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梦姣
( 喀什大学 人文学院,新疆 喀什 844000)
贾平凹是擅长书写女性的小说家,从早期的《山地笔记》到《浮躁》《废都》再到如今的《暂坐》创造了系列女性艺术形象。女性人物从扁平变得立体,地域也从乡村变为都市,都市女性成为了作者重点关注对象。贾平凹笔下的城市女性与传统女性相比更具自我意识。与传统女性不同,《暂坐》中的众姐妹走出家庭,走向社会,在生意场上推杯换盏、在生活中交往交心,秉承着“为自己而活”的生活理念,在现代都市社会如鱼得水。但生活在欲望都市下的她们也必然面临着传统女性所没有的情感困境。
贾平凹城市女性与传统女性相比,更具自我意识,小说通过人物形象、对话、场景、戏剧冲突、悲剧命运……等方式展示女性世界的自我意识的觉醒、在实现自我的觉醒过程中,也伴随着牺牲、迷茫、困惑、不幸、坎坷等悲剧性命运。
众姐妹挣脱家庭的束缚独立于社会之中,看似经济独立、自由洒脱,实际并非如此。在商界打拼的她们遇到困难与阻碍也试图寻求精神寄托。“对大多数女人来说,即使允许她独立,爱情仍然是最有吸引力的道路;承担自己生活这种事是令人焦虑的[1]499。” 众姐妹大多离异或未婚,有着坎坷的感情经历,她们在精神独立与寻找精神依赖之间徘徊。
首先,作为众姐妹的大姐——海若是都市离异女性的典型,从她的身上可以看到经济独立的都市离异女性还是没有摆脱精神依赖。小说多处暗示了她渴望得到羿光的爱情。“在初认识羿光的那一年里,羿光就经常打来电话。或者是她正在上班,或者就三更半夜。他是说打就打,随心所欲,她也是召之即来,乐此不疲。那一年她是最忙碌的,精神头却是那么好,压根不知道疲倦”“当她开始有了一个一个姊妹,羿光的电话就越来越少,她的失眠症便也从那时患起[2]251。”
实际上羿光有自己的家庭,小说中对他的家庭略有描写,并且多处暗示其身边不缺美女的环绕。比如羿光经常约会模特、与伊娃发生关系。由此可见,海若与羿光并不是平等的精神上的交往与沟通,也不是柏拉图式的爱情,而是都市女性单方面对男性的精神依赖。女性的情感没有得到相应的回应,却仍旧继续付出,可见都市女性还没有做到真正的精神独立。
其次,由于思想和经济的独立,同性恋发生在现代都市女性身上更为普遍。小说中司一楠与徐栖是一对同性恋者,她们正视自己的性别取向,反叛传统的恋爱关系。司一楠五官大方、腰身粗壮,留个短发,中性穿着,厚道、吃苦耐劳,身上集中了优秀男子该有的品质:她胆大心细地帮助应丽后处理车祸事故;绝不忍受范伯生嘲笑她与徐栖的恋情,敢于公然抵抗。司一楠身上的“男性气质”侵犯了社会上某些男性的特权,必然遭到男性的反对。以范伯生为代表的男性仇视同性恋,上下打量徐栖与司一楠,眼神中透露出鄙夷与不屑。陆以可道出她们隐瞒的原因:同性恋在中国被认为是伤风败俗的事情。由此可见二者的恋情不仅承受着舆论的压力也没有得到众姐妹的理解。
总之,都市女性物质生活富足,但是情感却越极为贫瘠。爱情对于她们而言彷佛是可望不可即的情感。无论是异性恋爱还是同性恋爱,对男性的依赖和大众思想意识的保守都导致都市女性陷入爱情困境。
