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教学中讲故事的四个层次

2021-01-07 17:01波,王
关键词:讲故事历史教师

刘 波,王 傲

在历史教学中,历史故事因具有趣味性、生动性、流畅性的特点而被教师青睐。但教师讲故事时常常忽略对“语言结构”与“意义”的理解和把握,在“激发动机、同步思维等注意反馈方面问题较多”[1]。历史课堂教学中如何讲好历史故事?除了发挥一般性功能外,讲故事又有哪些作用呢?结合实践,基于叙事主体对故事的加工程度,本文将讲故事划分为四个层次,来回答上述问题。

一、原样照搬历史故事

教师对历史故事的运用,最直接的方式是直接截取史书、论著中的故事用于教学。这需要抓住直白的结论与有趣的故事之间的联系,着眼于故事与教科书的印证关系,目的是以故事活现重点、丰富知识、充实课堂。

例如,教师可将《史记》中“叔孙通制立朝仪”译为通俗的白话文故事,来揭示儒学独尊的内在原因,即儒家通过制定朝仪强化皇权,来赢得执政者的信赖。这样,对汉代儒学发展原因的认识就不会仅仅局限于董仲舒献的“天人三策”,从而有了更合乎逻辑的理解[2]。教师运用节选合适的篇幅、转化繁复的语言等轻加工处理方式,重在将故事与知识点对应,可以起到调节课堂气氛、打通知识逻辑的作用,使复杂现象通俗易懂,给枯燥结论赋予血肉。在故事选择上,通常以事件为中心,以生动的素材、鲜明的人物和引人入胜的情节讲述故事,让学生愿意听、易接受,从而提高课堂效率。

为确保上述效果,教师需注意两点:其一,要有明确的指向性。教师要能够围绕知识点搜集资料,选取适当的故事。其二,考究故事的史料支撑,确保其真实性。历史故事作为教师的叙事语言,保障其真实性的责任自然落在教师身上。

总之,直接搬来历史故事,能够将史料故事化,让学生在听故事的过程中体会历史的生动性。但从方法上看,教师不能以学生的智能不足为借口,忽视对隐含信息的挖掘,仅是将能说明知识点的故事简单地插入教学过程,由此建立起故事与学生间的单向信息传送。如果是这样,教师仿佛导游,学生好像游客,故事如同优美风景,心有所思、情有所感固可达到,但其中有多少思维的含量,多少实在价值的落实,就稍显模糊了。

二、善用提问挖掘历史故事

历史教育本是导人以思考的学科,充满了实证、质疑、推理,但在教学实践中却常常表现为老师讲、学生听。这就要求教师在引用故事丰富教学时,能够运用方法,善于从提问入手,引导学生在解决问题中锤炼思维,在发展思维中获得认识。

没有问题,历史故事就难以被学生理解,尤其是其中隐含的关键细节。所以,讲故事不是简单地选取一个完整故事即可,它应当包含问题的成分。故事的价值由问题决定,缺乏问题的提出与解释,学生则会陷入浅显地听故事中。一旦这发展成杜威(John Dewey)所说的“脱离深思熟虑的行动的知识”,从而成为学生“智力进一步发展的巨大障碍”[3]时,历史教育的育人功能就渐行渐远了。因此,教师要引导学生以“培根式的精神”思考故事的知识与思想价值,而非作壁上观,以“一种简单的接受性的精神来阅读”[4]。例如,在处理“孔子和儒家学说”时,教师讲述如下故事。

孔子最得意的学生颜回病死时,孔子非常悲痛,连呼“天丧予”。可当颜回的父亲请求孔子卖掉车马为颜回置办椁木时,孔子却断然拒绝。孔子说:“我的儿子死时也是有棺无椁,我没有为了他卖掉车马。我当过大夫,是不能徒步外出的。”又一天,孔子家的马厩着火了。孔子从朝议回来后问道:“有没有人受伤?”对车马损失却没有提及[5]。

依据《论语》中的故事,教师可顺势引出孔子的思想,达成知识目标,但这同时也掩盖了故事中更多的信息。教师还可以基于故事设计问题,引导学生对“仁”和“礼”的关系与内涵展开深入思考。教师可提出如下问题:

(1)你认为孔子为什么拒绝颜回父亲的请求?

