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程程
(华东师范大学社会发展学院,上海,201100)
江南古镇沉淀着古朴悠久的文化传统,意境深远,人文蕴藉,在当代生活中焕发出独特魅力。不过,现代文化转型给古镇带来深刻影响,历史文化遗产价值常被人们淡忘或否定。如何重新激活古镇生机、推进优秀文化遗产的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依然是学术难题与现实困境。位于上海西南的七宝古镇,也面临以上问题。七宝古镇的文化资源中,蕴藏着老上海的文化基因,也包含丰富的非物质文化资源。由于江南文化色彩的削弱,古镇无法适应现代生活的多元需求。七宝古镇具有丰富的传说资源,在原住民之间广泛流传,形成了十分可观的传说群。不过因其故事情节荒诞,多为外界所忽视,难以找到可靠的文化传承路径与当代开发价值。论文以七宝传说群为切入点,发掘古镇的文化传统,探索其基于传说叙事的想象力与创造力及其景观叙事的可能性,突显其现实价值,为七宝古镇发展提供理论参考。
谈及古镇保护,同济大学阮仪三教授在博客中写道:“中国的城市与建筑由于长期受封建儒教文化的浸润,从内到外充溢了中国传统文化的外形与内涵。城市与建筑是个物质实体,它承载着中国传统文化的因循,有着丰富礼仪制度和文明教化的鲜明表象与痕迹,可惜的是现代人们仅仅只将古建筑、古城市看作为观赏、旅游或是具体实用的对象。特别对有些东西缺乏具体使用价值或是在大规模建设中就认为是有所妨碍的,在不经意之中就拆毁了。”[1]阮教授剖析了古镇保护的初衷,在表达忧虑的同时,也以另一种方式阐述着古镇开发的问题,即对古镇资源的过度开发导致其文化消退,因而重构古镇江南文化传统势在必行。这里包含着双重意义:首先,是在外来文明及都市文明合力进军之下的上海,江南文化色彩的消退。其次,商业化、同质化以及对古镇资源的过度破坏等问题导致古镇江南文化的失落。
对于七宝古镇的保护,阮仪三教授功不可没。2003年,政府规划将七宝古镇的部分历史建筑拆除,以此开发房地产事业。幸得阮仪三教授阻止:“上海闵行七宝老街的蒲汇塘河东段南岸(即从南东塘滩至富强街)和蒲汇塘河东段北岸(北东塘滩)是上海近郊目前屈指可数的保留比较完好的集镇民居历史街区,切忌随便拆除。”[2]七宝古镇的优秀历史文化遗产因此得以保存。笔者于七宝古镇调研之时,就此事对七宝古镇的原住民进行了随机采访。谈及于此,受访人颇有感慨。谈及即将拆迁,改建别墅,他不禁扼腕叹息,言语之间对文化的解构甚为惋惜,神情愀然不悦[3]。
目前,外界对上海的形象完全建筑于其全国经济中心的发展地位之上,全然忽略了它内在的江南色彩。上海是一座兼具海派文化及江南文化为一体的移民城市。在这里,需将“海派文化”及“江南文化”进行辨析。可以说,海派文化与江南文化迥然不同,江南文化是天然的、原汁原味的本土文化,它根植于千年来的中华文明,内蕴的是乡土中国的或是清丽,或是沉郁的中国气质。海派文化则不然,它是历史的衍生,是在外来文明的侵袭下,西方文化与东方文明进行碰撞之下而产生的结合体。“海派文化是伴随着上海这座典型的移民城市崛起而形成和发展的,是以中华传统文化为基础,融会吴越文化等地域文化的精华,吸纳消化一些西方国家的文化因素,创立了新的富有独特个性的海派文化,其精髓是‘海纳百川、追求卓越、开明睿智、大气谦和’。”[4]
浓郁的历史文化氛围、深厚的民风底蕴、宁静悠闲的生活情境以及独有的建筑遗产使古镇旅游颇受人们推崇,并成为当地旅游产业链中不可被割裂的重要环节。返璞归真的古镇生活充斥着新奇与怀旧,古镇成为游人寄托“乡愁”的有力载体。因而,重新建构上海江南文化传统,是古镇的使命与担当。
