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协调度的时空分布研究

2020-12-09 03:19巴森达西
河南社会科学 2020年11期
关键词:就业结构产业结构区域

冀 强,巴森达西

(1.内蒙古工业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内蒙古 呼和浩特 010051;2.蒙古国科技大学 商学研究生院,蒙古国 乌兰巴托 13381)

随着全面深化改革持续朝向纵深发展,以及“国内经济发展为主体、国内国际经济彼此互促”的双循环经济发展战略的提出,中国的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的演进将进入新阶段。一方面,为抵御新冠肺炎疫情对国际经济的负向冲击,中国在今后一段时期将大力推进以技术创新、产业创新、模式创新、业态创新为动能的产业结构升级,以提升产业经济的全要素生产率。另一方面,由于传统产业升级与高技术产业发展对于高智力劳动者具有较高需求,因此促进中国就业结构由初级向高级演进,进而降低不同区域间产业升级的异质性,便成为实现中国产业结构内涵式调整的重要前置条件[1]。2020 年中国国务院《政府工作报告》指出,在当前及今后一段时期,中国仍将面临着较高的就业压力与产业结构调整压力,中国的人力资本存量、增量与产业结构演进间的耦合程度不够理想,就业领域与产业领域仍存在较大的结构性失衡压力,亟须通过协同推进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的优化升级来促进区域经济可持续发展[2]。可见,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作为经济体系中第三产业的核心要素,其二者间的协调共生程度不仅对优化区域生产力要素自由流动具有决定性作用,亦对中国构建现代化经济体系,培育中国经济高质量内涵式发展的新动能具有战略意义[3]。鉴于此,本文以中国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协调度为研究切入点,基于时空演进视角来分析中国不同区域间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演进变迁的时间过程与空间格局,以期为因地制宜地制定促进中国区域经济高质量协调发展策略提供参考。

一、相关研究文献综述

(一)产业结构和就业结构的关联性分析

第一,研究中国产业结构升级对于就业结构转型的影响。Zhou Di、Zhang Xiaoru、Wang Xueqin采用中国东中西部30个子行业的样本来实证分析制造业产业升级对于区域就业结构的具体影响。他们从产业规模、产业结构和产业价值链三个维度对制造业产业升级的评价指标进行细分,在采用面板回归模型实证分析后发现,相对于产业规模与产业价值链的影响,产业结构变动对于促进区域就业结构变动速度,扩大就业存量和增量规模具有十分重要的促进作用。而且随着制造业产业升级逐步转向生产性服务,其对于就业结构的影响将从单一维度的规模性影响转向全要素生产率的提升[4]。Zhou Xiaoxiao,Pan Zixuan,Muhammad Shahbaz,Song Malin 以美国大西洋沿岸城市群、美国五大湖城市群经济带为研究样本,重点分析这两类经济带产业结构升级对于就业结构的影响效应。基于VAR模型的实证分析结果发现,产业结构升级在短期内可能会导致一定规模的失业情况出现。但从长期来看,随着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之间的协同度水平不断上升,产业结构升级对于就业结构的影响主要表现在进一步促进高技术人才集聚、实现高质量和更充分的就业等方面上[5]。俞伯阳、丛屹基于2010 年至2019 年10 年间的京津冀地区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的面板数据,对该区域内产业结构对就业结构的影响机制进行了分析。通过测算该区域就业的弹性和产业结构偏离度后发现,样本面临着较高的三大产业就业吸纳矛盾,即第一产业的就业吸纳存在较高的盈余,而二、三产业人才需求存在较大的缺口。研究指出,不应单方面地关注产业结构对就业结构的影响,还应从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的互动角度出发,来加快构建区域产业与就业的一体化要素市场体系,提高区域内数字技术设施建设水平,以产学研深层次协同发展来带动区域内产业结构和就业结构的深层次互动[6]。可见,现有研究均一致性地认为产业结构升级对于就业结构转型具有正向促进作用,随着产业结构逐步朝向技术层面高端与价值链层面高端的方向发展,就业结构偏离度将逐渐下降。

