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桂林,李桂红,刘文华,晏喻婷,谢涛,唐悦,陶杨
(重庆市北碚区中医院脾胃科,重庆)
溃疡性结肠炎(UC)主要症状是腹泻、便血、里急后重、黏液便以及痉挛性腹痛,尽管UC可以急性起病,但通常起病时症状已存在数周至数月。本病好发于青中年,多于30-40岁之间发病[1],UC的流行率几乎为每10万人250例[2],中国大陆地区约11.6/10万,有被低估的趋势[3],全世界各年龄段的人都在增加。因此越来越受到人们的重视,我科基于“脾虚血瘀”理论使用平溃饮治疗溃疡性结肠炎取得良好的疗效,现将经验浅析如下。
祖国医学无溃疡性结肠炎病名,多将本病归属于“泄泻”、“肠癖”、“痢疾”、“肠风”、“脏毒”、“便血”等范畴,现代学者认为其病程漫长且容易复发,更加符合“久痢”[4]。祖国医学认为正虚、血瘀、湿热、寒邪等因素均与UC发病有着密切关联。
《景岳全书》:“泄泻之本无不由于脾胃,盖胃为水谷之海,而脾主运化,使脾健胃和,则水谷腐熟而化气化血,以行营卫。若饮食失节,起居不时,以致脾胃受伤,则水反为湿,谷反为滞,精华之气不能输化,乃至合污下降,而泄痢作矣”,脾胃为生气之源,脾气升动协调胃气通降共同维持胃肠功能的完整,如若脾气虚弱而致升动无力,胃不能通降浊气,则水谷精微、糟粕下传失司,则见水谷停聚,清浊不循其道,而致泄泻。若脾胃受损,使脾不健运,输化失常,则水谷精微变为浊脂,进入血液而使血脂升高;浊脂积聚,不得清化而变为血中之痰油。人之血液流行于血脉之中,脏腑功能失调则血运不畅,易生淤滞。《医林改错》云:“半身不遂,元气亏损,是其本源……元气既虚,必留而瘀”。
UC患者久病体虚,脾胃虚弱,运化失常,水谷精微布散失司,则水湿内生,湿邪久蕴肠腑阻碍气机,郁而化火而致湿热内生,滞于肠中,肠络失和,脂络受损,血败肉腐,内溃成疡。加之患者如若喜食辛辣、肥甘之平,也易滋生湿热,湿热留滞熏蒸肠腑,脉络受损,而致肠壁内溃成疡,如《类证治裁》所说:“胃腑湿蒸热壅,致气血凝结,夹糟粕积滞,进入大小肠,倾刮脂液,化脓血下注”。
“肠癖便血……下白沫”,历代医家对该病的认识可归结为寒湿之邪蕴结肠腑,如:饮食生冷,而致外寒中伤肠胃,损伤肠胃功能,或素体阳虚,寒从中生,致脾阳不足,运化功能失常,寒性凝滞,致肠腑之气壅滞,肠腑脉络凝结,气血不通则腹痛,运化失常,肠胃受损则泄泻,寒邪损伤脉络则便血。
综上,以上是对UC中医病机的探讨,可见血瘀、正虚、湿热、寒邪等因素均与UC有重要关联,但实际临床中又不仅仅一种因素导致疾病发生。
脾居于中焦,与胃互为表里,为后天之本,为气血生化之源。“泄泻之本,无不由于脾胃”,脾失健运,则水谷不化精微,清浊相混,水走肠间而为下利泄泻。若湿邪内蕴,肠腑传导失司,通降不利,气血窒滞,脂络受损,便下则见赤白黏冻,UC病程较长,迁延不愈,久病脾气必虚,所以脾虚是本病的病理基础。脾虚不能运化,水湿内生,脾属土,喜燥恶湿,湿邪困遏中土,二者互相影响,互为因果,以致脾胃日益衰弱,病久迁延难愈。
“七情内伤痢之因······日饮水谷不能运化,停积肠胃之中,气至其处则凝,血流其处则泣,气凝血泣,与稽留之火谷互相胶固,则脾家壅滞”,可见七情内伤等诸邪相互搏结,壅滞肠道,脂膜、血络受损,血败肉腐,内溃成疡。“调气则后重自除,行血则便脓自愈”,瘀血不去,新血不生,瘀血日甚,气血愈虚,病程迁延,缠绵难愈。“腹痛作泻,久不愈者,必瘀血为本”、泻肚日久,是瘀血过多”,可见瘀血是UC发病过程中的始动因素,络脉易滞易瘀、易入难出,导致UC易于复发,因此瘀血内阻是UC复发的宿根,正如“久病必有瘀······血液瘀滞于肠络或脾胃气虚运行血液无力,气血阻滞肠络失和而血败肉腐成脓”所言,血瘀既是UC之病理产物,又是UC的重要致病因素,故血瘀阻络贯穿疾病始终。
因此,我们认为本病的病机可归结于“脾虚血瘀”,以脾虚为本,而血瘀是UC的病理基础和病机关键。
随着现代医学的血液流变学、血流动力学的发展,UC患者存在血液高凝状态的报道日益增多,强调了血液流变学指标在本病发病中的重要性,提供了选择适当治疗UC法的理论依据。
君药:党参20g、炒白术15g、茯苓30g、黄芪30g
臣药:山药20g、薏苡仁30g、当归20g、川芎10g
佐药:砂仁 10g、赤芍 15g、红花 10g、丹参 15g、地龙 10g
佐使药:甘草6g
