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的理论和过去的实践限制了主流媒体对全新选择的想象力。面对媒体融合转型发展的时间节点,传统主流媒体应放宽视野,充分考察现实所提供的各种发展可能性,并做出最佳选择。
迄今为止,我国媒体融合所走过的路是一个小融合之路。所谓小融合就是指媒体之间的整合,有着很大的局限性。而所谓大融合,就是跨行业的整合与发展,运用媒介逻辑、媒介模式和媒介的机制为各行各业的线上重构提供媒介方案,起到促进和穿针引线的作用。
可以说,未来社会及千行百业的“媒介化”再造是时代发展最大的机遇所在。如直播带货,是对商业的一种重构,创造出以流量、圈层带动商业的新模式,是一种商业新业态。教育、健康、服务等领域都表现出越来越明显的媒介化重构的态势。在这一进程中,内容的传播起到的是穿针引线、积累关系资源的作用,承担的是中介性的连接与黏合的角色。说到底,媒体为社会的媒介化所提供的关键性资源,是关系资源。
关系资源的积累与应用包括两方面:一是利用内容的传播为激活和形成圈层、社群和社区提供最关键的底层关系资源。以抖音和快手为例,二者都关注视频内容的创作与分享,但不同的是抖音致力于“做出好内容”,即把好内容通过算法、用户洞察,经过“大浪淘沙”,推荐给用户,而快手不仅做视频内容,更通过内容穿针引线,激活社会关系,形成社会圈子和社区。抖音只把流量赋予优质的内容,而快手则根据用户彼此之间的职业、年龄、地域、需求与趣味等相关属性,将他们彼此关联,以内容为媒介激活彼此的关系,在互动中形成越来越强的现实强关系连接,逐渐形成以用户某种特质为连接点的社群关系。社群关系的建立与精确把握,就是未来社会媒介化进程中最为关键性的资源。这就是用内容做关系,而不是简单的内容传播本身。二是利用数据和算法形成用户洞察、渠道洞察和市场洞察,进而连接整合社会媒介化进程的行动路线图,并给予相关的动力配置。这是基于大数据的智能算法的一种驱动性价值连接。
当前媒体的融合设计中缺乏对自身以外内容资源的规则设计和对接机制。如一些主流媒体做的媒体融合矩阵图就局部看没有问题,但从互联网发展全局的角度看,媒体自身所能整合的资源在当下内容生产的社会总量中只占了很小的比例。如果不能把以互联网为代表的新型生产力所释放出来的巨大能量和资源转化为自己的能量和资源,主流媒体的融合发展、有效引导社会舆论和社会潮流,就是一句空话。而这种由封闭模式转型为开放模式的关键在于包括体制机制在内的制度创新,这是新型主流媒体建设中必须解决的问题,不如此就无以解决传统主流媒体的转型问题。
从传播发展的角度来说,UGC、OGC、PGC 等内容的质量在未来传播发展中会越来越高。以网络综艺为例,对比十年前与今天的网络自制综艺,其在制作水平与内容质量方面与电视综艺相比已经难分伯仲。因此,主流媒体如何从内容生产的一线退后一步,为社会的内容生产起到保障服务的专业作用。这有点像利乐公司在全球奶制品生产链当中扮演的角色:它自己并不生产任何一种奶制品,却为绝大多数奶制品企业提供食品科技的服务与保障——从信息溯源到奶制品的消毒、包装等全产业链的服务保障。
就新型主流媒体为社会的内容生产者提供背后的专业服务和保障支持而言,至少有三个层面可以考虑:第一个层面是为普罗大众参与传播提供专业化、易于操作的传播模板。第二个层面是开拓新的传播领域,提供新的传播手段和传播样式,构建新的传播领域的游戏规则,使传播领域更加生气勃勃,人们传播实践的自由度和表达半径更宽阔。第三个层面是利用大数据及智能算法来驱动社会传播,激活各个领域的相关资源,实现社会的协同。掌握好数据资源,提供好的算法,可能是未来主流媒体扮演好自己角色更加重要和关键的位置。
新型主流媒体还有一个重要的角色担当,就是站在社会传播的全局位置上来为整个社会传播的信息、意见和情绪的平衡起到守护者、平衡者的角色。一个负责任的媒体,即使社会情绪出现偏激的时候也要起到平衡者的角色——当社会哭的时候不会让社会哭出沮丧,当社会笑的时候不要让社会笑出狂妄。
(喻国明/微信公众号“传媒”2021-03-09)
关于网络舆情治理,近年来学界的研究拓展了新的方向,但呈现较强的控制色彩和技术倾向。忽视潜舆情的情绪反弹可能,难以解决网络舆情演变和治理方面的深层次问题。
“舆情”一词蕴含着情感属性和情感因素,网络舆情是社会情绪的晴雨表,互联网是民众舆情的集散地,舆情研究和情感社会学研究具有一脉相承的关系。情感社会学是社会学的一个分支学科,是专门研究情感现象、情感行动与社会协调发展规律的学科。情感社会学关注的是情感存在的社会和文化环境、情感的社会性质和社会发展过程、情感的社会构成和功能等。
新兴媒介平台促进了舆情传播的实时性、交互性、多元性、复杂性。引入情感社会学是推动网络舆情研究创新发展和网络舆情治理现代化的要求,有利于我们更为深刻地认知网络舆论的情感属性和演变规律。
