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共产党政治建设的百年进程及历史经验

〔摘要〕党的政治建设贯穿了党的百年发展进程，历经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改革开放时期以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四个发展阶段。随着党的建设事业的不断发展，党的政治建设内涵也不断丰富和完善。党的政治建设的百年实践积累了丰富的历史经验，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要坚定正确的政治方向，维护党中央权威和集中统一领导，制定和贯彻执行正确的政治路线。

〔关键词〕中国共产党;党的建设;政治建设;党内政治关系

〔中图分类号〕D2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2096-0921（2021）06-0076-07

〔作者〕陈萌，四川省社会科学院政治学研究所助理研究员，四川成都610072

作为党的建设的组成部分，党的政治建设贯穿了党的百年历史，经历了一个逐步清晰的历史进程。2017年，党的十九大明确提出党的政治建设的概念，要求“把党的政治建设摆在首位”①，实现了党的政治建设在党的建设布局体系中的地位跃升②。2018年7月1日，习近平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六次集体学习时强调：“如果马克思主义政党政治上的先进性丧失了，党的先进性和纯洁性就无从谈起。这就是我们把党的政治建设作为党的根本性建设的道理所在。”③探析中国共产党政治建设实践的历史进程，对于廓清实践中的党的政治建设的内涵和外延具有重要的实践和理论价值。

一、“党的政治建设”概念分析

党的十九大正式将党的政治建设摆在党的建设的首位，并强调要以党的政治建

①习近平：《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北京：人民出版社，2017年，第62页。

②王可园：《中国共产党政治建设的百年探索：理论创新和基本经验》，《探索》202。年第5期。

③《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3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20年，第91頁。

设为统领。在这里，党的政治建设中的“政治”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政治”，而是与政党组织相联系的政治特性。①这就准确地将对政治现象的观察框限在以政党——而非其他政治主体——为中心的周围，很大程度上帮助研究者限缩了关注范围，便于其更好地理解党的政治建设。

在此基础上，有学者认为政治建设主要是指政党实现政治主张，尤其是制定和执行党的政治纲领、政治路线等。②或者范围更大些，囊括了对政党的信仰、宗旨、立场、方向、原则、纪律、规矩进行规范性建设。③部分学者认为，党的政治建设虽然要强调政治纲领、政治目标等，但“政治领袖的权威”“严肃化的政治生活”“相对完善的民主集中制”④等也是题中之义，强化党的组织能力建设，特别是维护党中央权威和集中统一领导是党的政治建设的实质要义⑤。纵观以上，有学者归纳指出，现有研究对党的政治建设主要持两种观点：一种强调党内政治关系，一种强调党的纲领和政治路线。⑥前者指中国共产党根据民主集中制原则处理党内政治关系所开展的一系列工作;后者是指中国共产党围绕制定和执行纲领及政治路线所开展的一系列工作。

虽然有学者将以上两种观点进行了综合，但党的政治建设在概念边界上仍然存在分歧。党的政治建设的概念外延比处理党内政治关系和维护党中央权威更大，至少还要包括制定和执行党的纲领、政治路线及方针政策等内容。⑦本文比较认同该观点，并沿用观点中界定的党的政治建设的外延作为观察范围，分析党的政治建设实践的历史进程，归纳总结其实践特征。

二、党的政治建设实践的历史进程

作为党建要素，党的政治建设在建党初期是以政治纲领的形式出现。在中国共产党百年发展史中，政治建设也从党建要素逐步发展成为党建的正式组成部分，最终形成了党的政治建设的整体轮廓。其地位在新时代愈加明确和提升，摆在了党的

①齐卫平：《新时代党的政治建设两个研究视角：思想意蕴和实践价值》，《新疆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9年第4期。

②董树君、蔡常青：《重视政治建设是全面从严治党的必然要求》，《红旗文稿》2016年第17期。

③齐卫平：《新时代党的政治建设两个研究视角：思想意蕴和实践价值》，《新疆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9年第4期。

④黄清迎：《全面从严治党条件下党的政治建设研究》，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博士论文，2019年，第25页。

⑤任晓伟：《新时代党的政治建设论析》，《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研究》2018年第2期。

