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热播剧《安家》谈六六影视作品传播范式

郭艳

【摘 要】自从文学作品和影视剧联袂以来，既同质又异质的两种艺术形式在媒介融合传播的时代浪潮中乘风破浪，但也淘炼出了真金——优秀的文学作品和影视剧畅销并火爆荧屏。在网络写手成功转型为编剧的当下，六六无疑是其中颇受市场青睐的一位，从《双面胶》《王贵与安娜》崭露头角，到《心术》《宝贝》《女不强大天不容》持续发力，再到火爆荧屏的《安家》，在影视产业发展开拓期和瓶颈期都能在大众传播领域保持不断攀升的收视率，不能不引起研究者的兴趣。本文以《安家》为案例，借传播学的棱镜投射其中奥妙，探讨其影视作品传播特点和规律。

【关键词】六六作品;《安家》;影视传播;传播范式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20）35-0136-04

回顾六六的文学创作、影视编剧之旅：从最早上屏的《双面胶》（2007年）和最初创作而后触屏的《王贵与安娜》（2009年），到一经改编播映便引发广泛热议的《蜗居》（2009年），再到聚焦社会焦点医患矛盾的《心术》（2011年）、家庭剧《宝贝》（2013年）、都市励志剧《女不强大天不容》（2016年）播出，直到锁定房产中介行业的《安家》（2020年）热播热议，每一部都能引发社会强烈關注并获得颇高的收视率。2019年底到2020年新型冠状病毒的爆发，使全世界开始关注并思考人类命运共同体，2020年3月六六又受邀担纲抗疫大剧《在一起》的编剧。综合来看，六六创作并参与编剧的电视剧都比较善于结合市场发展规律和影视剧受众接受特点，并积极借助媒体传播优势提升收视率、扩大市场占有率，从而占尽先机，赢得主动，六六也成为口碑和收视率双赢的金牌编剧。

一、把握受众脉搏，紧跟时代步伐

受众作为传播过程的重要构成要素，是传播过程中衔接首尾并影响决定传播效果的重要一环。传播领域在初期奉行说服理论，即媒介万能论，这一阶段的传播效果理论研究认为传播者处于主导地位，而受众处于被动地位。此后香农的信息论提出，影响传播效果的不仅有传播者、传播信息、媒介、受众自身等因素，更有来自环境、技术限制等外界因素的干扰[1]。传播技术的突飞猛进带动了媒介形态与社会文化的剧烈变化，人们的交往方式与社会的传播模式也随之改变，传统的大众传播理论已经很难适应当前的话语环境，尤其是数字与网络技术的逐步成熟，宣告了全球化信息时代的全面到来，受众中心视角确立，参与式文化形成[2]。因此传者在选取创作传播信息时首先要有受众意识与时代观念，六六的文学影视创作传播活动无疑暗合了这一趋势，可谓把握机遇，与时俱进。

（一）艺术表现形式的融汇

互联网普及以来，受众进入一个泛阅读、快阅读时代，传统文学作品尤其是长中篇的严肃文学作品，渐趋成为小众化艺术体裁，短视频也一度剧烈冲击着影视剧。不同时代、不同受众群体的文化修养、审美追求、消费需求不同，在市场驱动下受众趋向群体细分化，文化消费、艺术审美呈现选择多元化。

“艺术是一种有生命的个体，如同任何生命的自然进程，不同的艺术门类都面临着生命的新陈代谢。当电视剧轰轰烈烈地占领大片视听江山，受众对于小说的关注正在跌入低谷。”“随着文学作品市场的萎缩，影视剧拥有受众数量的不断扩大，大量作者希冀通过这条渠道，让自己的文字作品获得更大的影响，因而出现了新型的功利化追求的写作，亦即将能够被改编、能够‘触电作为写作的最高目标。”[3]小说与电视剧两种艺术形式的交融呈现出复杂的态势，最初小说是影视剧的创作题材母本，经由专业编剧将其改头换面，以剧本形式导演成影视剧。后来热映热播的影视剧又被编剧兼小说作者孵育成小说，从而出现小说“影视化”，电视剧“类小说化”。

