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雨晴
(安徽大学 文学院,合肥 230000)
《聊斋志异》问世后,康熙年间与朱彝尊并称“南朱北王”的诗人王士祯就对其做了公允、精辟的评点[1]95。据统计,清代评点家共有十六七家,其中为我们所熟知的有乾隆年间的冯镇峦,嘉庆年间的王芑孙、方舒岩,道光年间的何守齐、但明伦,还有为之《聊斋志异》作注的吕湛恩、何垠[1]95。首评《聊斋志异》的是王渔洋,对后人评点《聊斋志异》具有启示意义[2]12。冯评和但评涉及的范围最广,具有探索性[2]12;何评较简扼,以总评为主,记录情绪感受[2]12;吕湛恩对《聊斋志异》对《聊斋志异》的用典做了艰深的探求[3]17;何注比吕注晚14年,杂乱、谬误较多[3]17。王芑孙和方舒岩的评点发现较晚,张友鹤先生[3]所辑校的“三会本”中尚未收入二人的评点。20世纪80年代,安徽省博物馆重新整理古籍时,找到《〈聊斋志异〉还淳方舒岩先生批本》[4]一书,字迹清丽,共计抄文139篇。汪庆元[5]从该批本中整理了103篇方评,分析了方评的内容、思想,依据评语本身来推断方舒岩的生活经历以及生活时代,随后发表《〈聊斋志异〉方舒岩评点初探》一文,引起学界的广泛关注。牛宏岩[6]的硕士论文《聊斋志异评点研究》对方舒岩及其评点亦有述及。其他尚未看到对方评做进一步的探讨。
目前关于方舒岩生平的材料并不多,汪庆元先生[5]86据评点本身含有的有效事件,推测出方舒岩出生在乾隆年间,其评点《聊斋志异》在嘉庆16年前是不大可能的事。孙虎堂[7]的硕士论文《简论〈聊斋志异〉评点的价值》也提到方舒岩出生在嘉庆年间。据《聊斋志异》方评的封面有“还淳方舒岩”,可知方舒岩可能是浙江淳安人,因为唐开元二十年(732)淳安县的名为还淳县。此地西与徽州休宁县、歙县毗邻,因此,徽商文化对方舒岩先生评点有着一定的影响,比如评点中就会穿插一些徽州地区的故事。《公孙九娘》评点中有“歙县贾某,居梁下,娶某氏,生子女各一,即客苏州,此嘉庆十六年事”[2]693。在《姊妹易嫁》评点中有“歙县曹文敏公祖墓,先亦别姓旧穴,因水蚁改葬去,曹以贱价得之,介发一侍郎,一宫保,一太傅矣”[2]736。《大男》评点中有“歙县陈九郎,娶范氏,伉俪甚笃。不三年,生子不育,欲置延嗣。得仇氏女,仪容韵秀,举止端庄”[2]2155。
据汪庆元先生[8]的《方评<聊斋志异>评语辑录》载,《还淳方舒岩先生批本聊斋志异》一书共抄文139篇,评点103篇,四册八卷。袁世硕先生[9]认为《聊斋志异》手稿在作者生前并没有分卷,仅仅是装订成八册,所以抄者、刊者随性划分,有铸雪斋抄本十二卷、二十四卷抄本、《异史》本六卷等。后来山东人赵起杲参考多部手抄本,形成了一个完整的本子,组织刻印《聊斋志异》,即青柯亭刻本,实现了《聊斋志异》由稿本、抄本到刻本的重大突破。青本初刻于乾隆三十一年(1766),十六卷,收文431篇,文字比较接近手稿本[10]。《还淳方舒岩先生批本<聊斋志异>》抄本基本上就是依从青本,因为在正文前有一篇《青柯亭刻本聊斋志异例言》。诸版本有差异的地方,方评抄本基本也是依从青柯亭刻本。例如首篇《考城隍》中“公力疾乘马从去”[2]3,除青本外,各本均作“力病”,方舒岩批本依从青本作“力疾”[2]6。