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时与未来

太音乐教育研究论坛（Asia-Pacific Symposium on Music Education Research，简称APSMER），是国际音乐教育学会（International Society for Music Education，简称ISME）设在亚洲太平洋地区的区域会议，每两年举办一次，是为亚太地区的音乐教育研究者、学生和教师提供学术交流与经验分享、建立网络与合作机会的主要平台。

2019年7月16—18日，第十二届亚太音乐教育研究论坛在澳门理工学院举行，论坛主题为“新时代的音乐教育”（Music Education in the Dawn of New Era），本次会议吸引了来自亚洲、北美、澳洲等十三个国家与地区的音乐教育学者三百多人参会，是论坛开办有史以来参会人数最多的一届。2019年亚太音乐教育论坛共征集到310份论文，由七个模块组成，分别是：3个主旨议题、6篇专家分组研讨、3个专题工作坊、84份论文宣读、65篇论文参与海报展示、6篇研究生分论坛论文和专题演出。

一、研究方法

本研究样本获取自APSMER官网提供的2019年会议手册电子版，会议手册提供了关于大会报告、分会场报告、分组研讨、工作坊、海报展示、委员会讨论等各类活动信息。研究过程中，将主旨演讲、专家分组研讨及工作坊的12篇论文的内容作为参照对比项，将入选此次学术报告论文宣读、海报展示以及研究生专题研讨的155篇论文题目及摘要作为主要研究分析对象。

本研究使用的研究工具是R软件及其相应程序包。R是统计学中某种多元、动态的可视化知识图谱绘制软件，通过加载程序包的方式拓展出新的统计功能，在Windows、MacOS等系统平台上均可运行。本研究所采用的具体分析工具涉及R软件中文本挖掘（Text Mining，TM）、词干提取（SnowballC）、词云（word Cloud）和R调色板控制包（RColorBrewer）这四个程序包。基于这些程序包，本研究撰写出一套分析命令，由程序自动归纳样本中的热点词，计算热点词的频次，并同步开展聚类分析，其呈现出的图表能够将研究领域内知识单元之间的结构、互动等复杂关系较为直观的呈现出来。基于本研究的目的和样本性质，在编写命令的过程中，遵循以下规则：

1.剔除英语中信息含量较低的虚义词汇。如剔除英语中出现的定冠词the，连词and、thus，介词for、toward，情态动词will、can等。

2.剔除音乐教育研究领域的广义基本词汇。如音乐、教学、学、学生、教师等。

3.剔除用于说明和分析研究样本，论文中较为程式化的写作词汇。如理解、提供、探索、成为、应用、提升、增加、训练、根据、研究、表明、重要的、大的等。

4.剔除用于描述研究步骤的顺序或过渡的词，如第一、最后、然后、因此等。

在使用R軟件撰写命令过程中，本研究遵循了以下步骤：

（1）首先，将所有大写字母转换为程序能够识别的小写字母;

（2）其次，去除各种标点符号使用本文设计的相关命令对样本进行初步整理，根据前文研究方法中列举的剔除规则，将常见但信息含量较低、与研究的目标无关或关系甚远的词汇剔除。

（3）再次，检查研究领域中常见的固定搭配词组，通篇阅读、检查论文的题目与摘要，决定是否将其合并为一个词汇或使用其英文缩写名称来进行词频分析。

（4）检查词频列表中的词汇，将音乐教育领域中意义相近、且词根相同的词语统一为一个词汇进行分析。

（5）最后，对词频从高到低进行再次排序，对所有词汇进行再次检查，若发现仍有属于上述研究方法与步骤中列举规则所述情况，则决定改词是否符合分析的范畴，修改之前撰写的命令。

由于本研究的总体样本数量较多，本文使用文本挖掘和词干提取的相关命令对样本进行初步分析后，将视角聚焦于词频数高于三十次的词汇列表。

二、研究结果与分析

按照前文所述的步骤与方法，得到2019年APSMER双年会议论文的热点词词云、词频与聚类结果的视觉呈现。下文笔者逐一分析该结果。

（一）热点词频数结果与分析

基于研究步骤，2019年APSMER会议论文的热点词词云如下（图1）。热点词出现的频次越高，图中显示的字号就越大。表1为本文根据热点词属性的相近程度，将其归纳出的一级主题与部分关键词的子类别相关词汇。

（1）主题一：音乐课程与实践类

该主题的热点词与课程本身的基本要素相关，指向过程与体验（experience）、知识与技能（knowledge、skill）、实践与表演（practice、performance）、成就与结果（achievement）等;其中课程的频次最高，与其教科书、班级等子词汇共计频次411次，表明与课堂教学相关的选题仍是亚太地区音乐教育研究的热点。

