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诗歌见证时代
——试论雁翼宝成铁路建设颂歌《彩桥》

2020-12-08 16:00刘素萍
关键词:叙事诗铁道兵建设者

刘素萍

(石家庄铁道大学 文法学院,河北 石家庄 050043)

在当代文学史教材中,雁翼是被一带而过的作家。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雁翼作品的文学与历史价值不断显现。特别是其创作于20世纪50年代的宝成铁路建设颂歌《彩桥》,今天读来,不啻一次精神的洗礼,一场青春创造的盛会。

一、雁翼及其宝成铁路建设颂歌的创作

雁翼,原名颜鸿林,1927年农历五月二十一日生于河北馆陶县颜窝头村。因家境贫寒,8岁始入学读书,但因为日本侵略者的侵犯13个月后被迫停学。他15岁参加八路军,16岁加入中国共产党。1946年9月在大杨湖战役中第三次负伤致残,调入晋冀鲁豫大军区野战总医院,任政治部宣传队分队长。借此时机,雁翼阅读了大量的中外文学书籍,并因爱好及宣传工作需要开始诗歌创作,由此走上长达50多年的文学创作道路。雁翼一生共出版70多部、1 000多万字文学作品。包括诗集64部;诗论集2部;小说散文集10部;多幕话剧剧本2部;电影文学剧本被拍摄成电影的8部。雁翼的创作道路宽广悠久,宝成铁路建设颂歌是其早期创作中的一束。

雁翼1953年转业后到西南铁路工程局任文工团团长。在1954—1958年间他多次深入宝成铁路建设工地,“沿线遇见了许多战友,心情异常激动……他们胜利后没有留恋城市生活,而是放下枪就拿起了钢钎铁锤,背着帐篷开进深山老林开始了另一种战斗生活——开山架桥修铁路,那种为国为民的忘我精神境界,深深对比出我的不如他们。开始是惭愧,慢慢地看得多想得多了,惭愧感消失,自豪感增强!”[1]歌颂这些曾经的战友,英雄的宝成铁路建设者,对于雁翼来说,既是机遇,也是使命。在4年多的时间里,雁翼写出一批宝成铁路建设颂歌,既有类型各异的抒情短诗,也有长篇叙事诗。这些诗歌追踪宝成铁路建设者的脚步,见证铁路发展与人民生活的改变,为时代留下了浓墨重彩。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新中国成立后,国家率先在大西南修筑铁路。第一条是成渝铁路,但由于成渝铁路本身是孤立的,急需与全国铁路网联成一体。所以当成渝铁路建成通车时,毛泽东主席就发出了“继续努力修筑天成路”的号召。遵照党中央的指示精神,宝成铁路建设于1952年7月1日在成都动工,1956年7月12日完工,经过试运行,于1958年元旦正式投入运营,1960年5月完成电气化改造。宝成铁路彻底改变了“蜀道难”的局面,为发展西南地区经济建设创造了重要条件。

20世纪五六十年代,文坛出现了大量的歌颂新中国、歌颂毛泽东、歌颂共产党、歌颂工农兵的文学艺术作品,而尤以诗歌为多,史称“颂歌时代”。凡是了解中国的百年发展史,就不会对这一现象感到惊异。

二、长篇叙事诗的巨大收获

《彩桥》长达1 500多行,是宝成铁路建设的“史诗”。《彩桥》创作于1957年7月,后经多次修改,于1960年6月由上海文艺出版社第一次出版,1962年4月再版。该书“内容提要”写道:“这是一首以修筑宝成铁路中的架桥工程为题材的长篇叙事诗。作者通过找寻特坚石、筑堰、沉箱等和大自然搏斗的描绘,着重刻画了一个革命队伍中长大的、红军儿子的英雄性格和形象,并通过主人公赤华和老红军父亲相逢的情节,给长诗带来了浓厚的生活气息和相当大的革命传统教育意义”。

《彩桥》是20世纪60年代初期长篇叙事诗的一大收获。中国古代多抒情诗,少长篇叙事诗。长篇叙事诗出现在20世纪30年代末,茅盾在1937年1月写的《叙事诗的前途》中说:“这一二年来,中国的新诗有一个新的倾向:从抒情到叙事,从短到长。二三十行以至百行的诗篇,现在已经算是短的,一千行以上的长诗,已经出版了好几部了。”武汉大学陆耀东教授经过多年研究认为,“据不完全统计,从1940年到1949年这10年内,出版或发表的700行左右以及700行以上的长篇叙事诗估计在40部以上。”[2]之所以在20世纪40年代后会出现如此多的长篇叙事诗,从社会发展看,一个“叙事诗的时代”是随着社会历史的波诡云谲与风云突变而到来了:抗日战争的爆发,中华民族的危机,英雄人民的奋起,时代的巨大转变,需要史诗般的记录。20世纪50年代延续叙事诗辉煌,仍然有一系列的优秀作品诞生,郭小川在1956年底至1959年间,写了七八部长篇叙事诗,其中《将军三部曲》《一个和八个》《白雪的赞歌》《深深的山谷》都是优秀之作;闻捷的长篇叙事诗《复仇的火焰》第一部《动荡的年代》和第二部《叛乱的草原》分别出版于1959年和1962年。这些长篇叙事诗多是历史题材、解放篇章,反映新中国工业化建设的作品还不多见。立志要做大诗人的雁翼,受时代创作风气影响,在创作出上百篇以宝成铁路建设为题材的抒情短诗后,意气风发,多点聚焦,创作出这篇跌宕起伏、大气磅礴的英雄赞歌《彩桥》,为宝成铁路建设者树碑立传,丰富了长篇叙事诗的宝库!两年内再版,足见其在当时的受欢迎程度。

