尤非王尧臣、晁公武等所能望其项背。故曰自《别录》以来,才有此书,非过论也。故衣被天下,沾溉靡穷,嘉、道以后,通儒辈出,莫不资其津逮,奉作指南,功既巨矣,用亦弘矣。”[3]48-49有价值的书目提要,不仅能对作者之生平与书籍之流传进行翔实的考证,辨别是非,更要就全书旨要、学术渊源和价值意义等内容做出准确的判断和评价。方勇先生的《子藏·庄子书目提要》就是这样一部“功巨”“用弘”的《庄子》学指南。
《子藏·庄子书目提要》(以下简称《庄子书目提要》)为《子藏·道家部·庄子卷》(以下简称《庄子卷》)而作,《庄子卷》历时八年,以“精”且“全”的原则,收辑了自先秦以迄新中国成立前的《庄子》白文及相关的校勘、注释、研究著作三〇二种,整合为精装十六开本一百六十二册影印出版。卷帙浩繁,读者一时难以遍览,想要在较短的时间内对历代《庄子》著作有一个相对准确的认识和把握,就不得不倚赖一部书目提要,于是《庄子书目提要》应运而生。
方勇先生在《庄子书目提要》的前言中曾介绍其提要的写法:“鉴于诸子学著作之学术价值主要体现在其思想内容方面,故笔者为《庄子卷》撰写提要,重在揭示各书之思想内容特征,与传统的提要写法或有不同。”[4]16诸子之作不同于诗文别集,《文选序》云:“老庄之作,管孟之流,盖以立意为宗,不以能文为本。”[5]2因此,为诸子著作撰写提要,自然也有别于传统提要重生平、史实等考证内容的方式,而以提炼著述的思想内涵为要务,《庄子书目提要》即为诸子提要的编写提供了一种全新的范式。
历代论《庄子》、注《庄子》、解《庄子》者难以数计,每家所论、所注都有各自的特色、侧重与承袭,若非精于《庄子》学者,往往难以窥探其中玄奥。《庄子书目提要》的撰者方勇先生自二十世纪八十年代钟情于《庄子》,治《庄子》数十年,先后完成了《庄子学史》《庄子纂要》等庄学著作的编撰,前者“以‘集大成’的方式,对二千余年的庄学史进行了全面细致的梳理”[6]10,后者“寻本溯源”“撮要撷精”,从历代典籍中搜辑出大量有关庄子的材料,汇辑成编。方勇先生对历来的庄学著作和庄学研究可谓如数家珍,非但能准确地把握各家论《庄子》、注《庄子》的独特之处,更能追根溯源,探其究竟,而这些都在《庄子书目提要》中得到了极好的诠释。
提要之作不贵汪洋恣肆,贵在得其要领,使读者得以“览录而知旨,观目而悉词”[1]12,若侃侃而谈,不分主次,则失提要之旨。《庄子卷》所收的三〇二种著作虽然都本于《庄子》,但每种书之时代先后、撰写方式、作者旨意都不尽相同,甚至可以说是千差万别,因此阐明诸种《庄子》学著作之特色与指要,便成了《庄子书目提要》的首要任务。
历来的《庄子》研究著作虽各有侧重,但通常都采用注疏的形式进行,然而也有例外,例如南宋刘辰翁点校的《庄子南华真经》三卷即是首部以评点方式来阐释《庄子》的著作。评点是中国古代一种传统的文学批评方式,最早可追溯至唐代《河岳英灵集》和《中兴间气集》,刘辰翁评点的《世说新语》也被认为是小说评点的滥觞。评点虽有言简意赅、一语破的之优点,但所批之语往往未经评点者深思熟虑,故所发多为一得之见,不成体系,难免流于烦琐。在刘辰翁评点《庄子南华真经》的提要中,方勇先生先点明了此书与以往注疏的最大不同,即“在无须借助传统训诂、考据等手法,而仅以随手点评之方法,运用生动活泼、富于感情之语言,即每能将自己独特理解传达给读者,使之体悟到《庄子》之真意,感悟到《庄子》散文之艺术魅力”[4]58。