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做全职UP主,除非你非常有钱

2020-12-21 15:44董雨晴
青年文摘 2020年22期
关键词:全职老马

董雨晴

在一家机构媒体做记者的小周,不久前在B站上传了他的第一个视频。采访、撰稿、配音、剪辑,全部工序完成共耗时一周。后来,视频点击量停留在2.2万,粉丝拉新100人,收入为0。

当然,小周说自己也有收获——那些无法量化的工作内容,包括对新趋势的追捧、新渠道的把控、新技能的获取和有朝一日成为头部UP主的潜在吸金可能性等。这次尝试让他确信,自己不可能将视频作为职业方向。

这也因此成为悬在不少人头顶的疑问,到底要不要去做全职UP主?

脑洞要枯竭了啊

工装裤、草帽、红酒高脚杯,是UP主阿振的标志三件套。“看来振依旧是陷于优雅的堕落天使,或许精致就是振的宿命。”这句阿振标志性的台词则必须用粤语与普通话混搭的语调念出来。

第一次看阿振的视频,网友脑子里大概只有两个字:魔性。比如,他要做一碗只要肉不要面的“牛肉面”,把牛肉弄成细长的面条形状;“健康”的快餐食品,他的选择是将番茄炸成条,然后去蘸土豆酱。

他的视频都“很用力”,内容也是精心设计过的,B站上绝大多数头部UP主都是阿振的研究对象。作为资深B站用户,阿振很清楚用户到底想看什么。“两分钟的视频至少要展现10个笑点,这还不包括里面有许多展现美食的特写镜头。”

想要保持每周更新一期的频率,在阿振看来靠的是“肝”(进行某种熬夜伤肝活动),“肝”24小时,把长达数小时的碎片化内容切割、拼接成一条总时长两分钟的精华版本。最后只需要点击上传、审核,就会有数十万点击蜂拥而至。在不考虑商单的情况下,这些点击对UP主而言就是收入来源。

评论区都是对他的夸赞。阿振的粉丝数在B站属于中等,但10%的点赞率算相当高的。

这就是一直以来阿振想拥有但此前一直没能获得的感觉,他渴望得到肯定。学广播电视编导专业的阿振,毕业两年来换过两份工作,都是在MCN机构。自抖音、快手等平台崛起分割互联网总流量后,不少公司为了占住这个新领域,開始不断铺设短视频业务,阿振就是其中的“小白鼠”。

尽管外界有关短视频造富的神话不断涌现,但现实却很残酷。为期两年的摸索,最终以阿振被公司开除结束。他没有再找新工作,而是决定单干。2020年4月,阿振成为全职UP主。

“就还是不服气。”阿振在深圳租了一间公寓的顶层天台,在远处高楼林立的背景下,视频里简陋的天台带着强烈的反差感,也成为阿振视频的标志化符号。

最开始阿振用千元左右的手机拍摄,像素实在太渣,全是马赛克。于是他咬牙花2000元买了台二手微单,终于可以拍摄4K高清视频。用来剪辑的电脑是他上学时买的,后来还花钱升了配置。“但依旧不是特别带得动剪辑软件。”阿振说。

在煎熬了一个多月后,4月25日,阿振的一条视频播放量突破了200万,内容是做肉夹馍——用一块肉饼来夹馍。

粉丝量在几千左右徘徊的阿振,突然找到了方向。此后更是迎来大爆发,粉丝数一路攀升至46万,至此阿振总共发布了19个视频,总播放量超过2000万,单个视频的最高播放量突破276万。

当平均播放量稳定在几十万时,一切都不一样了。阿振作为全职UP主的流量分成收入,终于和之前正式工作时持平了。

不过,阿振说他现在意识到了更严重的问题,“自己的脑洞正在枯竭。”下一期视频做什么?还能不能达到这个播放量?会不会掉粉?万一粉丝不涨了怎么办?阿振每天都在不停地想。

住贫民窟?那都不是事儿

虽然自称老马,但他只有24岁,2019年年初靠着在B站发布印度生存体验视频,一年间积累了几十万粉丝。他的粉丝说,在老马这里,能看到别处完全找不到的视频。

早上9点,老马会从印度最大的贫民窟醒来。用房东给的塑料桶接好备用水,蹲在墙角冲凉。刷半小时手机后,他才能去卫生状况堪忧的公共厕所。

粉丝调侃他:“都说创作不易,你这个确实太不易了!”

