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惠华,吴蓓雯
1.上海交通大学护理学院,上海200025;2.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瑞金医院
静脉血栓栓塞症(venous thromboembolism,VTE)主要包括深静脉血栓形成(deep venous thrombosis,DVT)及肺血栓栓塞症(pulmonary thromboembolism,PTE),是一类由于血管壁损伤、血液凝滞、血液高凝状态等因素导致的血液在静脉内非正常凝结,完全或不完全阻塞静脉血管,从而引起循环及相应器官功能障碍的疾病。VTE 症状缺乏特异性,临床不易诊断,是目前住院病人主要的死亡原因之一。大多数VTE 病人存在潜在危险因素,包括原发及继发危险因素,而手术则是其中重要的继发性危险因素。术后VTE 发生不仅可导致住院时间延长,住院费用增加,更可导致病人生活质量下降甚至死亡。随着微创外科技术发展,腹腔镜手术康复快、创伤小,目前广泛应用于临床,但术后并发症仍不可避免。近年来亦有术后发生下肢DVT 的临床报道[1‐2]。本研究旨在通过文献回顾,了解腹腔镜围术期VTE 的发生现状及其相关危险因素的研究进展,从而为进一步识别高危病人、实施护理干预提供一定参考。
1.1 VTE 相关概念 VTE 是指血液在静脉内不正常凝结,完全或不完全阻塞血管,属静脉回流障碍性疾病。DVT 是指血液在深静脉腔内不正常凝结,阻塞静脉腔,导致静脉回流障碍。可发生于全身各部位静脉,以下肢深静脉为多,常见于骨科大手术后[3]。下肢近端静脉(腘静脉或其近侧部位静脉)DVT 是PTE 血栓栓子的主要来源,预防DVT 可以降低PTE 发生风险。PTE 是内源性或外源性栓子堵塞肺动脉主干或其分支引起肺循环障碍和呼吸障碍的临床综合征。围术期PTE 多见于静脉系统的栓子脱落,偶尔见于心房纤颤或心房栓子脱落,是围术期病人死亡的主要原因之一[4‐5]。
1.2 围术期VTE 概念 国内外对VTE 已有明确定义,但围术期VTE 的指南性文件并未对围术期VTE做出明确定义[6‐7]。Aorn 将其定义为围术期出现的重要并发症[8]。我国对围术期VTE 定义尚无权威性报道。围术期VTE 可发生于手术前、手术中、手术后及病人出院后,时间跨度大[9‐10]。朴玉粉等[11]指出VTE症状隐匿,强调腹盆部手术病人围术期VTE 的预防管理尤为重要。
DVT 的临床表现主要取决于栓子大小、数量、栓塞部位和病人是否合并心肺等器官基础性疾病[12]。下肢DVT 主要表现为患肢突然肿胀、疼痛、软组织张力增高,活动后加重,抬高患肢可减轻,静脉血栓部位常有压痛,发病1~2 周后,患肢可出现浅静脉显露或扩张。血栓位于小腿肌肉静脉丛时,病人Homans 征和Neuhof 征呈阳性(患肢伸直,足突然背屈时,引起小腿深部肌肉疼痛为Homans 征阳性;压迫小腿后方,引起局部疼痛为Neuhof 征阳性),静脉血栓部位常有压痛,后期则因血栓后综合征(post thrombotic syndrome,PTS)严重影响病人生活和工作能力。严重的下肢DVT 病人可出现股白肿甚至股青肿,股白肿为全下肢明显肿胀、剧痛,股三角区、腘窝、小腿后方均有压痛,皮肤苍白,伴体温升高和心率加快;股青肿是下肢DVT 最严重的情况,由于髂股静脉及其侧支全部被血栓堵塞,静脉回流严重受阻,组织张力极高,导致下肢动脉痉挛,肢体缺血,临床表现为患肢剧痛,皮肤发亮呈青紫色、皮温低伴有水疱,足背动脉搏动消失,全身反应强烈,体温升高,如不及时处理,可发生休克和静脉性坏疽,且静脉血栓一旦脱落,还可随血流进入并堵塞肺动脉,引起PTE 临床表现。PTS 是下肢DVT 最严重的远期并发症,常表现为患肢肿胀、浅静脉曲张、湿疹、色素沉着,严重时还可以出现反复的下肢静脉性溃疡,对病人生活和工作产生巨大影响,可导致病人下肢活动障碍,甚至使病人丧失劳动力或者死亡。
