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毅俊 熊瑞权 林伟君 林 群
(1 广东省农业科学院 广东广州510640;2 广东省农科院彩田农业科技信息中心 广东广州510640;3 广东省农科院农业经济与农村发展研究所 广东广州510640;4 农业农村部华南都市农业重点实验室 广东广州510640)
自2015 年电商扶贫写入国家政策文件以来,电商扶贫在全国各地得到快速发展,对农村社会经济持续发展发挥了重要作用,逐渐成为精准扶贫和乡村振兴的重要抓手。2018 年,全国县域数字农业农村发展总体水平达到33%,行政村电子商务服务站点覆盖率达64%,县域农产品网络零售额为5 542 亿元,占农产品交易总额的9.8%[1]。随着2020 年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目标的日益临近,深度贫困地区的脱贫任务愈发严峻,成为如期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关键因素。打好深度贫困地区的脱贫攻坚战,成为当前亟需解决的难题。笔者以深度贫困地区疏附县为案例,以期为电商扶贫视角分析深度贫困地区脱贫攻坚的经验做法和存在的问题,探索电商扶贫精准脱贫的有效路径,以提升脱贫攻坚质量成效,促进贫困地区繁荣稳定发展提供科学参考。
自国务院扶贫办宣布将电商扶贫列入十大扶贫工程之一以来,电商扶贫呈现出蓬勃发展态势,不断催生出大量新业态、新模式,成为学术界研究的热点。
有研究表明:淘宝村的发育和成长是农民自发力量基础上的多主体参与过程,得益于农民群体对信息化技术的接受能力以及多方参与的市场环境和政府扶持的服务环境[2]。影响淘宝村电商发展重要因素有:地理特征、区位条件、基础设施、政策扶持、市场主体等外部因素及参与主体的契约精神、文化素质、技能水平、主观意愿、积极性和获得感等内部因素[3]。淘宝村电商的发展趋势伴随着电商服务体系细化和需求服务定制化,出现网商规模扩张、集聚以及个体差异化、多元化和专业化市场环境[4]。
利用网络平台和信息化技术,形成“互联网+”农业、“互联网+”乡村旅游、“互联网+”金融的组合模式,将互联网技术渗透到产业链生产和管理各个环节。如李秋斌[5]提出电商扶贫发展模式主要有“贫困户+互联网”的自主扶贫模式、“贫困户+企业帮扶+合作社助产+电商助销”的驱动式扶贫模式、“生态旅游+互联网”的辐射式扶贫模式;张岩[6]以河北省承德市部分贫困地区为例,探索出适合该地区特色农产品电商扶贫的个体经营、合作社运营、农村企业带动和公共机构主导等新模式,将贫困主体与电子商务深度融合,实现扶贫减贫的目标。
肖一明[7]提出在一定区域范围内,对农产品进行线下统一生产、线上统一销售,形成稳定的市场价格,构建优势区域农产品产销一体化电商平台模式。周志胜等[8]认为构建区域农产品产销一体化电商平台模式是新时期农产品产销一体化经销模式的重要创新和发展,是对传统区域农产品销售模式的一种全新升级,极大地提高了农产品销量。随着农村脱贫攻坚战的深入发展,电商扶贫越来越受到政府、企业和农民的信赖,逐渐成为带动农村经济发展、农民脱贫致富的重要途径,被寄予为改变贫困人口脱贫致富的希望[9]。
新疆自治区农村电子商务起步较早,2014 年与阿里巴巴签订战略合作协议,助力农民增收和农产品销售。2016 年出台《关于深入推进农村电子商务工作的指导意见》,编制“新疆电子商务‘十三五’发展规划”,将电子商务精准扶贫、精准脱贫列为“十三五”期间自治区电子商务发展的重要任务之一[10],全区19 个县市被评为国家电子商务进农村综合示范县,其中10 个是贫困县,疏附县便是其中之一。农村电子商务为疏附县各类特色农产品打开了新的销售渠道,提高了农民收入,为推动社会和谐稳定和经济持续健康发展提供了坚实支撑。
