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郑乐伟
(吉首大学商学院 湖南·吉首)
[提要]易地扶贫搬迁是“精准脱贫”的重要举措。文中以腊尔山片区的搬迁农户为例,从农户视角出发构建不同特征群体适应性分析框架。分别从受教育程度、性别、职业、年龄结构四个不同特征,分析比较不同农户适应性差异及背后影响因素。研究表明:受教育程度高、年龄小、从事非农业的群体更容易接受政策,并且能更好地适应新的生活环境。除此之外,在性别上,女性群体的适应性也要优于男性群体。
目前,腊尔山片区易地扶贫搬迁户总计有1,108户,搬迁对象以苗族为主,家庭人口较多,文化水平低,超九成为留守老人、妇女和学龄儿童。生计方式较为单一,主要以农业生产和外出务工为主。多数人搬迁后易受某些因素的影响,如生计方式、年龄、基础设施的完善程度等。J.W.Berry在《文化适应研究框架图》中把年龄、性别、教育、社会地位、迁移动机、文化差异(语言、宗教)、性格和家庭因素作为影响移民适应的缓和因素。目前,已有大量学者从上述角度对移民适应性进行研究,如生计方式对移民适应性影响、年龄层次对适应性的影响、受教育程度对适应性的影响等。但这些研究大都只集中在某一特征主体或某一方面,对不同特征群体适应性研究还比较分散。对于不同特征群体的适应性分析还有待进一步补充完善。
就职业这一方面来说,袁方等认为,职业适应是一种劳动者的社会化,是个人继续社会化过程中很重要的一个环节,其适应水平受到劳动者预期社会化等内容的影响;而潘自影则认为,职业适应是指个人与其特定的职业环境进行互动、调整以达到平衡的动态过程。
在性别方面,赵冰认为,移民中的妇女在迁徙到一个新的地方后,其适应性在时间上和心理上都有一个过程,这个过程还因时、因地、因人而不同。从整体上看,她们逐渐会融入到新的迁入地的文化、经济生活中,但固有的文化习俗和现实中的一些问题也会阻碍她们适应的进度和程度。
教育似乎一直以来都是与积极性适应相关联的一个因素:接受的教育程度越高,可能承受的压力就会越低。张茹等的研究结果表明:移民受教育程度与其迁移自愿性、决策性、适应性、稳定性总体上成正相关,移民受教育程度低引发搬迁自愿性不高、很难适应新环境、就业难、生活困难等许多移民问题。
从年龄层次来看,李霞、文琦、朱志玲等认为,在生活方式和人际关系方面适应性普遍较强、年龄层次差异小;在经济生产方面适应性普遍较差、年龄层次差异性较大。其中,31~40岁移民适应性较强且适应优化模型各方面都比较高;18~30岁移民适应性及优化模型各方面适中;41~55岁年龄层次的移民适应性相比较弱,适应优化模型各方面也较差。
本文从以上的研究中总结和归纳出不同特征群体适应性影响因素,并结合调研的数据对腊尔山片区易地扶贫搬迁农户的适应性做出分析。
(一)不同教育背景对适应性的影响。受教育程度对适应性的影响主要体现在个体的思想差异上。有学者认为,移民受教育程度的高低会对搬迁后的适应程度产生直接影响。但也有学者表示,移民的受教育程度与适应水平可能不存在相关关系。
针对以上两种不同看法,笔者通过对调研数据进行分析得出结论:受教育程度的高低对适应性有较大影响。调研数据表明,30.8%小学及以下文化程度的移民有超过一半在搬迁后出现了较大的不适应;而41.5%初中文化程度的移民觉得自己能够适应搬迁后的生活;20.8%高中(含中专)文化程度的移民对搬迁后的生活比较满意;6.9%的大学(含大专)文化程度的移民对搬迁后的生活比较期待。可以看出,受教育程度的高低是影响移民搬迁适应性的一个重要因素。对此,笔者拟从以下两个方面来阐述不同教育群体之间适应性不同的原因:(1)受教育程度低的人普遍思想陈旧,安土重迁思想严重,而接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对摆脱当下贫穷生活环境的愿望强烈,希望能够通过搬迁去到环境更好的地方去生活。同时,也能更好地理解搬迁政策,更积极地配合搬迁工作,所以受教育程度高的移民搬迁的意愿更强。(2)在多数情况下,受教育程度较低的人普遍以务农为主,受传统小农经济和安土重迁的思想的影响,他们宁愿守着“一亩三分地”也不愿意走出大山,所以较难做出搬迁的决定;而对于受过较高教育的人来说,他们思想更为开放和包容,能够较快接受搬迁的政策。同时,又由于他们文化水平较高,在家庭中更具威望,对搬迁拥有更多的决策权,因此,更有可能成为家庭是否搬迁的实际决策人。然而,搬入迁入地只是完成易地搬迁这个系统性工程的第一步,评价搬迁的好与坏,关键要看搬迁后居民住得是否舒适、安心,否则容易出现返迁的情况。在禾库安置区采访的过程中,我们发现一些农户会因某些原因而不愿搬入安置地居住或者不适应搬迁后的生活。所以农户在搬迁后能否适应才是关键,只有适应新生活才算达到精准扶贫的真正目的。