党参善补脾胃之气,白术补气健脾燥湿,茯苓健脾利水渗湿;参、术相合,益气补脾之功著;苓、术为伍,除湿运脾之效彰;黄芪大补脾胃之元气,气旺促血行,助诸药之力,四药合用,脾气充足则有化湿之力湿浊去则自有健脾之功,脾健湿除则泻自止,大补其气,能使周身之气通而无滞,全身之血活而不瘀,共为君药。山药补脾养气,平补肺脾肾三脏,亦食亦药,为补益之佳品,薏苡仁利湿健脾,《本草纲目》有云:“薏苡仁,阳明药也,能健脾益胃”,二药合用,助苓、术利水渗湿,湿行则脾健,配以当归、川芎,通开血道、气通血活,奏补血活血、益气行血之功用,助黄芪祛瘀不伤好血之妙,共为臣药。砂仁为佐,醒脾健脾,和胃化湿;赤芍、红花、丹参助当归活血化瘀,行血中之气,气行血行,瘀滞得通,地龙通经活络,均为佐使药;甘草调气解毒,健脾和中,是为佐使,《本草汇言》:“和中益气,补虚解毒之药也。”本品既擅补脾,又能调和诸药,故多入补益之方剂。诸药相合,补中焦脾胃之虚,又并用补气渗湿之品,助运脾胃之气,益气行血,补益的同时不忘调畅气机,虚实并治,补而不滞,化瘀理气,相辅相成,共奏益气健脾,渗湿止泻,清行化瘀相兼施之功。
平溃饮由参苓白术散合补阳还五汤而成,中药现代药理研究表明参苓白术散具有抗菌、镇痛、止泻、止血作用,能有效抑制肠黏膜损伤、促进组织修复,增强机体清除自由基和抗氧化能力,调节紊乱的免疫功能等作用[5-6];而补阳还五汤具有改善局部肠道黏膜及黏膜下层缺血、全身高凝状态、血管内皮异常状态等作用[7]。
参苓白术散能提高肠道黏膜保护水平,调节NLPR3、NLPR6、NF-κBp65 蛋白的表达[8-9],减轻了 TNF-α、IL-1β、IL-6、IL-8与炎症细胞相互作用[9-10],减轻局部肠黏膜的炎症损伤,以及调节结肠菌群[11],从而促进肠黏膜修复与溃疡愈合。张晓君等[12]发现党参多糖对体液免疫和细胞免疫均有较强促进作用。刘良[13]发现党参提取物可以保护胃黏膜屏障、增加前列腺素含量。王洲等[14]发现白术糖复合物能够促进胃肠黏膜的修复,其作用可能与促进IEC-6细胞超微结构发生分化有关。李伟等[15]研究证明白术煎剂可明显促进小鼠胃排空并推进小肠运动功能。张晓丹等[16]认为白术、茯苓单体及白术茯苓汤可以调节肠上皮细胞内外水与电解质的平衡,改善肠黏膜通透性,恢复肠道水液分泌与吸收的平衡,修复肠道黏膜损伤。冉小库等[17]发现茯苓能抑制正常动物的胃肠排空,在一定程度上增加胃肠道与食物接触时间,有利于吸收,且茯苓对胃肠运动的抑制作用达到一定阈值后不再增高。李树英等[18]认为山药能缓解胃肠平滑肌痉挛,拮抗苦寒泻下药引起的大鼠胃肠运动亢进。薏苡仁[19]能明显减少番泻叶所致的大肠性腹泻次数,其机理可能是调整肠道菌群有关。黄国栋等[20]发现砂仁挥发油可影响胃粘膜疏水性,加强黏液凝胶层的稳定性,保护胃黏膜。补阳还五汤益气活血,方中黄芪配伍当归不仅能下调缺血诱导的内皮素-1基因的表达,改善缺血区血液循环及营养状态,可使细胞生长旺盛,促进黏膜修复,而且能增强机体的免疫功能,减轻炎症损伤[21];而当归、川芎、丹参、赤芍、红花等现代药理研究证明其对血液流变学有影响[22],能显著改善血液流变学的浓、黏、凝、聚状态,能增加血小板内环磷酸腺甙的含量,抑制血小板聚集和释放反应,抑制和溶解血栓,以改善微循环,促进侧支循环,扩张血管、增加血流量,改善血液流变性和微循环,降低血液黏滞性,提高免疫功能,促进损伤后修复。
李某,女,46岁,2019年8月10日初诊。主诉:间断腹痛4年余,加重伴粘液脓血便1周。患者于4年前无明显诱因出现便前腹痛,未予重视,未经系统治疗,上述症状间断发作。1周前无明显诱因出现腹痛腹泻,大便质稀,每日5-6次,大便混夹杂有粘液、脓血,患者遂于我院就诊。肠镜检查示溃疡性结肠炎。刻诊:腹痛,粘液、脓血便,每日5-6次;偶有里急后重,倦怠乏力,纳呆,寐差,舌淡苔薄白,舌下脉络迂曲,脉沉细。既往体健。查体:腹平软,左下腹轻压痛明显,无反跳痛及肌紧张,肝脾未触及。治以:益气健脾,清行化瘀。处方:党参20g炒白术15g茯苓30g黄芪30g 山药20g薏苡仁30g当归20g川芎10g砂仁10g赤芍15g红花10g丹参15g地龙10g甘草6g,7剂,水煎服,每日1剂,分3次顿服,每次100mL。二诊:服药后腹痛明显减轻,仍有脓血便,每日3-4次,倦怠乏力较前缓解,纳食增加,夜寐好转,舌淡红,苔薄白,舌下络脉色减退,脉细。守方,14剂,水煎服,每日1剂,分3次顿服,每次100mL。三诊:腹痛基本消失,大便每日1-2次,偶有黏液,纳食可,夜寐安,倦怠乏力消失,舌红、苔薄,脉滑,继续守方7剂巩固疗效。6个月后随访,疾病未见复发,复查电子肠镜示乙状结肠黏膜充血,余未见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