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学习 史学阅读 问题解决*——例谈深度学习视域下的历史主题学习

沈克学 何成刚 张克州

（1．江苏省昆山中学，江苏昆山 215316；2．教育部课程教材研究所，北京 100029；3．南京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江苏南京 210097）

深度学习是指在教师引领下，学生围绕具有挑战性的学习主题，全身心积极参与、体验成功、获得发展的有意义的学习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学生掌握学科的核心知识，理解学习的过程，把握学科的本质及思想方法，形成良好的内在动机、高级的社会性情感、积极的态度、正确的价值观[1]。可见，深度学习反对基于零散化、碎片化知识和低认知水平的浅层学习，强调基于主题和结构化知识的学习；反对被动的、缺少思考的记忆性、接受性学习，强调在能力、情感和价值观三方面全面发展的学习。

一、主题学习的基本主张

在高中历史的深度学习中，教师的专业引领尤为重要。其作用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教师围绕课标要求和教材内容进行深度的史学阅读，以构建挑战性的学习主题；二是将主题分解为若干学习任务，并在每一个学习任务中，给学生提供相应文献；三是设计需要学生思考和解决的问题，并给予指导。

教师在引领中需关注三个环节。第一，所选文献应精准、精当、精深。精准，即文献所聚焦的中心话题，应与主题及任务契合；精当，即文献有适读性，难度与篇幅适中，最好是史学研究者的成果，同等情况下选取权威报纸上的文章；精深，即文献有一定的深度，是对教科书阐述、教师阐释的深入分析或升华，而非单纯的细节陈述或烦琐论证。第二，精心设计问题，并指向学科核心素养。为此，教师要深刻把握各素养的内涵，准确理解其不同水平的分级描述及具体要求，问题设计要体现或指向具体要求。第三，注重学生间的交流。深度交流可以将深度思考显化为史论结合的史学表达，这也是史学方法的熏陶和史学思维的培养过程。

高中历史的学习主题大致有以下四类：一是沿用教科书中的单元名称；二是对教科书中已有的单元内容做适当调整，形成新主题；三是整合教科书中不同课甚至不同单元的同类或相关内容，建构新主题；四是以重大现象或事件为核心，以历史变迁为线索，整合其他学科或领域的相关内容，建构跨时段、跨学科甚至跨领域的新主题。后两类更加观照知识间的内在联系，更能揭示知识背后蕴含的价值，更能实现高质量的深度学习。

下面以统编高中教科书《中外历史纲要（上）》的新民主主义革命史为例，谈谈如何生成主题、指导学生开展基于主题的深度学习。

二、教材分析与主题生成

学习新民主主义革命史，不可避免地会涉及共产国际。中国共产党的成立就离不开共产国际的指导与帮助，并且从1922年至1943年，中共一直是共产国际的支部。新民主主义革命中的许多关键事件都与共产国际密切相关。

习近平指出：独立自主是中国共产党、中华人民共和国立党立国的重要原则[2]。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正是中共坚持独立自主，立足本国实际，才找到适合中国国情的正确道路，最终取得革命的胜利。可以说，坚持独立自主是中国共产党领导革命的主要经验，这一经验在中国革命与共产国际的互动中体现得尤为明显。

《中外历史纲要（上）》明确提及共产国际之处很少，而且言简意赅，主要涉及帮助中共建党、推动中共与国民党合作、错误指导中国革命等，大部分内容都未述及或回避了共产国际。例如，正是在共产国际指引下，中共二大才能制定出符合中国实际的民主革命纲领；大革命的失败与陈独秀等服从共产国际指令有极大关系。再如，探索革命新道路、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实际上也与共产国际有关。教学中若简单遵从教科书的字面表述，便会忽视共产国际与中国革命的关联，以及中国共产党走向独立自主的光辉历程。基于教科书内容和史学阅读，我们建构了“开辟革命新道路：中国革命与共产国际的互动”的主题。

