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军豫
(武夷学院 人文与教师教育学院,福建 武夷山 354300)
宋代“婉约派”词人柳永,善于借景抒情,通过苦心经营的一系列意象来烘托词中悲欢离合的气氛。翻阅柳永的《乐章集》,我们仿佛探到一座词家意象的富矿。词人笔下的意象叠出,注重情感的抒发,富有浓郁的抒情色彩,彰显出鲜明的个人风格,以致抒情与写景达到了浑融无间的境界。当代“朦胧派”诗人舒婷,常使用多重审美意蕴的意象,情感内敛,诗意含蓄,虽有时给人以晦涩难懂之感,但她用女性特有的柔婉细腻的笔触表现自我的情感世界,将具体物象注入真挚的情感,赋予丰富的心灵体验,经过滤后更加突出引人注目,从而氤氲出隐约、迷离的艺术气氛。这种摈弃具体事物和琐碎的生活事件而以心灵体验与情感的丰厚为内涵的诗歌创作追求,使得舒婷诗歌情感的表达方式含蓄、温婉,部分诗作构建出一种依稀朦胧的意境。柳永词与舒婷诗的内容都涉及自然景物、男女爱情、相思离别等方面,与这些内容密切相关联的是意象的营造与运用,相同的题材呈现出不同的意象。本文试从意象入手,对两者的特点进行比较和分析。
柳永才情皆佳,对自然景物充满喜爱,擅长青山绿水、春华秋实、莺歌燕舞、秋月寒蝉、灞桥阑干等描写。这也许与他的出身和后来颠沛流离、穷困潦倒的身世有关。柳永出生于风景秀丽、美甲天下的武夷山。童年时代,故乡旖旎的山水塑造了他的审美观。青年时,他虽热衷于功名,但仕途屡屡遭受挫折后目标有所转移,转而忘情于山水之间,寄情于自然景物之中。作为一个报国无门、壮志难酬、欲建功立业而不得的士大夫,自然也就找机会接触大自然,流连自然风光,对其“别有用心”地“大做文章”。从大环境而言,北宋的士大夫对自然景物的审美观念和欣赏趣味已进入一个新的阶段。自然风景不仅是他们居住、休憩、游玩、观赏的处所,更主要的是为他们提供了心灵的栖息地。在此可以暂时忘却尘世的烦恼,舒展疲惫的身心,抛却对荣华富贵的迷恋。自然景物是柳永心灵的调节剂,是其漂泊情感上岸后的依靠,词人借助这片“风平浪静”的“家园”疗救他千疮百孔的心灵。
柳永词中描写的自然之景具体而细致,词人把自然的景象有机组合起来,生动活泼中洋溢着清秀的气息。众多景物组成一个个令人欣喜的画廊,词就有了十足的诗情画意。如其词《黄莺儿》巧妙设置黄莺为中心意象,又精心选取芳树、幽谷、隐叶、暖烟、朝雾、游蜂、柳秾、繁花、海燕等意象来作陪衬,运用铺叙的手法勾画出一幅五彩缤纷的画面,构成明媚、热闹的境界,整首词具有一种流畅婉转的清秀之美。难怪清代黄氏在《蓼园词评》褒称此词:“词旨颖发,秀气独饶,自然清隽。”[1]2
柳永的这类描写自然景物的词多使用垂杨、暖烟、朝雾、晨风、轻霭、芳树、金蕊、嫩香、银塘、红楼、菊香、兰芷、莺燕、修梧、鸳鸯等意象,营造的意境虽丝毫不与雄浑壮阔沾边,但柔美精致,清秀婉约,达到图文并茂、栩栩如生的效果,让读者顿时产生身临其境之感。但不足之处是创新程度不够高,借鉴前人的地方太多,有斧凿的痕迹。