第二,研究中国就业结构升级对于产业结构的影响。高康、原毅军基于就业极化和工资极化的视角来分析当前制造业和服务业等产业所存在的“技能溢价”与“技能偏向性技术进步”等产业转型现象,试图厘清就业极化给中国产业结构转型所带来的影响。实证分析后发现,技能溢价和技能偏向性技术进步作为当前及今后一段时期中国就业结构的发展趋向,其对于推动区域产业结构升级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其中就业极化能够有效地提升区域产业结构的高度化和合理化水平。另外,随着“技能偏向性进步”程度的不断深化,中国产业结构将不断朝向技术层面高端和价值链高端迈进。并据此指出,中国应进一步加大针对高智力人才的教育和培训力度,不断释放就业极化的就业结构升级红利,以推动产业结构的优化发展[7]。王芳、田明华、秦国伟则从行业工资率差异、就业份额偏离等角度来分析就业结构对于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他们基于中国近十年间的省际面板数据,采用GMM实证分析法来实证检验行业工资率差异、就业份额偏离对于产业结构升级的现实作用程度。实证结果发现,行业工资率差异对于产业结构的高级化和合理化具有正向持续性作用,就业份额偏离将会影响产业结构的转型升级,且随着三次产业的就业偏离程度增加,中国产业结构的高级化和合理化程度亦将受到削弱。研究指出,中国在当前及今后一段时期应有所侧重地调节行业工资率的差异情况,并降低就业份额的极化偏离,以推动产业结构的高级化和有序化升级[8]。

第三,研究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的相关性。周健以中国第三产业结构为研究对象,重点针对第三产业结构和就业结构的协调性及其滞后性进行分析。利用中国近二十年间经济统计年鉴相关数据,对与中国有相同人口红利和处于相同收入阶段的发展中国家进行横向对比实证分析后发现,中国第三产业结构升级和就业结构升级明显滞后于经济发展水平。同时第三产业结构和就业结构的协调性也明显滞后于经济增长水平。据此认为,中国应重视第三产业结构升级和就业结构升级之间的协调性,加快推进第三产业的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并着力发挥消费的引导性作用[9]。赵建吉、王艳华、张洁、冯海龙、苗长虹利用近十年间中国数十个省区市的面板数据,通过构建产业结构和就业结构耦合协调度模型,来量化研究在不同的时空区间内中国产业结构和就业结构升级的耦合、协调和优化情况。实证分析后发现,当前中国不同区域间的产业结构和就业结构升级的耦合度存在较大的差异。其中东部地区的产业结构能够实现与就业结构的跨时空协同联动;而中西部地区的产业结构和就业结构升级彼此间存在较大的“错时性”,即市场因素、人力资本、技术进步和金融支撑等因素难以实时支撑产业结构对于就业结构的“反哺性”作用。他们进一步指出,中国应该着力构建有助于推进产业结构和就业结构升级耦合协调的内在循环机制[10]。宋锦、李曦晨研究了中国行业固定资产投资与就业结构的匹配性变化程度,并实证检验了产业转型和就业结构调整二者之间的互相影响程度。实证结果发现,随着中国产业转型逐渐迈向价值链高端和技术层面高端,中国的技能岗位在就业结构中的占比将逐渐下滑,而服务业对于就业的创造能力将逐渐提升。据此指出,中国应客观看待就业结构和产业升级间的异质性,基于时空动态匹配的视域来促进产业结构和就业结构能够实现耦合式升级[11]。

(二)基于经济学与人口学视角分析产业结构和就业结构的协调演进态势

近年,中国国内外较多学者基于经济学与人口学视角对产业结构和就业结构的协调性及其演进趋向问题进行了实证分析,且多从国家、区域、省际、市域等空间尺度及不同时间序列阶段,来研究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的耦合程度。如夏四友、赵媛、许昕、刘笑杰利用模糊综合评价和灰色关联度分析法,对中国长三角、珠三角、京津冀和粤港澳大湾区等经济带中的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间的协调度进行测算。实证结果发现,中国中东部地区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协调度数值要显著高于西部地区,且随着时间演进这一差距将逐渐拉大[12]。Ma Wenting、Martin de Jong、Mark de Bruijne、Daan Schraven对欧盟成员国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在不同时空维度的演变特征进行了量化研究,横向对比了劳动生产率、就业弹性、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时空演变的结构偏离度、灰色关联度与相似系数等数值后发现,就业结构调整表现出显著的滞后性,且不同样本地区间产业结构高度化环比增速要明显高于就业结构高度化环比增速[13]。Sun Yu、Li Ling、Shi Hui、Chong Dazhi 从居住消费支出、劳动力可持续供给、劳动经济学等角度对产业结构和就业结构间的协调关系进行了实证分析,发现地理区位、经济辐射范围与产业梯度性等因素可正向调节产业结构和就业结构间的协调演进程度,就业结构变化速度、劳动力流动壁垒、产业间劳动力转移效率对于产业结构和就业结构间的协调演进程度具有负向调节作用[14]。华德亚、汤龙尝试从空间视角来探索产业结构和就业结构的协调性问题,借助就业结构与产业结构协调系数来揭示不同地区、不同时间节点下的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的协调度演变态势。研究发现,当前中国东中西部核心经济带的就业结构与产业结构协调系数表现出显著的“梯度分布”态势,且东部沿海地区的协调性最高,中部地区次之,西部地区最弱[15]。