对传统旅游资源的发掘是我国整体旅游发展战略中不可规避的紧要环节,也是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所赋予的重要历史使命。自2000年伊始,政府开始了对七宝老街改造的工程。如何改造,以何种面貌呈现老街的历史底蕴在当时引起争议。对于七宝的开发所引起的争议,笔者深入了解了当地居民的日常生活,随机采访了土生土长的七宝原住民。谈及古镇开发对原住民日常生活所产生的影响之时,受访者丁先生对噪声污染的愠怒溢于言表[5]。
城市化进程的加快,冲淡了原本浓郁深厚的乡愁,弱化了淳朴凝重的古镇精神,稀释了残存于人们意念中的乡土情怀,成为古镇建设的现实危机。
古镇开发的过度商业化,导致地道江南文化因子的缺失。乡村振兴的大背景下,“把乡村建设成开放的价值创造平台”[6]成为主旋律,古镇开发符合这一行为准则。随着当地政府对古镇资源的深入开掘,过度商业化带来古镇开发的危机。
旅游资源的单一化与同质化,导致审美元素的雷同。古桥、老街、流水、古建筑是一个古镇最基本的风貌,已经具备一定的审美风格,是江南古镇的范本,也是人们视线所聚焦的对象,具有特定的历史文化内涵,是江南文化的衍生。然而,这是常态而非特色。过度的相似催生了人们的审美疲劳。
古镇原生资源的破坏,导致乡愁意念的弱化。古镇的原生资源在城市开发中遭到不同程度的人为破坏。污染问题、文物资源损坏以及开发过程中对古镇的“破坏性开发”已然成为古镇文明的主要三大对立面,并对现有的古镇开发敲响警钟。这些破坏损害着江南文化固有的清丽与美感,打破了一向和谐的关系,带来无法弥补的创伤。
七宝古镇的文脉资源丰富,与其自身携带的文化因子息息相关。其中,七宝传说群建构了古镇的发展空间,是解读七宝文化的关键。七宝镇历史可上溯至北宋时期,历史文化资源灿若繁星。据《蒲溪小志》所载,明清时期的七宝“田赋百万,非一令所能经理”[7]。七宝如今隶属上海市闵行区,“昔属华亭,今以蒲汇塘为界。因蒲汇塘贯镇而东,上有三桥,割桥之南隶属娄县,桥之北隶青浦”[8]。传说是七宝古镇文化传统的重要构成。“七宝”传说、“七件宝”共同成就七宝古镇的传奇色彩,也构成了古镇的“传说群”。笔者在古镇调研时,随机访谈了几位七宝原住民。提及七宝传说,他们都对此耳熟能详、津津乐道。七宝传说寄寓着七宝人民对家乡的热爱和美好生活的向往。七宝传说是七宝古镇的文化象征,承载着古镇的千年历史,也是重构七宝叙事的重要符号。
七宝古镇名称的起源传说富于浓郁的人文意味。“七宝”一词,早见于佛经文献的记载。七宝镇得名于七宝教寺,宋大中祥符元年,皇帝赐额“七宝教寺”,由此,七宝镇正式得名。七宝教寺是七宝成镇的关键,也是开掘七宝传统文化的载体。此外,据《上海名镇志》记载:七宝镇的形成,离不开“云间二陆”这两位重要文学家,即西晋时期著名的陆机、陆云。松江又称“云间”,因二人世居松江,故被称为“云间二陆”。二陆死后,其后人在当地立香火祠,名曰“陆宝院”。及至五代,吴越王善礼佛,游至陆宝院,误以为陆宝为“六宝”,又赏赐该院《莲华经》一卷,曰:此为又一宝。类似的典故在清人编撰的《松江府志》中也有所提及:“七宝故庵也,初在陆宝山。吴越王赐以金字藏经曰:‘此乃一宝也’,因改名七宝。后徙于镇,遂以名。”“镇无旧名,因寺得名,寺无它重,因镇推重。”[9]元明时期,七宝寺便闻名遐迩。元人赵孟頫有诗为证:“探奇来宝地,名刹冠丛林。院设机云代,经描吴越金。霜钟清惊鹤,池竹绿浮琴。投绶堪元论,桃源莫浪寻。”[10]文字与传说之间的关系暧昧而难以捉摸,传说的传播离不开文字的牵引力。“当文字出现,当文字再借力于造纸和印刷术,民间传说便像是长出了双脚,它迈出了口耳相传的藩篱,走进市井,走入书斋,人们也许可以足不出户便可在那一个个静默却不无灵动的文字中,还原那一个个或哀婉凄切或荡气回肠的故事。”[11]七宝名称来源传说的文本建构是深度挖掘七宝文化的基本路径,是七宝古镇赖以生存的发展源泉。