任笃行先生的《全校会注集评<聊斋志异>》即“全会本”,添加了少为人知的王芑孙写在王金范十八卷本的评语和方评抄本中的评语,分卷方面与原稿保持一致,为八卷,据手稿本、康熙本和铸本编排了各卷的篇次。方舒岩抄本和任笃行本虽大体不差,但在一些篇目次序上有出入,例如方抄本卷三中的十五篇里面的《红玉》《林四娘》《鲁公女》《道士》四篇在“全会本”列入卷二,《王者》《陈云栖》《织成》《竹青》《乐仲》《香玉》《大男》《石清虚》《曾友于》《嘉平公子》十篇在“全会本”卷八,《姊妹易嫁》一篇放在“全会本”卷三;《仇大娘》一篇“全会本”未收。任笃行“全会本”,最为接近蒲松龄原稿,且辑录清代各评家最为齐备,为研究方评提供了便利。
参考任笃行先生的“全会本”,我们会发现,方评大多为总评,以论赞为主要形式,置于篇末。其内容是对文中的人物或故事情节加以品评,或者列举与文中情节相似的所见所闻进行阐发。这种篇末总评的形式,相较于冯评和但评对于词句的夹评,更利于读者阅读原著。
在《考城隍》《董生》《陆判》《江城》《邵女》《胡四娘》等篇中包含有夹批。而汪庆元先生[5]98中只提到《邵女》和《胡四娘》中有方氏夹批。《邵女》一篇,方氏夹批多达21句,汪庆元先生[11]83仅列出3句夹批,这应该和《评语辑录》无原文有关系,简短的夹批无所依附。另外,在部分评语中,汪庆元先生和任笃行先生也存在断句的分歧,比如《柳生》一篇中,汪庆元先生录方评“柳更兼京房数学行之,故齐而中”[11]87。笔者认为,任笃行先生的断句“柳更兼京房数学,行之故齐而中”[2]1373更合理些。柳生“精袁许之术”,方舒岩说柳生更兼京房数学,京房是西汉学者,易学大师,师从焦延寿,著有《京房易》。京房易学主要是以神秘的五行运数说与天人感应论相结合作为理论支撑,借用天文历法知识作为形式的公式化的占算系统。“京房易学”可称“京房数学”,“齐”和“中”都是形容词,指完备、中正,因此“行”紧跟“齐而中”更合理些。针对汪庆元先生和任笃行先生的这些区别,我们大可不必过分追究,因为文学评论本身就带有主观性。
方舒岩的评点大部分是根据个人的思想观念,记录读书时的感悟,在文本和读者之间建立联系。
方评最大的特色就在于借用法,或者叫引用法。引用法可分为引用古诗句和引用小故事。例如《白秋练》中“《传》曰:‘伯牙鼓琴,鲟鱼出听。’”[2]2050以古诗句引出论述。如《宫梦弼》评语中“《易》曰:‘出门交有功。’”[2]561《黄英》评语中“及读杨万里《野菊》云:‘花应冷笑东篱族,犹向陶翁觅宠光。’”[2]2003《妖术》评语中“《传》曰:‘妖由人生。’”[2]102此外,方舒岩还会通过与原著情节相似的故事作阐发,大部分应该是真实事件,有名有姓,例如《画壁》评语中的《鸳鸯记》“为死情尘者惜,实为未入欲海者戒”[2]24与《画壁》中的痴男女类似。
《邵女》篇幅长,情节曲折离奇,实属《聊斋志异》中的精品。康熙抄本、铸雪斋抄本、二十四卷抄本、异史本、赵执信抄本题为《邵九娘》,而青柯亭刻本题为《邵女》[2]1263,此处亦可见方抄本对青柯亭刻本的遵循。方氏对《邵女》的点评有多达21句的夹批和一段总批,可见方舒岩对这篇文章的重视,因此我们以《邵女》的评点为例,来深入研究一下方评。