(三)现有研究评述

梳理当前中国国内外学者在该领域的研究不难发现,当前较多学者均以地理视角、经济学视角、人口视角作为研究切入点,采用定性与定量相结合的方法来研究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协调性的时空演进特征、路径与趋向等问题,能够科学描述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在不同时间序列节点中的演变过程。但现有研究较少将两者协调度在时间过程与空间格局中的表现纳入同一框架下进行研究,即无论是量化评价还是描述性统计仅能从一元化视角来揭示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协调度的时空特征。从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协调性的时空演变现实情况来看,其在时间和空间维度中的表现具有显著异质性且具有一定的“错时性”“跃迁性”与“混沌性”特征。鉴于此,本文基于时空协同演进视角,综合运用时空交互统计法、多指标分析法来系统分析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协调度的时空变化特征,并基于协调度的时空演进变化实证分析,提出旨在深入推进中国区域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均衡发展的策略建议。

二、中国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协调度的时序变化特征分析

(一)中国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发展现状

为了系统全面揭示中国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发展现状,以及二者协调度的时空演变特征,本文以中国2019年行政区划和社会发展数据为依据,从宏观、中观、微观三个层面来确定研究对象范围[16]:宏观层面的研究对象为东部、中部、西部三大传统经济区域;中观层面的研究对象为京津冀经济带、长三角经济带、粤港澳大湾区;微观层面的研究对象为中国31 个省级(除去港、澳、台地区)行政单元。研究的指标主要为三个产业结构与三个就业结构。研究所需的数据主要来自2010年以后的《中国统计年鉴》。另外,由于在2006年以及2011年至2015 年五年间的《中国统计年鉴》并未详细披露中国省际就业规模、就业结构以及就业百分比等数据,因此上述年间的就业结构相关数据主要从地方统计局官网获得。运用插值法计算得到的2010—2019 年中国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分布顺序如表1所示。

表1 我国各地区2010—2019年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分布顺序

续表

从表1 可知,当前中国东、中、西部,长江经济带、京津冀、粤港澳大湾区以及31 个省级行政单元的经济发展由于受到自然禀赋、区位地理条件、人力资本、技术条件、政策条件等客观条件制约,各地区间的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分布呈现出较大差异,且自西向东具有较为明显的“梯度分布”特点。另外,在宏观、中观与微观的样本上农业占比权重日渐减小,以低端制造业为代表的第二产业占比表现出“先扬后抑”的发展趋势,以生产性服务业、商贸服务业为代表的第三产业占比则稳步提升。截至2019年,中国不同区域间产业结构均朝向以第三产业为主导的方向发展。但需要关注的是,在全国就业结构的演进方向逐渐与产业结构趋向一致时,长江经济带中第一产业占比却有所增加,其不仅低于全国平均水平,亦可能诱发较为严重的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失衡矛盾。从京津冀经济带、粤港澳大湾区以及中国东部地区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的分布情况来看,由于其当前均已步入新型工业化阶段,因此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均朝向第三产业倾斜,而中西部省份由于当前多处于工业化中后期阶段,且技能型劳动者与高智力劳动者在人力资本结构中占比相对较低,或将阻碍产业均衡发展与劳动力要素的自由流动。