(2)孔子看重“车马”体现他的什么思想学说?你的判断依据是什么?

(3)在今天看来,先救人是常识,《论语》为何视它为有特殊意义的事件?

(4)孔子“问人不问马”说明什么?你的判断依据是什么?

(5)是什么原因导致孔子做出不同的行为?

这些问题围绕故事内容展开,是对故事反映出的历史面貌的探寻。据此,学生将认识到:人(仁)比马(礼)更重要,体现孔子对“仁”的追求。讲好历史故事,不在于情节设计多么曲折复杂,人物个性多么鲜明立体,而在于借助问题充分揭示故事的意义:其一,读懂故事的意思,如问题(1)(2)(4);其二,揭示故事的意义,如问题(3)(5)。意思是作者原本的意思,意义则是后人赋予的。前者是前提,只有读懂故事的内容,才能揭示出隐性意义,否则就容易曲解、歪批、附会。后者是目的,我们将故事转化为分析的素材,是为了揭示故事对于理解当时及后世的意义[6]。

利用提问挖掘故事的历史信息,能将故事与一定的教学方法相结合,引导学生穿透故事发现历史的真相与价值。与第一层次相比,共性在于教师所借助的故事都是既有的,不同在于学生在参与中所扮演的角色,在第二层次中学生是对话者而非听者。

三、依意定言设计历史故事

“依意定言”指教师依据学习的意义设计故事。第二层次中故事的运用局限于内容本身,学习机会显然是有限的。若要扩展学习机会,教师需要“依意定言”,即依据史料,主动编织使教学价值与主题显性化的故事。从操作上讲,大体可分为三个环节。

(一)依据教学立意选择历史故事的素材

历史故事由若干事实陈述构成,教师在选择素材构成完整故事时,要基于教学立意,体现故事的教学价值。福煦(Ferdinand Foch)在巴黎和会前后的活动由10 个史实构成,它们共同构成故事1。

(A)一战后期,福煦被任命为西线最高统帅。(B)战后福煦力促将更苛刻的条款强加于德国。(C)克里孟梭认为福煦态度强硬不利和谈协商,没有派他作为代表参会。(D)威尔逊发现他是“记仇、盲目法国人的化身”。(E)巴黎和会上战胜国讨论对德处理事项,《凡尔赛和约》涉及法国对领土分割占领、瓜分德国海外殖民地、限制军备发展、对外赔款等。(F)当德国国会讨论是否接受时,有议员斩钉截铁地说:“不行!再说一遍,不行!我还要再说一遍,不行!”(G)德国总理谢尔曼也说:“如果他们签订了那样的条约,就让他们的手烂掉吧”。(H)福煦听闻《凡尔赛和约》签订的消息后说:“这不是和平,这是20 年的休战”,“威廉二世丢了战争……克里孟梭丢了和平”。(I)列宁也说“靠《凡尔赛和约》来维持的整个国际秩序是建立在火山口上的”。(J)1923 年福煦积极支持、策划法国借口德国没有按期赔款出兵占领鲁尔工业区。

教师在选择故事素材时,可从上述要素中挑选出若干条,组成新的叙事。如:挑选(A)(E)(F)(G)(H)(I)组合,构成故事 2;再将(B)(C)(D)(E)(H)(J)组合,构成故事3。两则新故事虽针对同一主题,但却透露出对事实严重冲突的解释:故事2福煦认为对德国惩罚过重;故事3 福煦一直敌视德国,尤其在巴黎和会重罚德国的决议中起了很大作用[7]。

“历史叙事就像脚手架:在攀登上了其单个陈述的台阶之后,人们的视野之所及,远远超出台阶建基于其上的那片地域。”[8]选取素材组成完整的叙事单元,体现了教师对教学内容的定位,选择强调哪些史实,蕴含着教师的史识与教学意图。当然,教师也要考虑到每一条陈述都可能是中立地表达出来的事实,但当选取其中若干条组成故事文本时,事件之间的关联性、讲述者的意图就表现出来了,而作为由中立的陈述组成的整体叙事单元,也就难免有片面和歪曲的嫌疑,即“真实不等于客观”。如与故事1 相比,故事2 与故事3 都存在偏颇的问题。故在选取素材时,不仅要对单个事实作真假判断,还要考虑它们是否适用于故事整体。在确保故事的史料真实性后,还应转向更高层次的“可接受性”与“恰当性”的追求[9]210,考虑故事整体与事实的契合度,避免因追求意义而背离事实。

