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盛峰
(安徽广播电视大学 远程教育研究中心,合肥 230022)
教育扶贫,是通过教育投入、资助服务作用于贫困人口,使其习得脱贫致富的知识与技能,并最终摆脱贫困,促进当地经济、社会、文化发展的一种扶贫方式[1]。作为消除贫穷“代际传递”最有效、最直接的精准扶贫模式[2],教育扶贫受到颇多的研究关注。
在我国,学者们关注教育扶贫的功能始于20世纪60年代。1986年,国务院成立贫困地区经济开发领导小组,拉开农村扶贫开发活动序幕。2013年,习近平总书记考察湖南贫困村时首倡“精准扶贫”[3];2015年,在贵州又细化为“六个精准”[4]。经历了精准扶贫,全国已有15个省的贫困县于2020年4月底前全部实现脱贫摘帽[5],其余的将在2020年底前完成收官。绝对贫困虽然基本消除,但据全国各地摸排,存在返贫风险的已脱贫人口仍有近200万,存在致贫风险的边缘人口近300万[6]。这意味着在一定时期内,相对贫困仍将存在。防止返贫,摘帽不摘责任、不摘政策、不摘帮扶、不摘监管尚需进一步落实[7]。
30多年的发展,国内教育扶贫研究与实践均取得了显著成果,但研究的主题主要聚焦宏观政策、机制模式,案例多以职业教育、普通高校为主,对远程教育特别是全国开放大学(电大)系统服务精准扶贫、防止返贫的研究相对薄弱。鉴此,远程教育精准扶贫、防止返贫需待深入研究,本文着重探讨远程教育精准扶贫策略优化。
远程教育具有开放共享、覆盖面广、高效便捷等特点,在教育精准扶贫工作中具有先天优势[8]。
与普通高校相比,远程教育具有“多快好省”培养大批人才的先天优势,所以,作为继续教育的重要组成,党和政府一直高度重视并积极推进远程教育的发展。党的十七大将“发展远程教育和继续教育”、十八大将“积极发展继续教育”、十九大将“办好继续教育”写入主旨报告。为此,村村通工程、整村推进脱贫攻坚工程、农村党员干部现代远程教育项目、农村中小学现代远程教育工程等在广大农村地区得以分步实施[9]。这些工程极大地改善了我国贫困地区的交通、通信、网络等状况,为远程教育服务于贫困地区、贫困群体提供了便利。
信息技术与教育的深度融合,促进了远程教育的迅猛发展,进一步彰显与强化了远程教育的特色和优势:开放的学习理念、灵活的学习方式、丰富的学习资源、共享的学习平台、新颖的教学模式、先进的网络设施、系统的支持服务。尤其是互联网时代的到来,远程教育更是如虎添翼,让“人人皆学、时时能学、处处可学”得以实现。就农村教育以及教育扶贫而言,远程教育可以发挥网络、平台、资源优势,推进“互联网+”精准扶智,缩小区域、校际教育差距,实现均衡而有质量的教育;还可以让农村教育扶贫方式和扶贫服务体系得以重塑,实现农村教育扶贫多元化[10]。
远程教育长期坚持面向地方、农村、基层、边远和少数民族地区,多层次、多规格、多种形式办学。早在20世纪90年代,我国电大系统就开办了针对农村教育的“燎原”中等专业学校;21世纪初,又面向农村开展了“一村一名大学生培养计划”;之后,又陆续开展了“乡村教师支持计划”“创业培训计划”等,积累了丰厚的面向农村办学的经验。目前,远程教育精准扶贫的参与单位既包括全国开放大学(电大)系统、中央农业广播电视学校系统,也包括清华大学、浙江大学等开展远程教育的普通高校[11];为贫困群体开展的既有提升学历的学历教育形式,也有职业技能培训等非学历教育形式。
1.满足贫困群体教育需求