《邵女》一篇开头用“又奇妒”[2]1251三概括了金氏的性格,接着用两件事来表现这一性格特点。一是金氏变相虐待柴廷宾娶的小妾,不到一年致其死亡。方舒岩评曰:“显妒之。”[2]1251二是金氏表面上请媒婆给丈夫挑选好小妾,暗地里又嘱咐媒婆拖延时间,自己又装模作样表现出心急的样子,忙里忙外去督促媒人。方舒岩这时又评曰:“阴妒之。”[2]1251这一“显”一“阴”,短短两句,就足以揭示出金氏又奇妒又狡猾。金氏亲自为林氏梳妆打扮,方舒岩评曰:“愈出愈狡,非智者莫辨。”[2]1252柴廷宾初见邵女后,利诱贾媪替自己说媒,贾媪登门“一赞”[2]1253邵女盛世美颜,“又一赞”[2]1253邵女福泽深厚,再叱责柴廷宾是饿鸱想吃天鹅肉,方评曰:“用反说,乃不唐突”[2]1253。贾媪先站在邵氏家人角度权衡嫁女利弊,拉近与邵妻的距离,再构想邵家以后锦衣玉食的富裕生活,恐怕自己会被拒之门外。方评道:“直动以利便笨,却从自己不利形容出来,使人不知不觉入其元中。彼妇之口亦可畏也。”[2]1253方评的“两赞一反一不利”使得贾媪能言善辩、擅于揣摩他人心理的形象跃然纸上。
邵女为人处世,确实不同于一般的女子。首先,她不论是富家豪绅,还是穷人后生都不愿嫁,对于初次见到的柴廷宾也是“怪其狂顾,秋波斜转之”[2]1252,而后来柴廷宾请媒婆来说媒,她却同意了婚事,甘心做妾,并道:“自顾薄命,若得佳偶,必减寿数,少受折磨,未必非福。”[2]1254连父母都觉得奇怪。这里方舒岩评道:“主意已定。”[2]1254可见邵女在见到柴廷宾的时候就已经下定了主意。她用相面之术为自己算命,实在是受迷信思想影响之深。其次,她嫁到了柴家后,劝丈夫与大妇合居,认为祸反而会小些。柴氏犹豫,她便自己穿着素衣,负荆请罪,又极力撮合两人复合,实在是一般人做不到的事情,同时她的言语中,“妻之于夫,由子之于父,庶之于嫡也”[2]1255以及举例“孟光举案”一事劝诫金氏,也可以看出她遵守礼乐的儒家思想。方舒岩评价她“洞若观火”[2]1254可见方舒岩认同邵女做的事,也深受儒家传统思想的影响,还有下文总评中方舒岩评价邵女“然以女论,即卖身养亲不失为孝也”[2]1262亦见。
再次,金氏对邵女卖掉婢女,救自己性命一事,不但不领情,反而怪邵女不早说,甚至趁丈夫外出的时候对邵女施以酷刑,充分表现出其残忍、暴虐的形象。当柴廷宾生气地要向金氏算账时,邵女又坚决地阻止他,说:“妾明知火坑而固蹈之。当嫁君时,岂以君家为天堂耶?亦自顾薄命,聊以泄造化之怒耳。安心忍受,尚有满时;若再触焉,是坎已填而复掘之也。”[2]1258方舒岩评论道:“坎已填而复掘可为不坚者法。”[2]1258方舒岩并没有怒火中烧,用话语谴责金氏,而是高度赞扬邵女意志坚定,可见其温柔敦厚的思想。邵女在思想上就认为自己是一个薄命人,无命享厚禄,只能安心忍受别人的凌贱,将来总有将功补过的一天,如果反抗,将前功尽弃,自己的罪孽就更加深重。因此,对于金氏对她身体和精神上的欺凌,她还乐观地笑道:“君今日宜为妾贺,彼烙断我晦纹矣!”[2]1258金氏至此略愧悔之意。方评:“无往不复,无平不陂,金之虐极,而邵女之遭虐亦极矣。宜平晦纹影而金之愧心萌也。”[2]1258方舒岩引用《易经》中的“无往不复,无平不陂”[12],认为任何事情未有往而不返的,事物的运动是循环往复的。最后,金氏两次生病,邵女都不计前嫌来照顾她,倒是金氏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怀疑邵女可能会报复她,毒害她。病好了以后,才知道是邵女医好了自己的病,至此才对邵女信任和感激。方评:“至此始深信之。可见至诚未有不动者也。”[2]1259这里对应了邵女“安心忍受,尚有满时”[2]1258。邵女终于苦尽甘来,“泄造化之怒耳”[2]1258。