飞来佛与氽来钟传说颇有传奇色彩。据《上海名镇志》载,在七宝教寺建寺初期,七宝连下七昼夜暴雨。到第七天午夜,惊雷突闪,一道金光处,天上降下一物,正巧落在七宝教寺的广场之上。同时,七宝教寺的护寺河上漂浮着一个有声的物件。次日天晴雨霁,七宝教寺的广场上多了一尊高达数丈的铁佛。护寺河上则漂浮着一口巨钟。此后,铁佛被安置于南七宝寺,巨钟则被置于七宝教寺。而后一位游方僧人走来,要求暂停钟的使用,三天三夜后方可。众人狐疑不解,一个沙弥因好奇而撞钟,钟声悦耳深沉,余音不绝。游方僧人突然出现,哀叹不止:钟由金、银、铜、铁、锡铸就而成,可声闻千里。若三天后被撞击,则保证凡其所到之处,皆可听到钟声。如今,钟声只能传到20公里以内。而据《蒲溪小志》记载,铜钟是明代永乐年间的七宝寺主持募资而铸,铸于永乐七年。铁佛则铸就于万历二十三年,为徐泮所筹建。尽管如此,民间想象绝不满足于简单的史实,充满着神话意象的器物传说,沟通了自然与人文,以禁忌母题的设置来突显巨钟的神力与价值,将世俗理想不可避免的失意与缺憾充分地揭示出来,敬畏秩序,拙愚自明,警钟所示的深刻教谕发人深思。
梓树传说是典型的风物传说。七宝教寺内的梓树为千年古树。传说建安五年,东吴大将周瑜奉命东征,不幸遇险,后得梓树道人以药汁治其箭伤,得以保全性命。药汁即取自于七宝教寺的千年古梓树,因而该树被称为“神树”。神树传说与三国英雄人物联系起来,使七宝古镇具有了更为丰厚的历史内涵,在自然风物中寄寓着七宝百姓对家乡的美好想象与英雄崇拜意识。
玉斧、玉筷及金鸡的典故则属于传说范畴,笔者访谈丁先生时他讲述了这三个传说,实录如下:
金鸡的故事则更具传奇色彩。据传,镇北泥墩下藏有七缸金八缸银,金鸡守护着这些金银,所埋的金银则须有九子九媳之家方可挖掘。对于金鸡,说法不一,另有一种说法:相传在镇东北部,有金鸡一只。金鸡五更便开始啼叫,唤醒泥墩下的懒人,后懒人因勤劳而致富。金鸡随后被窃。镇人因缅怀金鸡,便将高泥墩为“金鸡坟堆”,并在镇内铸造了高泥墩上的金鸡。
玉斧的传说与蒲汇塘桥的建造息息相关。据传,建桥之初,无法合拱,在工匠束手无策之时,一个白发老者以桥边店家的斩肉之斧扔于桥下,以此作为奠基,由此,塘桥得建。
玉筷的传说更有考据意味。相传皇帝曾御赐玉筷给功臣,玉筷具有驱毒辟邪、永保平安的功能。功臣将其藏于镇北桥柱内,后被人盗走,徒留筷印。
金鸡传说、玉斧传说和玉筷传说都与七宝古镇的实景实物有关,也是典型的风物传说。它们既是附着于金鸡、玉斧、玉筷这些非凡之物上的神性传奇,也是七宝人文历史的珍贵记忆。从传说学角度看,金鸡晓唱,懒人学勤,财富积累,表达了传统农业文明关于天道酬勤的基本价值理念。玉斧助力显现了传统工匠文化的创造性与工具力量,玉筷赏功则是对为国建功立业者的嘉赏与祝福,体现出国家与个人的内在关系,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观念的制度化引领。这些理念与价值,借助古镇实体,以口头传说的叙事艺术,代代相传,不断强化七宝古镇的人文传统,七宝传说也成为理解古镇人生与弘扬传统文化的最佳载体。
七宝古镇存千年余韵,内置地道的江南文化底色,具有一定的传统指向。“传统和现代并不是截然的对立物,而是可以相互补充、融合发展的,传统是现代的根基和起点,在线性的链条上,也是指向未来的。”[12]如何传播这一特殊的历史文化资源、重塑七宝品牌便成为亟待解决的问题。就国内的成功经验而言,七宝传说群的景观化叙事是弘扬和开发七宝古镇江南文化资源的关键路径,将七宝传说进行具有现代化意义的景观开发,既可深度挖掘其历史内涵,也可成为连接传统与现代之间的文化桥梁。田兆元先生曾从经济民俗学的角度讨论过景观叙事问题:“民间神话传说转化为景观,用于旅游观光,也是现代民俗经济的一大特点。民俗文艺正成为民俗经济的核心元素,是诸多的经济类型发展的基本立足点。”[13]也就是说,对七宝传说的景观化叙事,不仅能够保护宝贵的历史文化资源,而且可以让七宝文化资源融入当代经济结构之中。