舒婷的诗歌创作始于“文革”时期。特殊的时代洗礼,使得诗人的心理图式上绘满“血腥的光荣”和“伟大的罪孽”的累累伤痕,造成她早期情感不可避免地带有浓重的时代独有的色调。在那个人性受戕害人格被无视的阶段,她已经意识到人生不能这样苟活,还有令人憧憬的远方。她似乎听到远方的呐喊,但缺乏抉择的清醒和行动的力量;隐约看到缥缈的黎明,但又跟自己所处的时代缠绕得如此紧密。舒婷前期诗歌的意象踏着时代的节拍,富有时代的气息,特质鲜明,很多是从她身边熟悉的生活、体验和感悟较多的自然景物里选取、提炼出来的。诗中的意象常与她的故乡福建的地方特色密切相关。因此,这位在鼓浪屿长大的诗人十分喜欢“拿海说事”,海”及与“海”相关联的意象在诗中比比皆是。
舒婷前期的诗没有进入当时的诗歌主流,她的诗不同于政治运动中的抒情诗,没有空洞的说教和政治宣传,有的只是个人化的诉说与内心情感的流露。舒婷在自然景物的描绘中选择“海”及其衍生物作为意象,集体与个人、现实与未来、信念与怀疑、光明与黑暗这些二元对立模式的内容,通过对这一意象的描述得到较充分的抒写与表达。诗人在“海”的意象里定位,找到了独立的精神空间。在她的诗歌中,大海是一个立体式的意象,不仅仅指现实的大海,也指掀起时代巨浪的思潮,同时还是诗人心灵偎依的大海、生命蓬勃的大海。巨响而沉重的“涛声”时常伴随她“变幻的生活”。《致大海》《海滨晨曲》《珠贝——大海的眼泪》等诗篇诞生于十年动乱最艰难之时,诗人正处于人生的困境中,因而在诗中传达出更多的孤独与寂寞:
傍晚的海岸夜一样冷静/冷夜的巉岩死一般严峻/从海岸到巉岩/多么寂寞我的影/从黄昏到夜阑/多么骄傲我的心(《致大海》)[2]2
诗人围绕“大海”这个中心意象,顺着“影”的“寂寞”和“心”的“骄傲”这两个意象的情感脉络,抒发来自现实的沉沦之苦和寂寞焦躁之情。
从舒婷写景状物的诗中明显看到其所借鉴的两个艺术传统:中国古典诗歌的传统和西方诗歌的传统。在诗歌创作中,若将中国古典诗歌的“婉曲”手法和西方诗歌的“直接”手法各执一端,不利于诗美的表达,二者需要“妥协”和融合。舒婷的创作视野比较开阔,其作品能融合中西传统,两个传统在诗歌意蕴层面取得一定程度的和谐,得益于独特意象的选择和使用。诗中频繁出现大海、海岸、海滨、小岛、潮水、海藻、红珊瑚、风帆、大陆、珠贝、渔火等意象,凝聚了诗人对岁月的回忆和生命的体验。这些意象使诗人摆脱了正面的叙述,呈现给读者一个色彩斑斓的艺术世界。意象一旦被赋予诗人的情感,表面上看似宏阔壮观,实则打上了时代沉重的烙印。可以说每一首诗都是诗人敏感的心灵在体验艰难的生活后产生的深切感受,意象也就因此显得沉郁起来。
柳永是一介书生,和封建社会的大多数读书人一样,把参加科举考试博取功名作为人生第一目标。然而造化弄人,他时乖命蹇,屡试不第,正是应了陆游的《蹭蹬》诗:“少慕功名颇自奇,一生蹭蹬鬓成丝。”他眼看着岁月蹉跎,却又不甘罢休,还抱着这样的心理:即使不能从政为官,也要在情场上潇洒一番,才不枉活一生。将官场移向情场,也是其迫不得已而做出的情感释放,借此完成了一个士人向浪子的角色转变。对坎坷失意的漂泊者来说,红粉好遇,知音难寻。有幸邂逅红粉知音,瞬间溢出的团聚温情让他不再寂寞和忧伤,使他暂时告别跋涉仕途的渺茫和被官场无情抛弃的苦涩。柳永将满腔的情思经过精湛的艺术加工,绮丽、凄迷、缠绵的词作便定格于一个时代,让其悲剧人生绽放出一朵朵养眼暖心的花,散发出永不消退的芬芳。爱情词中的意象让人心情荡漾“想入非非”,满足了人性的需求,为词人荒寒的生活涂上了一抹温暖的亮色。