方舒岩在总评中说道:“邵女处困而不失其亨,自是贤媛。”[2]1262可见方舒岩对具有坚韧精神的女子的赞美。“独怪邵翁身列黉宫,贪千金而甘鬻其女。当时士林耻之,今亦耻之。”[2]1262这句话侧面表现出方舒岩不为五斗米折腰的高风亮节。但笔者认为并不是邵翁贪恋钱财,因为原文提到“此汝自主张,勿后悔,致怼父母”[2]1254。可见,是邵女自己的决定。而且在前文中也提到邵翁“父爱溺之,有婚议者,辄令自择”[2]1252。邵女有权决定自己的结婚对象,可见父亲对其溺爱有加;同时女子读书是一件备受议论的事,而父亲允许她看书,尤其是冰鉴一类的书籍,也足见父亲对她的溺爱。邵女自己说:“前见柴郎亦福相,子孙必有兴者时。”[2]1254方舒岩评道:“主意已定。”[2]1254“幸而女能格悍妇,产贵子以光大门楣。不然,终身不齿于士林矣。”[2]1262方舒岩认为如果不是邵女产贵子,高中进士,光大门楣,否则终身在士林中被自以为清高的人看不起,可见通过科举走上仕途、光宗耀祖的封建思想依然影响着方舒岩。我们知道方舒岩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私塾先生,在评语中,“余馆上”出现两次,“门人胡声诗”出现一次,其又被称为“方舒岩先生”,可能是仕途不顺引发了他此刻的感慨[5]87。
《邵女》总评篇末慨叹道:“嗟夫,仲弓嫌出于犁牛,公冶傍生于缧绁。世俗之讥评,何损贤豪之品诣?况巾帼耶!”[2]1262这段话引用了两个典故。一是《论语·雍也》中,子谓仲弓曰:“犁牛之子骍且角,虽欲勿用,山川其舍诸?”[13]218孔子此语是告诉仲弓识人选人任用人的哲学:不要以人的出身等级来评判一个人的才华,贫贱低微的人才却不任用他是一大过错。二是《论语·公冶长》中子谓公冶长:“ 可妻也。虽在缧绁之中,非其罪也。以其子妻之。”[13]163公冶长因为懂得鸟语而获罪入狱,但是孔子认为可以把女儿许配给他。两则典故来论证世俗的讥评,不足以损害贤人高尚的品格。能够发出这样的评论,我们可以看出方舒岩的民主思想:肯定人的价值而不以世俗的价值观而转移,不随意否定他人。又如在《贾儿》评语中,方舒岩认为神童贾儿虽然是商人子弟,出身低贱,但如果正确加以培养,以后必成大器[2]185。其次,方舒岩具有批判一夫多妻制的民主思想,如在《邵女》总评:“然以彼德、性、才、智,设待字时,择一寒士而事之,即命薄多磨,其成就必有可观,何至辱身贱婢乃尔也。”[2]1262方舒岩认为邵女不应该做柴廷宾的“贱婢”,以她的德行、品性、才气、智慧,在尚未出嫁前,即使选择一个没有及第的寒士,虽然稍显薄命,但她总会有可观的成就,何必屈辱下贱自己,做他人的小妾[2]1262。最后,方舒岩还以“德、性、才、智”盛赞邵女,关注女性以及生活在底层的小人物的精神品质[2]1262。
可见,方舒岩作为传统的文人,儒家的思想观念不可避免地对评点产生深远影响,尤其是立足于温柔敦厚的评点立场、弘扬礼乐文化以及固守科举入仕、光宗耀祖的封建思想。同时方舒岩就是民主思想的先行者,他关注小人物的生活,肯定人的价值而不是以出身贵贱为区分,不以世俗眼光断人品。