远程教育参与扶贫进程中,均能充分发挥学校智力、物质、网络等资源优势,利用兴建的远程教育站点,开展远程教育定点扶贫工作,满足贫困群体教育需求。其中,全国电大系统具体实施的教育部项目“一村一名大学生计划”,共开设7大科类23个本专科专业,从2004年到2016年底,共培养了50多万农民大学生[12]。全国开放大学(电大)系统开展远程教育扶贫工作30年,办学的触角遍布全国各地的贫困县,按照贫困群体的实际需求,为贫困群体增强本领赋能,解决贫困群体的精神贫困、知识贫困、能力贫困,使贫困群体短期内摆脱贫困,过上有尊严的幸福生活。
2.提升地方政府扶贫效率
教育扶贫是农村精准扶贫的重要形式。按照教育扶贫的主体划分,可以分为政府、市场、社会等三类主导类型。由于政府承担扶贫政策落实、资源统筹、模式创新等职能,因而在农村教育扶贫中处于主体地位。远程教育作为教育扶贫的重要组成部分,其“多快好省”的先天优势,可以弥补其他扶贫模式边际贡献递减的缺陷,从而更高程度地契合地方政府的扶贫需要,创新地方政府的扶贫理念、扶贫方式,缓解地方政府的扶贫压力,直接或间接提升地方政府的扶贫效率。比如,国家开放大学发挥系统联动优势,2018年投入2 000万元,面向红军长征经过的12个省25个国家级贫困县,开展“长征带教育精准扶贫工程”[13]:免费培养乡村基层干部;免费接受因贫未能上大学的就读本专科学历继续教育;免费培养技能人才;免费开展职业、技能培训;设立助学金、专项奖;免费推送各类优质学习资源,等等。
3.拓宽社会参与扶贫渠道
就教育扶贫主体而言,如果说政府是主力军,那么社会力量就是生力军。社会力量(组织或个体)能够充分发挥自身优势,快速聚集多方资源,实施精准扶贫。如清华大学、浙江大学等国内一流高校以及全国开放大学(电大)系统,教育资源十分雄厚,尤其在“硬核”技术、“软核”文化等教育领域具有明显的优势。他们通过远程教育手段,将高校优质的教育资源传送到扶贫第一线,让贫困群体乐享社会帮扶助力。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远程教育大大地拓宽了社会参与扶贫的渠道,丰富了扶贫的手段,创新了扶贫的模式。
1.帮扶模式不够精准
远程教育精准扶贫,重点在帮扶,难点在精准。从1996 年《关于开展文化科技卫生“三下乡”活动的通知》、2006 年《关于组织开展高校毕业生到农村基层从事支教、支农、支医和扶贫工作的通知》的颁布,到2013年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精准扶贫的要求,高校开展教育扶贫的主要途径就是“三下乡”“三支一扶”、捐款捐物、教育培训。远程教育特别是全国开放大学(电大)系统,同样承载着服务社会、服务扶贫的历史使命,较为普遍采用的扶贫方式是师生“三下乡”、捐款捐物、购买扶贫对象产品、产业扶贫、教育培训。在实际操作过程中,往往由于“想当然”,或者追求周期短、显“政绩”,而未能照顾扶贫对象的真实生活需要,使得“三下乡”部分流于形式;捐款捐物、购买农产品更多地关注数量,而没有关注实际效果;产业扶贫主要涉及旅游、农林产业、科技、电商等方面,而这些并不全是远程教育所擅长、精通,有些产业效果难免“差强人意”;教育培训虽是主业与强项,但有的针对性不强,结合远程教育特点不够,未能切实面向精准扶贫需求,从教学方式、教学管理、支持服务等方面实施精准帮扶,难以保证质量。
2.长效机制不够健全