⑥彭正德：《十八大以来国内学界关于党的政治建设研究述评》，《当代世界与社会主义》2018年第6期。

⑦彭正德：《准确理解新时代党的“政治建设”的内涵》，《马克思主义研究》2019年第2期。

各项建设的统领位置。

（一）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

中国共产党在成立之初就着手进行政治建设实践。党的一大通过《中国共产党第一个纲领》，初步确立了党的政治纲领。①党的二大通过《中国共产党章程》，主要是在党的组织建设和纪律建设方面进行规制。②可以看到，党的政治建设与组织建设、纪律建设一道，在建党初期就成为党的建设的基本要素。毛泽东强调，党的建设过程“同党的政治路线密切地联系着”③。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围绕党的政治路线进行党的建设是党的政治建设最明显的表征，也可以认为是中国共产党“讲政治”传统的理念源头。

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党的建设突出强调思想建党，初步形成了包括思想建设、政治建设、组织建设、作风建设等方面的整体布局结构。④在建党到新中国成立的历史阶段，吸收农民党员以发展党组织，培育无产阶级思想并与国内非无产阶级思想进行斗争，是当时党的建设的第一要务。所以，思想建党摆在首位，政治建设更多体现为对党的政治路线的拥护和对政治纲领的遵循。

（二）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

新中国成立后，中国共产党从一个领导人民夺取全国政权而奋斗的党，转变为领导全国政权并长期执政的党，对党的建设提出了新挑战。同时，政治路线迎来了大的变化，从“革命”主题逐步过渡到“建设”主题，具体体现为制定过渡时期总路线，确定社会主义工业化和“三大改造”的总任务。1956年党的八大指出，当前主要任务是集中力量解决“先进的社会主义制度同落后的社会生产力之间的矛盾”⑤，这是一条符合中国实际的政治路线。然而，由于国际国内形势变化和“左”的思想影响，1958年党的八届二次会议对政治路线进行修改，变更为“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⑥。虽然仍然是“建设”主题，但该路线具有急躁冒进的倾向。

政治建设也通过更加具象化的职能变更来调整党和国家政权机关的关系。在人民政府内建立党组，从组织上保证党对政权的领导。这项制度安排一般被视为组织

①《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1921—1949）》第1册，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年，第1—3页。

②《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1921—1949）》第1册，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年，第164—169页。

③《毛泽东选集》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605页。

④刘吕红、薛小平：《近百年党建布局演进的历史进程与动力机制》，《马克思主义研究》2020年第7期。

⑤《建国以来重要文献选编》第9册，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4年，第341页。

⑥《建国以来重要文献选编》第12册，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7年，第608页。

建设或制度建设，但它明确的是党政关系，所以也属于政治建设范畴。这种关系调整又具体体现在政权机关任职的党员干部管理、维护党的政治纪律等方面。1949年，中共中央通过《关于在中央人民政府内组织中国共产党党委会的决定》和《关于在中央人民政府内建立中国共产党党组的决定》，要求党员干部严格参加党的组织生活，保守国家机密并警惕敌特活动，加强学习，提高党员觉悟程度等等。这些党员干部管理条款附着的政治性明显带有政治建设的意味。对党的政治纪律的维护，更多地体现在整风运动、整党运动和开展政治教育等方面。特别是1954年党的七届中央委员会四次会议通过《关于增强党的团结的决议》，强调加强党的团结的重要性，强调坚持民主集中制和集体领导原则，对党内政治生活进一步规范。

对党和社会主义事业关系的论述和确认，也是该时期党的政治建设的重要体现。毛泽东多次论述党对社会主义事业的领导，特别是党中央的集中统一领导。在第一届全国人大第一次会议的开幕词中，毛泽东就指出：“领导我们事业的核心力量是中国共产党。”①1957年他再次指出：“中国共产党是全中国人民的领导核心。没有这样一个核心，社会主义事业就不能胜利。”②党的八大也重点讨论了加强党的领导问题，提出党的社会主义事业是否能顺利达成，取决于党的领导的正确性。在强调党中央的集中统一领导方面，毛泽东认为：“为了建设一个强大的社会主义国家，必须有中央的强有力的统一领导，必须有全国的统一计划和统一纪律，破坏这种必要的统一，是不允许的。”③

