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蕙,宋 丹,高虹虹
(西安工业大学 文学院,西安 710021)
中国书法是中国汉字特有的一种艺术,是中国文化的重要元素,是宣传中国文化的重要窗口。2008年,汪有芬的《漫谈编译《中国书法艺术》书稿的点滴体会》一文拉开了国内中国书法艺术翻译研究的序幕。2009年,中国书法申遗成功,不仅增强了中国书法在世界范围的影响力,同时极大地推动了国内中国书法艺术的译介研究,相关研究论文不断出现,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果。2008~2019年,中国知网收录的中国书法艺术英译研究论文数量逐年上升。以“书法”、“英译”为主题词进行检索,共收录61篇有关联的论文,其中“普通期刊”论文、“核心期刊”论文和“硕士论文”分别为27篇,14篇和20篇,占比分别为44%,23%和33%。尤其是2016年以来,每年都有10篇左右的研究论文发表。值得一提的是,硕士研究生也加入到了中国书法艺术英译研究中来,壮大了研究的队伍。本文以中国知网数据库为检索源,采用文献研究法,对近十年来收录的有关中国书法艺术英译研究的论文进行梳理,从研究内容、取得的成果和存在的问题等方面分析中国书法艺术英译的研究现状,并在此基础上提出未来研究发展的方向,进一步拓展中国书法英译研究领域。
通过对相关文献的梳理,中国书法英译研究内容可大致归为五类:即书法术语英译研究、书法艺术译介研究、书法典籍译本研究、书法艺术英译的多学科研究以及书法英译实践研究。
这类研究主要依托知名博物馆中书法作品英文解说词和现有的少量的书法典籍英译本展开,主要涉及书法审美术语、书法技法术语和碑帖名称等的英译研究,另外还有零星的关于书体名称、书家官职名称和书法典故等的英译研究。
研究者们分别对“平正”、“五乖五合”、“劲”和“逸”字词组以及其他常用四字格的书法审美术语的英译进行了分析。顾毅指出一些译本中审美术语的英译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翻译腔[1],提出应根据语篇行文的需要和作品风格而定,有效补充原文语义[2],结合节译、增补以及词性改变等翻译技巧再现书法审美术语的内涵和意义[3]。中国书法技法术语的英译研究主要涉及笔法术语、“永字八法”等的英译。研究者指出现有的中国书法技法的英译存在英译不统一,用词不恰当,信息漏译等问题[4]。提出翻译时必须进行文本的文化解读,采用表现笔画特征的修饰语和体现笔画本质的名词组合的形式[5],在不同场合灵活运用音译、图像法、模仿和阐释等翻译技巧[4],对技法术语进行译与释相结合的深度翻译[6]。碑帖是中国书法的重要载体,人们往往以碑帖的功能、内容以及事件来给碑帖命名。研究者们发现,国内出版的一些对外文化宣传材料和各大博物馆的碑贴解说词中对书法碑帖名称的翻译不统一、不规范、信息漏译、误译。杨晓波提出翻译目的决定翻译方法,书法普及性读物及博物馆的介绍性说明的译文应避免采用音译,采用归化的解释性翻译,尽可能传达碑帖的原有信息[7]。顾毅认为译者应结合具体翻译语境采用适当的翻译方法来提高英语受众对碑帖所承载的中国书法文化的认知[8]。王文崇指出碑帖译名的标准化和统一化势在必行[9]。关于书法典故、书家官职,以及书体名称英译的研究,相对较少。对于书法典故的翻译,毕罗采取在正文中增译文化信息的隐性深度翻译或在正文外注释及评注的显性深度翻译,对中国书法文化进行深度阐释,为书法典故的翻译提供了可资借鉴的模式[10]。说到书家,必然会提到书家的官职,准确的翻译可以满足外国读者对中国古代官职级别、 职能等方面的认知需求,最大限度地避免读者的不解和曲解[11]。书体术语的英译较为混乱,杨晓波从书法史入手,剖析误读,并结合词典词条翻译的特点,提出尝试采用拼音加翻译的形式,在不过量增加信息负担的情况下,尽可能提供背景知识[12]。书法术语的研究多以博物馆英文解说词和有限的书法典籍英译本为依托,研究对象有待扩展。
