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红玉,王儒芳**,武宾宾,杨海,王苹
(1.成都中医药大学 管理学院,成都 611137; 2.四川省德阳女子强制隔离戒毒所,德阳 618007)
近些年来,药物滥用已造成了广泛的家庭、心理、社会的伤害和损失,成为世界范围内的一个重大公共卫生问题。在吸毒者的各种精神和躯体风险中,睡眠障碍是一种常见现象[1],并且是吸毒者最大的健康问题[2]。有研究发现,睡眠相关问题与家庭环境相关[3],消极的家庭环境氛围可能会导致不良的睡眠质量[4],中等和严重的睡眠问题与家庭功能有关[5]。冲动被认为是一种可能导致诸如饮酒、赌博和不安全的性行为等危险行为的人格特征,是导致几种精神障碍的关键机制[6]。有研究认为,更大的冲动性与“睡眠过多”或“过度疲劳”的睡眠障碍相关[7]。然而家庭环境、冲动和吸毒成瘾者的睡眠障碍这三者之间的关系尚不清楚,并在吸毒者的群体中鲜有关注,本研究的目的是研究吸毒者的睡眠障碍的现状,并检验冲动是否影响家庭环境和睡眠障碍之间的相关性,为改善吸毒者的睡眠障碍和身心健康提供理论依据。
2019 年4 月,选取“四川省成都强制隔离戒毒所”和“四川省德阳女子强制隔离戒毒所”480 名吸毒者,剔除无效问卷后得到有效问卷441 份,有效率为91.9%。所有调查对象符合以下标准:①符合DSMIV 诊断标准;②年龄16~84 岁;③无严重精神疾 病;④小学及以上文化水平。共441 名调查者完成了标准的纸笔问卷,包括人口统计特征,如性别、年龄、BMI(身体质量指数),以及临床特征,如家庭环境、冲动和睡眠质量情况。成都市药品监督管理局已经批准了这项研究,所有参与者都知情同意。
1.2.1 家庭环境量表
中文版(FES-CV)。家庭环境量表(FES)[8]是测量家庭环境特征的标准化量表。Phillips 对FES 进行了中国版的修订(FES-CV)[9]。包括90 个条目,10 个分量表,分别是亲密感、情感表达、矛盾性、独立性、成功性、知识性、娱乐性、道德宗教观、组织性和控制性。在本研究中克龙巴赫α 系数为0.739。
1.2.2 Barratt 冲动量表(BIS-11)
该量表共三十个条目,用来测量冲动和攻击[10]。项目采用4 点计分,包含三个分量表,包括运动冲动性,认知冲动性,无计划冲动性。其信度和效度已在多种语言的研究中反复得到验证。总量表得分的信度较高(Cronbach alpha=0.784)。
1.2.3 匹兹堡睡眠质量指数(PSQI)
匹兹堡睡眠质量指数(PSQI)由Buysse[11]编制及刘贤臣[12]修订,具有良好的信度和效度。PSQI 通过19 个自我相关问题来评估过去一个月的睡眠障碍,包括主观睡眠质量、入睡潜伏时间、睡眠时间、睡眠效率、睡眠干扰、应用催眠药物和白天功能障碍。得分高于5分的调查者为睡眠质量差的人,得分低于5 分的为睡眠质量好的人。
所有数据均用SPSS 22.0 进行分析。采用描述性统计,t 检验、F 检验、Pearson 相关分析和多元线性回归模型分析冲动在家庭环境与睡眠质量之间的中介 作用。
受试者睡眠质量(总PSQI 得分)的人口统计学特征和性别差异见表1。441 名受试者的年龄在16-84 岁之间(平均年龄为33.5 岁),其中男性235 人(55%),女性206 人(45%),平均BMI 为23.1。平均PSQI 得分为5.88(SD=3.47),213 名参与者(48.3%)报告的总PSQI 得分超过5 分。将男性和女性的PSQI 平均得分做t 检验,发现在统计学意义上存在显著性差异,女性样本的睡眠质量优于男性样本。所有调查者的睡眠质量情况见表2。
表1 全部吸毒者的人口学信息及睡眠质量平均分(n=441)
表2 全部吸毒者睡眠质量情况(n=441)
将女性吸毒者的BMI、年龄、PSQI 的白天功能障 碍、FES-CV 中的矛盾性和知识性、BIS-11 中的运动冲动性做Pearson 相关分析,结果显示,矛盾性与知识性呈显著负相关(r=-0.218,P<0.01),与运动冲动性(r=0.167,P<0.05)和白天功能障碍(r=0.295,P<0.01)呈显著正相关。知识性与运动冲动性(r=-0.155,P<0.05)和白天功能障碍(r=-0.145,P<0.05)呈显著负相关。运动性和白天功能障碍呈显著负相关(r= -0.195,P<0.01)。此外,BMI、年龄、FES-CV 的两个分量表与日间功能障碍得分呈显著相关(表3)。