众姐妹脱离家庭,在社会上独立,虽然摆脱了家庭的羁绊,但也失去了精神支撑。当她们生活中遇到困难,精神上感到困惑时,需要抱团取暖获取精神支持,所以众姐妹团结在一起,成为彼此的情感依靠。但是这个看似稳固的集体最终因为利益纠缠和思想冲突分崩离析。作者通过羿光道出了众姐妹友情的脆弱:“一个个都是些刺猬,抱团取暖着倒也相互扎得疼,一把沙子能握吗,越握越从指缝露[2]49。”
首先,利益冲突击溃姐妹情谊。应丽后在严念初的担保下借给了口腔医院王院长一千万,王院长转身将钱借给了他朋友胡老板,但是胡老板跑路了,这笔钱很难收回。严念初见形势不妙,第一时间选择自保,偷偷将自己的直接担保人身份改为间接担保人拟了份新合约哄骗应丽后签下。事后恍然大悟的应丽后与严念初彻底决裂,以前的姐妹情谊烟消云散,这份利益纠纷成为了截断姐妹情谊的一把利刀。
其次,思想冲突导致众姐妹之间产生精神隔膜。辛起来自乡村,没有经济独立的本领,她为了金钱成为富商的情人甚至企图去做试管婴儿来稳定自己的情人地位。辛起向希立水诉说自己的打算时,希立水既震惊又愤怒,怀疑自己为什么会与这样的一个人成为朋友。起初辛起与希立水彼此惺惺相惜是因为两人都有失败的婚姻,时间久了二人思想上的分歧就显现了出来:希立水离婚后积极相亲,对待感情态度认真;努力经营自己的汽车专卖店,生意蒸蒸日上。反观辛起,不仅婚内出轨而且为了金钱不择手段。希立水能够体谅辛起物质上的缺乏但是不能理解她的道德缺失,思想冲突的二人最终渐行渐远。
利益和思想的冲突使得她们的友情变得脆弱。随着海若被抓,茶庄爆炸,众姐妹失去了主心骨,最终落了个树倒猢狲散的结局。总之,在物质生活丰富的城市中,这群女性的情感却仍然无处安放。
女性被认为是男权社会的他者。“女人从来没有构成一个自主的封闭的社会;她们与男性统治群体结合在一起,在群体中占据一个附属地位[1]441。”《暂坐》中的众姐妹看似经济独立掌握着自己的命运,实际上这群女性处在男权社会中,她们走向完全独立的道路是艰难的。社会经济结构和长久以来的封建传统思想是造成女性他者地位的外部因素。
女性处于他者地位的很大原因是社会经济结构造成的。小说中女性生意的转机都掌握在人际关系中,通过人际关系攀附权力机构,而权力机构的掌权者最终都是男性。最能体现这一点的是姐妹们通过两次请客吃饭来完成生意商谈。第一次请客是为了通过LED屏的审批。陆以可和希立水请曾经追求过希立水的许少林吃饭,姐妹俩带上了价值十万块的羿光的书法作品作为礼物送给许少林,饭桌上的人都发出惊叹之声,许少林不以为然,并对羿光进行了一顿冷嘲暗讽,两姐妹只能忍耐。第二次请客是为了给夏自花寻找一块好的墓地,在饭桌上范伯生调侃司一楠与徐栖的同性恋情,司一楠与徐栖愤然离场,剩下的姐妹也能忍气吞声。由此可见,男性掌握了权力的大部分,女性若想在社会立足不可避免讨好男性。在这种经济结构的制约下,女性始终处于他者地位。
传统思想观念是造成女性他者困境的又一原因。自古以来绝大多数女性都在无意识地遵守这个男性创造的权威——传统观念。儒家传统观念主张男外女内、女子无才便是德。女性被自觉地放在了弱者的地位上。“人们教导她要接受男性的权威,于是她放弃为自己批评、审察、判断,她信赖那个高等阶级。因此,在她看来,男性世界是一种超越性的现实,一种权威[1]444。”受长久以来传统观念的影响,众姐妹看似时尚、自我、自由,其实她们在无形中受着限制。