文学作品与影视剧作品的创作联姻早已不鲜见，但优秀的文学作品未必都能成功转型为影视剧，超有人气指数的网络文学作品也有触屏失败的例子。比如1999年《第一次亲密接触》作为最早的网络小说曾经风靡大江南北，2000年被改编为同名电影，2004年又被中国大陆导演拍成电视剧，然而虽然投入巨资，并请当时的演技派加偶像派明星佟大为出演主角，但收视率和受众反响却不尽如人意，与网络小说形成鲜明对比。究其原因，小说作为文学体裁更擅长以文字传情造型，通过大量细腻入微的心理描写和情感分析刻画人物性格，塑造人物形象;影视剧主要以镜头达意反映，以人物对白直抒情意，两者传播内容和方式存在明显的不同。大众最普遍消费的电视连续剧，在现实主义题材领域的限制尤其严格。因此，作为两种风格各异的传播媒介，改编融汇的前提是作者、编剧、导演能充分了解二者的同质性和异质性，洞悉传播媒介、传播内容、传播受众等的内在机理，以保障优秀文学作品触屏不触礁。其中六六作为横跨电视剧与小说两界的小说家与剧作家，其作品既在图书市场热销，同时又在网络荧屏上热播，充分说明她能基本把握受众脉搏，紧跟时代步伐，洞悉大众传播规律，成功“触电”，将小说与电视剧两种艺术形式融汇。当然这也是市场优选的结果，影视剧自始至终都对畅销文学作品青睐有加，基于小说读者这个受众群体的支持，根据原著改编的影视剧从创作伊始便会自带曝光度，收割众多关注流量更是水到渠成。

（二）传播媒介形态的融合

自21世纪互联网+以及新媒体的快速发展以来，“新媒体已深入大众生活的各个角落，它便捷、高效、交互性强，具有传统媒体不具备的诸多优势，对传统媒体，尤其是作为主导产业的电视媒体带来的冲击越来越大。如何突破发展瓶颈，将传统电视媒体与新媒体相融合，使二者的优势得以充分发挥，是一个现实而紧迫的问题。”[4]技术的进步以摧枯拉朽之势更迭创新传播媒介，自拍DV、短视频、智能手机风起云涌，迅速改天换地。只有吐故方能纳新，传统媒体（纸媒、广播、电视）面临挑战，更迎来机遇。

“随着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的发展，广播电视等媒体技术的发展日臻成熟，通过一系列网络技术、移动通信技术和数字媒体技术等新技术的应用，一系列顺应社会发展需求和人民需要的新媒体技术诞生……从新媒体时代广播电视媒体的存在形式来看，传统的广播电视媒体应该结合新媒体技术，在属于新媒体的时代里抢占足够的空间来发展。”[5]媒介融合，势不可挡。文学、影视剧在经历了最初的联袂刚刚获取受众认可后，就再一次革新重组——电视剧与电影、报刊书籍等传统媒体被“网络化”了。爱奇艺、腾讯、优酷、芒果TV、搜狐、土豆、乐视、PP、咪咕、风行、哔哩哔哩等网络视频平台如雨后春笋层出不穷，遍地开花。

电视剧既可在各个地方卫视播出，也同步经网络传播成功俘获大量年轻移动媒体受众。传播受众从中老年到青年，受众更加细分。传播媒介从电视机到电脑、平板、手机，受众的媒介接触习惯改变，媒介选择性和自主性显著增强，由此大大拓展了受众群体，提高了收视率。其中更以弹幕、评论区、公众号、植入广告共生传播带动了话题关注，拉动了流量经济。此次六六参与编剧的《安家》在东方卫视、北京卫视、腾讯视频同时播映，从一开始的受众期待到上映初期遭遇网友吐槽、口碑直线跌落，再到逐渐回暖，收视率一路攀升，最终完美收官，实现了大飞跃。2020年，中国视听大数据公布了一组数据，本年度2月《安家》荣登黄金时段电视剧收视榜首，而且还是唯一一部平均收视率破2的电视剧。

二、关注社会热点，探讨民生话题

（一）身份认同：构建参与式文化

社会热点和民生话题往往成为传播首选的内容，也形成信息传播者和媒介消费者（甚或不分彼此）共同参与构建的媒介文化形态。“互联网（尤其是以web2.0为基础的）凭借其标准化的数字技术与强大的交互技术，创造出全新的媒介交往模式，受众不再是消极的信息接收者与媒介消费者，而是积极的信息传播者与媒介使用者，而他们共同构建了一套新的媒介文化形态——参与式文化。根据美国詹金斯教授的理解，参与式文化主要是通过身份认同、信息表达、集体解决问题、信息传播等手段和方式共同创造出来的。”[6]互联网用户通过源发信息的接收和解读达成身份认同，而受众的身份认同感激发了互联网上更为活跃的信息表达和信息再传播，由此联结的受众群体在集体讨论话题、解决问题的共享交互关系中构建形成参与式文化。