潜舆论也被称作隐性舆论,是具有重要影响和关联传播效应的舆论暗流。陈力丹认为,舆论的三种存在状态分别是潜舆论、显舆论和行为舆论。潜舆论是没有公开表达的信念和不易被捕捉的公众情绪。胡钰把舆论分为显性舆论与隐性舆论,隐性舆论是指没有公开表现出来但在特定群体内流传的舆论。相比显舆论来说,作为暗流存在的潜舆论,隐含的影响力和社会风险更大。
网络舆情是社会情绪的晴雨表,新兴媒介平台促进了舆情传播的实时性、交互性、多元性、复杂性。在后真相时代,舆论场出现了情感和立场优于事实的特征,“事实的争论”转变为“情感的困斗”,公共广场探讨演变成“偏见共同体”。
社会安全、法治建设、公共卫生等领域的社会矛盾常常以网络舆情的形式被凸显,潜舆论的隐蔽性、多元化、复杂性,一旦被后真相时代的非理性舆论狂潮裹挟,会具有强大思想号召力和情绪感染力,引发舆论失控局面。
喻国明认为,网络舆情焦点主要是该事件刺激了社会公众“最紧绷的那根神经”。网络舆情演变成重大舆论事件,不仅是启动了信息爆料模式,还因为启动了情绪模式,加剧了民众情绪的感染和传播,我们必须重视潜舆论的演变。社会学家刘易斯·科赛提到“排气阀”的说法,社会存在的矛盾和冲突让社会主体会产生不满情绪。如果情绪长期得不到释放,不断堆积会产生许多社会问题。社会需要设置经常化、制度化的通道,疏解情绪,以保障社会安全运转。
在网络舆情治理体系中,可以拓展情感治理新范式。如果说信息治理属于末端管理,情感治理就属于前端管理、过程管理。网络舆情治理,除了关注显性的舆情信息文本和网络传播行为,还应该发掘隐藏在舆情信息文本和在线传播行为背后的情感逻辑与社会动因,把潜舆论管理提升到战略性的重要地位。增强对潜舆论的系统性治理,动态化采集、分析、反馈,注重方式技巧,多层面加强对社会舆情的隐性引导、潜在疏解。
(刘楠/《中国社会科学报》2021-03-18)
实体经济乃相对于虚拟经济而言。工业、农业、商业、建筑、教育、文化艺术等产业,它们能够给人们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提供直接的响应产品。虚拟经济乃主要指金融业而言,虽然其对改善实体经济的运营环境、扩大实体经济的发展规模、保障实体经济发展的资金等有很重要的作用,但从根本上说,虚拟经济是实体经济货币化、符号化的反映,社会发展的物质文化基础是实体经济所直接提供的。所以,没有实体经济的发达,虚拟经济即使再繁荣也是虚假的。
我觉得发展实体经济和学术界破“五唯”在思维取向上是一致的,就是破除事物外在的光环,破除假象,确立实实在在的内容。学术界的论文、帽子、职称、学历、奖项,只是反映阶段性学术成就的外在形式而已,其真正内在的东西是知识、思想、技术,是这些知识、思想、技术所提供给社会的服务和产生的影响。所以,我特别希望在2021 年学术界以发展实体经济的思维为导向,从以下几个方面来推动学术界破“五唯”。
破“五唯”针对的是虚拟的“唯外在符号”。破“五唯”,不是不要论文、帽子、职称、学历、奖项,而是要破“唯”,破除简单地以论文、帽子、职称、学历、奖项来衡量学术水平高低的价值取向。因为我国总体上已经走出论文、帽子、职称、学历、奖项在数量上的稀缺、供不应求的发展阶段。在新时代上述五项学术指标在数量上总体已经呈现出供大于求的特点,破“五唯”是要防止学术界教育界继续盲目地按照量化指标来主导论文、帽子、职称、学历、项目的发展,从而更多地提高这五项内容的内在质量。
衡量实体经济好坏的基本标准就是它所提供的产品能否从质和量上满足人们的需求。学术界破“五唯”的潜在逻辑就是看其研究成果是否真正具有学术意义和实践意义,而人文社科和自然科学学术成果对于社会的意义,其表现方式并不完全一样,因此破“五唯”就是要建立一套有别于自然科学的人文社科评价体系,这是现在学术界急迫的任务。
学术界坚持实体经济思维导向破“五唯”,中心是处理好基础研究和应用研究之间的关系。基础学科的研究成果往往需要以论文的形式体现出来,这方面的需求要更大一些,而应用学科的成果往往未必就需要借助论文的形式来证明自己的成功。
学术界坚持实体经济思维导向破“五唯”,根本目的是为了彰显中国学术特色,展示中国学术实力,推动中国学术进一步走向世界。
学术界坚持实体经济导向来破“五唯”,需要一点点落实。正如实体经济的确立需要渐进发展,学术界破“五唯”也得有个计划表,一点点地推进。比如,在2021 年我们学术界可否就具体的工作中如何破唯“帽子、论文、职称、学历、奖项”拿出一个更科学的方案,比如先破除论文发表的媒体的级别,代之以更科学的专家审阅、评论、社会反响等。这些具体的规则一点点完善起来后,“五唯”的弊端就会越来越缩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