(二)不同性别对适应性的影响。本次调查中,女性占40.9%,男性占59.1%。其中,女性中有91%的人认为她们能够适应搬迁后的生活。而男性中8%的人认为搬迁反而给他们来带了麻烦。出现这种状况的原因,笔者主要从以下几个方面进行分析:首先,从社会学的角度来说,由于女性更易于与当地人通婚、杂居,且能更快地适应当地的文化规范,所以女性具有更强的适应能力。其次,传统乡村社会讲究“男耕女织”,所以对于以务农为主的男性而言,影响他们适应性最主要的是土地。土地是农户赖以生存的依靠和收入来源。如果在搬迁后不重新就近分配土地而仅保留原耕地,那么就会迫使以务农为生的男性主导家庭选择放弃安置区的生活,重新回到原住地居住和耕种。在禾库镇安置区入户调查时我们就发现这种情况:妻子带着孩子到安置区生活,而丈夫则继续选择回原住址耕作和居住。这样做,一方面是为了节省开支;另一方面则出于农户的“故土情结”。可见,性别的差异会直接或间接地影响到搬迁群体适应性的差异,但这种差异也在随着乡村现代化的推进不断地缩小。尽管传统文化决定了中国农村男耕女织的传统观念,但是在现代社会随着女性在乡村权力网络中占有一席之地以及女性就业观念的转变,使得女性拥有更多的社会交往。但总的来说,女性比男性更能适应搬迁后的生活,一方面源于女性“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豁达性;另一方面则是出于照顾家庭或子女教育的责任,这两种“天性”都会让女性更加主动地去适应搬迁后的生活。
(三)不同职业对适应性的影响。本次调查问卷将职业划分成打工、农业经营、个体户、无业四种类型。分别探讨不同职业类型对搬迁适应性的影响,其中,打工占84.3%,农业经营占68.6%,个体户占22.3%,无业占6.6%。以上职业中,九成农业经营者对搬迁后生活不太满意。无业者则表示搬迁前后影响不大,而九成的打工和个体户对搬迁后的满意度很高,表示能够适应搬迁后的带来的生活和生产方式的改变。可以看出,不同职业的适应性存在差异。主要原因在于,农业经营者的生产依赖于土地,而腊尔山片区的五个集中安置点采用的是无土集中安置方式,这就给耕地在原住地的农业经营者带来诸多不便。因而,对于从事农业经营的农户来说,安置区的便利条件对他们的吸引力没有后三者大。另外,职业对搬迁移民适应性的影响还表现在基础保障上,从事非农业劳动的搬迁移民在基础保障方面的满意度评分要明显高于从事农业劳动的移民。
(四)不同年龄结构对适应性的影响。本次调研对象的年龄段分布在18~85岁之间,调查对象为青年和老年,其中青年占比37.1%;中老年占比62.9%。与老人相比,年轻人在搬迁后更能适应的主要原因是:(1)年轻人具备快速适应新生活的能力。调查中的大多数年轻人都曾在深圳、上海、苏州等大城市务工,常年在外形成的对陌生环境的适应能力让他们能更快地适应搬迁后的新生活。(2)思想上更为开放和包容。一方面相对于老年人来说,年轻人在外接受了新的思想和生活方式,对搬迁后的生活有更大的包容性,因而也就有更强的适应性;另一方面相对于年轻人,老年人对原住址的认同感更强,骨子里带有浓厚的“落叶归根”思想。这就决定了老年人在搬迁后可能不愿主动去适应安置区的生活。(3)迁入地的基础设施完善,交通便捷。对于当前热衷于网购和追求时尚生活方式的年轻人来说,决定他们能否适应安置区生活的关键在于安置区附近是否配有超市、快递服务点,健身设施和娱乐场所等现代化设施。而老年人对于这些需求不大,因而,基础设施的完善程度并不是他们能否适应的决定性因素。(4)年轻人对政策的依赖性小。相比于老人,年轻人在搬迁后能够通过自己努力来实现稳定脱贫,而老年人由于丧失基本劳动能力,普遍会对搬迁后政府的政策支持感到担忧。搬迁后能否满足基本的生活保障是他们最关注的方面,也是影响他们适应性的一个重要因素。
易地扶贫搬迁政策的实施总体上较好地解决了绝大部分居住在恶劣环境中不适宜生产、生活的问题,给人们的生活水平带来了显著的提高,但搬迁只是易地扶贫搬迁系统工程的第一步,对于搬迁后居民的适应性也是政策执行者需要考虑的问题。本文的贡献在于较全面地分析和解释了民族地区搬迁后不同特征群体适应性的差异及背后的原因。
在此次实地走访调查的过程中,我们发现,在诸多影响因素中,职业、受教育程度、年龄以及性别是最主要的影响因素,其中,职业对适应性的影响表现在收入上,不同职业类型对适应性的影响不同,以农业经营为主的农户对收入最敏感,适应能力最差。在受教育程度方面,受教育程度高的农户在政策的理解和接受上明显要好于受教育程度低的农户,适应性更强。而性别作为影响适应性的一个重要因素,主要体现在男女之间的社会交往上,在传统的乡村社会。女性交往能力普遍强于男性,最直接的表现就是男女在适应性上的“男弱女强”。除此之外,不同年龄段对适应性的影响还体现在以下两方面:一是年轻人对政策的依赖性小。在搬迁后可以通过外出务工来实现稳定脱贫,而老年人由于丧失了劳动力,更多的是想得到政策的帮助。二是年轻人对土地的依赖程度小。安土重迁的思想在老年人中较为常见。因此,老年人搬迁后的心理负担要更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