对贫困地区、贫困群体实施帮扶,重在贫困群体受益,难在帮扶持续稳定。建立健全远程教育帮扶贫困地区、贫困群体制度,调动远程教育精准扶贫的积极性、主动性、创造性,是确保真扶贫、扶真贫的关键[14]。但就近些年的实践来看,政府主导的教育扶贫的长效机制尚不健全,在组织保障、激励管理、监督制约等方面还或多或少地存在不足,影响帮扶实效。目前我国各省教育扶贫政策,基本实行“省负总责、县抓落实”[15]。按此,省级政府负责统筹规划,统一部署和分类指导高校等教育机构,县级政府协调解决高校教育扶贫实施过程中的重大问题。但因教育扶贫是个系统工程,政府、市场、社会力量共同参与其中,因而统筹协调各方形成合力至关重要,然而,远程教育实施帮扶时,时常按照自己的套路“出牌”,合力不足。再者,政府虽然要求远程教育参与教育扶贫,但如何科学合理地对其实施分层、分类考核,办法不多。远程教育多种途径扶贫,短期内能解决贫困群体脱贫,完成脱贫任务,但如果政府监督、制约不够,配套保障欠缺,那么,本就基础脆弱的脱贫群体,一旦遭遇天灾,便会立即返贫。远程教育自身也需要建立健全精准扶贫的长效机制。
1.坚持标本兼治,满足真实需要
改革开放四十多年,数亿中国人摆脱了贫困,深切体会到生活舒适感、精神幸福感、社会温暖感、价值尊严感[16],但截止到2020年5月,全国贫困县仍有52个未摘帽,贫困村2 707个未出列[17],扶贫任务依然十分艰巨,因为越到最后,“骨头”越“难啃”。捐款捐物、购买扶贫对象产品等“输血式扶贫”,虽然能迅速帮助贫困群体脱贫,但这治标不治本。贫困群体不能永远靠帮扶济困,他们需要脱贫的内生动力与致富本领。对于他们“造血式扶贫”的真实诉求,远程教育需要给予更多的关注。
经济、能力、权利的贫困,导致贫困群体心理负性变化,利用远程教育特色优势加强心理疏导,助力其根除“等、靠、要”等小农意识、攀比心理,实行扶贫先扶志,就能点燃他们精神脱贫的希望之火,激发他们脱贫致富的内生动力,打破长期贫困文化困扰下形成的思维模式、行为模式,引领他们变被动救济为主动脱贫。针对贫困群体知识匮乏、缺少技术的现状,利用远程教育“多快好省”的优势,推进远程治理、“云”端帮扶,可以为贫困群体提供适需的“碎片化学习”,针对性地开展学历教育,培养致富带头人;实施农业种养技术、行业服务、企业生产等实用技术培训,推进创培计划、教师支持计划等,增强贫困群体致富本领。
2.坚持科学研判,因户精准施策
教育扶贫,模式较多。柏桦在文献述评的基础上,提出六种教育扶贫模式:学业证书式、系统联动式、高校参与式、结构立体式、“互联网+”式、9+2订单式[18]。魏茂琳、谷生然认为教育扶贫模式包括输血式、造血式、协同式和“互联网+”式等四种[19]。刘建伟、王院院将农村教育扶贫的模式总结为资源供给型、功能输送型、综合推进型三种[10]92-93,并对“互联网+”农村教育扶贫模式进行了展望。远程教育作为教育的组成部分,拥有教育的基本属性(共性),也有区别于其他教育的独特个性。在扶贫领域也是如此,远程教育可以借鉴教育扶贫模式,但不能完全照抄、照搬。
厘清精准扶贫概念,顺应扶贫实际需求,远程教育应基于自身优长,对已有模式予以科学研判,从教学方式、教学管理、支持服务等方面,搭建精准扶贫的基本模式。采取线上线下相结合,自主学习与合作学习、探究学习相结合,虚拟现实与实践操作相结合的教学方式;实施方便灵活的教学管理,适时推送适需的优质教学资源,加强过程监控,提高教学质量;通过心理测量、访谈调查等方式,甄别贫困群体属于精神贫困还是知识贫困、能力贫困,找准贫困发生机理,开好脱贫“处方”,因人因户实施靶向教育与培训,做好自主学习支持服务。
