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地区风景游憩竹林林内景观评价与改造策略研究

刘格言，王与茜，黄尹姝，盛志祎，黄 笑，陈其兵，江明艳

（四川农业大学风景园林学院，四川 成都611130）

20世纪50年代，森林游憩业首先在以美国为代表的经济发达国家全面兴起，关于森林的美学评价也应运而生［1－3］。中国的森林景观评价始于1963年，最早由陆兆苏等人对森林景观美学特征进行了理论探讨和实践分析，对研究对象进行了类型划分和风景美学评价［4］。按距离和审美对象尺度的不同，森林美可分为细部景观、个体景观、林内景观、林道景观、近景观、中景观和远景观7个层次［5－6］。其中，林内景观的景观质量不仅会影响人的五感，而且直接影响着森林游憩环境的质量，林内景观在森林景观评价和经营中具有非常重要的地位［7］。目前对森林林内景观的评价研究大多针对以落叶松、白桦、侧柏为代表的混交林［8－14］，以及以油松［15－18］、侧柏［19］为代表的纯林。

中国竹林资源丰富，是世界上最主要的产竹国，无论是竹子种类、面积、蓄积量还是竹材、竹笋的产量都居世界首位［20－22］。当前我国的竹林经营面临竹林产品产量短期内难以大幅提升、劳动力成本提高、经营方式不合理导致竹林环境退化等问题。竹林生态旅游是竹林利用和经营方式转型的重要组成部分，亟待从竹林景观营建的角度对其开展理论研究，从而指导实践。目前在竹林景观评价方面，研究较少且涉及竹种单一［23－25］。因此，掌握影响竹林林内美景度的主要影响因素，建立一套适用范围更广的风景竹林林内景观评价体系，对于助力竹林综合开发利用、营造具有中国特色的风景林类型有着重要意义。

1 研究对象与研究区概况

1.1 风景游憩竹林

目前国内学者对风景林的概念已有许多界定［26－27］，而研究从风景林的功能特征（美学观赏）和林分特征（人工或自然）出发，将风景游憩竹林定义为：以大面积的竹林景观为主的、具有较高美学价值的自然或人工植物群落，包括竹林、水体、山体及其他野生动植物等自然资源，发挥美化环境及生态保护的功能，并配以道路、建筑等辅助设施满足人们审美需求。

图1 中国竹林分区及调研地分布Fig.1 Bamboo forest zoning in China and distribution of research sites

1.2 研究区概况

根据竹子对气候、土壤、地形等生态因子的适应特点，中国竹亚科植物可划分为亚高山竹林带、散生竹林带、混生竹林带、丛生竹林带4大竹林带［28］。我国西南地区地形复杂，气候适宜，涵盖4大竹林带，竹类资源丰富，竹林景观多样，竹旅游景区的发展也日益壮大。根据各地旅游官方网站资料汇总，目前西南地区以竹旅游为特色的景区有近30个，其中四川省有14个，重庆市有5个，云南省有4个，贵州省有3个，西藏地区没有竹旅游景区。本研究在其中选择了10个分布地区不同、风格特色各异的竹林景区为调研对象（图1），分别为四川乐山沐川竹海、四川宜宾蜀南竹海、四川宜宾百竹海、四川泸州大旺竹海、四川泸州西溪竹林帐篷营地、重庆永川茶山竹海、重庆梁平百里竹海、贵州遵义赤水竹海、贵州六盘水大洞竹海和云南玉溪峨山竹海。

2 研究方法

2.1 风景游憩竹林林内景观评价指标筛选

在阅读相关文献的基础上，主要参考森林林内景观评价［29－31］、竹林林内景观研究［23－24］对林内景观质量影响指标的研究结果，结合风景竹林多以纯林为主、每年均有新笋新竹增加、林业调查指标［32］的实际情况，从林木测树、林分结构、竹林健康、林下特征和林内美学5个方面预选出32个指标（图2）。在此基础上制作“风景竹林林内景观评价指标意见调查表”，采用李克特7级评分法［33－34］，邀请风景园林专家30位，对预选指标进行打分。应用灰色统计法，对回收问卷中的重要性程度进行白化函数数据处理和灰类统计［35］，最终筛选出20个评价指标为本研究使用。

图2 风景游憩竹林林内景观评价预选指标Fig.2 Pre-selection indicators of landscape evaluation in scenic and recreational bamboo forests

2.2 风景游憩竹林林内景观评价体系构建

在指标筛选基础上，运用层次分析法（AHP法）构建包含目标层、准则层和指标层的指标结构模型。依据指标结构模型制作“风景竹林林内景观评价指标重要值判断表”，引用数字1－9及其倒数作为标度［36］，邀请30位风景园林专家进行评价指标间的相对重要性评判。将问卷结果导入“yaahp”层次分析法软件（V12.0.6816山西元决策软件科技有限公司），按层次结构关系分别构建判断矩阵，进行层次单排序与一致性检验、层次总排序与一致性检验，计算出各级指标的权重值，构建出风景游憩竹林林内景观评价指标体系。