PTE 的临床表现取决于栓子大小和肺循环状态,清醒病人主要症状为突发呼吸困难、胸痛、咯血、晕厥。呼吸困难多为靠近肺门中心部的PTE 引起,胸痛一般是远端栓子刺激胸膜所致,晕厥是因脑动脉供血减少、心律失常、迷走反射等因素引起。全身麻醉状态下,PTE 主要表现为突发、无诱因的低氧血症,大面积PTE 可致呼气末二氧化碳骤降、高碳酸血症和循环衰竭。PTE 临床漏诊率高,不经治疗的病人病死率为25%~30%,美国每年至少有5 万人死于PTE,占死亡原因的第3 位。而经积极治疗后,PTE 病人死亡率可降至2%~8%[12]。
国外关于围术期VTE 的研究结果显示,手术是VTE 的高危因素,美国每年15 万~20 万人死于PTE,其中手术病人近1/3[13‐14]。英国每年25 000~32 000 人死于VTE 病[15]。国外报道显示,在住院病人中下肢DVT 发生率为50.4%,而外科住院病人DVT 发生率为40.0%[16],近60.3% 的外科病人有下肢DVT 风险[17]。Hill 等[18]报道普通外科手术病人未采用任何预防措施时DVT 发生率为10%~40%。亚洲人群未进行预防性抗凝时普通外科手术病人术后DVT 发生率为13%,症状性PTE 发生率为1%[19]。另有研究显示,根据手术种类、发生率,普通外科术后病人DVT 发生率为20%~30%,骨科手术后病人DVT 发生率为50%~75%,腹腔镜手术后病人DVT 发生率为0.2%~9.5%[20‐22]。Jordan 等[23]报 道 显 示,妇 科 腹 腔 镜术后病人DVT 发生率为7.5%~16.9%。刘苗苗等[24]报道术显示,使用间歇充气装置的431 例腹腔镜手术病人术后DVT 发生率为10.4%(45/431)。郭伟平等[25]报道显示,腹腔镜术后病人血液黏稠度增加,术后DVT 发生率为22.7%。目前,国内腹腔镜围术期DVT 相关研究基本局限于1 所机构,样本量有限。今后应进行多中心、大样本的流行病学调查。
目前有很多因素被证实与VTE 发生有关,临床通常将其划分为原发性因素和继发性因素2 种,常见的原发性危险因素主要包括抗凝血酶‐Ⅲ缺乏、凝血酶原基因G20210A 变异、蛋白C 及蛋白S 缺乏症、先天性纤溶异常等,而继发性危险因素主要包括高龄、外科手术、恶性肿瘤、肥胖、制动等。VTE 病人可存在多种危险因素,而围术期VTE 病人的危险因素则主要包括一系列手术相关危险因素,如手术类型、术中出血与输血、麻醉方式及麻醉时间、术后制动等,将这些危险因素进行分类,可分为术前因素(内在因素)、术中因素、术后因素(外在因素)以及腹腔镜手术特有因素。
4.1 术前因素(内在因素)
4.1.1 年龄 研究表明,年龄是与VTE 发生密切相关的因素之一。高龄病人常合并高血压、糖尿病、高血脂、冠心病等基础疾病以及血液黏滞度增加、肌张力下降、血管退行性改变,从而导致下肢DVT 发生风险增加,且血栓发生率与年龄呈正相关[26]。调查数据显示,55 岁以上者每增加10 岁,其VTE 发生风险增加1.7%[27]。2010 版发布的Caprini 评估量表将年龄纳入DVT 评估要点,其将年龄分为41~60岁、61~74岁及≥75 岁3 个阶段,年龄越大,DVT 评估风险越高[28]。另外,高龄病人易合并肿瘤、制动的多种血栓形成危险因素[29],高龄病人本身存在肌肉收缩力下降、内皮系统损伤、静脉充盈欠佳等病理生理状态,从而易导致血栓形成[30]。因此,术前对年龄偏高病人VTE 发生风险进行充分评估,术后及时进行筛查,对于改善病人预后有重要意义。
