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宁
一位63岁女患者因腹部膨隆伴食欲下降前来就诊,查体:腹部膨隆,移动性浊音阳性,盆腔可及约10cm大小的不规则、囊实性包块,直肠黏膜光滑。血清标志物CA125 1472U/ml(正常参考值为0~35),CT示盆腔囊实性包块,约11×8cm,大网膜增厚呈结节状,盆腔及腹膜后未见肿大淋巴结,考虑为卵巢恶性肿瘤。行卵巢癌肿瘤细胞减灭术,术后病理结果为双卵巢高级别浆液性癌,大网膜、盆底结节、肠系膜结节可见癌浸润,国际妇产科联盟(FIGO)2013分期为Ⅲc期。这是个典型的卵巢癌病例,可以看到卵巢癌的典型症状及查体所见,且一经发现即为晚期。本期我们就来谈一下卵巢癌。
卵巢癌是最常见的三大妇科恶性肿瘤之一,2015年我国肿瘤登记年报显示其发病率为7.6/10万,居妇科恶性肿瘤的第三位,仅次于宫颈癌和子宫内膜癌。
卵巢上皮癌最常见于50~70岁妇女,年轻女性也有发生,因没有特异性症状,多数表现为腹胀、食欲下降等,70%发现时已是晚期,被称为“隐匿的杀手”,晚期患者的5年生存率不到50%。相关肿瘤标记物如CA125可有大幅升高。
卵巢癌病因不清,可能与内分泌和生殖因素如妊娠、哺乳、口服避孕药、激素替代治疗、初潮和绝经年龄、不孕症及其治疗等有关。此外,还与遗传因素有关,直系三代人中有卵巢癌、乳腺癌、前列腺癌、胰腺癌等家族史者,是卵巢癌和乳腺癌的高危患病人群,BRCA1、BRCA2基因突变携带者50%可能遗传给子女。
说卵巢癌,不得不提到BRCA基因。美国女演员安吉丽娜·朱莉于2013年和2015年分别切除了双侧乳腺和双侧卵巢输卵管,曾引起极大关注。朱莉的母亲患卵巢癌并携带BRCA1基因突变,于是朱莉也做了基因检测,发现自己也携带BRCA1基因,医生估计她患乳腺癌和卵巢癌的几率分别为87%和50%,所以她接受了预防性切除以降低患癌风险。
BRCA1/2基因是重要的抑癌基因,通过同源重组(HR)通路参与DNA双链损伤的修复。BRCA基因突变会导致基因组的不稳定性显著增加,由此患癌几率增高。研究显示大约9%~24%的卵巢癌患者存在BRCA1或BRCA2突变。BRCA1位于17号染色体,于1990年被发现,研究显示BRCA1突变女性的卵巢癌终生发病风险为39%(普通女性终生罹患卵巢癌的风险为1.3%);BRCA2突变者的卵巢癌终生发病风险为11%。BRCA2基因定位于第13号染色体。对于此类患者,定期随访检测可使癌症得到早期诊断和治疗,也可以如朱莉一样选择预防性卵巢输卵管切除。需要特别指出的是,BRCA基因筛查只是针对于高危女性,目前并不推荐在普通人群中进行检测。朱莉的母亲患卵巢癌,因此她属于高危人群,应该做BRCA基因筛查。
本文开篇说的患者术后化疗(紫杉醇+卡铂)6个疗程后,CA125下降至正常,CT评价未见肿瘤征象,疗效达到完全缓解(CR)。但1年以后,即末次化疗后12个月,CA125又上升至137U/m l,CT示肝顶部及肝右叶被膜下新出现结节,分别为2.0×1.0cm和1.7×1.0cm,考虑转移。这又反映了卵巢的另一个特点:易复发。据报道有70%的卵巢癌患者术后复发。
根据前次含铂化疗后的无铂间隔(PFI),临床上将复发卵巢癌分为铂耐药和铂敏感复发(PFI超过6个月)两类。在制订二线化疗方案时,常把铂耐药型与铂敏感复发卵巢癌的治疗分开考虑。本文的病例属于铂敏感复发,再次应用紫杉醇卡铂化疗6疗程后完全缓解,后续采用口服卵巢癌靶向药奥拉帕利20个月后,复查CA125及CT均正常。
奥拉帕利是PARP酶抑制剂,用于初始治疗或铂敏感复发卵巢癌化疗有效后的维持治疗。PARP抑制剂可以阻止PARP酶参与的DNA单链损伤修复。人体内DNA损伤修复过程主要有两种,除了PARP参与的DNA单链断裂后的损伤修复,还有一种是BRCA1/2参与的同源重组修复。这两种修复机制可保障遗传物质复制、细胞分裂等过程的顺利进行。这两机制中的一种修复过程障碍时,另一种机制可以代偿。但如果细胞的两种DNA损伤修复能力都受到抑制,则促进细胞的凋亡。基于上述理论,在BRCA1/2基因突变的肿瘤细胞中已存在同源重组修复障碍,应用PARP抑制剂后抑制单链断裂的损伤修复,则促进肿瘤细胞凋亡,这被称为协同致死。这个药需要关注的副作用包括贫血等血液学毒性,服药中要定期监测血常规。
卵巢癌被称为“隐匿的杀手”,总体预后较差,妇科恶性肿瘤中病死率最高。希望广大女性朋友关注自己的健康、重视体检,争取能够尽早发现这一危害健康的“杀手”;卵巢癌高危人群如条件许可应行BRCA基因检测,了解自己患卵巢癌和乳腺癌的风险,加强管理。也希望能够研制出更多有效的药物,给卵巢癌患者带来福音。
(注:作者李宁就职于国家癌症中心中国医学科学院肿瘤医院妇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