疏附县是新疆自治区喀什地区下辖县,地处祖国西部边陲,是国家级贫困县,工业化水平较低,产业基础薄弱,村庄布局分散,是一个以维吾尔族为主的多民族聚居县,总人口28.5 万人。据统计,全县贫困村82 个,占全县行政村总数的68.9%,贫困人口19 105户59 439人,占全县农村总户数的35.3%、总人口的25.7%,是一个贫困面广、贫困人口基数大的深度贫困县。然而,疏附县区位优势显著,农业资源丰富,自古就是古丝绸之路的重镇和要冲,有着丰富的光热资源,昼夜温差较大,其特色农业发展较快。全县林果种植面积2.09 万hm2,果品总产量9.9 万t,境内的葡萄、杏子、核桃、石榴、巴旦木、红枣、樱桃等享誉全国;建有特色农产品基地6 个,被誉为“中国木纳格葡萄之乡”“中国喀什噶尔石榴之乡”“中国木亚格杏之乡”[11]。
自2010 年5 月全国新一轮援疆工作启动以来,广州市援疆工作已走过10 个年头。在以产业援疆和智力援疆为两翼的发展指引下,产业扶贫、消费扶贫、旅游扶贫、智志双扶等帮扶力度不断加大,强力助推疏附县坚决打赢脱贫攻坚战。据统计,2017 年以来,广州累计投入援疆资金174 783万元(其中扶贫类资金140 839 万元,占比80.58%),实施民生、产业、交流等领域90 多个项目,实现对口援疆项目完成率和资金拨付率两个100%,助推疏附县35 个贫困村实现整体退出,26 564人脱贫。
疏附县丰富的林果资源使电子商务成为促进农村经济发展的重要载体,境内建有南疆最大的农副产品集散地——喀什疆南农副产品批发市场(简称疆南农批)。该批发市场占地面积30 hm2,总投资5亿元,坐落于以电子商务产业集群的疏附县商贸园区,是一个集农产品收购、加工包装、仓储保鲜、集散批发、电子商务、冷链物流配多功能于一体的大型现代化农批市场[12],它的成长集中体现了疏附县近年来电商扶贫的成效。通过分析疆南农批的电商模式,总结得出疏附县农村电子商务发展的主要特点,即政府主动作为、企业抱团发展、纵向一体化经营以及平台多功能化延伸。
2.2.1 政府主动作为
伴随新疆自治区大力推动农村电子商务发展,疏附县政府把握发展契机,在广州援疆工作队帮扶下,成功引进喀什疆南农副产品批发市场有限公司,并于11 月上线南疆首家大宗农产品电子交易平台,此后该平台被誉为南疆地区农产品行业的“阿里巴巴”。2017 年,疏附县成功申报成为国家级电子商务进农村综合示范县,建立了以县长为组长的电子商务工作领导小组,多部门协调推进的工作机制。出台多个专项优惠政策扶持,如税收减免、财政奖补、人才补贴等,最高奖励累计达70 万元。在疏附县政府的大力推动下,全县逐步完成县域内电商公共服务体系建设,包括网络通信基础设施、物流配送、冷链仓储、电商人才培训基地等,形成县有物流配送中心、镇有物流配送站、村有物流服务点三级网络覆盖,使电商产业发展步入快车道。
2.2.2 产业集聚发展
疏附县电商企业基本来自外地,由于政策扶持,吸引了众多电商物流企业以及创业人才,有网络运营、品牌设计、物流配送、电商培训、咨询服务等各类型企业聚集,通过建设商贸园区实现集中化办公。同时,在政府的牵引下,企业之间积极寻求合作,共同开拓市场,营商条件逐步完善。值得关注的是,在引进外来优质资源,同时带动了农村电商创新创业的发展势头,聚集了一批创新企业和创业人才,孵化出像“疆果果”这种本土成长起来的电商扶贫企业,这类企业既年轻富有创业的激情,又懂市场、善管理,企业迅速发展壮大,是变“输血”式扶贫为“造血”式扶贫的典范,这对电商扶贫事业的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2.2.3 经营纵向一体化