(二)中国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协调度的时序演进特征

1.测度方法与指标

借鉴薛继亮、邬浩、于莉的研究成果[17],选取结构偏离度、比较劳动生产率、就业弹性三个指标来测度中国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协调度。其中,结构偏离度是测度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距离均衡状态的实际偏离程度,通常采用三大产业产值在年度GDP 占比与三大产业就业人数在区域就业人口总规模中的占比间的比值与单位的差值来衡量。若该数值不断趋近于零,则意味着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间的均衡性较好,反之则较弱。若结构偏离度小于零,则表明劳动力资本过剩情况较为突出,相反则代表现行产业结构能够较好地吸纳剩余劳动力[18]。比较劳动生产率是基于生产效率的视域来分析不同地区之间劳动生产率的情况的,能够相对客观地反映出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两者间的失衡问题。由于劳动者收入与劳动生产率将呈现出同向变动态势,因此不同产业间劳动者收入差距的拉大将会助推劳动力在不同产业间的流动,当比较劳动生产率数值小于1 时,此时存在产业间劳动力供大于求的矛盾,且产值比重将大大降低,若比较劳动生产率数值大于1 时,此时不同产业间劳动力供需较为趋同,且产值比重将显著提高。比较劳动生产率为某产业的产值比重与某产业的就业比重二者间的比值[19]。就业弹性数值的高低直接体现了具备竞争优势的产业对劳动力资本的虹吸能力。若该数值大于零,此时意味着产业发展对于就业具备较好的助推作用;若该数值小于零,则表明产业发展与就业彼此间将存在“时滞影响”效应,即当产业发展而失业增加时,此时将发生“就业挤出”效应。当产业低迷且失业率下降时,此时将发生“就业吸入”效应。就业弹性系数的绝对值便直观反映出“就业挤出”与“就业吸入”效应水平的高低。就业弹性的计量公式为某产业的就业变化率与该产业的产值变动率之间的比值[20]。

2.中国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协调度时序演进特征的实证测度

为提高实证研究精度,本文对宏观、中观与微观研究对象的实证测度结果进行多元线性拟合回归处理,以便更为深刻精准地观测中国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协调度时序演进特征的变动情况[21]。

(1)基于结构偏离度的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协调度时序演进特征的实证测度结果。实证结果如图1所示。

图1 基于结构偏离度的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协调度实证测度结果

实证发现,东中西部地区、三大经济带和31 个省级行政单元结构偏离度发展趋向较为趋同,其中第二、第三产业的结构偏离度均不断趋近于零,这意味着非农产业的结构协调性程度持续提高,而第一产业结构偏离度始终大于零,在经过前期一段时间的恶化之后逐渐朝向较为离散的方向发展,这意味着第一产业在本文不同的实证观察样本中表现出结构性失衡特点。另外,在本文不同实证观测样本内各区域结构偏离度具有较为显著的差异,且这一差异性自东向西逐渐恶化。产生这种情况的主要原因在于上游地区工业存量优势较弱,具有较为充裕的农村剩余劳动力,此时其能够较快进入具有较低的准入门槛的生活服务业。因此上游地区的就业结构长期维持在“一、三、二”结构水平上,并与产业结构具有显著性失衡的关联性。中游地区在上下游地区经济发展的驱动下,第三产业逐渐成为其经济发展的动能,加之自身具有较强的工业基础优势,其自身的就业结构逐渐转为“三、一、二”结构,此时与产业结构的协调性尚可。下游地区由于具有较大规模的民营经济,此时农村剩余劳动力的产业转移速度较快,其自身的就业结构演变成为“二、三、一”结构,这意味着下游产业结构的协调性较强。另外,实证样本中的第一产业结构偏离度均小于零,这意味着不同地区内第一产业结构失衡情况较为突出,劳动力供需严重错配。各地区第二产业虽然具有较大幅度的改观,但由于不同区域内产业发展规模和质量存在较大的异质性,因此不同地区第二产业结构和就业结构的失衡情况较为突出,并存在而第三产业的优化态势较为明显且结构协调性逐步增强的情况。另外,从图1中还可以看出,在全球经济低迷的负向冲击之下,当前中国不同区域内的第二、三产业萎缩态势较为明显,致使不同地区内出现了农民工回流情况,进而逐步地恶化了不同区域内的结构偏离度,在一定程度上存在农业劳动力供大于求的情况。

(2)基于比较劳动生产率的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协调度时序演进特征的实证测度结果。实证结果如图2所示。

图2 基于比较劳动生产率的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协调度实证测度结果

通过计算中国东中西部地区、三大经济带和31个省级行政单元的三次产业比较劳动生产率,发现各个实证观测样本的整体发展趋势较为趋同。其中,第二和第三产业的比较劳动生产率数值均高于1 且持续增加,这意味着潜在的就业能力持续增强。另外,由于中国中西部地区和欠发达省份中的国有经济占比较高,加之近年中国大力推进以国企改革为先导的全面深化改革的战略,使该地区内的国有经济投入产出效率与国有企业工人减员数量同向增加。与此同时,随着第二产业技术创新速率的不断提高以及技术对劳动力的替代能力持续强化,此时农业劳动力在不同产业间的转移壁垒持续增强,这将使中国欠发达地区长期存在大量农业人口“再就业”矛盾。