4.1.2 性别 有研究证实,女性与男性相比,围术期更易并发下肢DVT[31]。但胃肠外科围术期下肢DVT相关危险因素研究发现,性别构成在血栓组和非血栓组病人中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国外一项大样本调查结果亦证明,修正年龄因素后,男女之间DVT 及PTE 总发生率无区别[32]。但女性妊娠期血液处于高凝状态,雌激素导致静脉血流迟缓,增大的子宫对髂静脉产生机械性压迫,这些因素均可导致DVT 形成风险增加。研究显示,女性在怀孕期间及口服避孕药后下肢DVT 发生风险明显增加[12,33]。可见,性别对DVT 的影响和作用机制尚无统一研究结果,需进一步探讨。
4.1.3 肥胖及体质指数(body mass index,BMI) 肥胖病人基础代谢率高,多伴有高血脂、高血压、高血糖等基础疾病,血液黏稠,且体内脂肪细胞可产生多种促血管生成、促炎及激素样物质,从而导致血液处于高凝状态;此外肥胖病人往往多卧床、少活动,血流缓慢,这些因素均易导致血栓形成。已有研究表明,肥胖者较正常人血管管径增大,血流缓慢,存在血流动力学异常;肥胖者存在凝血因子水平升高、纤溶受抑等病理生理变化,易导致血栓形成[34‐35]。肥胖尤其是BMI>30 kg/m2的病人,静脉血栓发生风险大约增加1 倍[13]。Tran 等[36]研究发现,乳腺手术病人合并肥胖时,VTE发生风险增加2 倍左右。BMI 是术后VTE 的独立危险因素[36]。但从BMI 与胸外科手术,如肺叶切除术后VTE 的发生关系来看,无明显相关性[13]。BMI 应是围术期护理人员重点关注的指标之一。
4.1.4 营养状况 低水平血浆白蛋白与VTE 的发生有一定相关性。有假说认为,当营养代谢异常,肝脏合成蛋白能力下降时,会导致凝血与纤溶系统因子合成失衡,从而导致高凝状态[8]。这可能与机体慢性炎症、肝脏合成异常以及营养不良等有关。同时,血浆白蛋白水平低的病人可能合并恶性肿瘤等消耗性疾病,存在长期卧床制动等因素,也容易形成血栓。
4.1.5 术前Caprini 量表评分 Caprini 量表是筛选VTE 高危患者的临床量表[37],其在灵敏度和特异度上具有良好的平衡性。张晓勤等[38]研究发现,被Caprini量表评定为高危和极高危与VTE 发病存在显著正相关关系,VTE 重症病人中经Caprini 量表评定为高危和极高危的比例为88.4%。一项在巴西圣保罗州大型综合医院进行的横断面研究对外科病人的血栓风险分层进行分析,结果显示,81%的外科病人需要化学预防[39]。所以术前对病人进行Caprini 量表评分也是识别VTE 高危病人的重要措施之一。
4.1.6 基础疾病 心血管疾病存在多种危险因素,如吸烟、肥胖、高血脂等,这些因素可造成血液高凝、内皮系统损伤等病理生理状态。美国一项多中心回顾性研究显示,在心血管疾病的危险因素中,年龄、男性、黑人、肥胖及糖尿病与VTE 的形成具有相关性[27],而高脂血症、高血压病、冠心病、糖尿病等基础疾病病人常合并动脉粥样硬化,血液黏稠度增高、血液成分发生改变,血流缓慢,增加了DVT 形成风险[40‐41]。有报道显示,动脉粥样硬化病人血小板活性及凝血系统活性增加,纤维蛋白更新增快,促凝物质增多而抗凝物质减少,综合作用使下肢DVT 发生风险增加[42]。有研究证实,炎性肠病活动期病人发生VTE 的风险是正常人的3 倍[43]。一些能增加血细胞比容的疾病,如嗜铬细胞瘤、肾细胞癌、肝癌、甲状腺癌等促红细胞生成素增多的疾病、原发性红细胞增多症以及肺疾病等,都与VTE 的发生密切相关[44]。静脉曲张是临床常见病和多发病,是下肢慢性静脉功能不全的临床表现。当病人有静脉曲张时,曲张静脉内血液瘀滞,血管壁弹性降低,易形成浅静脉血栓和血栓性浅静脉炎[45]。基础疾病的出现易导致血管壁完整性破坏,血液黏稠度增加,血流瘀滞,多方面增加外科术后病人DVT 发生风险。