景观叙事的前提是讲好“七宝故事”,重构七宝叙事,深度阐述七宝传说群的文化内涵,这在现实功用上也是振兴七宝经济、寻求文化认同、延续文化根脉的关键路径。本雅明曾在论及“讲故事难”的问题时说道:“虽然这一称谓(讲故事的人)我们可能还熟悉,但活生生的、其声可闻其容可睹的讲故事的人无论如何是踪影难觅了。他早已成为某种离我们遥远——而且是越来越远的东西了。”[14]他所提及的“讲故事难”的问题,值得思考。“一个传说的中心是比较明确的,一般总是以一个核心‘实物’为基点。”[15]在七宝古镇的千年历史长河中,七宝寺的作用举足轻重,是探知七宝文化无法被规避的关键环节。将七宝传说进行创造性转化,把人们口中的传奇故事从语言转成文字,进而落实到具体的物质文化景观,在游客与景观之间实现互动,进而达到文化传承与经济提振的意旨。
首先是七宝寺传说的景观叙事。
南七宝寺的门前,石刻上刻有“七宝的传说”。过往的游人纷纷拍照,可见这一传播方式的可行。在石刻上,信众刻道:
七宝寺初名陆宝院,创于西晋,距今约一千七百多年,吴越王钱鏐游谒陆宝院,赐王妃手书《金字莲华经》为七宝之一,遂改名为七宝寺。七祥宝依次为:飞来佛、氽来钟、玉斧、金鸡、莲华经和玉树、玉筷。
南七宝寺前的石刻内容,与《松江府志》的内容异曲同工,别无二致,将文字的形式以物质文化景观的形式进行输出,以此传播七宝优秀的历史文化,对游客产生教育启迪的同时,扩大七宝文化的影响力。在七宝教寺,有以七宝教寺为核心的七宝传说建筑群。七宝教寺作为总领,“统筹”其他的传说内容,是传播扩散七宝传说文化的重要平台,也是七宝丰富的物质文化遗产的内容所在。
其次,在七宝教寺的“七件宝”雕塑景观,将物态记忆与传播范式统一起来,顺应了创造性转化历史文化遗产的基本要求,以局部的微观的艺术作品来深化整体的宏观的七宝古镇价值,其叙事逻辑精细入微,更容易为人们所体验与认同。
再次,七宝古镇以传说群官方立牌、文化墙、文化广场等标识性景观,叙述无处不在的七宝传说,建构了七宝古镇的神秘性。
在七宝古镇入口处,官方立牌直接呈现七宝传说的内容,成为一道靓丽的风景。广告立牌上有二维码,以现代人的信息接受方式传播七宝传说的人文价值,促进七宝传说文化的传播,丰富了七宝古镇旅游文化资源的现代表达。
七宝古镇还在公共空间里呈现七宝传说群,以七宝市民文化广场、汇宝购物广场等人流量大的区域为文化空间,建立七宝文化墙,将七宝传说镌刻于上,并配之以七宝传说的漫画插图;毗邻汇宝购物广场的吴宝路两侧护栏上也刻画着七宝传说,成为七宝传说群独特的实用文化景观,构建了七宝古镇最为个性化的风景。由此,七宝传说的文本叙事与拟景观叙事深度交织,传播的文化空间与实用的文化景观互动起来,古朴深邃的七宝传说由此进入当代日常生活,以信仰、道德、英雄、财富、理想等多维命题影响着人们的伦理选择,为当代七宝古镇建构。
以七宝教寺为核心的七宝传说群的景观化,带动七宝传说以分散的形式点缀于七宝古镇的多个公共空间,形成七宝传说群“多点开花”的景观叙事系统。古镇的五号入口处的文化墙上装饰着七宝传说的漫画图。还有金字莲花经竹编,钟楼里对七宝传说的精心设计,等等,古镇的传说景观似乎无处不在。笔者随机访谈了与金字莲华经竹编合影的游客。他回答说从古镇官网了解到七宝传说的内涵,因而来此拍照纳福,并将福祉传递给亲朋好友。笔者也对元旦敲钟祈福者做过调查,他们表示:敲钟纳福,共迎吉祥是悠久的民族文化传统。钟楼的工作人员则向笔者介绍说:作为传说之一,氽来钟为大家提供了祈福纳祥的心理慰藉,很多游人纷纷慕名而来。调研中笔者注意到,在钟楼的楼梯上,也有七个传说的宣传文字,作为海上文创宣传着七宝传说的魅力及价值。在二楼大厅,设置有七宝传说的模型,通过解说进一步向游客传播七宝文化,对于形成七宝品牌具有重要意义。
七宝传说群的景观叙事,一方面以物的形态呈现七宝传说的美丽与神奇,金鸡的劝勉,玉斧的神功,梓树对英雄的拯救,玉筷对功臣奖赏的象征,个个都令人神往;另一方面,也以精神价值传递着古镇的人文理想:勤俭发家,为百姓谋福利,为国家建功业。中国传统文化讲究“天人合一”的融洽与自然,“和谐”是其精髓。七宝古镇传说群的景观表达,也应以此为前提,突显传说中自然神奇力量对人文事功的襄助,根源在于自然与人文的和谐,因此,传承古镇文化精神,守护生态环境,应成为当代人的基本原则。