（三）改革开放时期

粉碎“江青反革命集团”后，中国共产党面临着纠正“文化大革命”错误和在新形势下推进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历史任务。党的政治建设的重点集中在政治路线的调整和政治能力的提升上。1978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重新确立了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正确思想路线。这条思想路线的确立开启了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时期，这是具有历史意义的伟大转折。思想路线也是认识路线，为中国共产党在新的历史时期调整政策方针奠定了方法论基础。党的思想路线与党的政治路线紧密相关，在正确分析我国社会主要矛盾之后，党否定了“以阶级斗争为纲”的政治路线，作出把全党工作重心转移到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上来的伟大决策，重新确立了正确的政治路线。

随着拨乱反正的全面展开，社会上一度出现了怀疑党的领导的错误倾向。对此，邓小平着重阐述了社会主义现代化必须坚持和加强党的领导这一思想，并在此前提下提出一系列重要论述：对党的领导的内容进行了框定，明确其在政治、思想和组

①《建国以来重要文献选编》第5册，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1993年，第461页。

②《毛泽东文集》第7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303頁。

③《毛泽东文集》第7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32页。

织方面的领导;明确党和宪法之间的关系;对党和国家领导制度进行改革;强化党内民主和制度化建设;等等。这些重要思想大多属于政治建设范畴，为党的政治建设和我国政治体制改革指明了方向。

恢复民主集中制是重要的制度性政治建设。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总结历史经验教训，强调“一定要保障党员在党内对上级领导直至中央常委提出批评性意见的权利，一切不符合党的民主集中制和集体领导原则的做法应该坚决纠正”①。民主集中制重新被确立为处理党内政治关系的基本准则，强调党内重大决策必须集体讨论决定。随着党的各级纪委恢复成立，党内法规日趋丰富，党的纪律得到加强，党内政治生活正常化，党对社会的政治整合以吸收先进分子入党等方式不断强化。

到党的十三大，关于党的基本路线论述趋于完整：“领导和团结全国各族人民，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坚持改革开放，自力更生，艰苦创业，为把我国建设成为富强、民主、文明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奋斗。”②基本路线的提出为党的政治建设进一步指明了发展方向，党的政治建设内容不断丰富。党的十四大提出，新的历史时期党的思想、政治、组织、作风建设都面临许多新情况和新问题，要结合新的实际，遵循党的基本路线，努力提高党的执政水平和领导水平。③由此，党的建设形成思想、政治、组织、作风“四位一体”的布局，推动党的政治建设进一步发展。党的十六大以来，党的政治建设主要落脚在提高党的执政能力、提高党的建设的科学化。党的十六届四中全会通过《中共中央关于加强党的执政能力建设的决定》，强调加强党的执政能力建设是关系党的生死存亡和国家长治久安的重大战略课题。④党的十七大报告指出，“全党同志要坚决维护党的集中统一，自觉遵守党的政治纪律，始终同党中央保持一致”⑤，进一步强调了维护党的集中统一领导问题。党的十八大再次强调，要严肃党的纪律特别是政治纪律。⑥

（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

党的十八大开启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国家面临的外部国际环境和内部政治社会环境发生了深刻变化。党如何在变局中保持政治定力、发挥领导核心作用，更好地应对各种风险和挑战，成为党的建设的首要任务。党的政治建设得以凸显，被摆在党的建设的首位。

在政治路线方面，党强调我国仍然处于并将长期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强调

①《中国共产党第十一届中央委员会第三次全体会议公报》，北京：人民出版社，1978年，第15页。

②《十三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上），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15页。

③《中国共产党第十四次全国代表大会文件汇编》，北京：人民出版社，1992年，第46页。

④《中共中央关于加强党的执政能力建设的决定》，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2页。

⑤《十七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上），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9年，第40页。

⑥《十八大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上），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4年，第43页。

坚持四项基本原则，把改革开放作为强国之路，这是对既往路线的继承。同时，提出“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以及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新发展理念。在党内政治关系方面，新时代党的政治建设仍然围绕民主集中制展开，但更加关注维护党中央权威和集中统一领导，尤其注重党内政治生活、政治纪律、政治规矩、政治生态、政治文化等方面。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国共产党纪律处分条例》《关于新形势下党内政治生活的若干准则》和《中国共产党巡视工作条例》等一系列党内法规陆续出台，全面从严治党迈入新阶段。