首先,女性没有实现穿衣自由。司一楠留着短发、中性穿着,上厕所都会被女生误认为男人,范伯生也戏称其为“女汉子”;其次,女性的情感没有被充分理解,同性恋没有被大众接受,甚至这群本身标榜自由、自我的女性因受制于传统思想也没有接受这种恋爱方式,比如陆以可依旧认为同性恋伤风败俗;最后,大众认知落后,认为女性在各方面的能力低于男性。范伯生在应丽后遭遇高利贷事件后强调男性的重要性:如果她有丈夫,事情便不会这么糟糕。实际上,穿衣自由是每个人的权力,女性也可以剪短发,中性穿着并不是男性特权;同性恋情在一些发达国家是合法的,然而在中国同性恋等同于伤风败俗,这就从侧面反映出了传统观念的根深蒂固。
总之,社会的经济结构将男性放在主导地位中,女性很难进入权力的核心层,女性的一切努力都变相成为讨好男性、讨好权力,她们很难从这种努力中享受创造个人价值带来的成就感,相反她们只会感受到生活带来的重压;与此同时,中国封建传统思想仍然在发挥作用,民众思想转变缓慢。
如果说社会经济结构与传统思想是造成女性他者地位的外部原因,那么造成女性他者地位的内部原因则是她们自身的局限性。 “中国妇女长期以来由于处于屈辱地位,形成了思想性格的两重性:一方面是对一切外来压迫的强烈的反抗性;另一方面则是抗争中的软弱性和对男子的依赖性[3]2。”
即使在男女平等的当今社会,女性在追求经济独立思想解放的道路上仍然会受到自身局限性的影响,陷入依赖男性的困境。海若是众姐妹的领导者,她将众姐妹团结在一起互相帮扶。茶庄联系着各种生意上的老板,海若为司一楠介绍红木家具的人脉,帮助她顺利转行,安排伊娃在自己的茶庄工作,为这个俄罗斯女孩找了份稳定工作。在生意的经营上海若与男性相比毫不逊色,尤其是与在经济上“寄生”羿光的范伯生相比,范伯生更像是依靠金主发财的小女人。但是看似独立自主的海若仍旧没有摆脱女性固有的依赖性。作品中多次描写海若给羿光打电话的场景,第一次海若醉酒后下意识给羿光打电话寻求安心;第二次小唐被纪检委带走,海若虽然安慰大家正常营业、恢复情绪。但是转头还是给羿光打了电话:“女人再刚强还是女人么,关键时刻得有个依靠,即便是谁也依靠不上,但能有人听你诉说,或者给你一句两句安慰话,那都太需要啊”[2]200海若向羿光诉说的时候委屈得像个孩子。由此可见,都市女性虽然经济独立但还是具有情感上的依赖性。
对于城市中一些没有经济独立能力的都市女性来说,她们自身具有的软弱性则更见明显。辛起从乡村来到城里打工,努力打扮得像个城里人以便融入城市。虽然她的这种做法带有一定的虚荣成分,但这也证明她有着自我努力的意识。“中国现代女性意识的觉醒在其最初阶段主要表现为对男权的反叛,首先是对父权和夫权的反叛[4]。”但是辛起缺乏女性意识,不仅没有反叛父权和夫权反而更加依赖男性,把一切希望都放在男性身上。为了在城市中立足,她与在城市里有房子的公务员田斌结了婚,田斌工资不高,婚后二人又频繁争吵打闹过得并不幸福。之后辛起认识了70多岁的香港富商,成了他的情人,她便开始了与丈夫的分居生活,甚至想要去做试管婴儿使得自己的情人地位更加牢固。
总之,女性的软弱性、依赖性长久存在,即使在男女平等观念普及已久的今日仍然还有很多像辛起一样的女性将自己自觉地定义为弱者,理所当然地寻找依附的对象。女性在社会中真正独立必须摆脱自身的依附性,女性不应该仅仅依靠男性、从男性身上获得利益,而是应该找到自己作为独立个体的价值。