但在互联网高速发展的今天,游客对七宝传说的了解尚有待加深。知乎论坛有“七宝老街怎么样?值得去吗?”的提问。游客多聚焦于七宝老街的美食,鲜少注意七宝传说的内涵。而在马蜂窝网站的热门评论中,与知乎的评论类似,游客多集中于对七宝美食的关注,对七宝传说的聚焦也屈指可数。
七宝传说群的景观化,是以物质文化遗产的形式固化传说的力量,并进一步承递传统文化的精神价值。“民俗文化是文化精华,是千百年来经受时间考验,为世世代代的人民所认同的文化形态。”[16]七宝传说的景观设计与表达,还有更丰富的路径可以探索,使其珍贵的传统文化资源为当代生活所用。
综上所述,七宝传说群的形成建构了独一无二的七宝地方性知识,较之于单一的历史传说,七宝传说群的群像带给游客更大更多的视觉冲击效应。七宝传说在重构七宝文化传统中至关重要,也是构筑七宝江南文化传统的灵魂所在。通过对七宝“传说群”的梳理、文本重构及景观叙事的整合,形成了价值明确的七宝文化认同。七宝传说群既是七宝文化的文学载体,也是其代表性的文化符号与人文标识,成为沪上古镇的一朵奇葩。利用七宝传说,凝练七宝文化,对古镇进行景观化叙事与旅游开发,是发展七宝古镇经济、重构其江南文化传统的关键。
注释:
[1] 阮仪三:《让民间力量参与到传统民居保护中》,[2015年11月29日]http://blog.sina.com.cn/ruanyisan.
[2] 谢震霖:《七宝蒲汇塘老街呼救》,《文汇报》2003年6月21日。
[3] 笔者对七宝原住民丁先生访谈内容的整理。
[4] 周振华,等:《中国改革开放的排头兵:上海》,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7年,第11页。
[5] 笔者对七宝原住民丁先生访谈内容的整理。
[6] 李昌平:《中国乡村复兴的背景、意义与方法》,《探索与争鸣》2019年第12期,第63~70页。
[7] (清)顾传金:《蒲溪小志》,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年,第4~5页。
[8] (清)秦立纂:《淞南志》,《七宝镇小志》,上海: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6年。
[9] (清)方越贡、陈继儒:《松江府志》,北京:书目文献出版社,1991年。
[10] 潘善助:《松江历代书法前贤的艺术特色及其影响》,《书法赏评》2011年第6期,第37~48页。
[11] 余红艳:《景观生产与景观叙事——以“白蛇传”为中心》,华东师范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15年。
[12] 刘爱华:《城镇化语境下的“乡愁”安放与民俗文化保护》,《民俗研究》2016年第6期,第118~125页。
[13] 田兆元:《经济民俗学:探索认同性经济的轨迹——兼论非遗生产性保护的本质属性》,《华东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4年第2期,第88~96页。
[14] [德]瓦尔特·本雅明著,陈永国、马海良编:《本雅明文选》,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9年,第29页。
[15] 陈泳超:《作为地方话语的民间传说》,《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3年第4期,第94~103页。
[16] 田兆元:《民俗学的学科属性与当代转型》,《文化遗产》2014年第6期,第1~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