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持续发展的幼儿学习发展评价

张燕

去年10月，我有幸参观了瑞典第二大城市哥德堡的枫树幼儿园。枫树幼儿园是位于哥德堡大学一幢教学楼底层的私立幼儿园，毗邻户外公共游乐场所和森林公园，室内各种设施和现代化配备一应俱全，但是空间非常有限，最多只能容纳18名1～6岁的幼儿，由1名园长和3名幼儿教师共同负责所有工作。与其他公立的幼儿园一样，枫树幼儿园也遵循瑞典最新的《幼儿园课程》要求，以所有幼儿的学习、发展和价值观培养为目标，开展以保育、发展和学习为一体的教育教学。因此，基于较小的办园规模和不断创新的幼儿评价思想，园长和教师们逐渐研制了一套独特的、具有可持续发展理念的幼儿学习发展评价体系。

一、幼儿学习发展评价简介

1.评价内容

枫树幼儿园的教师们采用一种特有的“教育文档”，来记录和评价幼儿的学习和发展。“教育文档”是一个电子文档和多个实体文件夹结合而成，包括了幼儿入园第一天到毕业最后一天所有评价资料的综合文档。幼儿毕业时可以带走所有电子文档和纸质文档，并可以与家长、小学教师、同学等进行分享。文档内容包括开篇的个人信息介绍、目录和各项分类内容。所有具体内容依据瑞典《幼儿园课程》具体目标和幼儿不同的个性、兴趣和发展特点进行分类，可详细到幼儿园第一天、阅读、人际交往、科学、唱歌、解决问题、体育、生活技能等十多个分类甚至更多，分类内容随时可以进行增补和删减，每个幼儿的文档内容也因此而各不相同。

例如，在某个档案中“我的名字”的标题下面，有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很多横线上记录了这个幼儿进入幼儿园后的每一次签名，从最初握笔在横线上画了一个小点，到开始写字母，最后毕业时能写出自己名字的所有过程，全都记录在这张纸上。老师一直小心保管，毕业时拍成照片做在档案里，原纸也装好在一个实体文件夹里一起给小朋友带回家。又如，在“幼儿园第一天”的标题下面，有一个女孩1岁3个月时第一天进入幼儿园的视频。视频里老师呼叫着女孩的名字，请她回应，女孩还不会说话，只是对着老师看了一眼，就把目光投向其他地方了。除了视频，还有女孩第一天在幼儿园玩耍、吃饭和午睡的一些图片。总之，在很多分类主题的视频中，能够清楚进行语言表达的幼儿会首先介绍“我叫某某某，我今年几岁了，我能做某事了”，接着教师会提出一些启发性的问题：“你是怎么做到的，能再做给我看吗？你是什么时候会的？你觉得这个事情困难吗？有没有其他的方式去做到呢？能不能用在其他方面呢？有没有想过和换个地方试试呢？”最后老师会问：“你觉得自己怎么样？”幼儿会给自己竖起大拇指表示自己很棒。当幼儿年龄较小、语言表达不流畅时，老师会请幼儿通过实际操作展示出来，并及时回应和鼓励幼儿。

2.評价主体

在“教育文档”中，可以清晰地看到幼儿和教师都是评价主体。在刚入园时，教师作为主要的评价主体会主动记录幼儿的一些重要时刻，并给予适当的问题引导。例如，在某个档案中“阅读”的标题下面，第一段视频中一名2岁的幼儿自己在翻看一本书，尽管不认识字，但是她一直指着书哇哇地说个不停。老师时不时地问幼儿一些和书本内容相关的问题，如：“书上画着什么？”“你看见了什么？”等等，幼儿根据自己对图片的理解说出了一些简单的词汇。同时，教师团队也是每个幼儿学习发展评价的重要参与主体。教师团队由幼儿园所有教师组成，教师们会在一起讨论每一个幼儿的学习和发展情况。如某个幼儿在某些方面有了进步和发展，某个幼儿最近是不是记录太少了等，然后做一些相应的工作计划调整，以确保每个幼儿都得到平等的、足够的重视和拥有全面、客观的“教育文档”。