（2）主题二：音乐教育的内容与要素

通过表1的一级主题2，我们看到此次会议中研究者关注音乐教育的内容与要素涉及钢琴、歌唱、指挥、视觉相关、律动、鉴赏、作曲等多个方面。其中，钢琴以131次的词频数位列第一，超过了词频位于第二的歌唱教学。钢琴研究涉及钢琴教材、钢琴教学工作室、钢琴小组教学、钢琴一对一教学等;在演唱方面，与民歌相关的研究主题以38次的词频数凸显出来。

（3）主题三：音乐教育的研究群体

在这类主题中，儿童是7类一级主题热点词频数的最热词汇，共出现316次。可见面向儿童的音乐教育是研究者最为关注的重点。在基础学校的分布中，小学词频数高于中学。团体、小组为对象的相关研究中，乐队是其中一个独立的研究方向;面向公共、老年群体的研究成为亚太地区音乐教育研究关注的另一指向。另外，热词还指向音乐教育与父母参与音乐教育以及学习音乐与学生学业水平相关性的研究。

（4）主题四：音乐教育的认知与心理

这一类别指向不同群体对音乐学习的感知、动机、情绪等心理要素以及音乐学习与身心健康方面的研究。其中，感知一词主要指向不同主体对音乐偏好、音乐风格、音乐要素、创造力发展等所感知到的内容;动机则集中在对教师专业化发展的动机、学生学习流行音乐的动机、使用手机作为乐器的动机等不同音乐学习情境下的内在、外在动机探讨。

（5）主题五：音乐教育研究的方法与手段

访谈是研究方法主题中出现频次最高的词，共出现82次，与之直接相关的还有案例、质化研究;基于研究方法的分析、数据分别出现了85次、66次。另外与研究方法相关的热点词汇还有调查、综述、回顾类等;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亚太地区音乐教育者在运用人文社科研究国际范式进行写作的能力。

（6）主题六：音乐教育的文化语境与价值

在这一主题中，我们看到研究者强调音乐教育的传统价值、文化价值、创造力价值、社区族群价值等，并重视音乐教育发生的语境。其中，“传统”一词频数为105，它与身份、民族、当地等词汇密切相关，由于“自”（self）一词能够与多种词汇形成搭配的可能性，本研究通过对样本再次筛查确认了本次会议手册中论文题目与摘要中出现的self及其搭配词组。学者关注的主要领域有：自媒体（self-media，9次）、自认知（self-cognition，8次）、自我调节（self-regulation，8次）、自文化（self-culture，6次）、自尊（self-esteem，4次）等。由于self一词所连接的概念更多的讨论侧重于音乐教育作用于人的价值，故列入这一主题进行说明。

（二）云图聚类分析

根据热点词聚类分析规则，图中两个词合并成的词块之间，纵向线条越长，其代表二者之间的差别越大，关系越小;反之，线条越短则差别越小、关系越大。本文大致根据图表中的高低顺序进行逐一分析与讨论。

1.涉及范围较广的研究热点

课程（curriculum）、儿童（child）、活动（activity）、科技（technology）这四个词汇为独立词汇，且与其他词块之间产生的关联较多，且纵向线条之间较长。这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以上4个词汇所涵盖的研究方向相对广泛，以上述四个词汇为中心而进行的研究呈现多样性分布。以“科技”为例，在所有研究样本中，既有“科技”基于对学生音乐偏好的影响要素之一的认知性研究，又有对21世纪音乐教育竞争力分析的研究;既有对音乐课堂教学信息科技类的文献综述与前景展望，又有对信息通信技术（ICT）在小学音乐课堂创造力实践与发展方面的应用。科技一词之所以能够呈现如此多样的选题，说明在21世纪新时代音乐教学环节中，研究者敏锐的感受和捕捉到无论是作为教师还是学生，在其职业发展或音乐学习过程中科技参与音乐教育的力量。与此相似的是“课程”“儿童”“活动”也都呈现出多样的选题分布。

2.基于实验的科学论证研究与方法

“访谈（interview）”与“数据（datum）”以及“模型（model）”三个词之间的线段较短，可视作一类;“问卷调查（questionnaire）”“调查（survey）”两个词构成一个子单元，与“观察（observation）”“量化（qualitative）”“被试（subject）”等连接成更长的线段单元，再继续与“鉴赏（appreciation）”“指挥（conduct）”“审美（aesthetic）”“知识（knowledge）”“评价（assess）”“表现（expression）”“律动（movement）”等构成链接，这与热点词频数分析结果中的第五类别结果一致。在样本中用“个案研究（case study）”一词进一步筛查发现，本次会议中用个案研究的方法开展研究的领域涉及：通过STEAM计划应用编码等电子创作技术调查大学生的合作创造能力的研究;摇滚乐队项目对青少年抗逆力（resilience，也有译做“心理弹力”“心理韧性”）的研究;京剧课程在北京某小学的传播研究;香港地區音乐教师对严重智障儿童（SID）的认知及相应的课程实践方面的研究;人口老龄化时代中韩国某小学开设的老人钢琴小组课程研究;婴儿对声音的感知、探索与其家长艺术参与关系的研究;香港教师对英皇考级体系的感知研究等等。

