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国文的诗

涂国文

怪兽

我体内有一头怪兽

它往往在我夜晚散步时苏醒

流淌的河流、远处的灯光

或者空中的月亮

常惹得它莫名地狂躁和恼怒

张开血盆大口

吞吃漆黑的夜色和人间罪恶

吐出诗歌的碎骨头

后遗症

去过西藏后，每次看到山峰

我都会紧盯着那峦尖

想象上面正覆盖着积雪

都会在心里庆幸

在这污水横流的人世

还有钻石，在高处

闪烁着光芒

黄昏即景

放眼望去，满大街都是游泳的人

他们在汹涌的汗水里游着

在街道的不同泳道上游着

有的游得快些，采用的是电动车泳姿

有的游得慢些，采用的是手脚并用的

狗刨式

更多的人，套着轿车的救生圈

在夕照中漂浮

夜航船

一支长长的运输船队，像一群猛兽

向我迎面扑来

它们山一样打我身边经过

浪涛卷涌，河流颤抖起来

我没有颤抖。我只有在看到由人类

组成的队列时，内心才充满恐惧

童年

小时候，没有电灯

照明用的是煤油灯，用矿烛都属奢侈

但我们拥有月亮、星星、萤火虫

和没有院墙的夜空

如今，我们置身于一个个

大大小小的格子間

灯火通明

然而，我们并不觉得小时候有多黑暗

相反，记忆中的童年

一片辉煌

石头

我们可以抱走石头

但我们抱不走流水。流水不肯跟随我们

除非我们使用暴力，将它捉进某种容器

石头倒是愿意跟我们走的

但石头没有脚，像个幼童

必须要我们一直抱着，成为不能承受的

生命之重

但石头更愿意跟随流水走

流水是百足之虫

它们驮着石头，游荡在大地的皱纹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