柳永的爱情词作表现的不是“风月场”的游戏和玩弄,而是男女双方共同沉浸和分担的真挚情感。词作的意象带着女子的体温和芳香,宛如燃烧的香料,在“秦楼楚馆”的上空冉冉升起。香料之烟,袅袅如缕,氤氲了暧昧朦胧的环境,营造出一种幽微纤细的意境。[3]123-127兹举《昼夜乐》一例,以窥一斑。此词以事件发生的时间为顺序,抒写男女之间的卿卿我我、难舍难分。上片以明眸、素颈、歌喉等意象刻画出秀香的绰约风姿和高超才艺。下片择取帘帷、洞房、香衾、麝香、金炉、红烛、凤帐等心荡神迷的意象,充满静谧、温馨、两情相悦、爱意融融的气氛,也道出了情长夜短的遗憾。词人使用的意象明显有纤细、绵软的特点。
柳永在爱情词中擅于用玉砌、回廊、雕栏、新月、朱扉等意象营建幸福舒适的家园环境,优美的景色衬托出景中人之间的情投意合。妙景横生妙趣,妙趣也需要寻找妙景来表达。柳永用香衾、帘帷、麝香、金炉、凤帐、娇面、红烛、罗裳、双娥、针线、玉树琼枝等意象描绘洞房花烛夜的妙景,表达男女欢爱的妙趣,再恰当不过。概言之,此类词表现的是词人爱的呢喃,是人间真情的倾诉,是人生之痛的自我言说。在意象的选择上新意不多,抒情也较直露,格调不高,可以娱乐,但不可育人。
“中国新诗在相当长一个时期受主流话语的影响,满足于对‘理想’的单纯歌唱,生活,其实被湮没与消解在诗歌语词的狂欢之中。”[4]74-79诗歌需要直面现实,需要关怀现实的生活,需要聚焦平凡人的世界。诗歌创作需要“向内转”“向内看”,在一个时代结束的阵痛中急切地寻找突破口,自觉开辟新的表现主题。正如谢冕所言:“把诗从外部世界的随意泛滥凝聚到人的情感风暴的核心。”[5]43处于情感风暴的核心位置,舒婷的爱情诗一反传统意义的题材,倾向于青春期的激情和浪漫的抒写,表达了与众不同的爱情观。爱情观与人生观、价值观、时代的大环境密不可分。舒婷的爱情诗表达的主旨就是对传统爱情观的反叛与超越——在现实的爱情面前面临重重困难的勇气以及精神失落的抗争。显而易见,其终极目的是追求个人的幸福和个性的解放。爱情诗是舒婷抒写的重要题材,使她独秀于诗坛。
爱情是人生永恒的主题。人活一世,谁不追求美好的爱情?谁又能真正赢得爱情?理想的爱情又是什么模样?《致橡树》里的意象为我们提供了一个直观的形象。此诗标新立异,选择橡树、木棉为主要意象入诗,橡树和木棉分别是男子与女子的象征,橡树伟岸挺拔,木棉一扫女性阴柔软弱的形象,变得和橡树一样阳刚、硬朗、雄伟起来。两种树都以独立深情的姿态比肩而立,打破了传统爱情诗词的藩篱,在当代爱情诗长廊里增添一组品格崭新的审美形象。借助这两个独特的意象,我们理解了诗人的爱情观:两个个体,人格平等、独立,同扎根脚下的大地,同沐浴人生的风雨,体现了现代女性对独立人格的热切向往和对“伟大爱情”的热烈追求。诗人以橡树和木棉这两个意象作为象征,向世人铿锵宣言:“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这才是伟大的爱情。”冲破了思想的禁锢,激活早已麻木了的女性意识。橡树和木棉等意象挺拔、雄伟,一扫鄙俗的依附的女性爱情观念里的阴霾,具有启蒙的意义。
