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鑫,招敏虹,蔡伟桐,谢晓燕,庄礼兴,庄珣*
(1.广州中医药大学针灸康复临床医学院,广东 广州 510000;2.广州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广东 广州 510000)
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COVID-19,以下简称新冠),2019年首次在武汉爆发,随着疫情发展,全国各省相继出现感染病例,感染人数呈爆发式增长。2020年1月23日,为切断传播路径,疫情首发地武汉封城,武汉人民乃至全国人民听从国家号令禁足在家。目前我国疫情基本得到控制,逐步复工复学,但境外疫情不容乐观,境外输入病例的增加和无症状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者的出现,加重了国人对于新冠的担忧。
新冠通过接触及呼吸道传播,有早期病情隐匿、传播速度快、传播范围广、波及人群多的特点。本病典型临床表现为发热、干咳、乏力,少数患者不出现发热,表现为不典型症状如腹痛、腹泻、头痛、咽痛、鼻塞、流涕等。重症患者发展迅速,短时间发展为急性呼吸窘迫综合征、脓毒症、休克及多器官衰竭[1]。严格的禁足措施、疫情不断发展及不典型临床症状的出现让人们感到恐慌及焦虑。有调查显示[2],3 083名受访者中,感到异常恐惧的占98.54%,约95%受访者时刻担心自己及家人被传染。除疾病危害外,不良情绪亦造成重大的影响,后果不容忽视。忧虑过度,肝气不疏,情志不畅,郁而成疾。《新型冠状病毒诊疗方案(第七版)》提出[1],目前新冠的治疗方案主要为对症治疗、抗病毒治疗、氧疗及血浆治疗。中国针灸协会建议对疑似、轻症及恢复期患者采用针灸、按摩、耳穴敷贴等中医特色疗法[3]。但现存指南均未对新冠患者及民众的不良情绪提出治疗建议。针刺作为中医外治法之一,具有简便易操作、安全无毒副作用的优势,其广泛运用在焦虑、抑郁等神志病中,取得良好的疗效[4-6]。
复工复学后,有许多普通发热、咽痛患者前来广州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针灸科门诊就诊,言谈之间均是对于新冠的担忧,唯恐患上新冠。一些小商贩由于生意冷清,生活压力大,出现了严重的焦虑症状。甚至一些医学生在出现感冒和体温上升时,紧急就医,神态焦虑不安。庄礼兴教授在临床中对这部分患者进行辨证后发现其肝郁症状明显,使用调神针法进行治疗,有较好的疗效。本文从“肝郁”出发,旨在探讨调神针法对普通民众不良情绪的影响,研究调神针法防治新冠引起的焦虑,为此类群体性焦虑的治疗提供临床思路。
新冠为急性传染病,其来势凶猛、传染力强,新发疾病的未知、孤独隔离、无症状感染者的出现、境外确诊人数激增等因素,使民众陷入恐慌焦虑之中。焦虑、抑郁及绝望等不良情绪属中医“郁证”范畴,《王梦英医案》中述:“肝主一身之气,七情之病必由肝起”。这类恐慌会导致肝郁,产生严重危害,笔者将从以下3个方面阐述:
《金匮要略》有“见肝之病,知肝传脾”,根据五行相克原理,肝气郁滞,致脾受邪。“百病皆由脾胃衰而生也”(《脾胃论》),脾虚土不能生肺金。肺为“华盖”,合皮毛,主身体之表,输布卫气,肺和皮毛相互为用,抵御外邪。肺合皮毛主表的护卫功能减弱,则机体抗邪能力下降,普通民众更易患外感疾病,出现新冠的类似症状,再加上对疾病未知的恐惧等,形成应激源,使民众产生焦虑、悲观、绝望等不良情绪,通过下丘脑-垂体-肾上腺轴影响免疫因子的释放,使机体免疫功能失调[7-8],反过来也提高了罹患外感这种类似新冠早期表现的可能。
肝喜疏泄,主升主动,隔离的孤独及对疫情的担忧使民众情志不畅,肝气不疏,肝气郁结,表现为心情郁闷、闷闷不乐、多疑善感。疫情持续时间长,肝郁久化火,则表现为心烦失眠、急躁易怒[9]。有研究显示[10-11],一线医护人员及隔离人员因焦虑会出现失眠、头痛、腹痛、汗出等躯体化症状,还伴有敌对、偏执、愤怒、恐惧等不良情绪,加重疫情期间的负担。赋闲在家的大学生因学业和就业被耽误,产生不同程度的负性情绪[12]。大量社会人员被裁员,个体户失业,对他们日常生活造成的影响极为深远,甚至可能滋生一些危害社会安全事件。