在党和国家关系层面，针对党的领导弱化问题，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更加重视党对国家各项事业的全面领导。2018年2月，党的十九届三中全会通过了《中共中央关于深化党和国家机构改革的决定》，作出坚持和完善党的全面领导制度的重大部署，将加强党对各领域、各方面工作领导作为深化党和国家机构改革的首要任务，在组织和制度层面确保党的政治领导全覆盖。2019年1月31日，党中央印发了《中共中央关于加强党的政治建设的意见》，强调要紧紧围绕贯彻和体现“两个维护”这一根本要求加强党的政治建设，提出新时代加强党的政治建设的总体要求，在政治信仰、政治领导、政治能力、政治生态等多方面强化党的政治建设。

三、党的政治建设的历史经验

中国共产党始终坚持把加强自身建设作为推动中国革命、建设、改革和发展的重要法宝加以认识。①根据时代发展的需要，党的建设内容不断丰富，体系愈加完善。在百年党建历史中，党的政治建设不断发展，积累了重要的历史经验。

（一）必须坚持正确的政治方向

政治方向是党生存发展的首要问题。在政治建设漫长的历史实践中，中国共产党在新民主主义革命、社会主义建设、改革开放等不同历史时期，坚定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的政治方向，保持政治定力，有效解决了各种政治危机。习近平强调：“如果在方向问题上出现偏离，就会犯颠覆性錯误。”②进入新时代，党的政治建设依然要坚守正确的政治方向，具体而言“就是共产主义远大理想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共同理想、‘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就是党的基本理论、基本路线、基本方略”③。这一历史经验将指引中国共产党冲破各种艰难险阻，为实现共产主义崇高理想而奋斗。

（二）必须坚持和维护党中央权威和集中统一领导

维护党中央权威和集中统一领导是加强党的政治建设的首要任务。在不同的历

①任晓伟：《新时代党的政治建设论析》，《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研究》2018年第2期。

②《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3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20年，第93页。

③《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3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20年，第93页。

史阶段政治建设实践的重心有所不同，但前提是趋同的，即坚持和维护党中央权威和集中统一领导。不论是革命、建设和改革各个时期的伟大事业，中国共产党都是坚定的领导者，坚持和维护党中央的权威和集中统一领导尤为重要。只有强有力的领导核心，才能团结带领广大人民群众实现各个阶段的历史任务。进入新时代后，党的政治建设要增强“四个意识”，坚定“四个自信”，做到“两个维护”，这样才能确保党的领导更加坚强有力。

（三）必须制定和贯彻执行正确的政治路线

制定和贯彻执行正确的政治路线，是政治建设的中心任务。政治路线的正确与否决定着党的政治建设的根本成效，也决定着党的事业的兴衰成败。作为政治建设的主要内容之一，政治路线早已出现于建党伊始。制定和贯彻执行正确的政治路线是实现党对国家各项事业领导的重要途径。由政治路线延伸的政治方针、政治政策等内容，一同构成了政治建设的主要组成部分。新中国成立后，党的政治路线在过渡时期总路线的指导下顺利推进，带领人民取得了社会主义建设重大成就。“文化大革命”时期，党的政治路线发生严重偏离，党的政治建设也遭受重大挫折。改革开放40多年来，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基本路线指引下，党的政治建设重回正轨，在党的坚强领导下中华民族实现从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的伟大飞跃。党的百年实践表明，无论什么时候加强党的政治建设都必须以制定和执行正确的政治路线为根本前提。①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加强党的政治建设，最根本的一条就是要坚定执行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基本路线，紧紧围绕“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和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而努力。

百年来，中国共产党因应不同时代的主题变化不断进行自我调整，不断加强党的政治建设，稳固党的执政基础，加强党的执政能力，党的建设伟大工程不断取得新成就。新时代要发挥好党的政治建设的统领作用，确保我们党始终成为领导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坚强领导核心。

（责任编辑付国英）

①王可园：《中国共产党政治建设的百年探索：理论创新和基本经验》，《探索》2020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