舒婷的爱情诗以全新的艺术思维方式,打造了一组组新奇、雄伟的意象:橡树、木棉、礁石、灯标、崖树、神女峰等,构造了一幢别具一格的意境大厦。以陪衬意象展示的场景的跳跃切换,主体意象得到逐级强化,整体抒情形象得以塑造,意象群巨大的审美创造力得以彰显。舒婷诗中一系列雄伟的意象带给读者过目不忘的效果。
在柳永之前,相思离别词的主人公大多数是女子,由于她们的经济地位和社会地位较低,决定了她们的生活空间比较狭窄。这些女子常常是怨妇,伤离恨别的情绪主要在于相思。而柳永则立足男子在社会中扮演的角色,摒弃女子式的哀怨、愤懑与抗争,从自身的视角出发,抒写一个多情的失意文人与有情女子的“伤离别”。在这样的离别里既有仕途遇阻的感叹,又包含有人生的苦闷、辛酸、飘零异乡的落拓、人性受压抑的创痛。柳永的相思离别词哀婉凄恻,使人深刻体会哽咽难言的痛苦和无根漂泊的孤苦无助。词人处于对自己的命运无法掌控、对自己的未来不能预测的境地,只好把所有的美好“打包整理”幻化为远去的形影,不堪回首又无处依傍。从那凄美、“空荡荡”的意象里,我们感受到相思离别带给词人的是脉脉温情中断和功名之念失落后的双重空虚。
相思离别后柳永总是悔恨,留下精神的虚无和情感的空白,对灵魂实施游离与放逐。柳永的相思离别词笼罩着一层“相见时难别亦难”的浓浓愁绪,泪水含迷茫,希冀变绝望。这类词在《乐章集》里占有较大比重,举《雨霖铃》作为例子,足以说明问题。上片一开始,词人就抓住了寒蝉、长亭、骤雨、都门、兰舟等意象描绘离别的场景。下片则采用虚景实写的手法,杨柳倒垂岸边、晓风吹拂面颊、残月当空悬挂,凄清、迷朦、暗淡的意境便营造而成,虚实结合,极富画面感。读之顿觉缠绵悱恻、凄婉动人。[6]324词中的场景类似于电影的一个特写镜头,可谓“此时无声胜有声”。柳永怀着满目的迷茫和满腔的忧伤想象别后漂泊在笼罩着无际的烟波和暮霭的江面上,楚天辽阔,天地茫茫,归宿不可知。柳永巧妙抓住“善解人意”的意象,将景与情交织,对此进行大力渲染,不仅对离情别绪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而且拓展了文学的审美空间,增加了抒情的感染力和形象美。
柳永的的相思离别词,以平冈、长亭、兰舟、危楼、片帆、杨柳岸、榭阁等意象表现游子的漂泊生涯;以烟芜、轻霭、风絮、花雨、惨绿、愁红等意象烘托春日里辜负大好时光的离情;以云淡、天高、暮霭、寒蝉、残雨、残叶、败柳等意象渲染秋天里蹉跎岁月的别绪。词人对意象的经营独具匠心,不仅契合抒情主人公的身份,而且富有形象美。
舒婷的诗歌创作在20世纪80年代前后逐渐走向成熟,获得大面积的丰收。“政治上的巨大转折,新时期的急速到来,确实给全体人民带来不可遏制的喜悦和激动。”[7]140舒婷深处新时期的浪潮中,不是对生活袖手旁观,而是在“喜悦和激动”中抓住了属于自己的机遇,获得了久违的主体性。诗人没有局限于抒写“小我”的感受,而是将触角伸向普通民众,其诗歌也就具有时代的代表性。与同时期诗人如北岛冷峻、悲壮的诗风相比较,舒婷在多重情绪的表达上,更为温和、节制,诗风显得有涵养。舒婷将个人审美感受融于意象之中,不直抒胸臆,也不表现单一明确的主题,而是追求隐约迷离的意境。其诗歌表达既不是慷慨激昂的宣言,也并非一味的隐匿与缄默,而是将各种情绪糅合在一起,回炉铸造一座隐而不露的意境大厦。通过对意境的揣摩与体味,收获颇多的诗意和哲理。