随着认知水平和独立性的不断发展，幼儿参与评价的意识和主动性越来越强烈。在教师的引导、支持和帮助下，幼儿主动参与或发起评价，成为评价主体之一。例如，在某个档案中“解决问题”的标题下面，有一个视频记录着一个5岁女孩在户外扎好了马尾辫，然后告诉教师我会在户外玩的时候扎头发了，并要求教师用摄像机记录下来。园长和老师们认为，记录这个过程重要的不是幼儿学会了扎头发，而是幼儿主动发现了自己可以在不同情境中处理同样的问题，拓展了幼儿对解决问题能力和途径的认识。又比如一个视频中，3岁多的幼儿告诉老师：“我会用刀叉切土豆了，请帮我录下来。”教师说：“请切一下给我看看。你觉得困难吗？做得好！你能用刀叉切旁边的肉丸子吗？”幼儿说：“我试试看。”在老师的鼓励下，幼儿挑战成功，并给自己竖起一个大拇指。

3.评价方式

枫树幼儿园的“教育文档”是在“档案袋”评价的方式上发展起来，并做了一定的变化。“教育文档”中有很多幼儿在园的图片和纸质文档，这些资料旁边都会附上教师对于事件本身的简单描述和记录，或是列出一个明显的标题，即使是视频资料中，也只有教师与幼儿进行问答的对话记录。教师的这些记录，主要用于呈现幼儿之间的交往、交流、互动、参与，以及幼儿如何获得经验、如何学习和发展的过程，没有教师进一步的理论分析和评论，省略了“档案袋”评价中教师的深入分析和反思。

二、相关思考

可持续发展是近年来国际社会和国内研究者关注的话题。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把可持续发展定义为均衡考虑社会、环境、文化和经济四个方面以提高未来生活质量的思维框架。国内外研究者们对可持续发展在学前教育阶段的落实和探讨达成一致共识，并认为这是可持续发展教育体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而可持续发展如何在学前教育中实践，尤其是具体到幼儿的学习发展评价，结合瑞典枫树幼儿园的做法，笔者作出以下思考。

首先，枫树幼儿园的幼儿学习发展评价理念是可持续发展的。他们具有独特的幼儿学习发展观，即幼儿的学习和发展是不断变化和动态的，不能用刻板的“好”或是“不好”来定义幼儿的学习发展结果。评价要能够尽可能满足每一个具有独特个性和需要的幼儿，使其逐步认识自己学习和发展的变化过程，并学会自我评价；更重要的是，幼儿园阶段只是幼儿人生中的起步，应该使幼儿形成持续的、贯穿幼儿一生的学习发展评价，使幼儿的学习和发展终身受益。其中，重视幼儿在真实生活中学习和发展的过程，重视幼儿的差异性和个别发展需要，这与我国目前一些幼儿园提倡和实践的动态、发展的幼儿学习发展评价有相同之处。但是，他们还强调幼儿的学习发展和评价是持续一生的，这种超越幼儿时期、指向幼儿的未来，与整个人生接轨的评价理念，与可持续发展着眼未来的特点相符。

其次，多个主体参与的幼儿学习发展评价体现了可持续发展。“促进可持续发展的幼儿教育应当把幼儿看作有能力改变现在和未来的个体，把他们看作是积极的公民，并且播种希望、和平、平等和可持续性等基本观念。”在枫树幼儿园，评价主体由幼儿、教师和教师团队共同构成，不仅避免了教师作为唯一评价主体片面、主观的判断和观点，多个主体参与的评价更显现出评价的公平、平等和客观，还给幼儿提供了改变现在和影响未来的机会，并积极促进幼儿对于这些观念的理解和形成，这与可持续发展的基本观念是一致的。

最后，枫树幼儿园的教师们在评价过程中极其尊重幼儿，这一点正是可持续发展的教育核心。“可持续发展教育基本上是关于价值观的教育，以尊重教育对象为其核心”。评价内容以幼儿的个性特点、喜好等进行分类整理，评价有幼儿作为主体参与，评价方式不“贴标签”、不下结论，只是持续地呈现幼儿的学习和发展，使学习和发展的过程可见，使学习和发展的环境可见。这一切必然根植于教师内心深处对幼儿的无限尊重，继而才能将这一价值观转化为行动，呼应可持续发展教育的核心。

本次考察受到国家留学基金管理委员会西部地区人才培养特别项目的资助，并撰写此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