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当
雨水缠绵已经一周,仍不见放晴的迹象。抬眼望去,绿树在燃烧,满地都是火焰与灰烬。雾气沉迷,笼罩万物,仿佛一切都在死去,一切都在孕育中。黑夜从大地上升起,一颗心就融化在其中。没有悲喜,没有欲念。日复一日,我穿行于这森林般古老的园中,渐渐遗忘了自己。
然而,我何尝不是清晨窗前鸣叫着飞走的那只白鸟,何尝不是那一串清丽的鸟鸣,何尝不是运动场看台上一件无人认领的衣服,何尝不是被自己踩在脚下的一只蝼蛄一只蚂蚁,何尝不是迎面走来的陌生人脸上一缕稍纵即逝的笑容,何尝不是恋人身上暗藏的一道旧年的伤疤,何尝不是酒桌上的一个就在嘴邊却未被讲出的段子,何尝不是一把锈迹斑驳的匕首,何尝不是线装书上面一枚饰有古老花纹的镇纸,何尝不是小路尽头的那片无人地带,何尝不是草原上一条蜿蜒辗转流回源头的河流,何尝不是我自己?
(摘自《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