(二)组织凸显教学立意的叙事结构

在选取适当的素材后,教师要将其组织到凸显教学立意的叙事结构中。叙事结构是“历史叙事教学具体化和意义化的表现形式”[10],同时也是故事情节化的必由之路。教师要对史实有透彻的理解,并基于一定的叙事理论组织史实,设计出富有探究性的叙事结构。其中最为重要的,是对故事的开头、经过、结尾等各环节的编排,形成“有意义和内在关联的话语结构”。试比较以下三种“杯酒释兵权”的叙述方式,来感受叙事结构的力量。

[方式一]开头:宋太祖杯酒释兵权,定下崇文抑武的“祖宗之法”;中间:至宋太宗以后不断加强军权控制;结尾:宋在与辽金的战争中常处于劣势。

[方式二]开头:五代时期天子“兵强马壮者为之”;中间:宋太祖杯酒释兵权,定下崇文抑武的“祖宗之法”;结尾:宋在与辽金的战争中常处于劣势。

[方式三]开头:宋太祖平定李筠及李重进的叛乱;中间:赵普与宋太祖共议如何避免不轨之举;结尾:杯酒释兵权,定下崇文抑武的“祖宗之法”。

方式一追溯了“杯酒释兵权”的初始原因和后发事件,表明它是避免割据的必然举措。但随着国家稳定,后世却不知变通,最终成为北宋灭亡的重要原因。方式二将它作为中间段,在此之前的事件都成为导向它的背景,以后的事件则因能上溯到它而得以解释。其“意”在于说明宋太祖熟知五代之弊,于是借助“杯酒释兵权”,奠定国策基础,但是却使军事力量被削弱,最终导致北宋灭亡。方式三聚焦于事件本身,将它置于故事结尾,使其成为故事的目的,它“规定了此前一切事件的意义和合理性”[9]22,揭示了宋太祖解决王朝短命痼疾的意图。

(三)教师对叙事理论的问题化思考

叙事理论以问题的形式呈现,提醒教师检视故事设计的意图,使编织故事的工作得以最终完成。这主要包括结构性问题和整体性问题两种类型。

首先是结构性问题。例如:“故事如何发生?”即指向开端,叩问因果关系;“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事情会是这样发展而不是那样?”即指向中段,追问延续与变迁;“最终将会怎样?”即指向终止,思考视角与意义;“我讲的故事基于什么叙事模式?”即指向故事表现出的叙事逻辑与唯物史观范式。这些决定了教师在建构故事时采取的叙事策略,并规范叙事限度——“以唯物史观为指导,对人类历史发展进行科学的阐释”[11]2。无论选择怎样的叙事结构,故事始终是基于充分的史料和正确的历史观。换言之,解释的多元性是有前提的,既不能前置立场强行解释,也不可偏离思想导向和立德树人的教育根本任务。

其次是整体性问题。例如:“将这些部分整合为一个故事是什么样?”即指向故事间的相关性;“历史故事的整体意义是什么?”即指向故事的价值性;“我所讲的故事在何种程度上是合理的?”“是否存在对史实的曲解、对史料选取的遮蔽?”即指向故事的自我判断。这些问题需要通过“找到”“辨识”或“发现”相关的故事,并能够定位故事的整体性意义。同样的事实,出现在同一论题的不同故事中,也可能具有不同的重要性和意蕴。如在上述“杯酒释兵权”中,方式一将它作为北宋弱兵政策的起点,并将其视为国运的重要转折点;方式二同样作为弱兵政策的起点出现,但仅是政策背景;方式三则将它视为独立事件,强调其过程性。

“叙事是一个工具,来给我们生活于其中的世界赋予意义”[9]65。依意定言,旨在帮助学生建构起有意义的历史图景,从中获得事实与价值观念。这个意义,更多指向生活的准则及据此开展实际生活的能力,即吕森(Jörn Rüsen)所强调的用加工过的经验映照现在的生活,“将历史知识内化为自己真正的知识,用来给自己的现实生活提供导向”[12]。要致力于产生这个意义上的能力,就需依靠对叙事形式的把握来思考有关过去的经验。