继而又不惮其烦,于琐碎之中归纳出了刘辰翁评点以“奇”作为其审美标准的特点,并指出刘辰翁所标举的“奇”,实际上是对林希逸《庄子口义》以“奇特”为审美范畴来评价《庄子》的继承和发展,可谓深得刘氏之心。除了“奇”以外,《庄子书目提要》又从纷繁复杂的评语中提炼出了“神”“怪”“诡”“俊”等概念,并指出这些概念与“奇”水乳交融,共同构成了刘辰翁评点的美学范畴。
唐代成玄英的《南华真经注疏》在晋郭象《庄子注》的基础之上作疏解,是注《庄子》史上极其重要的一家。那么成玄英的疏有何独到处?其与郭象注关系如何?这些都是后世读者所关心的问题,然历代目录著录此书时却都未曾谈及,如晁公武的《郡斋读书志》也只录成玄英生平,对其内容则避而不谈。相较之下,《庄子书目提要》不仅明确了成玄英注对郭象注的继承和引申之关系,还归纳出了这种承袭关系主要体现在四个方面,一是“独化”,二是“足性逍遥”,三是“寄之人事、当乎天命”,四是“游外冥内”。此外,提要还指出了发挥郭注只是成玄英疏的一个侧面,因为《南华真经注疏》中存在许多无注之疏,这些都是成玄英个人的见解,对于这些疏解,《庄子书目提要》同样没有忽略,点明了其中三大特点,一是成玄英对《庄子》内篇、外篇、杂篇之间的关系做出了独到的见解,即“内篇主要用来阐明抽象义理,外篇主要用来显现具体事象,杂篇则兼明‘理’‘事’,乃是抽象义理与具体事象之互相结合”[4]24。二是成玄英重训释字词,探求庄子之命意,弥补了郭象作注不屑于阐释字义和训诂名物的缺憾。三是成玄英的注表现为“重玄”的佛理化倾向,并明确地指出了其“否定再否定”的思维方式,即是借鉴了佛教中观派的双遣双非。如此一来,读者对于成玄英《南华真经注疏》的内在理路和阐释的侧重点便能了然于心了。
目录之作不能止于“述作者之意,论其指归,辨其讹谬”,还“要以能叙学术源流者为正宗”,余嘉锡即以此为“从来目录学之意义”,因此各家解《庄子》的思想渊源也成了《庄子书目提要》留意的地方。除了上文提到的成玄英对郭注的引申发挥外,《庄子书目提要》还在王雱《南华真经新传》提要中,指出了作为王安石之子及门人的王雱,他在诠释《天下》篇时认为庄子攻击儒家的礼乐不过是为了“矫天下之弊而归之于正”的观点,即本于其父《庄周》一文;《庄子通议》提要中明确朱得之认为庄子“学继老、列”的观点,是对司马迁“要本归于老子之言”的继承等等。可见《庄子书目提要》并没有停留在单部作品的论述,对于这种学术的传承关系,《庄子书目提要》也不是只做单线的梳理,还综合考虑了作者的师承、交友和文学观念等多方面因素,其中对焦竑学术来源的分析最为全面到位。方勇先生在《庄子翼》提要中指出,一方面焦竑师从泰州学派的耿定向、罗汝芳,此派似儒、似道、似禅,又亦儒、亦道、亦禅,故焦竑亦不能为正宗儒学;另一方面焦竑与李贽、公安三袁交厚,故又受其信禅崇道思想的影响,这就很好地说明了焦竑《庄子翼》以儒为本,融会佛、道的特征。