老马的生活本来也很不易。他靠自学编程成了“码农”,干了一段时间,觉得身体每况愈下,害怕在30岁之前就进ICU,于是果断选择辞职去旅游。

老马也学YouTube上的UP主,出去旅游散心也不忘到处拍,随手传到网上。一个月后他发现自己多了1000个粉丝。

“当时激动坏了,慢慢就开始玩B站了。”现在老马的个人介绍里写着“流浪者,世界级廉价美食家”,他的内容以体验各类生活为主。

其实,UP主的收入很低,只能支撑他在印度等国穷游。于是,老马成了最接地气的印度拔草旅行博主、B站生活区最接地气的生活体验家。

后来,国外体验视频受到疫情影响,停更了很久。无奈之下,老马搞起了职业体验。他注册申请了外卖员资质,第二天就通过了,做外卖员的第一天他送了16单,视频点击量23万,不算太高。

老马点击量最高的视频,是在印度恒河里洗澡这种特硬核的生存体验,最高可达到数百万播放量。但类似的极致生存体验看多了也会审美疲劳。老马曾经想过去其他国家,比如日本,可惜生活成本实在太高,他做UP主那点收入根本不够。

老马也体验过在深圳工地搬砖。这个活儿足够辛苦,凌晨4点就得起床去抢活儿,一天下来累得话都不想说,视频播放量也只有几十万。

老马上个月做了13个视频,有些他不太看得上,质量不是很高,他称之为“水视频”,但为了多分点钱维持生活,还是得做。对于以后如何继续生活,老马没有明确的规划。

其他上升期的UP主都喜欢分享成绩和经验,大家一起琢磨怎么涨粉。老马不愿意,他心里明白,这没办法模仿,“别人能做的事情,你不一定能做吧?”

只是一份工作

原本老马以为他可以不接商單,只靠平台分成和打赏生活。但最近,生存压力让老马突然理解了商业化的价值。至少它能继续支持他做自己认可的内容,而不是“水视频”。

阿振第一次崩溃,也是因为收入。那是在粉丝数达到1万时,一个广告主找到他,问他愿不愿意接一条广告,费用200元。阿振当时感觉不妙,“也太低了”。他拒绝了,而且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考虑接商单。

和阿振、老马相比,UP主富贵儿已经进入一个相对平稳的阶段。

学播音主持专业的富贵儿毕业后去了传媒公司做编导。2019年年初,整个影视行业降温,不少影视传媒公司开始裁员,富贵儿于是主动提了离职。

那时他在微博、B站、抖音等平台都有自己的账号,原本是断断续续地更新。离职后,他觉得是时候去做全职UP主了,于是从北京“逃回”杭州。

今年28岁的富贵儿说,他把UP主当成一份工作。他在微博有330多万粉丝,制作的内容不局限于某个领域,有时是探店,有时是开箱测评,有时是反差搞笑,形式更接近vlog视频日记。

杭州MCN机构环境成熟,很快他签约了一家公司,和公司内的其他UP主经常进行联动,商业化资源也相对丰富。富贵儿目前正在培养自己的个人IP,他对自己的定位是成为一个生活的分享者。

但并不是每个UP主都能被MCN机构青睐。

目前,商单仍是UP主们维持生计的重要来源。一条商单报价从几百到几十万元不等。流量分成也是一部分收入来源,但和商单相比就单薄了许多,还有粉丝的充电打赏,但这些加起来也只能和普通人的工资持平。

抖音被UP主们吐槽太难沉淀有价值的粉丝,微博的商业环境成熟,用户样本丰富,但能达到富贵儿这种收入,需要有一定的粉丝量。

就业压力下,有关要不要做全职UP主的讨论格外热闹。B站头部财经UP主半佛仙人说:“不要,除非你非常有钱。”

在大平台成为头部UP主难度极高,小平台则很难支撑职业化UP主。A站被快手收购后,开始重新搭建基础生态,对UP主的扶持力度也相对较大。但A站总经理文曼说:“A站不推进UP主职业化来做这个事情,我们更多的是在倡导为兴趣去创作。核心是你干这件事开心不开心。”

(摘自《财经天下周刊》2020年第17期,本刊有删节,知止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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