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钰
十一岁那年,我在爸爸学校的菜园地里捉蝴蝶,突然看到一条蜷缩着一动不动的灰白的蛇。看到这盘成一堆的蛇,一路飞奔的我,风似的旋进了家门,惊动了正在批改作业的父亲。他一边安抚我,一边起身与我走向菜地。
“丫头,别怕,这不是蛇,只是蛇蜕了的一堆皮,不咬人的。”听到父亲这么说,我才半信半疑地探出小脑袋,定睛去看他说的蛇皮。果真一动不动,还是最初看到的模样。父亲用一根木棍将蛇蜕挑了起来。散开的蛇蜕在木棍上无力地垂着。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的蛇蜕。蛇蜕在阳光下还泛着微微的光泽。即使在午后很炽热的太阳下,但这灰白与褐色相间的蛇蜕上面密集的斑斓细花纹也让人不寒而栗。
在父亲那里知道了一些关于蛇蜕皮的原因,说蛇蜕皮是一种正常的生理现象,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蜕一次皮,蜕一次皮,就长大一些。蜕皮时先从嘴角开始,在粗糙石块或树干上摩擦,使皮向后反蜕。后来我知道了蛇的鳞片外层是死细胞,不能随着身体的发育而长大,所以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脱落,叫作蜕皮。
蛇蜕皮在我的脑袋里就是一个谜一样的故事。那午后阳光下灰白的蛇蜕曾真切地出现在我的梦中,还有一只蝴蝶同时出现。这两种毫不关联的动物同时出现在我的梦里,让后来的我看到蝴蝶,就会想到美丽花纹的蛇,看到蛇就会想到蝴蝶。再联想,就看到了有着蓝绿色,璀璨无比的双翅,从黄昏飞翔到子夜的伊莎贝拉蝴蝶……这种怪诞的梦和我的想法的确有些奇怪,自己也觉得匪夷所思。蛇出没于阴暗、潮湿、隐蔽的丛林或洞穴,踪迹神秘。而蝴蝶却娇小、美丽,总在阳光下的花丛里,梦一般的轻盈。但从“蜕变”的角度来看,我的联想不是没有道理的,还有就是关于蛇的传说,说蛇以前也有一双翅膀,可以飞翔,但因陷害夏娃偷吃禁果,被上帝收回了双翅,让蛇只用肚腹行走……由此,我认为蛇和蝴蝶的生命本就有著某种关联,说不定它们还是同类。曾将这些异想天开的想法说给我母亲听,母亲很是惊讶,说这丫头脑袋瓜里怎么这么多精灵古怪的东西。
蛇被削去了轻盈的翅膀,让它永远得不到爱情,是不是因此蛇就成了“冷血动物”?这个惩罚意味着什么?如果蛇的理想一定要用飞翔才能实现,那匍匐在地,用肚腹行走的它是想用一生不停地蜕变来赎罪吗?
蛇蜕皮为什么不是在洞穴,而是在人类经常出现的地方,并且是从头到尾原封不动地改头换面地蜕变?这种寂寞而痛苦的蜕变与在光天化日下的蜕皮是否在向上帝或人类及一切生灵昭示它行为的悲壮与虔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