2.3 主要评价指标与美景度相关性

基于2.2构建的评价体系，将其中每一准则层中，指标权重值大，且在实际生产实践中具有可操控性、易操作性的1个指标定义为该层次的主要评价指标。再通过美景度评价法（SBE法）进一步分析5个主要评价指标对竹林美景度的影响规律。

2.3.1 素材选取 素材采集时间为2018年7月1日至2018年8月31日，此季节也为竹林风景区旅游高峰期。为保证景像的采集在相对统一的环境条件下完成，制定了以下拍摄准则：（1）使用富士XT-20相机，以16∶9的比例横向拍摄；（2）照片采集人始终为同一人，相机镜头高度距地面150 cm；（3）选择9∶00～11∶30，14∶00～16∶30两个时间段拍摄；（4）在林内光线充足条件下进行，不使用闪光灯；（5）避免采集行人、动物、车辆、施工设备等非竹林景观因素。

为避免竹种差异影响评价结果，素材选取涉及的竹种主要为毛竹（Phyllostachys edulis）；因倒伏竹，平均枝下高较低的现象更易出现于丛生竹林，所以适当选用慈竹林、硬头黄竹林的照片作为补充。

每个类目等级均选取4张能反映该类目等级特征，且其他主要评价指标差别不大的竹林林内景观照片为评价素材，共60张。

2.3.2 评价流程 美景度评价以室内幻灯片评价的方式进行［37］。评价者为120名在校大学生，男女各60人［38］，采用－3～3的7分制对每张照片进行评分。评价开始前先向参与者作不涉及评判对象细节的标准化说明。

2.3.3 数据处理 因各评价者之间的审美尺度存在差异，需要对评判等级值进行标准化处理。学者Daniel和Boster于1976年提出了SBE法［39］，SBE值是不受评价者审美尺度差异和不同分值影响的理想的美景度代表值［40］。本研究即采用SBE法进行美景度值计算。具体步骤如下：（1）按照大小顺序统计出每个等级值的频率（f）；（2）计算出每个等级值的累积频率（cf）；（3）用累积频率除以总人数求出累计概率（cp）；（4）根据累积概率查出正态分布单侧分位数值（z）；（5）求出z值的平均值¯z；（6）随机选择一张评价照片作为对照景观，令其SBE＝0，则：对照景观的SBE值计算公式为：；评价景观的SBE值计算公式为：

计算出每张照片的SBE值之后，将属于同一类目等级的照片和数据整理归类，将数据导入SPASS数据处理软件，对5个重要影响指标的不同类目等级的照片数据进行单因素方差分析。

3 结果与分析

3.1 风景游憩竹林林内景观评价指标体系及权重

遵循评价指标体系的构建原则，研究建立的风景游憩竹林林内景观评价指标体系包括目标层（A），准则层（B）和指标层（C）。其中，准则层（B）筛选了能够反映风景游憩竹林主要特征的林木测树指标、林分结构指标、竹林健康指标、林下特征指标和林内美学指标5个指标；指标层（C）包括竹秆高度、生活型构成、枯枝落叶、林下植被盖度、主色调等20个指标。这20个指标能较为全面的反映风景游憩竹林林内景观健康程度和游憩功能，从而建立了风景游憩竹林林内景观评价指标体系（表1）。研究剔除了平均竹节长、郁闭度、过熟竹比例、地被层类型、竹竿形态等12个指标，表明这些指标对风景游憩竹林林内景观审美的影响较小。

3.2 权重排序分析

从准则层权重排序结果来看，林内美学指标和竹林健康指标对风景游憩竹林林内景观贡献较大，两者约占准则层的53%（表1），说明从景观设计专业的角度来看这两者更为重要。从指标层权重排序结果来看，对风景游憩竹林林内景观影响最大的3个指标依次为主色调、通视性和倒伏度（表1），它们能以大范围的形象视觉效果，带来较大的视觉冲击，影响游憩感受，因此是风景游憩竹林林内景观优化提升的主要目标。

表1 风景游憩竹林林内景观评价指标体系及权重Tab.1 Evaluation index system and weight of landscape in scenic and recreational bamboo forests

3.3 主要评价指标对美景度的影响

从每一准则层中，依据指标权重大且后期可操控性强的原则，筛选出5个主要评价指标，分别为平均枝下高、立竹密度、倒伏度、林下整齐度和通视性，用于类目等级的划分和美景度均值的计算（表2），结果表明：竹林林内景观美景度随着平均枝下高、林下层整齐度、林内通视性的增加而升高；随着倒伏度的增加而降低；随着立竹密度的升高则表现出先升高后降低的变化趋势（表3）。当竹林平均枝下高＞1.5 m，竹林密度处于中等程度（散生大径竹4 000～6 000株·hm－2；散生中径竹8 000～12 000株·hm－2；丛生大径竹10 000～15 000株·hm－2；丛生中径竹20 000～30 000株·hm－2），几乎没有倒伏竹，林下层整齐，林内通视性≥20 m时，竹林林内景观效果最好。

表2 主要评价指标的等级划分和美景度值Tab.2 Gradation and beauty degree ofmain evaluation indicators