1.坚持统分结合,形成系统合力
贫困地区、贫困群体长期稳定的脱贫,离不开政府的政策扶持,市场、社会力量的帮扶,贫困地区、贫困群体自我“造血”能力的提升。这几者之间,政府处于主体地位,统筹各方。坚持政府统筹、分类指导,厚植一盘棋思想,是画好同心圆、打好组合拳,形成各方扶贫合力的组织保障,可以有效避免扶贫部门利益冲突和重复建设。政府应建立科学的扶贫组织体系、工作体系和考核评价体系,健全解决贫困的长效运行机制,统筹推进精准扶贫。例如,为保障远程教育扶贫持续有效,设计评估指标体系时,应按照不同层级、类型、区域的远程教育区分设置;评估指标涵盖教育扶贫的过程与效果评价;积极引入第三方,对远程教育扶贫实行分层评估、分类评估。
充分利用远程教育的特点和优势,可以有效整合资源、生产知识, 可以最大限度地共建、共享教育资源,大规模开展教育和培训,大幅度提高贫困群体脱贫本领。远程教育应按照省级政府的统一部署,成立本校的扶贫工作领导组,认真开展精准扶贫的需求分析,建立健全需求分析与反馈机制、整合优质资源与建立共享机制、适应需求的远程教学运行机制和支持服务机制,统一规划、协调、实施本校的教育扶贫计划。
2.坚持持续帮扶,防范返贫风险
2020年是决胜脱贫攻坚收官之年,绝对贫困即将消除,但相对贫困仍会存在。所以,脱贫摘帽并不意味“功成圆满”。尤其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扶贫项目一度停工,产业扶贫以及扶贫产品销售困难,务工受阻,等等,更使脱贫攻坚形势格外严峻,因病因灾致贫、突发因素致贫、政策性返贫、传递性返贫、能力缺失返贫、发展型返贫等随时可能发生[6]。因而,远程教育扶贫不能就此“功成身退”,依然要承担扶贫、防止返贫的社会责任。政府应加强动态监测,督促远程教育建立后期帮扶跟进机制,直到脱贫群体实现稳定脱贫;同时,应健全激励机制,一方面积极激励远程教育持续扶贫,另一方面爱护关心扶贫“第一书记”或驻村工作队干部,鼓励他们继续奋战在脱贫摘帽后第一线。
乡村振兴作为脱贫攻坚的后续与“升级版”,需要各级各部门献计出力。远程教育一方面应发挥优长,将优质教育资源应用于贫困群体远程学习实践;另一方面应加强和相关部门合作,开展知识扶贫、能力扶贫,防止能力缺失返贫。如和组织部门共同开展农村党员干部教育,提升农村干部综合素质;和农业推广部门共同开展科技最新成果、农业实用技术推广,让技术迅速转变为现实生产力;和人力资源部门共同开展农村富余劳动力转移培训,提高贫困群体致富本领,等等。远程教育还应充分发挥人才资源优势,选优配强“第一书记”和驻村工作队,通过加强贫困村领导班子、村级党组织建设,提升基层治理能力和治理水平,发挥党组织凝聚力和战斗力,激发贫困群体脱贫内生动力,推进精神扶贫,防范与化解返贫风险。
远程教育的实施,不仅创新高校的教学、管理与服务模式以及运行机制,而且深刻地影响着整个教育事业的改革与发展。在扶贫领域,远程教育也凭借其政策、品牌、经验等优势,面向贫困地区、贫困群体精准实施精神扶贫、知识扶贫、能力扶贫,助力脱贫攻坚。在脱贫摘帽以后,远程教育仍要做到不摘责任、不摘帮扶,建立健全扶贫、防止返贫长效机制,进一步增强“社会构想”能力,为脱贫群体设计未来生活面向,引领乡村振兴,推动农民更富、农村更美、农业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