在本研究中,冲动被假设为女性吸毒者家庭环境和睡眠质量的中介因素,并按照温忠麟[13]描述的三步中介回归步骤做检验。由表4 可知,在第一个模型中,矛盾性对运动冲动性(R2=0.028,β=1.385,p<0.05)有显著预测作用;当引入运动冲动性后,矛盾性对白天功能障碍的回归方程的R2由原来的0.132 下降到了0.121.并达到显著水平(R2=0.087,β=0.132,P<0.001;R2=0.109,β′=0.121,p<0.001)。说明运动冲动性在矛盾性和白天功能障碍之间起着部分中介的作用,中介效应为8.39%。
在第二个模型中,知识性对运动冲动性(R2=0.024,β=-1.413,P<0.05)有显著预测作用;当把知识性和运动冲动性作为自变量,白天功能障碍作为因变量时,知识性对白天功能障碍的预测作用由显著变为不显著(R2=0.021,β=-0.071,p<0.05;R2=0.051,β′=-0.058,P>0.05),说明运动冲动性在知识性和白天功能障碍中起着完全中介作用,中介效应为19.9%。在本研究中,男性吸毒人员中没有发现冲动在家庭环境和睡眠质量之间的中介效应。
表3 女性吸毒者的睡眠质量、家庭环境和冲动的相关分析(n=206)
表4 女性吸毒者的冲动在睡眠质量及家庭环境的中介作用(n=206)
睡眠障碍是患者的睡眠质量和时间未达到标准的体验和主观感受[14]。结果显示,多达48.3%的吸毒者报告说有睡眠障碍。一项针对可卡因成瘾者的研究表明,58%的参与者在PSQI 得分超过5 分时存在显著的睡眠障碍[15]。而当以PSQI 超过8 分作为是否存在睡眠障碍的标准时,有研究发现超过90%的海洛因依赖者存在睡眠障碍[16]。鉴于不同的评判标准,吸毒者的睡眠障碍发生率较难确定,然而,强制戒毒所的吸毒者睡眠障碍的患病率高于普通人群[17]这个现象却不断被证明。另外由于特殊的测试时间和测试地点,在与正常志愿者的对比中,一些自我报告的测量结果会低估吸毒者的睡眠问题[18],可能低估了睡眠障碍的发生率。综上所述,本研究中吸毒者的睡眠障碍仍然是严重的,睡眠障碍影响生活质量的最大健康相关问题之一[2],有必要对吸毒者的睡眠障碍给予更多的关注。
结果表明,女性吸毒者的家庭环境和睡眠之间的关系是间接的,冲动是中介变量。在第一个中介模型以及相关分析中都发现,女性成瘾者家庭矛盾正向预测白天功能障碍。家庭环境的矛盾性是指家庭中愤怒和攻击的公开表达程度,家庭环境的矛盾往往对个体的发展产生负面影响[19],不良的健康状况与具有冲突性的家庭环境相关[20-21]。家庭矛盾带来的不安全感可能导致过度运动,过度运动可能导致睡眠障碍[22]。可见,家庭中矛盾性越高,运动冲动性即行为或者躯体上的冲动性越高,白天的功能紊乱即日间疲劳、精力不足的症状越明显。
在第二个中介模型中,女性吸毒者的运动冲动性影响知识性与白天功能障碍的关系。FES 的知识性维度是家庭对知识、社会和文化活动的兴趣,衡量个人成长的有效尺度,反映了家庭与社会的关系[23]。本研究发现,一个家庭越倾向于参加政治、社会或知识文化活动,一个人就越不可能体验到白天的功能障碍,人在白天更加精力充沛。家庭参与知识文化活动时,会影响家庭成员的冲动状态,减少冲动可以帮助减少睡眠障碍,减少日间功能障碍。
值得指出的是,运动冲动是两个模型的中介,白天功能障碍是两个模型的因变量。冲动特质强化了压力源的负面影响,如消极的生活事件[24],这可能导致不良的睡眠质量。运动冲动性即不假思索的行动和躯体上的运动,当运动冲动处于高水平时,行为的抑制能力较低,家庭环境对白天功能障碍的影响显著,说明运动冲动性是白天功能障碍出现的危险因素之一。也就是说,更好的控制躯体冲动的能力既可以缓解家庭矛盾冲突与日间功能障碍的间接关系,也可以缓解家庭环境的知识性与白天功能障碍的间接关系,这就为政府及戒毒防治部门减轻吸毒者的睡眠障碍,促进心理健康领域的全面提升提供了思路和建议。本研究是国内首次对吸毒者的家庭环境、冲动和睡眠质量这三种关系进行的探讨,可能由于抽样及男女问卷填写环境的质量差异,使本研究只在女性调查者中得出中介效应,还需要未来进一步的探讨和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