4.1.7 恶性肿瘤 恶性肿瘤病人血凝状态及纤溶机制异常是导致其DVT 形成的重要原因。癌细胞释放的大量组织因子、凝血酶、癌促凝物质、促凝物质一方面会使血栓发生风险增加,另一方面也会促进恶性肿瘤细胞生长,形成恶性循环,因此恶性肿瘤是DVT 的危险因素[46‐47]。已有研究显示,接受细胞毒性化疗或免疫抑制的病人VTE 发生风险增加近6 倍,可能是一些化疗药物引起了血管损伤和细胞坏死后释放促凝物质导致[48]。肿瘤病人行外科手术治疗,未采取预防措施时,DVT 发生率为40%~80%[49]。流行病学数据显示,恶性肿瘤病人VTE 发生率为5%,合并深静脉置管的恶性肿瘤病人VTE 发生率为12%[35]。此外,DVT 发生风险在不同类型的肿瘤病人中也不尽相同,根据肿瘤部位划分,腹盆部肿瘤主要包括消化道肿瘤、泌尿系统肿瘤及妇科生殖系统肿瘤,如胰腺癌、胃癌、卵巢癌、宫颈癌、膀胱癌、肾癌、肝癌等,是DVT 发生的高危因素之一[50]。而不同类型恶性肿瘤VTE 发生风险亦有所不同,其中以肺癌、胰腺癌、结肠癌等较高[51]。恶性肿瘤手术,尤其是肺、胃肠道、乳腺等恶性肿瘤,病人术后VTE 发生率至少增加2 倍[51]。即使存在预防性抗凝措施,术后仍有很高的VTE 发生风险。以肺癌手术为例,有研究表明,肺癌病人肺叶切除术后VTE发生率为7.4%,而常规低分子肝素抗凝情况下,VTE发生率为1.7%,其中PTE 发生率为1.3%[13]。
4.1.8 解剖学因素 研究显示,左侧下肢DVT 的发生与左髂静脉受压综合征(iliac vein compression syndrome,IVCS)有关[52‐53]。左髂静脉受压是左侧 下肢DVT 发生的独立危险因素,左髂静脉明显受压病人,是发生左侧下肢DVT 的高危人群[54]。
4.1.9 既往血栓病史 有DVT 病史者术后DVT 发生率是无既往史者的5~8 倍[55‐56]。有回顾性研究表明,急性VTE 发生后VTE 再发风险在此后的2 年、5年及8 年中分别为18%、25%及30%[57]。
4.1.10 其他 术前准备,如禁食水、留置胃管持续胃肠减压、肠道准备口服泻剂或清洁灌肠、接台手术禁食水期间未及时补液等,均可导致病人体液丢失,血液浓缩,血容量减少,加之上术前恐惧应激心理致血液高凝状态,可导致围术期DVT 发生风险增加。同时,严重创伤后组织因子释放、外源性凝血系统激活,可使血液处于高凝状态[58]。此外,术前卧床>3 d、瘫痪或近期石膏固定、久坐不动或活动受限也可增加血栓发生风险。术前凝血功能检查,如血浆D‐二聚体含量升高,提示凝血和纤溶活性增强,血液黏稠度增加,血栓性疾病发生风险随之升高[24]。
4.2 术中因素(外在因素)
4.2.1 手术类型 不同手术类型和方式会导致DVT发生率存在差异。文献报道,外科围术期下肢DVT 总发生率约为25%,其中骨科发生率最高,约为44.94%,其 次 是 妇 产 科(28.48%)、普 外 科(13.29%)[59]。围术期骨盆及下肢关节手术后DVT 发生率较高。骨科大手术,如全髋关节置换术(total hip anthroplasty, THA)、全膝关节置换术(total knee anthroplasty,TKA)以及髋臼骨折手术(hip fracture surgery,HFS)是业内公认的VTE 高风险手术,与骨科手术创伤大、手术时间长、术后卧床时间长有关。膝髋关节置换病人未采取预防措施时,DVT 发生率为40%~60%[60],髋部骨折病人术后总DVT 发生率为50%[61]。胸外科手术,如肺癌术后VTE 发生率明显升高,与肺癌病人合并高凝状态有关。研究表明,肺癌病人术后VTE 发生率为7.4%,且多为术后1 周内发生,肺癌病人术后1 个月内VTE 发生风险较高[62‐63]。袁训芝等[64]研究发现,开胸手术病人术后3~10 d 的DVT发生率为54.8%(28/52)。神经外科病人多存在肢体活动受限,如脊髓损伤、脑梗死、脑出血及脑外伤,多合并血液高凝状态,因此也是VTE 高发人群[65]。腹部和盆腔手术,如腹腔镜胆囊切除术、阑尾切除术等VTE 发生风险相对较低,但肿瘤病人的开腹或盆腔手术,术后VTE 发生率明显升高。研究表明,肿瘤病人术后VTE 发生风险至少增加2 倍,而其致命PTE 发生风险较非肿瘤手术病人增加3 倍以上[51,55]。