三、主题理解与主题学习

（一）教师对主题内容的深度理解

正是在与共产国际的互动中，中国共产党逐步走向独立自主，开辟了革命新道路，并领导革命取得胜利。

1.中共诞生与国共合作

中国共产党的诞生既是中国社会自身发展的结果，也与共产国际的推动和指导分不开。1920年春，共产国际分别派维经斯基和马林来华，指导建立无产阶级政党。一大期间，“不仅主导党纲和工作计划的制定，会上其他几乎所有重大事项，也都由共产国际代表特别是马林最后决定”[3]；会议还“参照俄共党纲文件，起草了中共党的纲领和党章决议”[4]。这反映出早期党组织在理论准备上的不足。

中共二大从国情出发，制定了民主革命纲领，其理论来源是列宁关于民族和殖民地问题的观点。1922年1月，共产国际召开远东各国共产党及民族革命团体第一次代表大会，中共正式派代表参加。会议通过的关于共产党与民主革命派合作的决议，以及革命统一战线的思想，为中共认识国情提供了指导。因此一大刚过去一年，中共便制定了民主革命纲领，并决定与国民党开展“党外合作”。

1923年1月，共产国际要求共产党员以个人身份加入国民党。由于中共“是在统一战线、武装斗争和党的建设三个基本问题上都没有经验的党，是对于中国的历史状况和社会状况、中国革命的特点、中国革命的规律都懂得不多的党，是对于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理论和中国革命的实践还没有完整的、统一的了解的党”[5]，因此不可能独立自主地决定自己的方针。

2.开辟革命新道路与遵义会议

秋收起义受挫后，毛泽东决定向山区进军。在广州起义失败、“左”倾错误接连发生、城市革命力量遭受重大损失、农村革命根据地有所发展等背景下，共产国际关于中国革命的策略也发生了改变。而这种改变反过来促进了农村革命根据地的进一步发展。农村道路既是毛泽东等革命者独立探索的结果，也是中国革命自身成长的重要体现。毛泽东在井冈山的探索，为共产国际由“城市中心”向“农村中心”的策略转变提供了依据；共产国际策略的转变，又为农村道路提供了理论支持。

遵义会议开始确立以毛泽东为主要代表的马克思主义正确路线在党中央的领导地位，它是中国共产党独立自主解决中国革命问题的起点。会议是在党中央与共产国际失去联系的情况下召开的，从酝酿、筹备到决议都是中共独立自主展开的；“左”倾教条主义的军事路线是中共独立自主纠正的，重建党中央的领导机构也是独立自主完成的。中共走向独立自主，并不意味着“单干”，只是“开始改变过去唯共产国际之命是从的盲目性”[6]，因此标志着中国共产党开始从幼稚走向成熟。

3.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与中共七大

1935年，共产国际指导中共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1936年8月，根据共产国际的要求，中共的策略由“抗日反蒋”改为“联蒋抗日”。12月12日，西安事变发生。在收到共产国际指示前，中国共产党已经独立自主地做出和平解决的决定。在重大问题上，中共在尊重共产国际意见的同时，对不当指示进行了抵制。共产国际要求，“一切服从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一切经过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毛泽东则指出，必须坚持独立自主原则，坚持无产阶级领导权。对于皖南事变，共产国际主张息事宁人，中国共产党则进行有理、有利、有节的反击。

七大是中共诞生以来完全独立自主召开的一次代表大会，一切重要问题都由自己做主。以前制定、通过的党章和党章修正案，都带有浓厚的共产国际色彩；而七大新党章是中国共产党第一部完全独立自主制定的章程。会议期间，毛泽东思想的内涵得以明确，指导地位得到确立。从此，中国共产党有了来自革命实践的指导思想，摆脱了对共产国际的理论依赖。七大还充分体现了党的自主和自信，中共鲜明地提出了自己的纲领和政策，系统回答了“中国向何处去”这一重大问题，宣示了我党在新民主主义国家建设中的领导地位。