纵向一体化是一种重要的企业经营战略,通过将上下游相关产业纳入企业内部管理,实现一体化经营,获取稳定的原料供应以及市场竞争优势,其实质是产业链的延伸。疆南农批形成“采购+仓储+配送”线上线下一体化经营模式,上游延伸至生产环节,主要对林果种植基地进行管控,推行标准化生产,采取“公司+合作社+基地+农户”合作模式,集中统一收购;下游主要对接全国各地经销商和批发市场,构建产销一体化电商平台,对农产品进行线下统一生产、线上统一销售,形成稳定的市场价格。目前,疏附县依托疆南农批推动县域“两个平台、三个体系”(“两个平台”,即农产品实体交易平台、农产品电商交易平台;“三个体系”,即农产品县乡村收购配送体系、农产品全国对接分销体系、配套服务支撑体系)建设,构建更加完善的产销服务平台,进一步整合区域优势特色农产品资源,将其打造成为首个南疆区域电商公共服务平台。
2.2.4 平台多功能化
电子商务是以信息网络技术为手段的商务活动,随着电商平台聚集越来越多互联网的人才和企业,相关配套产业服务也逐步完善,平台的附加功能也得到开发利用,并向教育培训、展销、代购、宣传等功能延伸,如利用农产品县乡村收购配送体系为农村地区办理代购代销服务,在收购以及销售农副产品的同时,帮助村民充值缴费,网上代购代销,实现村民足不出村就能解决吃穿行问题。将农产品电商课程编入新型职业农民培训体系当中,向农业经营主体普及农产品电子商务知识,加快提升其农产品销售能力。通过承办喀什地区农业博览会,搭建一个产品交易、展示、合作交流的平台,推动喀什名特优农产品走向国际国内市场。2016~2017 年疆南农批连续举办两届喀什农业博览会,吸引700家企业(合作社)参展,1 500 多位嘉宾参会,展示涉农产品200 余种,总共签约金额达百亿元,成效十分显著。此外,依托疆南农批电商平台的影响力,在推介特色农牧林果产品的同时,间接带动疏附县旅游业的发展,成为展示南疆地区社会文化发展的窗口之一。
有关贫困地区农村电商发展问题已有诸多研究,大多数是关于农村网络基础设施滞后、人才资金匮乏、平台规模较小和配套服务跟不上等问题[13‐14]。随着脱贫攻坚进入决胜的关键阶段,深度贫困地区电商扶贫面临的挑战日益严峻,结合疏附县电商扶贫发展存在的问题,分析认为目前存在的突出问题主要有电商扶贫政策的精准力不强、农村电商创业的吸引力不够和创新动力不足等。
近些年,党中央围绕电商精准扶贫出台了大量政策措施,政府成为了农村电商最为重要的推动力,对于农村电商的发展至关重要,但政策支持的精准力不强问题突出,由上级政府部门制定的文件以指导意见为主,县(区)和镇一级在贯彻落实上多数属于上传下达,未能制定针对性更强的工作计划和实施方案,缺乏统筹规划、系统设计,有的将资金过于集中投入到电商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建设方面;有的过于强调电商宣传、品牌培育、人才培训等环节,更多是注重短期脱贫政绩而忽略建立产业持续发展和农民持续增收的长效机制,容易造成重复投资和资源浪费。对于偏远地区来讲,乡村的实际情况千变万化,更需要因地制宜、分类施策,照搬其他地方的电商扶贫模式不一定行得通。扶贫开发贵在精准,电商扶贫亦是如此。
尽管农村电商发展深受政府、电商企业和农民网商的青睐,为农村创造更多就业机会,也让农村居民能像城市居民一样享受到电商带来的便捷服务。但贫困地区多数属于偏远落后山区,并不具备交通便利、市场成熟、基础设施完善、人力资源充足等外部环境条件,其吸引力远不及城市周边农村地区,仅仅依靠政策吸引投资怕是难以持续,这对于迫切需要吸引外商投资的贫困地区来说是个巨大挑战。此外,农村吸引力下降带来的负面影响便是人才资源的匮乏,尤其是一般的服务人员,能够从事基本的网购操作,包括能够使用支付工具、懂得退换货等基本程序,且懂一点电商知识的人少之又少。目前来看,贫困地区青壮年大都外出打工,而农村留守的老人和儿童或者其它群体难以具备电商从业技能,农村电商人才的培养基本上还是处于政府推动层面,加之市场层面尚待开掘,现有电商人员缺乏长期的坚守等因素叠加,进一步加剧农村电商创业环境条件的恶化。