中国书法艺术“走出去“,离不开中国书法典籍的译介。杨加深针对国内英文版书法研究著述不足的问题,指出《中国书法术语汉英词典》的编纂,是当前书法研究领域面临的一个时代契机和不可推卸的新时代使命[13]。陈龙海,刘文波认为中国书法理应有专门的英汉和汉英词典,来建构真正属于中国书法的话语体系,实现中国书法文化可持续发展,实现中国书法文化有效输出[14]。研究者们依据《My Country and MY people》中“Chinese Calligraphy” (林语堂)、《Chinese Calligraphy:An Introduction to Its Aesthetic and Technique》(蒋彝),以及《书谱》(孙过庭)、《中国书法》(陈廷佑)等译本,从译介内容、媒介、受众等方面分析了他们对中国书法的译介模式,从翻译的目的、读者的需求、读者的接受程度来采取适当的译介方法。目前关于中国书法艺术的经典译本比较缺乏,中国书法文化尚未建立起一套属于自己的话语体系,造成中国书法艺术翻译滞后。
目前中国书法经典文论或通论英译本很少。大部分研究针对唐代孙过庭《书谱》译本展开。《书谱》是中国古代书法史上公认的书论经典。目前有三个英译版本,即孙大雨的《古诗文英译集》、张充和与傅汉思(Hans Frankel)合译的Two Chinese Treatises on Calligraphy以及意大利汉学家毕罗(Pietro De Laurentis)的学术专著The Manual of Calligraphy by Sun Guoting of the Tang:A Comprehensive Study on the Manuscript and Its Author。胡志国、吕立超、顾毅、李梦琪、何苗、刘彦仕、马延州、项嘉等学者和硕士研究生对《书谱》的不同译本进行了多角度的研究,大多数学者认为孙大雨、张充和等翻译的《书谱》是中国书法艺术译介中纯文本翻译的较为成功的例子[15-20]。刘彦仕认为,由于不同译者的自身素质、背景、翻译动机和目的、翻译策略等方面存在差异,英译本在不同读者的视野中认同度存在偏差[21]。刘彦仕指出译者可采取借用、甚至运用直观的视图阐释等方法来实现“文化保真”,构建典籍书法的翻译平台、在线书法书目数据库等来输出中国书法[22]。时讳璠从交际翻译理论视角,分析了《中国红·书法》中的中国书法作品解说词的英译,提出书法作品解说词的译文需遵循以下原则:准确表达美学概念,保留原文修辞手法,选择性使用音译,适当对原文句式和信息点进行重组[23]。周玉芳对蒋彝的《Chinese Calligraphy》和陈廷祐的《中国书法》英译本进行了对比研究,发现成功的外宣出版应秉承文化翻译观的原则,以提高受众阅读兴趣为目标,语言表达要简洁平实,文化引入要充分铺垫,配图文字要生动简单等[24]。总体看来,书法艺术英译本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极少量的英译本的对比研究上,其他书法英文典籍的研究少有涉猎,研究对象及研究方法有待丰富。
通过梳理文献发现,为了更好地传译中国书法艺术的精髓,除了运用翻译领域的相关理论之外,研究者们还尝试运用其他领域的理论来指导书法艺术的翻译。赵佳运用符号学的“能指”与“所指”原理,分析象喻性书法术语的译法,指出“直译一级所指,增补二级所指”应成为象喻词英译的完整表达,两者缺一不可[25]。张晓基于传播学的视角,指出书法对外译介应以文化传播为本质目的,充分考虑目的语文化环境及受众对异质文化的接受情况,有针对性地选取传播内容、传播途径,建构属于中国书法的话语体系,以期提高书法的对外传播效果[26]。王硕从西方阐释学的角度出发,认为译者的任务是既要达到传播中国书法文化的目的,又要符合目的语语言文化环境,易于目的语读者的接受和理解,从而使中国文化语境之外喜爱中国书法的外国人也能够欣赏和领略到这门独特的艺术[27]。而且,中国书法艺术翰韵墨影频繁出现在画报、书册、纪录片中,有学者认为利用技术手段,从多模态话语视角研究分析书法理论文本的英译也不失为传播文化的另类之选[28]。研究者们大胆运用各种理论来指导书法艺术的翻译,以期最大限度地传译出书法艺术的文化内涵,但是对于各种理论的适用性和有效性尚未做出深入的研究。