此外如孙鑛评点《南华真经》提倡“精腴简奥,乃文之上品”,推重《逍遥游》的“千锤百炼”“力劲色浓”“调谐隽永”,乃受到了明七子“文必秦汉”的影响;王继贤《古蒙庄子》力主蒙城为庄子故里之说,实本王安石诗《蒙城清燕堂》和苏轼的《庄子祠堂记》;马其昶《庄子故》所表现出的儒学化倾向,并大量征引桐城派学者的庄学成果,以及重考据的精神,皆因其恪守桐城家学……凡涉及学术传承和影响的,《庄子书目提要》皆一一为读者道来。
《庄子书目提要》不单为《庄子卷》中所收录的书籍作解题,有时还于行文中论述《庄子》学之演进,如此,读者便可将著作置于学术史的背景之下进行考察,以便对其书的历史地位和学术影响有更为深刻的认识。如《庄子》学说中历来有以佛解《庄子》的传统,最早有东晋支遁以即色理论阐释《逍遥游》意旨,唐代成玄英的《南华真经注疏》同样带有这种倾向。到了宋代,随着三教合一思想的壮大,这种倾向愈演愈烈,其中以林希逸的《庄子口义》最为显著,而宋罗勉道是反对以佛、以儒解《庄子》的。于是在《南华真经循本》的提要中,方勇先生就对东晋以来以佛解道的发展历程做了扼要的说明,不仅交代了罗氏撰书的背景,也有助于读者了解《庄子》学历史。又如清俞樾有《庄子人名考》一书,提要遂就历代《庄子》人名研究进行了一番梳理,以魏晋南北朝时人只作简单地解释,甚至不解释,唐成玄英则将《庄子》中的人物一一坐实,宋王雱《南华真经新传》又从义理角度探求《庄子》人名之寓意。
除了宏观地介绍《庄子》研究的传统,提要中还就《庄》学研究中的某些具体问题进行了细致考证。例如郭象的《庄子注》是否剽窃了向秀,是一桩聚讼已久的公案,方勇先生遂在郭象注《南华真经》十卷的提要中列举了两种较为普遍的说法,其一以郭注窃于向注,其一以郭注乃依向注“述而广之”,继而引《世说新语·文学》《晋书·郭象传》《晋书·向秀传》中的相关记载,并将东晋张湛《列子注》所引向秀注与郭象注文进行了对勘,得出了“郭象《庄子注》并非剽窃而来,乃是‘述而广之’,在向注基础上发展起来的一部学术著作”[4]9的论断。又如陆德明著《经典释文》的时间,宋代李焘和清代桂馥都认为在唐太宗贞观十七年癸卯,《庄子书目提要》则据《册府元龟》及清钱大昕《十驾斋养新录》之记载,推断陆德明撰《经典释文》当始于陈后主至德元年。此外像宋褚伯秀所撰《南华真经义海纂微》一〇六卷,四库馆臣定为宋度宗咸淳六年著,《庄子书目提要》以书前刘震孙、文及翁、汤汉之序皆作于咸淳元年,对四库馆臣之说提出了质疑。这样一来,《庄子书目提要》就不单单停留在目录学层面,而兼具了学术史的意义。
《庄子书目提要》除了对各种《庄》学著作进行详尽的剖析之外,有时三言两语也往往能得书之旨要。如评价明吴勉学所校的《庄子南华真经》仅用“精审”二字;以“君人南面之术”一语道破唐魏征等节选《庄子治要》之天机;评论《庄列十论》则谓“像李士表这般对庄子‘道术’思想作如此深入细致论述者,实在是前无古人”[4]47;又如评价林云铭的《庄子因》,虽否定其以八股文撰写各篇总评的做法,但也给予了“清代《庄子》文章研究之实际开创者”[4]186的称谓。《庄子书目提要》的批评之辞亦极犀利,如在对《新锲翰林三状元会选二十九子品汇释评》中的注释文字进行了逐一考索之后,给予了“当为坊贾射利而刻者,学术价值不高”[4]98的精准定位;认为吴震生的《拟摘入藏南华经》“多为简单牵合,少有深意”[4]215;又批评清藏云山房主人的《南华经大意解悬参注》,虽对两宋学者以易学象数诠释《逍遥游》有所发展,“但仍不能真正揭示出篇中‘无待’才能逍遥这一宗旨”[4]217。其中也不乏一些风趣的表述,如称宋洪迈之《庄子法语》“似可成为庄子精词隽句字典”[4]50。
