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面条（外三首）

吕观德

以前，每年开学前

母亲总会变着戏法，从陶罐里

摸出一对鸡蛋

烧上一碗鸡子索面

儿子吃着长着，长着吃着

……

改变了先辈接力式的活法

把面朝黄土背朝天

鎖进家族厚实的档案

从此，那根根面条

成为连接家乡的快车道

笔直、平坦

儿子常常如鸡蛋滚动在路上

母亲

天冷的时节

母亲的腿关节成了寒风的靶场

双腿被扭弯成弓的形状

可母亲挺立着，如村口的那棵老松

忙碌的双手掸拂掉蝗虫般飞来的箭镞

蒸腾的热汗煮沸锥心的疼痛

让它们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这样，母亲在与北风的决斗中

把北风啪啪地踩在地上

成为一名英雄

故乡的雪

当年，故乡的雪如水柳腰似的摆晃

用白如凝脂的玉手

拨动着层层白色的波浪

如今，故乡的雪已如害羞的姑娘

喜欢在空中楼阁里躲藏

黑黝黝的瓦片痴情地敞开胸膛

等待着雪姑娘温柔的抚摸

却被同伴重重地压上

田野里的孤树暗恋着雪姑娘

担心成为剩男，只好和寒风相伴

干涸的池塘期盼着雪姑娘补充营养

皲裂的皮肤挤不出一点水汗

……

故乡的雪何时才能解了相思者的渴望

父亲

父亲每次驼着身子

挪着脚步

推着独轮车去粜米

都让家里与贫穷

缩短至少一寸的距离

（责任编辑 刘冬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