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曲《瞿秋白》演绎杂感

2021-01-10 17:26朱吉宏
科学与生活 2021年28期
关键词:瞿秋白昆曲戏曲

朱吉宏

首部以先烈瞿秋白的事迹为题材创作的现代昆曲《瞿秋白》,是由江苏省演艺集团出品,江苏省昆剧院精心打造的向建党100周年献礼的作品。该剧由江苏省戏剧文学创作院院长罗周编剧,著名导演张曼君执导,著名昆曲表演艺术家石小梅、赵坚担任艺术指导,孙建安任唱腔设计,吴小平任音乐设计,修岩任舞美设计,邢辛任灯光设计,赵阳任造型设计,陈辉东、白晶配器。由施夏明、周鑫、孔爱萍、柯军、单雯、孙晶、赵于涛、钱伟等中青年艺术家联袂主演。无论从那个方面看,创作团队的实力都非常雄厚。

瞿秋白(1899年1月29日-1935年6月18日),生于江苏常州,1935年2月在福建长汀县被逮捕,6月18日就义,时年36岁。其短暂的一生,给人们留下深刻的印象。把瞿秋白的事迹移植到昆曲,是昆曲艺术的一项创举,具有深远的历史纪念意义和重要的现实指导意义。有幸观看昆曲《瞿秋白》的首场演出后,总体印象是演绎得非常成功。

首先,编剧在剧本的处理上,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把瞿秋白灿烂的人生浓缩在他被捕到就义这短短的几个月内。通过《溯源》《秉志》《镌心》《取义》四折组成,每一折又分“昼”“夜”两部分。“昼”以瞿秋白被捕为切入点,写他在国民党的轮番劝降下,坚持信仰、坚定斗争、忠贞不渝、舍生取义;“夜”则展开了对其内心、情感的进一步探究,以似真似幻的方式写瞿秋白与母亲、与挚友、与爱人的三次诀别,深入开掘主人公之精神构成、初心与使命。瞿秋白与母亲的诀别,让他意识到母亲之死不是一个人的悲剧,而是社会整体的悲剧。坚定了他“为大家开辟一条光明路”的坚定信念。剧中瞿秋白的形象经艺术创作已经升华,他是一名战士,也是一个孝顺的儿子,更是一个多情的丈夫,还是一个挚友间的谦谦君子,给我们塑造了一个有血有肉有情的、栩栩如生的英雄形象。

剧本是一剧之本。但是,导演的二度创作却是让一出戏真正立起来的人。在这出戏中,导演大胆地将平整的天幕下的舞台中央一分为二,竖立黑白分明的两片巨幅景片,既有昼夜、黑白、阴阳、生死之分,也有两种人生的对峙,体现了一种鲜明的冷峻、尖锐的戏剧张力。台口两侧,一边审讯桌,一边囚室床,固定不变,完全张扬了戏曲夸张的假定性。强烈的视觉冲击,将观众带入那段风云变幻的年代,黑白之间隐隐透出的暗红仿佛给人一缕光明的期望。灯光、光影的运用,让舞台呈现出玄幻品质的时空转换,让人不得不感叹“这个戏里连光影都是有戏的”。导演在舞台上充分运用虚实相间、高度融合的意识流手法,浅显划分,四个“昼”即为真,四个“夜”都是基于真实基础上的虚。因此在演员的表演调度上,台口靠前的两侧是白天故事的表演区域,此时演员的表演更偏向现代生活化。而中间舞台深处则配合着黑白景片的分合,留出大片空旷区域给“夜”,将这部分故事交给传统戏曲擅长的无实物虚拟表演。比如,母子、夫妻梦境相见的舞台调度,都是两两对望,慢慢走近,却似两条平行线永远不能相交。又如,母亲手上的丝帕,可以虚拟演化代替账目、红头火柴等各种道具。意识流,虚空,梦幻这些表现形式和手段,以往似乎更多地是在话剧舞台上呈现,戏曲作品中却是比较少见。其实,在传统戏曲中我们也能找出不少异曲同工之处,比如,昆曲的《痴梦》《惊梦》等。用本剧导演张曼君的话来说,就是“现代戏曲应该‘退一进二’,也就是退回中国的古典审美精神,进到现代观念对人的新的认知,树立新的赋形坐标,赢得当代。在传统的土壤上进入现代戏曲的主旋律,重整对艺术本体的认识,即对人的认识。”《瞿秋白》这部剧的舞台延续了传统舞台的美学,又有开拓和创新。真所谓简约而并不简单。

纵观整部剧目,无论戏份多少,每一位演员都本着诚挚之心塑造人物,诠释自己对于角色的理解。施夏明演绎的瞿秋白从外观到内里,从形似到神似,基本再现了瞿秋白在世人心中的形象。对于表演上的处理,施夏明抓住了瞿秋白的文人气质,着力从台步、身段、手势上表现出文人风骨。从亲情、友情、爱情三方面展现了瞿秋白对于生活的眷念,并将这种个人的情感上的眷念,转化为对社会、对家国的爱与担当。在儒雅的外观下,展示了英勇不屈的铮铮铁骨。昆曲《瞿秋白》中让观众印象深刻的另一个角色,就是柯军演的鲁迅了。鲁迅是一个嫉恶如仇,咄咄逼人的斗士。在剧中,柯军所饰演的鲁迅神形兼备,他将鲁迅为挚友生命的担心,前辈对青年的关怀演绎得完美无缺。把弄堂里,坐在藤椅上,常围着一群进步青年的温和鲁迅和作为革命斗士对家国命运勇于担当的斗士鲁迅展现得淋漓尽致。唱腔念白,声情并茂,闻之噩耗一节,震惊之余,书信从手中落下,一聲“救、救不得了?”如同一记重锤落在观众心上,使人为之同悲。

谈论戏曲,很多人都会无形中忽略了音乐的存在和重要性。很多人看戏曲只知欣赏戏曲的戏剧情节与演员的身段表演,殊不知,戏曲唱腔是中国戏曲的核心。所以,以前人们常说“听戏”,而不说“看戏”。古老的昆曲之所以久传不衰,一个重要的原因,就在于她的唱腔在艺术上达到了极美的境地,这离不开作曲者的功劳。昆曲,没了曲,离开了曲牌体,就不是昆曲了。《瞿秋白》这出戏在唱腔音乐设计上恪守了传统曲牌的要求,具有浓郁而纯正的昆曲韵味。正如作曲者孙建安所说“曲正而昆成”。当然,作曲者在继承传统的同时,并没有墨守成规,囿于传统而自封。在音乐效果上不是单一地使用传统戏曲乐队,而是根据剧情,加入了西洋乐器。其中最大的亮点就是瞿秋白在雄壮的《国际歌》声中,漫天的落花中,英勇就义,走向光明,走向辉煌!英雄的身影,激越的音乐,把先驱的悲壮行为和剧情推向高潮。在这里,单纯的戏曲传统乐器和音乐无法让观众的澎湃心情得以宣泄,也无法让观众在潸然泪下的同时,接受“为大家开辟一条光明路”的先烈遗志,只有和西洋乐器组成最完美的音响,才能起到最佳音效的渲染效果,事实证明,这种创新是完全成功的。

昆剧《瞿秋白》向广大观众传递着先辈们为理想、信仰甘洒热血与青春的精神力量。这时的瞿秋白不是一个个体,他是千千万万先驱者之一,他们的家国情怀、责任担当、理想信念是现实社会弥足珍贵的精神资源。江苏省演艺集团昆剧院用一部精心创作的优秀剧目,歌颂先烈,传播红色正能量,在今天的社会是非常及时和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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