只有在深度阅读的基础上，才能深入把握这一学习主题的深刻内涵与教学立意，从而更好地指导学生开展深度学习。

（二）学生基于问题的史学阅读

我们设计了三个学习任务，设计了若干问题，并提供了参考文献。

学习任务一：中国共产党独立自主意识的萌发与尝试

（1）作者是如何看待一大纲领的？你是否同意这种观点？请说明理由。（王涛：《中共一大前后党纲出现激进偏差的原因分析》，《社会科学家》2002年第1期）

（2）比较中共一大、二大的纲领，分析二大能够制定民主革命纲领的原因。（张云：《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第一次伟大尝试》，《文汇报》2012-07-16）

（3）1924年开始的国共第一次合作，为什么要采取“党内合作”的方式？这种合作方式存在怎样的局限性？（方宁：《中共二大党外合作统战观的确立、转变及其评析》，《上海党史与党建》2007年第7期）

（4）共产国际指导国民革命出现了哪些重大错误？主要原因有哪些？（姚金果：《共产国际东方战略与大革命时期的右倾错误》，《中共党史研究》2003年第3期）

学习任务二：中国共产党独立自主探索中国革命道路

（1）大革命失败后，共产国际关于中国革命的策略发生了怎样的转变？产生了哪些影响？（张喜德：《共产国际对毛泽东农村包围城市道路理论形成的促进作用》，《探索与争鸣》2010年第9期）

（2）土地革命时期，中共党内连续出现三次“左”倾错误，而且时间一次比一次长，危害一次比一次大。“左”倾错误发生的原因是什么？有哪些深刻教训？（万建强：《共产国际、联共（布）与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中共的三次“左”倾错误》，《江西社会科学》2010年第7期）

（3）为什么说“农村中心”是一条新的革命道路？这条道路的成功探索有何重要意义？（张弛、黄少群：《共产国际与毛泽东“农村中心”思想的提出和实践》，《党史研究与教学》2010年第5期）

（4）为什么说遵义会议是中国革命史上一个生死攸关的转折点？（唐正芒：《遵义会议：生死攸关的转折点》，《光明日报》2015-04-11；金冲及：《遵义会议：党的历史上的转折点》，《人民日报》2015-01-15）

学习任务三：中国共产党独立自主领导革命走向胜利

（1）《八一宣言》反映中共的抗日策略发生了什么变化？如何看待这种变化？（张久旭：《〈八一宣言〉：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之源》，《吉林日报》2015-08-01）

（2）结合中共解决西安事变和皖南事变的政策，说明中共在政治上已经成熟。（李义彬：《也谈中共中央一九三六年十二月十三日会议》，《中共党史研究》2014年第8 期；徐玉凤：《共产国际与中共应对皖南事变军事方针的调整》，《军事历史》2010年第2期）

（3）中共七大为什么把“毛泽东思想”确立为党的指导思想？有何重大意义？（杨胜群：《历史转折关头的责任担当和战略思维》，《中共党史研究》2015年第6期）

（4）如何评价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共产国际与中国革命的关系？从中可得出什么启示？（刘宋斌：《共产国际与中国革命》，《光明日报》2011-06-28）

显然，这种实践探索有助于提升学生的历史学科核心素养。学生借助史学文献，结合社会背景对相关史实进行分析，发展了时空观念；通过对文献信息的选择提取、辨析整合，提升了史料实证能力；通过选择、组织关联材料解决系列问题，辨析不同的历史解释，促进深层理解，提高了历史解释能力；通过深化理解主题，洞察历史深层规律，增强历史和现实的感悟，促进了唯物史观和家国情怀的涵养。

我们相信，通过构建具有挑战性的学习主题，指导学生深度研读相关史学文献，思考解决系列问题的深度学习，将成为历史教学改革的重要趋势。

（江苏省特级教师沈为慧参与了讨论。谨致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