(3)基于就业弹性的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协调度时序演进特征的实证测度结果。实证结果如图3所示。

其中,第一产业的就业弹性在经历了短暂的正负区间波动之后,在其余样本观测期内均持续为负,农业失业与产值同向增加。这意味着对于第一产业而言,产业结构对于就业结构带来了一定的“挤出效应”,且农村剩余劳动力具有较强的产业转移需求。另外,各个实证样本中的第二产业就业弹性持续为负,这说明在以国有经济为核心的第二产业吸纳农村剩余劳动力之后,其自身的边际生产效率持续下降,在经过以新一轮国企改革为支撑的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战略的支持下,各地区第二产业的就业人数有所降低,生产效益持续提升,此时就业弹性由负转正,产业结构将对就业结构产生一定的“吸纳效应”。另外,在实证样本中的第三产业的就业弹性均为正值且表现出缓慢下降的发展态势。产生这种情况的主要原因在于随着该地区产业和劳动生产率的双向提高,该产业内的劳动边际报酬持续下降,而以资本和技术密集型产业为代表的现代服务业对于劳动力具有较强的虹吸效应,其发展增速要高于其他行业。结合不同地区各个产业的就业弹性实证结果能够发现,当前中国东部地区、京津冀经济带以及沿海发达省份的各个产业就业吸纳能力要高于其他地区,其中第二、三产业的就业弹性较大,这说明当前中国各地区正在大力实施以非农产业带动就业的经济发展战略。总体而言,当前中国各地区的就业弹性均呈现出波动式下降的发展态势,这意味着劳动力要素在不同产业升级中的贡献率不断降低。

图3 基于就业弹性的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协调度实证测度结果

三、中国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协调度的空间分布特征分析

本部分采用空间四分位图的空间分布分析法,利用ArcGIS10.3地理信息系统软件对中国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协调度的空间分布特征进行可视化分析。为降低统计分析的工作量,借鉴韩炜、蔡建明的研究成果[22],选取2010年、2015年、2019年作为实证分析的时间节点,并将协调度的空间分布区域划分为低协调区、中度协调区、较高协调区和高协调区四个区间。

(一)基于结构偏离度的中国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协调度的空间分布特征

基于结构偏离度的中国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协调度的空间分布实证结果如下:

第一,随着时间的演进,中国不同省份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间的结构偏离度的空间分布变化较大,并表现出“极化”发展趋势。其中高协调区逐渐朝向京津冀经济带、浙-沪-粤经济带转移;较高协调区的覆盖范围主要为冀-皖-赣经济带;中度协调区将呈现出散点分布态势,其主要分布在辽-吉-黑经济带、疆-青-藏经济带、宁-晋-豫经济带等区域;低协调区主要集聚在滇-黔与陕-甘经济带。第二,在2010—2015年间,实现结构偏离度跃升的省份数量要小于结构偏离度下降的省级区域,这意味着在此期间中国大部分省级区域的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间的失衡情况逐渐加剧。在2016—2019年间,有超过半数的省份朝向高结构偏离度方向发展,且无省级区域的结构偏离度下降。总体来看,中国东部地区的结构偏离度普遍高于中西部地区。

(二)基于比较劳动生产率的中国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协调度时空分布演进特征

基于比较劳动生产率的中国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协调度的空间分布实证结果如下:

第一,中国不同省级区域间基于比较劳动生产率的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协调度空间变动剧烈,且不同地区间的差异性较为显著。如在2010—2015年间,京津冀经济带的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协调性程度领先于全国其他省份,该地区的工业和服务业对于比较劳动生产率的贡献程度最大,这意味着该地区的劳动力就业多集中于非农产业。而东北部省级区域的比较劳动生产率则相对较低,且劳动力产业分布的集中性程度较高,大多集聚在能源类产业与低端制造类产业。西北部地区省级区域的比较劳动生产率水平位于全国末位,就业结构的重心长期停留在传统农业领域,导致第二、三产业的劳动力虹吸能力严重不足。第二,在2016—2019 年间,中国不同区域间的比较劳动生产率总量有所增加,其中东北部区域中的辽宁、吉林与内蒙古的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协调度上升明显,主要原因在于随着振兴东北老工业基地、全面深化改革与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等战略不断朝向纵深推进,上述省级区域中的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从“二、一、三”逐渐转为“三、二、一”,此时高技术产业、现代服务业在产业结构中的占比持续增加,推动大量返乡创业的农村劳动力再次进行产业转移。