《庄子书目提要》虽“重在揭示各书之思想内容特征”,但于各书之作者、文字、版式等内容亦不偏废。张之洞《书目答问》有云:“熟书不知要领,劳而无功;知某书宜读而不得精校精注本,事倍功半。”[7]3《庄子书目提要》不仅对各家注疏的功过得失进行了详尽的分析,对各本的校勘情况亦予以了细致的说明。
《庄子卷》所收数量既多,诸书《庄子》原文之文字自然会有很多差异,方勇先生不惮其烦,对各种版本的《庄子》进行了仔细的比对,并在第一则提要中就指出“明正统《道藏》所收《南华真经》白文与其所收成玄英本、王雱本、林希逸本、褚伯秀本、罗勉道本、吴澄订正本往往较为接近,而与《道藏》之外各本则有较大差别”[4]2,并且认为《道藏》诸版本相比其他传世版本要更接近某些较古的本子,甚至可能是原刻本,因此也就具备了更高的学术价值。又如明李栻曾撰《南华真经义纂》,方勇先生将其与明朱得之《庄子通义》及《道藏》本《南华真经义海纂微》对校,发现了三种文本的讹误、脱文、衍文等朱本与李本大致相同而与《道藏》本异,得出了李本自朱本出的结论。此外《庄子书目提要》对吴勉学所校的《庄子南华真经》虽以一言蔽之,但“精审”一语也是经过与《道藏》本、法藏敦煌残卷Pel.chin.2495《庄子郭象注》、俄藏黑水城文献TK6《宋刻本吕观文进庄子义》的对比分析后得出的论断。如此一来,《庄子书目提要》的校勘就没有简单地停留在文字层面,而是通过文字的比对,发现了《庄子》各种版本之间的关系。
各种本子之间的文字差异,一方面受到了整理、校勘者工作态度的影响,但其中起决定性因素的还是所采用底本之优劣,因此揭示某书所据何本,也是《庄子书目提要》的一项工作。提要通过文字校勘,定各版本之优劣,使读者能够由此明何本较精,知何本之劣。如明朱东光曾与凤阳知府张登云合刊“中都四子集”,清四库馆臣曾评其“刊版颇拙,校雠亦略”,《庄子书目提要》遂就其文进行了细致的校勘,在提要中举例了书中讹误二十一处,并指出其随意删节陆德明音义之弊;又如钱陆灿批点的《庄子南华真经》,方勇先生查明其底本为明卢复编、明钱塘刘氏溪香馆刻《三经晋注》所收《南华真经》,而该底本于眉栏处杂刻李士表、林希逸、刘辰翁、杨慎、唐顺之、王维桢、王宗沐、李贽、许孚远、孙鑛、徐常吉、袁宏道等人之说为批语,因此钱氏翻刻时以朱、蓝、墨三色“随阅随圈随批随点”[4]10;又如宋陈景元《南华真经阙误》之底本为国子监宋真宗景德四年印本,清沈岩所校《南华真经》之底本为明嘉靖十二年顾春世德堂刻《六子书》之《南华真经》十卷等,《庄子书目提要》皆予以说明。
底本确定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诸书卷数和版式之问题。