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偶支持对母乳喂养影响的现况与进展

陆彩霞，沈王琴，周 茹，赵雨君

母乳因其富含抗体和营养素,是婴儿出生后6个月内最佳的天然食品,可以提高婴儿自身免疫力,促进其心理、智力、身体的健康发展[1]。世界卫生组织提倡,婴儿出生1 h内就可以开始母乳喂养，纯母乳喂养则至少持续到新生儿出生后6个月,并且建议到2025年,婴儿出生后6个月的纯母乳喂养率应达50%以上[1]。虽然人们已经普遍认识到母乳喂养的很多益处,但是母乳喂养的现况并不理想,2017年中国母乳喂养持续时间仅为9个月[2]。美国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发布的数据显示,2016年美国产妇6个月内婴儿的纯母乳喂养率为25.5%[3]。柳叶刀调查研究报告显示我国30个省母乳喂养情况：曾进行母乳喂养过的比值为79.6%,6个月时的纯母乳喂养率为20.8%,母乳喂养持续到l岁、2岁的比例分别为11.5%、6.9%[4]。因此,着力提高母乳喂养率是一个世界性的关注焦点[5]。目前已有研究显示，在影响母乳喂养体验和持续时间的众多因素中，来自产妇配偶的支持尤其重要[6-8]。本文就配偶支持与产妇施行母乳喂养关系的研究进行综述。

1 配偶支持概念

配偶支持也称为夫妻支持、伴侣支持,是婚姻领域的一个社会支持分支。它是指一方为了给另一方一种价值感和归属感而给予对方的心理或行为上的支持[9]。Su等[10-11]学者的研究显示,配偶支持度越高,产妇6个月的纯母乳喂养率越高。一项系统评价也提出,哺乳期间,配偶支持程度越高,产妇纯母乳喂养时间越长,尤其是配偶对母乳喂养的知识了解和支持态度会直接促进产妇实施母乳喂养[12]。

2 配偶支持母乳喂养的影响因素

研究表明,大部分配偶在早期就会意识到母乳喂养的重要性,但会根据其所生活的社区环境对母乳喂养的重视程度调整自己的看法[13-14]。Mithani等[14]总结了配偶支持母乳喂养相关的4个因素：①社会环境,如果在这个环境中,男性只是一个挣钱养家的角色,也就意味着他无法直接帮助产妇实施母乳喂养,以免被认为没有男子气概,惧怕自己的妻子；②陪产假,如果配偶有陪产假期,他们就有机会鼓励、支持他们的伴侣实施母乳喂养；③家庭成员和医疗机构的健康照护者可以给产妇配偶提供关键性支持,避免其早期中断母乳喂养；④宗教和传统信仰会影响到母乳喂养,在伊斯兰教国家,配偶是产妇实施母乳喂养的主要督促力量,因其先知穆罕默德提出,母乳是上帝给予婴儿的饮食,母亲必须尽可能地实施母乳喂养,所以信仰伊斯兰教的父亲会积极支持产妇维持母乳喂养。

3 配偶支持对产妇母乳喂养结局影响的研究进展

配偶支持,作为影响产妇母乳喂养结局的重要因素,究竟是如何产生作用的已经成为研究者关注的热点。当前相关研究主要从以下方面探讨了配偶支持对产妇母乳喂养结局的影响以揭示配偶支持影响产妇母乳喂养意愿、母乳喂养信心、母乳喂养行为及母乳喂养持续时间的作用机制。

3.1 配偶支持方式对产妇母乳喂养结局的影响 配偶支持作为影响产妇母乳喂养的重要因素,不同的支持方式对母乳喂养产生的作用也不同。目前,相关研究显示配偶支持的方式主要包括情感态度支持、实际行动支持和母乳喂养相关的知识信息支持[15-16]。其中,情感态度方面的支持可以帮助产妇增加母乳喂养的信心,促进其母乳喂养效能,进而影响母乳喂养的持续时间[16-17]。此外,也有研究显示产妇感知到配偶对于母乳喂养的认可和支持,出院后母乳喂养率会显著增加[10]；实际行动的支持则能够直接促进产妇的母乳喂养行为[16]；知识信息的支持可以帮助产妇开始及坚持母乳喂养,从而提高母乳喂养率[16-17]。