(三)基于就业弹性的中国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协调度时空分布演进特征

基于就业弹性的中国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协调度的空间分布实证结果如下:

第一,在2010—2015 年间,中国中西部与东北部省级区域的就业弹性显著低于东部沿海发达省级区域,这意味着彼时东部沿海地区省级区域的产业结构能够有力推动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并及时释放新型城镇化与产业转型过程中的人力资本需求红利。但由于紧邻东部地区省级区域的经济带肩负着产业转移与就业转移的任务,因此该类地区虽然在短时期内的就业弹性略低于经济发达省级区域,但其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之间的“错时性”程度较低,且大多具备较为明确的人口就业政策导向,其在远期的结构性失衡矛盾或将大大缓解。第二,在2016—2019 年间,就业弹性显著向好的省级区域主要以吉林、山西、重庆、内蒙古为代表,此类省级区域在西部大开发与振兴东北老工业基地战略影响下,将持续开展以制造业升级、生产性服务转型为主线的产业结构优化工作,在新技术、新业态、新模式的带动下,一大批具有较高专业技术能力与高智力资本的劳动力将拥入此类地区并推高其就业弹性,进而不断强化该地区的就业结构与产业结构间的协调度。第三,从总体来看,近十年间中国不同省级区域就业弹性均实现了质的飞跃,原属于第一产业的劳动力逐渐朝向非农产业集聚,其中中西部地区中的欠发达省级区域的协调度增幅最为显著。

四、结论与政策建议

(一)结论

本文从时空视角探讨了中国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协调度动态演进特征,对于制定符合区域经济发展实际的产业转型与就业促进协同发展战略,进一步丰富产业经济学与地理经济学理论研究具有一定的实践参考价值。研究成果如下:第一,2010—2019年间,中国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的调整方向与经济社会发展趋势相一致,且二者间协调度总体上呈现出“先抑后扬”的发展态势。特别是在2012 年之后,即在“十二五”规划发展后期与“十三五”规划开局期间,全国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协调度水平持续提升,这意味着中国区域经济在规模、结构与效益等方面的协调性整体上较为稳定。第二,从微观层面来看,中国不同地区间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协调度存在一定异质性。即东部沿海省份的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协调度最高,中部地区次之,西部地区最低。特别是在东北部、西北部、西南部地区省级区域中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的结构偏离度、比较劳动生产率与就业弹性水平相对较低,这意味着当前中国欠发达地区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失衡矛盾较为突出。第三,基于量化研究结果可知,当前及今后一段时期中国省级区域间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调整的主导方向是推动剩余劳动力朝向产业链高端、价值链高端与技术层面高端的产业转移,显著提高劳动力整体素养并促进其在产业间自由流动。

(二)政策建议

(1)破除城乡劳动力自由流动壁垒,为劳动力在不同产业间有序流转提供体制机制保障。本文的实证结果表明,阻碍中国劳动力资本实现跨地区、跨产业最优分配的重要因素是农村土地制度、劳动力技能素养与城乡二元经济结构。党的十九大提出深化农村土地制度改革,通过深入实施“落实所有权、稳定承包权、放活经营权”的“三权”分置改革,为农村引入产业资本并显著提高农地经营效率与农民经济收益,在确保农村经营主体顺利实现平面位移的基础上,实现产业间与城市间的自由流动[23]。接下来,中国各省份应建立健全旨在提高劳动力全要素生产率的劳动力技能培训政策,采用产业结构转型升级与优势产业空间集聚策略,来破除城乡二元经济壁垒矛盾。如推动产业结构从“一业独大”转向“多元支撑”,通过大力培育具有创新引领与经济外溢性的战略新兴产业,吸纳农村剩余劳动力进行再就业转移,并充分发挥生产性服务业与商贸服务业的就业“蓄水池”效用,有效化解产业增长与劳动力结构调整间的“错位”矛盾[24]。另外,本研究亦发现,当前中国欠发达地区技术创新对于劳动力就业转移的正向促进作用难以得到充分发挥,加之高技术人才匮乏与技术投入产出效率低下等短板的制约,致使该区域产业转型升级进程缓慢且无法带动劳动力资源合理配置。因此该类地区应大力开展人力资源培育与技术研发工作,依托中国当前各类推动产业结构调整的利好政策条件,采用“引进来+走出去”相结合的战略,来提高优质劳动力资本在全产业中就业占比,以实现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调整间的同向互促[25]。