中国书法英译实践的研究主要是翻译专业硕士的学位论文。河南大学的陈会芬、刘小琼分别运用纽马克的交际翻译理论对《中国书法文化大观》的第三章进行尝试性翻译。刘小琼采用增译、省译、意译等翻译方法再现原文的表达效果[29]。陈会芬则采用词义引申、正反转换、音译或音译加注、句式重组、代词转换等翻译方法来完成英译实践[30]。杨树青则以汉斯·弗米尔的目的论为指导,对《名家讲书法》的碑帖专题中的书体名称、作品名、修辞、文言文等翻译难点进行了分析和讨论,采用直译、意译、音译加注和增译等翻译方法进行翻译尝试[31]。
中国书法艺术英译研究,方兴未艾,取得了可喜的成绩,研究者们对书法艺术译介提出了独到的观点和看法,为今后的研究提供了基础和借鉴。但就研究成果的整体情况而言,中国书法艺术的译介和传播研究还存在一定的不足和局限性。从书法英译研究内容来看,有关书法英译中的问题及解决策略的研究多有重复,且过于笼统化,英译典籍少,研究对象不够全面;研究者尝试使用不同的理论来指导书法艺术的翻译,涉及符号学理论、传播学理论、阐释学理论,以及翻译等值论、功能翻译论、文化翻译论、目的论、交际翻译论,提出采用异化策略、归化策略、深度翻译补偿策略、模糊化处理策略等等,研究者们各执一词,尚未有学者将这些理论、策略进行对比梳理,阐明异同与优劣,未将众多理论和策略适度融合、互补并形成对书法艺术英译更加系统有效的翻译指导。书法兼有艺术属性和文化属性,完美融合了儒释道三家精神,展现中华文化的基本元素和内核精髓[32],因此书法术语英译实属不易。当前研究涉及了技法术语、碑帖名称、书法审美、书体名称等术语的英译研究,但是所译术语的范围、种类和数量都极其有限。绝大多数的书法术语至今尚无统一规范的译法。国内权威资料少,无可参考,加上译者书法知识有限,或直接借用英语词汇翻译术语,导致译文中书法文化信息变形,美学内涵丧失。薛养贤,靳悦指出造成中国书法出版的国际传播困境的原因之一就是书法对外翻译发展滞后。书法基础术语误读误译,翻译混乱,缺乏统一性、准确性,直接影响国内书法理论家用外文写作,或译者对中国优秀书法理论研究成果的译介,使得国际受众难以准确了解中国书法艺术,阻碍中国书法文化的海外传播和交流[33]。因此,中国书法艺术的英译研究任重道远。
1) 中国书法是中国文化的重要体现,中国书法的译介在中国书法的对外传播与中国文化对外交流中至关重要,其研究需进一步的深化和多样化,让中国书法走得更远、走得更好,是相关研究人员必须正视和探索的问题。不断革新和深化中国书法英译理论和实践研究,才能让国际社会更好地了解中国书法艺术的精妙与丰富的文化底蕴。
2) 加大对现有中国书法英文著述或译著的研究范围。引入海内外中国书法英文著述和译著,以及国外知名大学的书法论文,如加州大学圣塔芭芭拉分校教授石慢(Peter Sturman)的《米芾:北宋的书法风络与艺术》(Mi Fu:Style and the Art of Calligraphy in Northern Song China)(耶鲁大学出版社,1997);美国堪萨斯大学教授倪雅梅(Amy McNair)著,杨洁茹译的《中正之笔:颜真卿书法与宋代文人政治》(夏威夷大学出版社,1998)等;国内的译著,如陈廷祐著、任灵娟译的《中国书法》,李向平著、邵达译的《中国历代书法》,牛克诚的《Chinese Seal》以及欧阳中石的《中国书法艺术》的英译本等,加大对这些英文著述的研究可为国内中国书法艺术的英译实践提供极大的参考价值。
3) 开展对国内著名书法经典著作的英译实践,结合书法理论和翻译学理论知识,对书法术语进行界定分类,从书家、书法创作、书法作品、书法鉴赏等多方面探讨书法术语的英译,最大程度保留中华文化的异质性,实现书法术语英译准确性和可接受性并举;加快编写书法汉英词典,建立书法术语语料库的步伐,为扩大书法经典著作的翻译实践,提高翻译质量提供有效的保障。
4) 进一步开展中国书法艺术英译的跨学科研究,将语言学、传播学、跨文化研究成果应用到中国书法英译研究中,深入分析近年来应用于中国书法艺术译介中的理论的指导作用,以及各种翻译策略、方法与技巧的适用性和有效性,为书法英译研究和实践提供坚实的理论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