贾平凹在后记中表示:写过很多小说,风格不能总是重复。所以就有了尝试改变风格的作品——《暂坐》。在《暂坐》中贾平凹肯定了女性的自我意识,认识到了女性的生存困境,女性不仅仅是塑造男性形象的工具而是具有了自身形象的魅力。这群女性不被生活所累,物质生活富足,个性鲜明,但是她们大多单身或离异,物质上的富足不能将她们从精神困境中解救出来,她们陷入彷徨、迷茫困惑之中,等待着活佛救赎;其次,作者聚焦女性生存、女性命运,但其目的却不仅是关注女性,实际上他正在从女性的遭遇与命运中透视人类共同的困境。
都市为女性的解放提供了条件,这是女性争取经济独立的一个重要原因。王安忆曾说:“女人天生是属于都市的”。“工业化和城市化使父系文化受到强烈冲击。农业文明和工业文明的对比让我们清楚地看到了两种文明中女性命运的天渊之别,看到了乡村女人与城市女人生活的巨大反差。女性只有在都市,才能与男性站在同一起跑线上。都市为她们开辟了广泛的活动天地,给了她们机遇和舒展自身的舞台[5]。” 《暂坐》中的这群女性是一群个性独特的群体:她们谈论经济、政治、养生、礼佛,她们向往自由、率性潇洒、不为家庭束缚,努力活出自我。这群女性是都市的象征,都市造就了这群女性。
在贾平凹的众多作品中,《暂坐》与《废都》是都市文学代表作,两部作品都塑造了多位都市女性。《暂坐》中女性比《废都》中女性经济更加独立。《废都》对女性的介绍都是围绕主人公庄之蝶展开的,其妻牛月清是家庭主妇,将生活的重心都放到庄之蝶身上,二人中年还未得子,牛月清便四处寻求得子秘方,男人和孩子成了她生活的全部,但最终发现自己一直爱着的丈夫庄之蝶与她早已貌合神离,只能走上离家出走的道路。庄之蝶的红颜知己唐婉儿更是完全依附男性,没有自己的工作,在乡下时靠第一任丈夫养活,与周敏私奔到城市依靠周敏生活,成为庄之蝶的情人后也没有经济上的改变。
与《废都》不同的是《暂坐》中的女性在社会中扮演着不同的角色,都有过人的一面,凭借自己的生意在社会获得一席之地:海若为暂坐茶庄的老板,虞本温有一家火锅店,司一楠开了红木家具公司,陆以可经营一家广告公司,向其语经营一家能量仓洗浴中心等。她们凭借自己的事业获得了一定的经济基础从而促进自我意识发展。在经济的支持下这群女性摆脱家庭琐事的纠缠,开始思考自己存在的价值。众姐妹轮流照顾夏自花一家人、遇到即将被杀的乌龟选择买下来之后放生、帮助生意不景气的马老板。她们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做着有意义的事,用自己的方式实现自身的价值城市发展为女性经济独立提供条件,都市女性在追求经济独立的过程中享受着自我创造的价值,具有了自我认同感。她们朝着经济独立的方向努力,尝试改变对男性的依赖,女性解放迈进了一步。
“众生之相即是文学,写出了这众生相,必然会产生对这个世界的识”[7]小说通过对众姐妹的生活琐事、生意经营、情感追寻来书写这群都市女性的生存状态,通过她们的生存状态亦可以看到人类共同的生存困境。
每个人都受欲望的驱使。“人类的生存困境和人类的生存目的是息息相关的。人生在世必然有所追求。以“什么”活为目的“什么”就有可能成为你的地狱,可以说欲望决定着人类的生存困境”[8]小说中通过羿光的话来来表现人们的生存困境。“苦恼就是有了自我,有了分别,引起了不自在,不满足,不完整,欲望之下造出恶为,必然将接受未来的果报。”[2]54
