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智维
10月27日,安徽省六安市金寨县古碑镇水坪村村医葛德福,来到广东佛山禅城中心医院,参加由上海复星公益基金会免费提供的村医进修培训。
2017年12月,复星基金会等单位启动乡村医生健康扶贫项目,围绕守护、赋能与激励3个核心方向,开展村医守护工程。
除了优秀村医推选,“守护”的内容还包括村医保障工程(专业培训+保险赠送)、慢病签约管理奖励(现为龙门梦想计划)、贫困大病患者救助、智慧卫生室建设等。
截至今年10月,复星基金会乡村医生项目已覆盖15个省(自治区、直辖市)、70个国家级贫困县,守护近2.2万名乡村医生,惠及近300万户贫困家庭。
复星基金会乡村医生项目每年为10名暖心村医、10名暖心院长提供免费进修学习交流的机会。作为今年的暖心村医,葛德福等参加了由复星基金会提供的第三批村医进修培训。
患有白血病,葛德福承受着化疗的痛苦,却依然坚守岗位,为村民看病。
端坐在干净整洁的就诊台前,葛德福耐心地询问着病人的病情。因为身体虚弱,虽然是炎热的夏季,他还穿着厚厚的衣服。
这是复星基金会驻点金寨县队员胡浩对葛德福的第一印象。
他所在的水坪村,由33个村民组组成,有3000多名村民。村卫生室距离最远的村民组大概15公里,山路步行需要一个小时。
1979年,高中毕业的葛德福主动跟村里申请学医,并被推荐到古碑区医院进行全科医生的学习。20岁那年,他回到村里当起了赤脚医生,一干就是39年。
葛德福回忆,就医难曾困扰这个大别山深处的乡村长达几十年。早年间,水坪村的老百姓看病,需要夜里出发,徒步20多里山路赶到卫生室,如果白天出发,天黑前就无法回来。
如今,水坪村卫生室有3名村医。除本村的基本医疗外,他们还承担着3000多名村民的公共卫生、家庭医生签约服务及健康扶贫等一系列工作。
除59岁的葛德福外,另两位村医年龄也已接近45岁。“原来有5位村医,有两位迫于家庭负担重退出了,如今在外地打工。”谈及村医的流失,葛德福说。
自2017年底发起乡村医生健康扶贫项目以来,复星基金会在全国70个国家级贫困县开展立体帮扶,先后派出驻点扶贫队员152人次。
“由政府统一修缮,卫生室外观十分整洁。”这是复星驻点扶贫队队员谭政希第一次拜访当地村医时的感受。
然而,随着不断走访,他了解到:“村医这个群体的特殊性在于,他们不同于乡村老师或者兽医,好像是被遗忘的一个群体。”
有的老村医做了几十年,有的是父辈传授技艺接着做的,有的是老师转行的,但不管以何种身份进入村医这个职业,目前他们都有一个急切而现实的需求——生存!
曾连续两年在云南大理州永平县、迪庆州德钦县参加驻点帮扶工作,复星员工郭帅先后接触过大约200名村医。
谈及村医形象时,他说,学历低、年龄大是村医群体最突出的特点。
以69个驻点县的9982间村卫生室、20472名乡村医生为样本,复星基金会项目方曾做过一次深入调研。
调研数据显示,60%以上的村医年龄在45岁以上,相对年龄结构偏大;村医中专文化及以下占总体的85.85%,大专及以上文化程度仅占14.15%。
与此同时,大部分乡村医生仅持有县卫健系统发放的乡村医生执业资格证书,少数人持有国家统考的执业(助理)医师资格证。
截至2019年底,执业(助理)医师1795人,拥有县级乡村医生资格证的有20277人,分别约占样本库人数的8.77%、91.23%。
村医稳,农村医疗卫生才能稳。据复星基金会估计,全国共有约150万名村医,肩负着服务6.7亿村民的重任。
一个客观的现实是,很多村医靠情怀坚守,有知识的年轻人不愿意留在乡村。
复星基金会秘书长张翼飞给出一个悲观的判断:乡村医生肯定是会慢慢消亡的,也许40年,也许50年。
“多数村医岗位收入偏低。”郭帅说,迫于生计,很多村醫除了行医,脱下白大褂后,还要下田干活或从事其他副业。
针对乡村医生面临的基本问题,复星基金会在项目县进行了资金、物质层面的帮扶。
截至7月31日,基金会已为村医赠送41671份意外和重疾保险,累计总赔付额超过45亿元;完成298间村智慧卫生室升级改造,捐赠相关设备、药品600余万元;在32个县发放共计637.2万元的慢病签约管理奖励基金。
作为今年的暖心村医,葛德福获得由复星基金会帮扶的3万元奖金和价值两万元的培训课程。
过去几年间,健康扶贫将力量集中在大病救助方面,而对提供农村基层医疗卫生服务保障的人员本身投入较少。比起当下的困难,葛德福更担心未来的养老问题。
因为村医没有编制,退休后缺乏制度性保障。“村里一位从医40多年的医生,退休后每个月只能领到500多元,连基本的生活所需都不够。 ”
采访中,葛德福反复强调,“县里对我们村医很重视、很关心,从2018年起,金寨县为村医每年缴纳3000元养老保险。”
在复星的调查中,目前享有(职工)养老保险的村医占样本总体的10.76%。“因不属于乡镇卫生院正式编制人员,大部分村医无法参加事业单位与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年龄大了,离开村医工作岗位,身份还是农民。”郭帅解释。
在张翼飞看来,只有从身份上实现转变,才能从根本上解决养老等一系列问题。目前,各地在探索乡聘村用的方式来解决村医身份问题,正是基于这一思路。
实现身份转变,前提是村医群体要提升自身能力。
针对大部分村医持执业(助理)医师证书占比较低的问题,复星基金会在驻点县开展乡村医生“好医生”线上培训、龙门计划奖励,帮助和鼓励村医积极参与乡村医生全科执业(助理)医师考试,从而为未来实现身份改变做准备。
过去3年间,复星基金会先后组织76场线下培训,受训村医超过12375人,线上培训平台参训村医5182人次。
2019年,复星启动针对项目县所有乡村医生的龙门梦想计划,对考取乡村全科执业助理医师资格证的乡村医生进行每人3000元的激励。
“通过激励的方式,鼓励村医们考证。未来一旦国家有了相关政策,持证村医就有希望被纳入乡聘村用范围。”张翼飞说。
然而,由于村医群体普遍学历低、专业技能知识基础差、学习能力弱,能通过这一方式实现身份转变的只是少数。
“这是到目前为止最好的一种解决方案,但老村医肯定没戏,老村医注定是牺牲的一代。”张翼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