表3 主要评价指标对竹林林内景观美景度的影响Tab.3 The influence ofmain evaluation indicators on the beauty of bamboo forest landscape

不同倒伏度的竹林林内景观images/BZ_74_467_377_1034_695.pngimages/BZ_74_1064_377_1631_695.pngimages/BZ_74_1662_377_2229_695.png几乎没有ⅲ美景度均值 21.40±14.818Bc 65.48±3.209Bb 98.60±5.662Aa大片倒伏ⅰ局部倒伏ⅱ不同林下层整齐度的竹林林内景观images/BZ_74_467_824_1034_1143.pngimages/BZ_74_1064_824_1631_1143.pngimages/BZ_74_1662_824_2229_1143.png整齐ⅲ美景度均值 52.33±5.166Cc 76.62±6.453Bb 117.00±3.227Aa杂乱ⅰ一般ⅱ不同通视性的竹林林内景观images/BZ_74_467_1272_1034_1591.pngimages/BZ_74_1064_1272_1631_1591.pngimages/BZ_74_1662_1272_2229_1591.png好ⅲ美景度均值 50.67±3.415Bc 71.43±3.574Bb 103.83±9.300Aa差ⅰ一般ⅱ

4 结论与讨论

4.1 风景游憩竹林林内景观评价指标体系

研究针对我国西南地区的风景游憩竹林，最终形成一套风景游憩竹林林内景观评价指标体系，为今后竹林林内景观质量的评价提供客观科学的参考。在指标层指标选取方面，以往的森林景观评价通常会选取树干形态、树冠饱满度等描述树干形态的指标［44－45］。考虑到竹林的特殊性，通过专家问卷和灰色统计法剔除了普遍适用于森林景观指标体系而不适宜评价竹林的指标，并增加了立竹密度、倒伏度、枯立度等指标，以增强各准则层针对性，并在准则层水平发现林内美学指标＞竹林健康指标＞林分结构指标＞林下特征指标＞林木测树指标。研究以西南地区风景竹林实际情况为参考，建立了可同时适用于散生竹林，丛生竹林和混生竹林等竹林类型的评价体系，结果发现主色调、通视性和倒伏度3个指标权重最高，强调了竹林色彩的重要性。以上竹林景观的研究结果与前人对森林景观的研究结果具有相似［30－31，46－47］。

4.2 林内景观指标类目等级与美景度相关性

在构建竹林林内景观评价体系的基础上，研究进一步选取了5个主要评价指标，结合SBE法分析其与美景度的相关性，以提出针对性的改造提升建议。AHP法与SBE法的结合使用，可以减小视觉评价和主观意愿造成的误差［48－50］，更加科学准确地反应各指标对美景度的影响。平均枝下高、立竹密度、倒伏度、林下层整齐度和通视性作为主要评价指标，与先前竹林景观美景度研究中的主要贡献要素相似［47，51］。前人的相关研究还将平均胸径、水体、天空比等指标纳入林内景观指标评价中［51－52］，研究从实际生产经营中的操作性出发，舍弃了这些人为无法过多干预的指标。

在具体指标类目方面，发现人们偏爱枝下高在5.5m以上，竹林密度适当（散生竹6 000～12 000株·hm－2，丛生竹700～1 100丛·hm－2），几乎没有倒伏，林下层整齐，通视性在20 m以上的竹林。这与之前的研究结果类似，学者邓必平发现毛竹平均枝下高范围在4～6.5 m时，公众喜好度最高［52］；在其他林分中，学者Jingwei Zhao［53］也发现，具有较高分枝主干的树种具有较高的人群偏爱程度。Haoming Guan等［54］则发现拥有更低密度和更高通视性的桦树林更受人群喜爱。此外，学者董建文发现越整齐的林木结构越能够提高景观的美景度［55］，但Lee K J等［56］选取首尔的野生森林和人工森林进行研究后，发现杂乱的野生森林似乎更有利于人体的健康。对于美景度越高的竹林是否对人体更有益，还待今后进一步研究。研究只选了5个主要指标进行具体的美景度评价，对于其他指标对美景度的影响，美景度对人体的具体影响，都还需未来更深入的研究。

4.3 风景竹林林内景观改造策略

根据林内景观指标类目等级与美景度的相关性分析结论，在今后对风景竹林林内进行营建管理与改造提升时，建议可采取以下措施：（1）对具有较低枝下高的竹林进行适当修剪，将枝下高提升到5.5 m以上；（2）通过竹林采笋、间伐等抚育措施，将立竹密度保持在中等程度，即散生竹6 000～12 000株·hm－2，丛生竹700～1 100丛·hm－2；（3）当林内竹杆出现倒伏时，根据实际情况及时予以扶正或者砍伐，保持竹林健康生长；（4）通过清理林下层枯枝落叶，修剪灌草高度、林下草本植物立体复合经营等方式来进一步提高林内通视性，营造整齐的竹林林下层景观；（5）保持竹林良好的通视性，布置设施时整齐统一，不破坏竹林整体性和通透感；（6）鼓励丰富林下观赏植物配置，提升林内色彩丰富度与亮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