一项大规模临床研究表明,肿瘤病人在腹部手术、妇产科手术、泌尿外科手术病人术后VTE 发生率分别为2.80%、2.00%、0.87%[66]。与一般外科手术相比,结直肠手术术后血栓栓塞并发症,包括DVT 和PTE 发生风险更高[67]。结直肠癌(colorectal cancer,CRC)和炎症性肠病(inflammatory bowel disease,IBD)是众所周知的VTE发生危险因素,结直肠癌病人中VTE 发生率为2.75%~8.90%[68‐69]。就腹盆部手术方式而言,常规开腹手术暴露术野时,组织牵拉过度或术中直接误伤髂股部大血管等都是术后发生DVT 的重要危险因素,但腹腔镜手术DVT 风险是否低于开腹手术仍需进一步研究[70]。
4.2.2 手术时间 手术时间与VTE 发生风险存在一定相关性[71‐72]。研究数据显示,与各项手术平均时长相比,接受长时间手术的病人术后VTE 发生风险增加1.27 倍,手 术 时 间 是VTE 发 生 的 独 立 危 险 因 素[71‐72]。而临床广泛应用的Caprini 量表也以45 min 为界限值[28],对手术时间大于以及小于45 min 的手术进行不同的风险赋值。手术过程中病人制动易造成血流缓慢、血液高凝、内皮系统损伤等病理生理反应,而长时间制动更易引起上述情况发生,从而导致VTE 发生风险增加[73]。
4.2.3 麻醉 全身麻醉病人术后VTE 发生率高于硬膜外麻醉病人,这可能与全身麻醉对心血管系统影响较大,且全身麻醉采用控制性低血压技术,导致血流缓慢有关;同时使用肌松药也可导致静脉扩张,进而引起血液凝滞[74]。有研究证实,全身麻醉是下肢DVT 的独立危险因素[75],全身麻醉病人下肢DVT 发生率高于蛛网膜下腔麻醉和硬膜外麻醉病人[76]。此外,一些麻醉药品对血管刺激性较大,甚至可直接导致静脉内皮细胞损伤,破坏血管内皮完整性,增加下肢DVT 形成风险。麻醉持续时间对VTE 的发生有一定影响。有研究表明,骨科大手术病人麻醉时间超过3 h,其术后VTE 发生风险大大增加[12,36]。
4.2.4 术中失血量及血制品的使用 过长的手术时间、输血等均可增加VTE 发生风险[13,77]。大量出血导致血液浓缩及外周血管收缩,血流缓慢;而血制品在存储过程中易产生微聚物,如细胞碎片、变性蛋白等,可导致血管微栓塞形成,这些均是导致VTE 发生发展的潜在病理生理机制[76]。输注红细胞>4 U 将增加VTE发生率[78]。因此,外科病人输血治疗前应充分评估血栓发生风险,采取合适的预防措施。
4.2.5 手术体位 不同类型的手术病人术中所摆体位不尽相同,如盆腔手术常要求截石位,且常需要使用约束带固定下肢,如果体位摆放不合理,易导致下肢静脉受压,使下肢静脉血液回流障碍,增加术后DVT 发生风险。上腹部手术常要求头高足低位,其可导致下肢静脉血液回流障碍明显加重,增加下肢DVT 发生风险[79]。腹腔镜胆囊切除术要求头高足低位,使双下肢血流缓慢,增加病人下肢DVT 风险[7,80]。刘苗苗等[24,81]研究表明,头高足低手术体位、术中失血量≥400 mL、手术时间≥1 h、卧床时间>5 d 是导致术后发生DVT 的独立危险因素,头高足低位会影响下肢血液循环,导致下肢静脉淤积加重,更容易诱发DVT。但其结论还需多中心研究进一步验证,以提供更全面的循证依据。
4.2.6 手术创伤 手术对组织及血管壁的损伤可以直接激活凝血系统,诱导DVT 形成。约半数的下肢DVT 在术中已发生[82]。手术操作过程中对组织的暴力牵拉,对血管壁的挤压损伤均可使血管内膜完整性遭到破坏,局部出现白细胞浸润、血小板黏附和纤维蛋白沉积,从而导致静脉血栓形成。此外,术中低体温、术中长时间使用止血带或术中使用骨水泥,也是VTE发生的危险因素,有待于进一步开展研究。
4.3 术后因素(外在因素)