要想实现此目标,教师需要将对故事的加工引向更深层次。目的上,教师意在帮助学生获得历史图景的建构方法,以史料为推论基础,以情节化为组织形式,在分析中建构自己的历史理解;选材上,教师在设计故事时,视史料为过往经验的载体,“通过选择过去来选择他们的现在”;学法指导上,教师引导学生探究并理解故事中的人和讲故事的人的思想与行为。叙事结构的变化,意味着学生能获得更多的探究视角,并据此思考教师讲故事的意图与方法,进而推断其合理性,而不只是将思考停留在内容本身。

一言以蔽之,教师讲故事不单是立足于史学研究而言,也不仅致力于普及知识,他更强调历史学习的意义——学生将在情节化的历史故事中理解人,以故事服务于人生。

四、主体多元下深描历史故事

“主体多元”是指主体界定突破讲故事是教师的教学行为的前提假设,将学生引入讲故事的行为中来。这一层次对故事的加工最为复杂,讲故事的主体由单一转向多元,对故事的加工呈现多样化的态势。在同一场域下多种故事共生,学生将从不同视角中认知历史。这就打破了学生只依靠教师的故事学习的局面,使观照学生个性发展的历史教育成为可能。

(一)学生参与讲故事意在帮助学生拥有知识

教师作为讲故事的主体出现时,常将学生“视作实现自己的某种目的,完成某种神圣事业的手段”[13]。学生虽能从中掌握一定的叙事技巧,但归根结底,还是处于教师的主导之下,学习发生在教师给定的定论范围内。这种情况被雅克·朗西埃(Jacques Rancière)称为“钝化”,即“让某个智力服从于另一个智力”[14],形成被缚的从属关系。

事实上,不少论者对学生能否讲好故事表示怀疑,但从实践上看还是具有可行性的。学生作为主体参与到叙事中,在国外历史教育上已十分普遍,我国同样也有不可忽视的经验。《普通高中历史课程标准(2017 年版 2020 年修订)》提出:“所有历史叙述在本质上都是历史的解释,即便是对基本事实的陈述也包含了陈述者的主观认识。”[11]5讲故事本身就是在做解释,历史理解不同,就会形成不同的故事。在教研实践上,上海市倡导“历史阅读与写作”教学新模式,其中包括撰写历史叙事文本;如火如荼的“青史杯”“燕园杯”及“讲述统编历史教材中的历史故事”等活动,都把讲故事的权利交给学生,让其借助基本史料与方法,创作历史故事,实现对历史的自我理解与解释。

将讲述权交给学生,学生就不仅只是了解、获得知识,而是真正地“拥有知识”。这强调了学生对知识的运用与技能的迁移,重视对学生解决问题能力的培育[15]。历史课堂固然不能抛弃教师的“讲”,但也绝不可只演独角戏,教师除了示范讲故事的方法外,还应关注对话和表现,将课堂主体真正转变为学生,使故事成为学生理解与解释的凭借。如果说上文三个层次重在教师给学生讲故事,此时则转变为教师指导学生讲故事,鼓励学生在掌握一定的叙事方法和证据意识后,构思、表达、共议故事,使每个人都努力理解历史、认识他者,在倾听和表达的交互中发展自我。

(二)学习主体对历史故事的深描策略

在“交互协商”中,学生要对来自不同主体的历史故事作深描式处理,以发挥故事的最大价值。所谓“深描”,本是文化人类学方法,此处取其“深究隐藏在行为中的各种主观意义,重新构建提供意义的各种概念结构”之意[16]。学生在面对不同的历史故事时,要能作出深度理解,完成解释之解释的学习行为。

仍以“杯酒释兵权”为例,学生围绕同一个问题搜集、辨析、整理史料,其中就暗含学生的理解与解释行为。即便是面对相同的材料,也会基于自己对历史和现实的理解,编织出风格、立意不同的故事。甚至随着掌握信息的丰富,他们极有可能超越上述的三种叙事,而形成更多的叙事类型。例如,当学生发现丁谓、王曾、司马光、李焘对“杯酒释兵权”的不同记载时,会认识到这些记载在细节和取向上的差异,从而设计出不同的故事[17]。