电商作为一个依托互联网技术而发展起来的新兴产业,技术模式创新是必不可少的,对整个电商产业链发展具有决定性作用。深度贫困地区有着其自身发展的优势和不足,有赖于电商依靠技术创新或者模式创新打破时空地域限制,尤其是农业资源丰富、农产品有特色的贫困地区,依托电商途径能够实现销售收入的大幅度增长。但当前农村电商扶贫普遍面临外部政策性强、内生动力性弱的发展困境,无论在电子商务的盈利模式,还是新兴技术的应用方面都较为保守,创新性不强。对于农产品电商而言,还存在产品、经营模式和营销策略的同质化竞争问题,容易出现不公平竞争,劣币驱逐良币的现象,导致农产品品牌价值受损。
作为全国深度贫困县之一,又地处祖国西部边陲,疏附县充分利用当地的农业资源优势,借助农村电子商务发展平台,发展特色农产品,探索出深度贫困地区发展农村电商的路径和经验,为打赢脱贫攻坚站发挥了重要作用,具有一定的实践指导意义。
政府的高度重视和主动作为是贫困地区电子商务发展的关键因素。一方面,要在人力、物力、财力等方面给予政策支持,并且向上积极争取国家和省市财政资金扶持,打通电子商务发展的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体系梗阻。另一方面,制定政策措施要精准到位,根据农村贫困地区现有的优势和不足,合理制定电商精准扶贫政策,提前谋划好项目规划和制度设计,将精准扶贫政策与农村电商发展有机衔接,建立完善政府、企业与贫困农户精准扶贫利益联结机制,集中力量优先解决贫困地区群众最为迫切的问题。外引内培,积极引进有实力的电商企业,加快电商人才培养和经营主体培育,完善产购销体系、标准化体系,推动人员培训、劳动就业、便民生活等方面优化升级,为农村电子商务扶贫事业的成长营造良好的生长环境。
积极推动电商平台线上和线下融合发展,线上平台仍是重点。要持续加强平台运营管理、做好宣传推介和售后服务,运用大数据技术,精准定位潜在消费群体,通过开展内容丰富、形式多样的线上活动,留住更多忠实消费者;同时,加强贫困地区农产品电商平台合作,推动电商企业抱团发展,实现资源整合、优势互补。线下要大力推动农业标准化、品牌化建设,完善以县域为核心的三级物流配送体系,同步县、镇(街)、村(社区)的实体店建设。其次,加快推动电商平台与农村新业态融合,促进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大力发展“电商+金融;电商+旅游、电商+培训”等多种形式,形成丰富多样的电子商务产业链。结合当地实际情况,对生态资源丰富、地域特色鲜明的贫困地区,推动“农业+电商+乡村旅游+生态+文化”融合发展的产业扶贫模式;条件好的地区可积极向智慧新零售和区域产销一体化平台转型,利用人工智能、大数据等技术手段,开展线上服务、线下体验和现代物流深度融合的新型零售模式。
我国深度贫困地区多位于边远山区和边缘地区,农产品资源较为丰富,自然环境优越,具有发展特色农业的天然优势[15]。应进一步发挥电商平台在产销对接的作用,弥合贫困地区“数字鸿沟”,推动贫困地区优质绿色农产品上线销售,加快贫困群众脱贫致富步伐。建立农产品产销对接长效机制,开展订单式农业,充分发挥电商平台大数据应用、信息共享等优势,推动贫困地区农产品与市场精准对接,不断调整产业结构和生产规模。积极引导贫困地区农产品“走出去”,举办农产品产销对接活动,开展社交电商与消费扶贫,通过社交电子商务的多重形式和电视媒体的力量,或借助微信、微博、直播、抖音等各种社交新方式宣传推介贫困地区优质农产品,助力农产品销售以及乡村旅游业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