影视剧的热播热议现象恰恰符合这一传播规律，六六创作编剧的作品也在其列，她比较擅长迎合受众，作品题材常常关注社会热点，聚焦民生話题，“六六作品的题材具有两大特点：其一，六六的作品以情感为基调，以伦理为基线。情感与伦理原本就是文学作品永恒的主题，但六六剑走偏锋，选择了巧妙的切入点，遵循了‘大俗即大雅的文艺创作基本规律。其二，六六的作品以抢抓‘社会热点见长……小说的主题，即是电视剧的‘炒作点，六六的创作深谙此道，她的作品的高‘触电率，很大程度上缘于其题材的选择。”[7]

都市职场剧《安家》探讨的是中国人一生都分外看重的“住房”问题。杜甫在贫寒交迫时痛呼“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今有俗世择偶标准“房子、车子、票子”赫然在目，虽显得人情味淡薄却戳中现实痛点，房子乃安居乐业之前提。甚至以中国文化思维，房子租的不算数，租客是漂泊不定的，只有买的才心安，才有“家”的意味。房子与家相辅相成，有房安家——背后承载的凝聚性、安全感和归属感早已深深刻在家庭观念深重的中国人心中。《安家》通过房产中介这一视角来透视生活，围绕“房子”展开的剧情中无论是房产中介为竞争拼死拼活的艰辛努力，还是由各种各样的房主、租客、买家展现出的人性复杂和生活冷暖，都将生活的歌舞升平与一地鸡毛表现得淋漓尽致。广大受众通过剧中一个个鲜明的人物角色进一步地了解了房产中介这一职业群体的真实生存现状，也感同身受这真实生活的悲欢苦乐。除了卖房买房租房的职场案例，还有爱情、亲情、友情故事，更有信任、背叛、奉献、欺诈等人性复杂和人心险恶。很多网友评论这部剧太真实，真实到从剧中每一个想安家的人（不同阶层、不同收入、不同职业、不同境遇）身上都看到了自己，镜像投影。电视剧在每天更新的同时，伴随着网络受众参与式文化生成，在以受众为中心的传播理论影响下，有学者认为不应该以自己的判断和体验代替受众的判断和体验，而是应该在双方互动的交流与学习中一起理解媒介的内容与影响，帮助受众发展一种认识媒介、建设性使用媒介的能力。这一理念应该引起当下作家、编剧以及导演的思考。

（二）内容共鸣：文化传播的共享交互

从传播内容题材看，六六创作并参与编剧的电视剧作品都属于现实主义题材：婆媳关系、婚恋心理、高房价对爱情婚姻的冲击，隐含高房价、贪腐等社会问题，再到医患矛盾、房产中介行业发展现状，六六的创作视野不断拓展，传播内容逐渐从家庭范围扩展到整个社会的热点话题，引发受众强烈共鸣。“从伦理剧进入更为广阔的社会问题剧领域，六六的拓展题材意识甚至远远早于大部分科班出身的专业编剧。”[8]由此展现出六六敏锐独到的创作视角。《安家》触及了中国老百姓最为看重的“房”元素，剧中涉及各行各业的购房者卖房者，塑造了形形色色的人物，有身价过亿的上市公司老总，也有行业精英职业白领，更有引车卖浆的平头百姓，有住别墅洋房的，有住商品房公寓楼的，还有住弄堂睡壁橱的，有人性的温暖闪光，更有人性的龌龊黑暗，《安家》的剧情、人物、台词悉数击中人生痛点，直击社会现实，“假离婚”“出轨”“职场恶性竞争”“凤凰男攀富求贵”“有问题的原生家庭对子女的伤害影响”等社会问题在《安家》中都有涉及，并在戏剧冲突中让受众感受到真实可信，不仅剧情“接地气”，而且诸多细节戳心，怎么能不引起受众的共情？《安家》一路逆袭由争议到好评，稳坐省级卫视黄金档电视剧收视冠军，网络点播日均破亿持续走高，网络话题也是日日翻新，衍生话题更是“热出圈”从荧屏上延伸到生活中[9]，由此带动的网络热议和剧评、公众号推文更是引爆社会文化传播的热点，生动诠释了新媒介影视文化传播的共享交互性。该剧网络点播日点击量高达1.9亿，网络话题更是每天随着剧集上映持续翻新，实时直播热度、市场占有率均居高不下，观众纷纷表示追剧上头，很有代入感，欲罢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