舒婷的相思离别诗深沉,哲理含在其中,有人生的真味,耐咀嚼。以《赠别》一诗为例:
人的一生应当有许多停靠站/我但愿每一个站台/都有一盏雾中的灯/虽然再没有人用肩膀/挡住呼啸的风/以冻僵的手指/为我掖好白色的围巾/但愿灯像今夜一样亮着吧/即使冰雪封住了每一条道路/仍有向远方出发的人∥我们注定还要失落/无数白天和黑夜/我只请求留给我一个宁静的早晨/皱巴巴的手帕/铺在潮湿的长凳……要是没有离别和重逢/要是不敢承担欢愉与悲痛/灵魂有什么意义/还叫什么人生[2]102-103
此诗选取的意象在日常生活中比较常见,读者也比较熟悉。站台、灯、肩膀、手指、围巾、手帕、长凳等看似浅显易懂,实则蕴含深刻的哲理:“要是没有离别和重逢,要是不敢承担欢愉与悲痛,灵魂有什么意义,还叫什么人生。”看似日常的意象有了理解的深度,自然也就加深了读者理解的难度。意象群巧妙的组合带来的朦胧美,贯穿整首诗独特的审美意蕴。“虽然”和“即使”引领的诗句经过正反照应,将抒情和议论融为一体,以夹叙夹议的形式使整首诗充满了情趣和哲理,表达出逻辑力量。
舒婷的相思离别诗撷取日常生活中的意象如鹦鹉、金丝笼、田野、站台、肩膀、围巾、手帕、长凳等入诗,为诗歌哲理的表达寻找到了依托。日常性意象的使用显得诗人的诗歌创作艺术手法非同一般,正如李黎指出,舒婷擅于将“一切生动、直观的审美客体对象都按照人的意志,即审美主体的情感结构组合在一起”[8]210。她的意象运用技巧可以归纳为两个方面:一是将精心选择的相似的意象组合在一起,全方位、多角度表达诗人复杂的情感,最常见的设置方式是并置排列,即以感情基调为中心选择相似的意象并列,旨在反复强化情感。二是将意象对比排列,即将意义或情感表达相反的意象前后紧密组合,在正反对比中“讲道理”增强说服力。前者让读者动之以情,后者使读者晓之以理。诗人追求意象的哲理性,在多维审美空间里创造了一个耐人寻味的诗歌意境。
柳永和舒婷都是各自所处时代的文坛杰出代表。二人在意象经营方面都是“行家能手”,善于从自然景物、男女相爱、相思离别中选择富有特征的意象完成诗词意境的构建,显示出时代、社会、心理、性格的变化历程。意象赋予诗词独特的艺术魅力。柳永摄取的意象有清秀、绵软、形象美的特征,舒婷选择的意象则给人以沉郁、雄伟、哲理化的审美享受。柳词的景语讲究构图,选择具有美感的意象有机组合,打开了一个审美空间。但词人并没有把所见到的景物全部实录,而是把自己心仪或感慨万千的图景剪裁。这些图景引发读者的审美想象和审美趣味,构成柳词厚重的艺术感染力。[9]72-74柳永为宋词的繁荣和发展做出了极大的贡献,拓展了意象,创造了新奇、迷人的意境。同时,对后人也影响极大。舒婷以全新的女性感受和细腻深情的文笔,营造出许多独特而崭新的意象。这些意象与四个方面的因素相关:契合时代的氛围,符合诗歌创造的主题,暗合诗人女性的特征,适合诗歌的风格。诗人经营的意象繁复、多元,可谓丰美,包孕着诗人的喜怒哀乐、休戚悲欢的生活情趣和自我情愫,张扬着鲜明的女性意识,其美学意味和文化意蕴为诗艺增添了新异的色彩,成为中国当代诗坛上一道靓丽的景观,引发我们重新思考舒婷的朦胧诗在中国新诗史上开创性的价值和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