肝藏血,肝主疏泄,条达气机;气为血之帅,气行则血行,血液的正常运行有赖于肝气的条达。《素问·本神》:“肝藏血,血舍魂”,肝气不畅,血流瘀滞,则魂不守舍。同时,心肝关系密切,共同主宰血液的运行及情志条达。《灵枢·营卫生会》:“血者,神志也”,心主神志有赖于肝血的濡养,肝气郁结,气血不畅,则易扰乱心神,影响正常的判断能力。2020年1月31日,有研究发现双黄连口服液可抑制新型冠状病毒,引发民众对双黄连口服液甚至是兽用双黄连口服液和双黄莲蓉月饼的哄抢。对疫情的恐慌及焦虑使民众失去了基本的判断能力,忽视了药物必须对症下药的常识及聚集抢购时感染的高风险。保持情志舒畅,保持理性在疫情防止中尤为重要。
中国古代哲学素有“形神合一”的说法,《周慎斋遗书》载:“病于形者,不能无害于神;病于神者,不能无害于形”。强烈的心理应激会导致躯体化症状,反之亦然。所以,神志异常会影响形体,形体异常又会影响神志。因此,肝郁引起的神志异常与新冠之间会相互影响。笔者认为在临床中使用调神针法治疗这类由于新冠所产生的心理应激,为普通民众提供一定的防治作用。
调神针法是庄礼兴教授结合其四十余年的临床经验,继承并发扬靳瑞教授“靳三针”的思想,提出的一套针对情志疾病的针法。调神针法组穴包括:合谷、太冲、申脉、照海、三阴交、神庭、本神、印堂、四神针(“靳三针”穴组之一,位于百会前后左右各旁开1.5寸)、神门。经过临床实践发现,调神针法在治疗一些由于肝郁所诱发的疾病,或由于疾病所诱发的肝郁症状,有令人满意的疗效[13-17]。推而广之,笔者认为调神针法对于新冠所引起的群体性焦虑也能起到良好的临床疗效,减少患者和普通民众的焦虑,让他们能够以健康的心理状态来应对此次席卷全球的疫情。
合谷、太冲合称为“四关穴”,在人体四肢的末节部位,意为四个镇守经气的关卡。合谷、太冲为大肠经和肝经的原穴,是脏腑经气流止的要塞。因此,针刺四关穴,即开四关,能打开关卡,让脏腑经气顺利地在脉道中游走而不壅滞,通畅气机,解开郁结。有研究表明,针刺四关穴能使额叶的血流增加[18],额叶主管情感功能,血运增加有助于解决肝郁的症状。所以,开四关则能舒缓民众对新冠的不安之情,减轻心理应激,防止躯体化症状的出现。
调神针法穴组中的申脉、照海,分别通于阳跷脉与阴跷脉。《奇经八脉考》载:“阳跷主一身左右之阳,阴跷主一身左右之阴”,《素问·阴阳应象大论》载:“左右者,阴阳之道路也”。因此,阴阳跷脉分主人阴阳之道路。在开四关之后,再刺申脉、照海,可周流阴阳之气,使之在体内如水之流行不休,解除肝郁之结,进一步缓解患者因焦虑而失眠的症状。《素问·五脏生成论》说:“人卧血归于肝”,夜寐不安则耗伤阴血,肝血不足,肝气郁结不通,加重不良情绪,又会影响睡眠,形成恶性循环。三阴交属足太阴脾经,脾为气血生化之源,针刺三阴交能刺激气血运行,改善夜寐不安造成的肝血虚。三阴交又为足之三阴经交汇之所,一穴通三阴,与申脉、照海相辅相成,阴阳之气通,可使阳入于阴而安然入睡。
调神针法穴组中的印堂、神庭、四神针的前后两针属于督脉。督脉总督一身之阳气,针刺督脉诸穴可调动人体阳气的运行,维持督脉正常的生理功能,增强普通人群的抵抗力,降低对于新冠的易感性。神庭、本神为“靳三针”中的智三针。神庭属督脉,督脉入络于脑,脑为元神之府,能调节人的情志。本神属足少阳胆经,胆经与肝经相表里,针刺本神可调肝疏肝。印堂上接天庭,下连山根,是神气往来贯通的厅堂,故刺之可使神气留聚于厅堂内,有聚神敛神的作用。四神针左右两针位于足太阳膀胱经循行路线上,前后两针为督脉的前顶和后顶,膀胱经与督脉的循行均与脑密切相关。四神针在头部的投影区较四神聪大,对脑部的作用更大[19],与智三针、印堂配合,能令经气流溢于脑髓,安神定志。神门为神机出入之所[14],是心经的原穴,心为五脏六腑之大主,主神明。因此,神门能调动心气,聚敛心神,为调神之要穴,与督脉诸穴共奏安神之功。令普通民众安神舒志,可以减轻其对于新冠的担忧,不必草木皆兵,有利于其正确对待此次疫情。
目前新冠在国内已基本得到控制,但无症状感染者和国外输入病例增加,引发新一轮对于新冠的群体性焦虑。随着新冠中西医治疗方法的日渐成熟,民众生理问题得到缓解,但其心理问题造成的影响逐渐显露。现阶段的指南暂未对心理问题的治疗提出建议。《医宗金鉴·四诊心法要诀》曰:“婉然从物者,谓豁然而大公,物来而顺应也”,面对疫情保持平和的心态,有助于维护自身正气,精神内守,正气存内,病无以得入。调神针法是庄礼兴教授结合其四十余年的临床经验,继承并发扬靳瑞教授“靳三针”的思想,提出的一套针对情志疾病的针法,在临床上获得良好的疗效。本文旨在从“肝郁”探究调神针法防治新型冠状病毒肺炎引起的群体性焦虑,为防治群体性焦虑提供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