譬如《庄子》通常来说以十卷本最为常见,然《道藏》本《南华真经》白文却分为五卷,分别以《逍遥游》《齐物论》《养生主》《人间世》《德充符》为第一卷,以《大宗师》《应帝王》《骈拇》《马蹄》《胠箧》《在宥》为第二卷,以《天地》《天道》《天运》《刻意》《缮性》《秋水》《至乐》为第三卷,以《达生》《山木》《田子方》《知北游》《庚桑楚》《徐无鬼》《则阳》为第四卷,以《外物》《寓言》《让王》《盗跖》《说剑》《渔父》《列御寇》《天下》为第五卷,《庄子书目提要》遂指出这种分卷之法“不见于现存所有明正统以前之刻本与明以前历代志书之著录”[4]1;明杨起元的《南华真经品节》五卷是收录在其《诸经品节》当中的,此书的卷二乃《庄子》内篇之上、下,卷三乃外篇之上,卷四乃外篇之下,卷五乃杂篇之上,卷六乃杂篇之下,又介绍其版式云:“卷首题‘东粤复所杨起元注释’,各篇有圈点、眉批、双行夹注,要字外加圆圈,其解题、注释、眉批每有节抄郭象《庄子注》、林希逸《南华真经口义》、陆西星《南华真经副墨》等书者。”[4]109
《庄子书目提要》对所收多数书籍的版式都做了介绍,尤其像日藏宋刊本《庄子音义》这样难得的珍本,介绍得更为详细,从全书的装帧、册数,封面之题字、藏书印,到内页之行数、字数、版心之文字,以及上、中、下三卷的卷首、卷末被剜去代以墨钉的“《经典释文》卷某”等信息,皆逐一说解,细大不捐。
《庄子书目提要》从撰写到成书,先后耗费了三年之久,可见著者投入了相当大的心血,这不仅体现在提要内容的深度上,也反映在提要征引的广度上。《庄子书目提要》的引书并不局限于《庄子》学著作,经史子集无所不采,其征引大致可分以下几类:一是史传,除了上面提到的《晋书》外,还有《史记》《北齐书》《明史》《宋史》《汉书》等;二是史志与各种目录,如《隋书·经籍志》《日本访书志》《藏园群书题记》《藏园群书经眼录》《四库全书总目提要》《新唐书·艺文志》《郡斋读书志》《宋史·艺文志》《直斋书录解题》《海源阁藏书目》《铁琴铜剑楼藏书目录》《天禄琳琅书目》《明史·艺文志》《千顷堂书目》《杭州艺文志》等;三是类书,如《玉海》《北堂书钞》《艺文类聚》《册府元龟》等;四是各种地方志,如《(至正)四明续志》《(乾隆)浙江通志》《(崇祯)衢州府志》《(崇祯)乌程县志》《江南通志》江西通志》《(光绪)金坛县志》《(民国)重修金坛县志》等。凡此之类,不胜列举,以拙见所及,《庄子书目提要》征引书目达数百种,则尤见其征引之广博。
自有目录始,《庄子》及相关著作屡见著录,但一方面这些书籍只是部类之下的一种,故所录往往不全,如《汉书·艺文志》中《庄子》仅一种,收于《诸子略·道家》;《隋书·经籍志》收《庄子》二十种,列于《子部·道家》;《旧唐书·经籍志》收《庄子》著作十七种,列于《子部·道家类》;《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也仅录郭象《庄子注》、王雱《南华真经新传》、林希逸《庄子口义》、储伯秀《南华真经义海纂微》、焦竑《庄子翼》五种。另一方面,多数目录,如上文提到的《汉书·艺文志》《隋书·经籍志》《旧唐书·经籍志》等,皆仅录书名而无解题,仅仅是账簿式的书目,读者无所取焉,即便有解题者,也往往识解不深。方勇先生的《庄子书目提要》虽是配合《子藏·庄子卷》而作,却是第一部专门著录《庄子》著作的专科目录,余嘉锡先生曾说:“治学之士,无不先窥目录以为津逮。”[1]7《庄子书目提要》即是这样一部足为读《庄子》之门径,学者舍此,莫由问津的提要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