3.相对具体的研究方向分布

（1）基于音乐教育终身化进程老年群体的研究

随着老龄化社会的到来，在终身教育理念的影响下，近年来关于音乐学习增进老年人的幸福感、提升老年人的积极情绪、健康水平等方面的研究日益受到学界关注。本次会议论文也反映出这一研究趋势。韩国学者聚焦某小学开设的老年人为主体的钢琴集体课的教学案例，探讨其课程设置、教师应具备的能力以及教学效果等等。台湾学者用解释现象学（IPA）的方法探讨了一个老年人组成的尤克里里社区中成员们的音乐偏好与其参与音乐的经验。由日本和美国华人学者共同构成的研究团队用16项生活质量量表和混合分析法探讨了日本老年人参与音乐与其生活质量的关系。还有日本学者以参与日本某传统音乐诗社的老人作为研究对象，研究其参与该活动对其生命的意义;中国学者根据老年人学习钢琴的心理需求、骨骼结构与特点提出了相应的教学方法。

（2）基于网络与科技的音乐教育研究

“在线（online）”与“公共（public）”“可移动的（mobile）”形成的线段较短，可视作一类，这与热点词频分析中出现的“科技”一词有所呼应。在样本中对“在线（online）”一词进行筛查发现，除了研究者使用在线投放问卷的形式或在线教学一类研究描述中使用改词外，研究者关注的论题有：音乐慕课教学（MOOC）、中国高校音乐教师与成年人在教学过程中使用微信作为教学工具的探索;调研教师专业化发展（PD）在线环境中视频的应用、效能及老师的态度;社会因素对当代香港学生音乐偏好的影响等，其中多篇论文指向在线音乐教师培训这一视角。另还有学者通过分享个人开发的计算机应用程序“Sanka Play”应用于小学课堂的经历。学生使用这个软件不但可以通过舞蹈、模仿等即兴参与到现场音乐表演中来，而且可以对现场表演者适时的提出要求、激发大家共同的思考，继而帮助发挥每个学生表现能力的独特优势，作者通过视频记录的方式来观察与揭示运用该软件教学师生应注意的基本要素。

（3）基于亚太地区传统文化传承与保护的研究

从东方语境与亚太地区传统文化的传承与保护的角度进行音乐教育方面的探讨是亚太地区作为国际音乐教育组织分支的一大特色。在这个类别中，来自中国的多个学者从所在不同地区的文化特性角度切入这类论题。有学者关注到近年来西南苗族音乐在旅游商业化表演中遇热现象，提出在少数民族传统音乐保护与文化旅游产业发展维持平衡关系的可操作性框架;有研究大学中的粤剧演唱群体的人口学意义、学习效果、教学理念;也有学者通过从“人”“场”两个角度分析室内乐《南音诗画》作曲家李向京个人成长经历与工作环境，解读其融合近代与西方音乐元素形成个人音乐风格的创造力与变量的关系，进而对既有的“培养音乐创造力理论”提供补充。

（三）作者与区域结构分布

APSMER会议接受的论文写作语言均为英语，在以上研究热点词的词频分析与聚类分析基础上，本文将此次参会来自12个国家与地区的作者信息做了集中提取与分类，试图进一步分析亚太地区音乐教育研究者的区域结构与布局。

1.作者所在地区与研究机构情况

除去无法判断其国别与作者单位的个别论文，本文统计大会论文手册收录的论文宣读、海报论文、研究生论坛共143篇论文中，论文总量入选作者最多的国家是中国大陆34篇，其次为日本32篇，再次为中国香港16篇，另依次为中国台湾地区13篇、泰国9篇、美国9篇、新加坡6篇、马来西亚6篇、韩国5篇、菲律宾4篇、澳大利亚5篇、澳门3篇、英国2篇。

作者分别来自亚洲太平洋地区12个国家与地区（有2篇论文来自伦敦大学学院UCL，因英国不在亚太地区范围内，故在计算高校来源时未将其列入），共计78所高校与2所研究机构（研究机构分别是新加坡教育部与日本音乐教育创造力研究所，在统计时将研究机构并入高校进行数量计算）。学者所在高校区域分布居前列的是中国大陆20所、日本16所、美國12所和台湾地区8所。

其中，香港地区3所高校产出论文16篇，为单位高校论文产出比率最高的地区，其次为新加坡。单位论文产出量位居前列的高校依次为：香港教育大学、日本广岛大学、中国东北师范大学等。