众姐妹都有自我意识,都有着或大或小的欲望,她们是生意人,但都是些小老板,身处体制外,没有稳定的保障,只能追求将生意做强,被迫一步一步往上走。以海若为中心的众姐妹团结起来结成了一个坚固的关系网,涉及到了生意场的各个方面,姐妹们关系互通,互相扶持在商场上立足。但是随着欲望的驱使,姐妹们的关系网便不再稳固。应丽后与严念初的决裂就是人的欲望在作祟。应丽后是众姐妹中经济条件最好的一位,因贪图一个月五十万的利息将钱借给严念初介绍的一位老板,但是债主跑路了,严念初为了自保修改了合同,应丽后最后幡然醒悟看出了严念初的自私,但是为时已晚落了个人财两空的结局;政府整顿市场,海若也因双规被纪委带走,众姐妹没有了主心骨也各自散去。“以权势纽带编制的人生,终将会在权势的倾覆或某种意外中烟消云散,无论多么了不起的人物,也不过是织网上的人和网上的猎物”[9]欲望驱使着人不断努力,也使人永不满足。
人类生存必然经受苦难。“苦难是人的普遍生存状态,是外部事物施加于个体而呈现在身体与精神上的境遇[10]。”夏自花一家的痛苦遭遇体现了身体病痛之苦。年轻漂亮的夏自花曾是模特,平日身体不错又注重养生,可偏偏她得了白血病,她还有一个未上学的孩子需要抚养,母亲又患有风湿病,似乎人间的苦难都集中在这个家庭中。其实每个人都会面对各种各样的苦难,苦难其实是个人生存中所出现的“事与愿违”、“求不得”,这是人类共同的困境。
众姐妹的求不得体现了现代人在现代生活中的精神之苦,小说中应丽后与司一楠有关“褪色”的一番感慨道出了当今社会人类的精神困境:“人也在褪色,美丽容颜一日不复一日,对新鲜的事物不再稀奇,对丑恶的东西不再憎恨,干活没了热情,包括对老人的尊敬,对小孩的爱护,当然包括爱情呀。是什么让我们褪色呢,是贪婪?是嫉妒?是对财富与权力的获取与追求?[2]89”现代人生活在物质丰富的城市中,但是精神却缺乏了,即使不受身体病痛之苦也受到精神折磨,她们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的“褪色”。众姐妹在商业与权势中周旋,逐渐丢失本心,金钱的获取,名利地位的收获并没有使其摆脱精神困苦。她们只能向活佛寻精神寄托。夏自花的病已经无药可救时,众姐妹都在期盼活佛到来,把一切希望寄托在活佛身上。她们一直等待着活佛,然而活佛就像戈多一样始终没有到来,精神困境永远存在。
总之,随着城市的发展,城市逐渐现代化,人们物质富足但缺少了精神家园,病痛、欲望、苦难使现代人盲目寻找精神救赎。小说中“活佛”始终没有到来暗示了解决人的困境办法不是向外寻求救赎,现代人的精神困境需要自我救赎。
《暂坐》是贾平凹的第二部城市小说。与他以往的长篇小说不同,这一次作者站在女性的视角上关注城市生存,聚焦都市女性,关注她们在情感、事业、生活等多方面的压力,通过书写城市中十几位女性琐碎的日子来表现她们在都市生活中的精神困境与生存困境。同时作为一名男性作家,贾平凹在小说中对都市女性生存困境的书写呈现出对女性的关怀,改变了之前作品中呈现的男性中心主义倾向,不仅弥补了男性作家在此方面的不足而且有利于促进男女真正意义上的平等,使女性早日获得真正获得解放。最后,通过对《暂坐》的细读,我们发现贾平凹在关注女性困境的同时亦关注着人生困境,他一直怀着深切的人文关怀,通过众多女性的生存问题提醒现代人摆脱生存困境、进行自我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