在阐释《考城隍》作为《聊斋志异》的首篇的原因时,说道:“一部大文章,以此开宗明义,见宇宙间惟仁孝两字,生死难渝;正性命,质鬼神端在乎此,舍是则无以为人矣。有心为善四句,自揭立言之本旨,即以明造物赏罚之大公。”[2]4但明伦认为将《考城隍》放在开篇是因为仁孝是为人最珍贵的品质,是为人的基本原则。“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2]3四句是贯穿整个《聊斋志异》的宗旨,是赏罚公平的大义。方舒岩进一步阐发道:“有心为善则伪,无心为恶是过,其赏罚当有差等,遽曰不赏不罚,亦非平论。然可知冥间责备贤智,而宽待愚不肖也。孝通神明,故准给假,与阳世告终养同。”[2]3方舒岩认为“有心为善则伪”,所以“虽善不赏”,“无心为恶是过”,所以“虽恶不罚”;但是“有心无心”应另当别论,赏罚必须黑白分明、公平合理[2]3。
文学传播的过程是开放的、平等的。读者理解文本的过程,实质上是读者与文本进行对话,并参与文本意义建构的过程。经典是作家与读者共同创造的。评点家作为受众中比较特殊的人群,对文学传播的作用大于常人。他们相当于风向标,对作品的评价不管是好的坏的,都会引起人们对它的广泛关注。
方舒岩从一个书塾的教书先生角色,转变成一位特殊的读者,在阅读《聊斋志异》的过程中,他和文本的关系其实是倾听者和诉说者的关系,一个好的倾听者会在适当的情况下提出自己的想法,这些想法与文本思想有机结合,使得读者的思想更加坚定或者有些动摇,而这种情况实际上是内在传播。外在传播是评点家凭借自身的学识修养吸引更多的人和学生去了解《聊斋志异》,愈加确立《聊斋志异》的经典地位。
明代小说作为俗文学在民间流传甚广,书坊印刷刻书在其中发挥了主体作用。例如青柯亭刻本就对《聊斋志异》的流传产生很大影响,后世的评注本、图咏本、石印本、铅印本、拾遗本、辑校本、合编本、民族语译本等,大都以青柯亭本为母本翻制刻印[10]。他们不仅满足了小市民的精神需要,客观上也对作品进行重新修订与增饰。世代累作型通俗小说往往并非一次性创作而成的,因此仿刻对于文学作品有再创作的可能。明清时期,有些文化程度较高的书坊主甚至亲自参与评点,解决了自己书坊稿荒的问题,嘉庆年间的熊大木评点并刊刻的《大宋演义中兴英烈传》就是最早的书坊主评点的通俗小说。其他我们熟知的还有余象斗的《三国志传》《水浒志传评林》,凌濛初的《拍案惊奇》等。入清后,更多文人参与评点通俗小说,有些书坊为了增加卖点,往往将名士评点作为推销手段,甚至出现了假托名士评点通俗小说的现象。有些是因为书坊主雇佣的下层文人水平不高而又追求利益价值,有些是在普遍伪名的大环境下,借他人之名逃避讥评,假托对象主要有李贽、金圣叹、汤显祖、陈梦龙等[14]。
方舒岩先生对《聊斋志异》的评点体现着方舒岩先生的思想。他高度赞扬小人物在恶劣环境中的反抗精神,批驳不合理的传统道德观念,批判封建正统和腐朽的制度,具有民主思想,其理论价值可以说是最具有批判性的。和冯评、但评等大家评语相比较,方评虽然在评语数量上不能够和前人相比,研究成果因此也略显不足,但是其价值在于启发学术研究的思考,给予读者另一种理解和想象空间,对《聊斋志异》本身的传播也是有着显著的影响。通过对其评语的研究,我们进一步了解方舒岩本人及其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