3.2 配偶支持内容对产妇母乳喂养结局的影响 配偶支持的方式不同,涵盖的内容也不同。相关研究显示,在产妇母乳喂养过程中,配偶的情感态度支持主要表现为情感上理解和支持母乳喂养,对母乳喂养给予肯定和鼓励,能够敏锐感知产妇在哺乳期间的情绪情感变化,及时给予其需要的安慰和帮助,由此增强她们实施母乳喂养的意愿[17]；实际行动的支持主要表现为积极做好产妇在母乳喂养时的辅助工作,保证按需哺乳,并主动承担喂奶外的工作,如喂奶后给婴儿叩背、分担家务等,这些实际的支持行动有利于延长产妇坚持母乳喂养的时间[18-21]；知识信息的支持主要表现为配偶积极学习母乳喂养相关的知识和技巧,并将其分享给产妇，这对于提升产妇的自信心具有重要作用[16,18-20]。此外,Sherriff等[17]的研究显示，配偶支持的内容也是随着产妇实施母乳喂养时间的推移不断变化的,如喂养初期,主要是通过情感态度和知识信息方面的具体支持帮助母亲下定决心实施母乳喂养,后期则主要通过陪伴和家务。

3.3 配偶支持对产妇母乳喂养结局的影响机制 目前,有关配偶支持与产妇母乳喂养之间的关系研究主要集中于探讨配偶支持对其决策、信心、喂养率及持续时间等方面所起的作用[17-21]。一部分研究结果表明,配偶支持会影响产妇的母乳喂养决策,与产妇的母乳喂养持续时间呈正相关[17-18]；另一部分研究提示配偶支持能增强产妇的母乳喂养自信心,促进其母乳喂养行为,进而提高母乳喂养率[17,19-20]；也有研究发现,在产妇怀孕初期和分娩后的24 h这两个时间点,若加强对配偶进行母乳喂养知识和信息等的教育,可有效提高产妇的母乳喂养率[22-23]。此外,近期Eirwyn等[21]基于西方文化背景,对配偶支持与母乳喂养的关系进行综述后显示,帮助和鼓励性的支持可以增加产妇母乳喂养的动力,但对于母乳喂养率和持续时间的影响有待进一步研究。与此同时,该研究还发现配偶在提供支持时表现出的敏感度对促进母乳喂养有重要作用。所谓有敏感度的支持包括敏锐察觉产妇需求、尊重她的决定、促进她的自主能动性和自我效能、参与式合作、以产妇能接受的方式给予其母乳喂养相关知识信息等的支持,其中团队合作是保持敏感度的关键。然而,目前也需要更多的研究对此结论做进一步的验证与分析。

4 配偶支持的测评工具

目前,有关产妇母乳喂养过程中配偶支持的测评工具研究较少,不过有些学者已经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他们或是尝试自行编制相关量表,或是借鉴与评价母乳喂养态度或夫妻支持相关的量表,对配偶支持母乳喂养的结局进行测评。

4.1 配偶影响母乳喂养量表(Partner Breastfeeding Influence Scale,PBIS) 该量表最初是由Rempel等[24]基于一项质性研究的结果编制而成,原量表共有37个条目,修订后的量表共有25个条目[25],可用于评价父母双方在母乳喂养过程中提供或感知到的支持情况,分为4个分量表：提供母乳喂养相关的知识信息、协助照护母婴、共同参与母乳喂养、敏锐察觉产妇需求,采用Likert 5级评分法,0表示“从不”,4表示“非常频繁”,分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母亲为0.71～0.84,父亲为0.73～0.83[26]。