另外，本次论坛有22篇会议论文和9篇海报论文是多位作者合作完成（部分为跨校合作）。同时对照分组研讨的6篇论文，有4篇为跨地区合作、另2篇为区域内合作，这反映出亚太音乐教育研究领域中跨区域、跨机构的科研合作趋势，不同高校的学者就某个研究方向对亚太不同区域或不同群体进行研究与比较，能够在科研力量方面形成合力，产出集中反映亚太地区音乐教育现状的新成果和新发现。

四、结论与启示

通过对2019亚太音乐教育论坛的论文热点词进行词频分析与聚类分析，对会议论文作者所在地区、高校等信息进行进一步可视化分析，并结合主旨演讲及分组研讨的内容进行观照，我们看到：

1.使用R软件对会议宣读论文、海报论文进行热词聚类，归纳梳理出的若干主题与会议主旨演讲、分论坛议题、工作坊中学者所传递与表达的关注点高度呼应，体现了本次论坛“面向未来、迎接新时代”的主旨精神。目前亚太地区音乐教育研究热点主要涉及中小学课程与实践、课堂教学实践情境中音乐各项要素与音乐教学的关系、音乐教育与科技的结合与运用、亚太不同地区的音乐教育与传统文化价值传承的关系、音乐教育不同群体，尤其是儿童和老年群体学习参与音乐的动机、感知、偏好等;在乐器、声乐等偏技能教学的领域，研究者对钢琴教学的关注度排在首位。该结果从侧面响应了本次大会主题，与主旨演讲内容、分组研讨论题以及工作坊所传递给参会者的信息高度统一。

2.2019亚太音乐教育论坛的主要研究力量集中在中国大陆、日本、中国香港等地区;学者所在高校总量位居前列的分别是中国大陆、中国台湾地区、日本、美国;香港地区的单位高校论文产量最高;香港教育大学、日本广岛大学、东北师范大学为论文产出数量较高的高校;亚太不同地区的专家、学者正进行学术链接，开展科研合作，不断探索与开启亚太

地区音乐教育的新视角、新方向。

3.中国的艺术教育已在三十多年的砥砺征程中站在了新时代的起点上，我们也看到，2019年亚太音乐教育论坛虽反映出我国音乐教育学界的在国际化交流进程中的稳步发展，但对比我国学者人口基数仍显力量单薄，缺乏扎实的英文学术写作功底与必要的研究方法训练，已成为制约大陆音乐教

育学者深入参与国际化学术交流需要面对的首要问题。

4.我们既要密切关注音乐教育领域与新科技结合的发展动态、跟进国际音乐教育领域的研究趋势，又要直面我国不同年龄受众的中国本土化现实诉求和实际问题;要继续加深对本国、本地区或本民族音乐教育的文化语境及其独特的教育价值的探索，开展因地制宜的研究;要紧跟科技变化和时代更迭的速度，关注移动网络、移动媒体、音乐教育类app的开发在教学实践层面的应用研究和在线音乐教师专业化发展的平台研究;要系统掌握实证的人文社科研究方法，具备在具体的音乐教学实践情境中，在音乐课堂、乐队或合唱排练、器乐教学工作室的实际工作开展中，理论结合实际，从不同音乐教育受众的角度开展不同群体的学习动机、偏好、感知等与心理、生理相关开展中微观问题研究的能力;要注重从跨学科的视角观察音乐教育，捕捉音乐与人类学、社会学、脑科学、物理声学等之间的关联，建立必要的学术合作，互补

资源与优势。

参考文献

[1] 刘晟、杨文源、刘恩山《国际科学教育研究趋势：基于R 的可视化分析》，《外国中小学教育》2019年第5期。

[2] 12th Asia-Pacific Symposium for Music Education Research /[EB/OL] ，http：//apsmer.ipm.edu.mo.

[3] 刘江峡、尹爱青《国外音乐教育研究热点与前沿问题探讨——基于知识图谱的可视化分析》，《外国中小学教育》2018年第3期。

[4]叶黄晨《英国音乐教育学科领域近十年研究状况述评——基于SSCI、AHCI期刊的知识图谱分析》，《中国音乐》2019年第2期。

[5]张晓敏《亚太音乐教育研究现状及前沿问题——“第十届亚太音乐教育研究论坛”述评》，《人民音乐》2016年第1期。

[6]第十二届亚太音乐教育研究论坛“新时代的音乐教育发展”手册[EB/OL] ，http：//apsmer.ipm.edu.mo/images/download/booklet.pdf

刘昊  上海外国语大学艺术教育中心教师、上海音乐学院博士研究生，美国天普大学国家公派访问学者

（责任编辑  刘晓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