历史教育除了需要关注个性发展之外,更重要的是能够帮助学生厘清自我与他者的关系。学生如果不能理解彼此间的认知与意图的差异,多元故事虽可共存,但却无益于形成对待异质群体的能力与态度,所以交互才显得必要。学生可以基于问题清单,向其他人提问,了解彼此讲故事的意图,反思不同解释背后的内容,最后修订自己的历史故事,实现对故事多角度、多方面的理解与解释。根据提问的指向,可以关注下列三类问题。

第一,关于事实的问题。对故事的理解,从内容入手最为直接,尤其是从语义角度把握它的实质。例如:你讲的是关于什么的故事?你的故事有可靠且充足的史料支撑吗?你有没有补充想象的成分?故事中人物之间的关系可以用关系图表示出来吗?如果将这个故事置于较大的历史脉络中,它将具有什么意义?

第二,关于结构的问题。如果要加深对故事的理解,考虑故事为何是这样而非那样,就需注意故事的叙事结构,在与作者对话中发现作者在创作故事时可能具有的意图。这既包括对结构本身的思考,也包括对影响结构设计因素的追溯,如故事叙事角度、角色配置、结构的意图等。例如:你的故事为什么在此处结尾?你想要传递的故事主旨是什么?在你讲的故事中主角是谁?你是站在什么角度讲故事的?

第三,关于反思的问题。反思指学生对学习内容与价值的自我察觉,包括三个方面:故事内容本身、故事与学习内容的联系、他者故事与自我故事的联系。例如:这则故事由当时的人看来会是什么样?听过这些历史故事,我发现了什么新问题?我和他们的差异在哪?我对自己讲的故事有什么新的想法?为了完善故事,我将作出哪些准备?

有时候,“‘讲’是最适当的教学方法,教师的艺术是要判断什么时候这样做是或不是恰当的。要点是应给学生大量机会,运用从你的讲解中学到的东西。”[18]学生身处多元故事交锋的公共关系中,需要对故事的编织状况做出推断,并在交流中识别某个故事的价值,进行价值的认同、发展与否定。经过互动与探究后,学生对经验的学习将超越表层,拓展至思考如何拥有知识,使知识和技能化为己有,乃至上升到个人信念与行为塑造。这样,学生就开始了与史料的对话——理解与解释,与他人的对话——倾听与交流,与自我的对话——内省与建构。由此,学生借助讲历史故事,将获得表现的权利;借助深描式分析故事,将养成理解的能力,从而获得和发展社会知识与社会情感,理解人与人之间的多态性,拥有会表达自己、尊重他人、有益于社会的公民素养。

五、余论

从叙事主体的加工程度上看,拿来即用层次比情节化的加工程度低,教师对故事的加工相对于主体多元下故事的交互与深描则又低。但并不是说加工程度低就无用,不同层次的历史故事都有其优势与不足。每个层次的故事既可是整体教学中的部分,也可成为独立的教学单元。

吕森说,历史学家们依旧在使用非常传统的叙事方式[19]。历史教学又何尝不是?之所以探析处在不同层次的历史故事设计与运用,就是要改造我们的教学方法。因为即便是传统的名称,其内涵也在悄然而变。历史教育要服务人生,就应始终为学生保留足够的主体性空间,让学生“能够追寻自己内心的缪斯女神”,并“去发现自己的缪斯女神”[20],去描画、省思他们心中的历史图景。

讲好历史故事,应深耕故事,立足于历史教育做实历史叙事,增强学生的表现力,使讲故事成为学习共同体中自发、自觉的表现性活动;应深描故事,把历史故事视为思维训练的手段、学生表现的方式、社会生活的缩影,而非仅是为了追求史料故事化、故事趣味化;更应深入故事,跳脱“好课是(老师)讲出来的”的论调,深入到学生主体(师生)、对象(故事结构)、媒介(呈现方式)等方面,革新故事的讲法。

历史教育的理论与实践表明,讲故事不是雕虫小技,它需要扎实的叙事理论与历史教育原理做支撑。讲故事本身就是在创设一种学习情境,既传递历史知识,也暗含叙事技能,而这些都是为了学生拥有知识。如此,教师作为“权威言说者”的形象将被破除,在“做历史”(Doing History)的实践中,对谁在说、谁思考、谁在场、谁拥有知识、与谁对话等问题的思考,会越来越现实地不可避免,诚如赵亚夫教授所言:如何引导学生叙事,已然是历史教师搪塞不了的专业任务[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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