4.3.1 术后感染 术后感染易引起全身炎症介质释放,导致全身微小血管内皮损伤,引起血小板聚集黏附,从而诱导血栓形成。腹部手术切口为Ⅱ类、Ⅲ类手术切口,术中消化道内容物外溢导致腹腔污染,术后腹腔脓肿、吻合口瘘等并发症的出现都大大增加了术后下 肢DVT 发 生 风 险[83]。
4.3.2 术后止血药物或特殊药物的使用 凝血酶、酚磺乙胺、氨甲苯酸等药物可以直接激活机体凝血系统,显著增加DVT 发生风险。刺激性液体或药物静脉输注,如高渗溶液及抗癌药物也可直接造成静脉血管壁损伤,从而诱导血栓形成[84]。此外,同部位反复静脉穿刺也是损伤静脉内膜诱发血栓形成的重要因素。
4.3.3 术后血容量不足 术后胃肠减压、禁食水以及低蛋白血症、利尿脱水治疗不当、补液不及时,可导致术后血容量不足,血液处于浓缩状态,血液黏稠度增加,从而导致血栓形成[85]。
4.3.4 其他 腹部手术后腹胀、肠麻痹或半坐位致使髂静脉和下腔静脉血液回流受阻;围术期低血压、血黏度增高可导致下肢静脉血流减慢。北京大学第一医院麻醉科测得门诊正常活动病人下肢血流速率为(15.4±6.1)cm/s,术后卧床病人下肢血流速率为(9.6±2.8)cm/s,其速率减慢37.7%[86]。
4.4 腹腔镜手术特有因素
4.4.1 手术气腹压 由于腹腔镜手术需气腹加压,二氧化碳吸收容易造成酸中毒,且腹压升高会增加下肢静脉内压,导致血管内皮撕裂,而细胞破裂后产生凝血酶原,可增加病人DVT 发生风险。此外,腹腔内持续高腹压也可对下腔静脉及髂静脉等腹腔内静脉回流系统产生持久压迫,影响下肢静脉血液回流,从而使静脉血流动力学发生改变,其特点是下肢静脉扩张,血流减慢,血管内压力增高。静脉血流缓慢,血液黏稠度增高,凝固性增加,成为DVT 发生的危险因素。Turgut等[87]研究发现,10 mmHg(1 mmHg=0.133 kPa)和14 mmHg这2 种二氧化碳气腹压可影响凝血试验结果及纤维蛋白原、D‐二聚体水平,其术后均未发生DVT,但14 mmHg 的气腹压会对凝血功能造成较大影响,而较低的气腹压则可能有利于预防DVT。张少伟等[88]将胃癌腹腔镜手术和开腹手术进行对照研究发现,术后24 h 腹腔镜组病人纤维蛋白原和D-二聚体含量升高更明显,其他凝血指标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还有研究者认为腹腔镜手术是否能增加DVT发病率主要与术者对腹腔镜技术的熟练程度以及操作时间长短、病人选择(肥胖、年龄等因素的影响)、术后处理、DVT 检测手段等有关[18]。
4.4.2 腹腔镜手术技术 刘苗苗等[24]认为,围术期DVT 发病率差异较大,其原因可能是各医院腹腔镜手术操作规范不完全一致,不同操作技术对血液循环造成的影响不同。
VTE 发生的风险因素众多,各专科病人所患基础疾病不同,导致其主要危险因素有所不同;同时,血栓形成不同阶段的主要危险因素也存在差别,明确VTE的早期临床特点和主要危险因素,进一步优化VTE 风险评估体系,有利于制定更有效的VTE 防治预案。目前,国内外研究者对腹腔镜围术期VTE 相关因素的研究较为缺乏,且已有研究存在研究机构单一、样本量不足、研究方法主要以回顾性研究为主、缺乏官方权威数据等问题。其原因可能是各医疗机构对VTE 及其评估上报制度、诊断学检查重视程度不足,大规模的横断面调查需要大量人力、物力,较难实现。此外,围术期VTE 发生的相关因素研究所涉及的因素众多,但缺乏统一结论,可能由于这类研究采用回顾性或前瞻性研究为主,只能对相关因素进行预测,缺乏随机对照试验加以验证。
VTE 的发生已成为围术期护理的重点和难点。而腹腔镜手术具有特殊性,其开展和应用具有广泛性,关注腹腔镜围术期VTE 发生的相关因素有利于识别高危人群,从而有针对性地进行护理干预。目前,关于腹腔镜围术期VTE 发生的相关因素研究较少,且缺乏高质量研究,已有研究所涉及的腹腔镜围术期VTE 风险因素众多,但无统一结论,今后仍需进一步探讨、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