4.2 婴儿喂养态度量表(Iowa Infant Feeding Attitude Scale,IIFAS) 该量表由De La Mora等[27]编制,目前应用范围最为广泛,可用于评估产妇的婴儿喂养态度,但由于测量内容与性别无关,也可用于婴儿父亲群体中,是评估婴儿父亲喂养态度的一种准确有效的工具,共有17个条目,所有条目均采用Likert5级评分,其中9个条目为反向计分,总分17～85分,原量表Cronbach′s α系数为0.68～0.86[27],罗马版为0.63[28],中国台湾版为0.74[29],苏格兰版为0.89[30],余梦婷等[31]将其运用在父亲群体中,测量其对婴儿母乳喂养的态度,结果显示Cronbach′s α系数为0.580。

4.3 亲密关系支持量表(Support in Relationships Rating Scale,SIRRS) 该量表最初由Dehle等[15]于2001年基于一项日记研究编制的,原量表有48个条目,Cronbach′s α为0.97,用于评估在遇到特定事件时,夫妻关系中一方自述的提供的支持和对方感知到的支持频率,Barry等[32]在2009年对其进行了修订,修订后的量表共有25个条目,分为4个分量表：信息支持、肢体安慰、尊重/情感支持、实际行动支持,采用Likert 5级评分法,0分为“从不”,4分为“经常”,分量表的Cronbach′s α为0.86～0.92。我国学者侯娟等[33]将该量表用于测评新生婴儿父母自身感知到的配偶支持,并对其进行修订,采用4点计分法,1分代表“从不”,4分代表“经常”,总量表Cronbach′s α系数为0.94,丈夫数据为0.93,妻子数据为0.95。

4.4 配偶支持问卷(Spousal Support Questionnaire,SSQ) 李悦[34]的配偶支持问卷可用于测量产妇感知到的配偶所提供的社会支持。问卷分产前配偶支持和产后配偶支持两部分,该问卷具有良好的信效度,产前配偶支持和产后配偶支持问卷的Cronbach′s α系数分别是0.893和0.853。两个问卷均含有14个题项,并均包括两个维度：前7题为客观支持；后7题为主观支持。问卷采用4级评分法：1分表示“完全没有”,2分表示“有些”,3分表示“中等程度”,4分表示“非常明显”。为了测试研究对象填写问卷的有效性,部分题目采用了反向计分法,反向计分的题项为3、7、8、9、12[34]。

5 配偶支持母乳喂养的干预方式

研究发现,产妇的配偶参与母乳喂养干预会增加母乳喂养的开始时间、持续时间和纯母乳喂养率[35]。关于针对配偶支持母乳喂养的干预方式,国外的报告有面对面的信息支持,鼓励配偶给予产妇情感支持等[36]。国内对配偶支持的干预方式研究较少,主要包括建立孕产妇及其配偶的微信群、孕期要求配偶参加门诊产前教育课堂、产后发放母乳健康喂养宣传资料、产后回访等[18-20]。

目前,针对产妇母乳喂养过程中配偶支持的干预模型研究也较少,不过Rempel等[24]最近在讨论夫妻共同育儿的研究中提出了一个“双人团队合作”模型,其中配偶如何支持产妇实施母乳喂养就是非常重要的一个部分。双人团队能够合作成功的核心元素是相互信任,保持敏感度、觉察性和交流互动,即能抓住对方给予或需要的有效支持。据此,Rempel等[24,26]认为,有效的母乳喂养支持,与父亲作为一个团队成员始终参与其中有关。夫妻之间要时时观察自身及对方身上的变化、随时沟通育儿过程中遇到的问题、适时调整应对问题的策略,当一方遇到困难但又能自行解决时,另一方不擅自干涉,因为他们清楚应该在何时何种状态下施以援手并随时做好准备。在支持产妇实施母乳喂养的过程中引入这种“双人团队合作”模型,帮助父亲树立一种直接参与其中、自主能动的团队成员形象,进而既能给予产妇母乳喂养过程中需要的支持,又能促进产妇实施母乳喂养的自我能动性。