(2)因地制宜地采用旨在加强产业与就业双向调整的区域经济发展战略,以化解中国不同省份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协调度异质性矛盾。本文的实证结果表明,陕甘宁、滇黔、晋豫等中西部地区长期处于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协调度“阶梯”中的末位,而京津冀、粤港澳与东北沿海经济带中的省份始终占据“阶梯”中的头部位置。可见当前中国省级行政单元间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发展不平衡不充分问题十分突出,应采用分层分类的调整策略来促进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协同发展,注重发挥中国不同省份在区位、经济、人才与技术等方面的比较优势,推动产业与就业实现跨时空耦合关联。东部经济发达省份要着力创建一批以高端装备制造业与战略性信息技术产业为核心的特色优势产业,并与关联行业联合打造可最大化集聚优质人力资源的产业集群,使其成为优化就业结构的新动能[26]。中西部地区应在系统盘点利用自身独特的产业与人力资源禀赋基础上,制定差异化的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调整路径,如积极引导农村剩余劳动力进行二次创业与城镇再就业,将其“生产资料优势”转化为“生产力优势”。还可主动承接发达地区劳动密集型产业转移,建立一批有助于优化当地劳动力资源配置、增强当地就业吸纳能力的特色产业共同体,实现产城深度融合协同发展[27]。

(3)加快构建中国区域一体化要素市场,深入推进区域公共服务均等化。本文实证研究发现,当前中国中西部地区省份的结构偏离度、比较劳动生产率、就业弹性数值与发达省级区域存在较大差距,且第一产业普遍面临着剩余劳动力居高不下,第二、三产业就业吸纳空间收缩等突出矛盾。因此,有必要加快构建中国区域一体化要素市场,通过释放人力资本红利来促进人才跨区域自由流动,助力产业结构高质量转型和区域经济稳定可持续发展。首先,从顶层设计的角度制定省际产业与人才间协同发展的体制机制,在促进产业要素与人才要素市场化、合理化流动的同时,实现区域内生产力要素无边界流动,以有效缓解当前劳动力市场存在的结构性失衡矛盾[28]。其次,区域一体化要素市场不仅将充分释放经济发达省份优质人力资本的正向溢出效应,进而提高欠发达省级区域人力资本供给质量,实现以人力资本要素升级带动区域产业协同创新,还可间接推动全要素生产率影响因素自由流动,并深度激发产业与就业主体创新活力,为产业集群化发展提供战略支撑。再次,还须强化中国不同省级区域间公共服务均等化建设力度,通过构建政府产业与就业政策协作网络,来不断提高城市社会保障水平及其对人才的虹吸效能,并着眼于区域支柱型产业、战略新兴产业的用人需求,重点建立一批优质人才集聚区,推动中国产业结构整体朝向更高层次的价值链跃升。

(4)促进中国产业基础设施数字化升级,并扎实推动中国不同省份教育联盟式发展。首先,随着智能物联网、云计算、大数据等先进信息技术的大范围应用,以及数字经济、平台经济等新型经济业态的兴起,推动中国产业结构升级的技术要素已经从“有形技术”转变为“无形技术”(数字化技术)[29],因此中国不同省级区域应高度重视区域内生产力要素的数字化升级,以持续优化区域内产业价值链与供应链。如鼓励具备产业数字化转型条件的省级区域优先发展智慧农业、现代服务业、高端装备制造业,实现区域内农业与非农产业间的数字化深度融合发展。其次,须认识到产业结构与就业结构的协同升级离不开高技能人才支撑,应以促进劳动力跨区域自由流动为导向,组建区域人才教育培训联盟,以高智力人才的高效流转来提升新技术、新知识、新业态的辐射力与影响力。如建立跨区域优质教育资源的共享机制,以产教融合为先导带动区域内产学研深层次合作;实现职业技能等级在不同省级区域间的互通互认,以有效缓解欠发达省级区域劳动力供需失衡矛盾,促进中国不同地区间产业链、就业链与教育链间的有机适配,实现以人力资源配置合理化推动产业结构高级化发展[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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