6 研究趋势

6.1 深入分析配偶支持的内容,指导开展针对配偶的干预 尽管目前关于配偶支持内容的研究已不少见,但其实涵盖的支持内容并不全面。而且,从Rempel等[24]提出的“双人团队合作”模型中也可以发现,配偶在支持产妇实施母乳喂养的过程中,并不是所有的支持内容都能对母乳喂养起到促进作用,若配偶提供的支持不能与产妇感知到的支持及其实际需求相匹配,反而会阻碍母乳喂养的持续进行。因此,很有必要再深入挖掘更多配偶支持产妇实施母乳喂养的具体内容[21],根据产妇实施母乳喂养的阶段不同,细化配偶不同支持方式下具体切实可行的支持内容、支持的程度、支持的要求等,并使用相关量表对配偶支持母乳喂养的结局进行测评,进而分析评价其对产妇母乳喂养产生的积极和消极作用。如此,或可为临床护士有效判断产妇实施母乳喂养的结局提供参考依据。

6.2 基于文化背景解读配偶支持,研制适合国情的测评工具 不同文化背景下,配偶对于产妇母乳喂养的认识和理解存在差异,且不同方式、内容的支持对母乳喂养的影响也不同[23,37]。Sherriff等[17]提出,配偶支持母乳喂养受到多因素影响,包括社会和文化规范、父母的信仰、政府政策、当地的妇幼保健服务交付模式等,如在埃塞俄比亚,鉴于宗教信仰会影响到个体生活的方方面面,有宗教信仰的父亲会积极地参与到育儿过程中,支持并促进母亲实施母乳喂养[38]；在越南,传统社会习俗中父亲很少参与产妇喂养婴儿的过程,近年来情况有所改变,父亲表现出想要更多地参与育儿的意愿,其中也包括支持产妇实施母乳喂养,不过他们所能获得的母乳喂养相关的知识与经验却比较缺乏[39]；而在公共医疗支持系统相对完善的国家中,产妇配偶相对比较容易获得较多有关支持产妇实施母乳喂养的知识和信息[40]。因此,为了更好地了解我国产妇母乳喂养过程中配偶的支持情况,需要从文化比较的角度切入,结合质性研究,以中华传统历史文化和社会习俗规范为视角,解读配偶支持的内容及特点,从而编制适合我国本土文化的配偶支持产妇母乳喂养的结局测评工具以其较强的可操作性评估我国产妇的配偶在支持母乳喂养上的认知、行为等状况,为针对产妇及其配偶开展有关母乳喂养的认知干预及效果评价提供基线数据。

6.3 揭示配偶支持对母乳喂养的作用机制,丰富配偶支持的干预策略 虽然,目前的研究表明配偶支持方式和支持内容可以有效促进产妇的母乳喂养行为,增强其自信心,对提高母乳喂养率有积极作用,但是,产生这些作用的机制尚处于探索阶段。例如,在产妇怀孕、分娩、哺乳的整个过程中,关于配偶在不同的时间点,哪些明确的支持行为是直接或间接影响母乳喂养的某个环节或最终结局的研究较少,因此很有必要就配偶支持如何在这些时间点对母乳喂养产生促进作用的机制展开进一步的研究讨论。而深入剖析影响配偶支持对产妇母乳喂养作用的相关因素,将有助于临床护士对产妇配偶采取更加有针对性的干预措施。如有研究指出,配偶支持可以通过影响产妇的母乳喂养效能如明确配偶支持、自我效能、母乳喂养三者之间的关系,可指导护士在临床上为产妇营造一个夫妻双方以团队合作的形式实施母乳喂养的适宜环境,进而有效促进并维持产妇的母乳喂养行为。因此,揭示配偶支持在产妇母乳喂养中的作用机制,并以此丰富提高我国产妇母乳喂养率的干预策略,将是未来产妇母乳喂养领域重要的研究方向。

7 小结

本文通过综述配偶支持的概念和内涵、测评工具对产妇母乳喂养结局的影响,提示后续研究或可以“双人团队合作”模型为基础,聚焦如何增强产妇配偶对母乳喂养的支持效果,为临床护士针对配偶实施干预进而增加产妇母乳喂养持续时间提供参考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