三、《彩桥》的时代特征与艺术追求

时隔作者创作60多年后再读《彩桥》,在迷醉的同时,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该诗的时代特色,品味到雁翼的艺术追求。

(一)“战斗里成长”的主题

《战斗里成长》是20世纪50年代的一部电影名,当时影响广泛;“战斗里成长”这一短语后来在广泛使用中就具有了“寓言”性指征。“战斗里”寓指成长主体与成长阻力间长期的顽强的斗争;“成长”是“战斗”的过程和结果,指成长主体摆脱稚嫩走向成熟。《彩桥》“战斗里成长”的主题包含两个层次:一是嘉陵江桥的建成;二是赤华和中国铁路的成长。

嘉陵江上本没有桥,为修建宝成铁路,赤华和他的战友们用血肉之躯,创造了这一个人间奇迹。面对落差巨大咆哮翻滚的嘉陵江水,赤华和他的战友们敢于战斗,善于战斗,从寻找特坚青石,到筑堰、沉箱、筑桥墩,一次次的冲垮,一次次的重建;再到炸开巨石,制服流沙…… 嘉陵江桥在英雄们的奋力托举下飞架南北,迎来火车的胜利通行。

《彩桥》更深邃的主题是写小赤华如何在战斗中成长为宝成铁路建设的英雄:写他在战斗里出生,在战斗的马背上成长,在抗美援朝前线出生入死,当然最主要的是写他如何在宝成铁路建设中发挥巨大作用。

长诗里主要人物有三位:赤华、刘雇农、红娟,但三个人的关系却很复杂:赤华是刘雇农的儿子,但他还没有出生时,刘雇农就因为长征路上的一次战斗负伤落水,生死不明;他的妈妈在生下他不久也牺牲在战场。他是被战士们抱在马背上长大,在延安的宝塔山下成长。这是20世纪50年代常见的叙事模式,革命者的父母、革命的摇篮及志愿军的经历,都是赤华成为宝成铁路建设中坚力量的原因。红娟是猎人、游击队员王志强的女儿,王志强曾救起负伤落水的刘雇农;后来王志强为革命牺牲。刘雇农把红娟当作女儿带大,不是亲生,胜似亲生。而红娟和赤华是在朝鲜战场上相识,在宝成铁路建设中相恋,诗歌最后,在火车通过的大背景下,赤华和父亲刘雇农相认,和红娟定情。

刘雇农拉开了白色的窗帘,

父与子默望着窗外的江面,

嘉陵江上峙立着一座钢桥,

山坡上跑来了抱花的红娟。

红娟跑到了他们身边,

三个人神往地望着群山,

长龙般的列车驶过大桥,

像一条彩虹飞向高天!

中国铁路建设者的成长是伴随着中国铁路的发展而来的。今天,中国高铁笑傲世界,中国铁路建设者遍布世界各地,尽管修建铁路的技术水平不断提高,但纵跨70年,以赤华为代表的新中国铁路建设者情怀未变,作风未变。他们风餐露宿、沐雨栉风,逢山开路、遇水架桥,舍小家、为大家;“铁路纵横,其势莽莽,不弃尺寸,织就辉煌。敢忘热血浇枕木,筋骨锻钢轨,死生以之,长歌当哭;竞看钲鼓催鸣镝,兜鍪冲矢石,前仆后继,远望当归”[3]。无数的赤华们以铁路建设为平台,唱筑路浩歌,践人生伟业,使中国从铁路大国走向铁路强国。

(二)铁道兵的赞歌

现在的许多年轻人可能都不知道,共和国的历史上曾经有一支解放军部队叫铁道兵。

铁道兵,中国人民解放军原专业技术兵种,1948年诞生于东北战场,总兵力最多时达41万人,1984年元旦集体转业并入铁道部。35年间,铁道兵战时实施铁路保障,平时参加国家铁路和国防工程建设。铁道兵在战争条件下,共抢修铁路3 600多千米,抢建铁路690多千米,备战公路430多千米;在和平建设中,共新建铁路干、支线12 590多千米,约占全国同期新建铁路总数的三分之一……35年中,有8 000多名干部、战士献出了宝贵的生命[4]。

《彩桥》写作时,铁道兵刚刚成立不久。雁翼在塑造“赤华、红娟”这些铁路建设者时,并未突出他们的铁道兵身份,但从诗句中我们发现:

这不是朝鲜前线的赤华吗?

大同江畔也曾冻成这般模样。

……

就是他为架桥被敌机炸伤,

为架桥也曾冻昏在冰雪里面。

……

多么英俊的年轻小伙,

军功章和路徽并挂在胸前。

在朝鲜战场修路且获军功章的,多是铁道兵。志愿军从1950年10月入朝到1953年7月正式停战,历时近三年。其中英勇的铁道兵为做好后勤保障立下了丰功伟绩,涌现出以杨连弟为代表的无数战斗英雄。赤华,作为铁道兵的代表,就曾战斗在朝鲜的大同江畔。

宝成铁路是我国第一个五年计划铁路建设的重点工程,从宝鸡和双石铺先后分南、北、中三段同时开工。铁路第二、第六基建分局为发包单位,以距宝鸡148.9千米的黄沙河为界,分南北两段进行发包,从南北两端双向施工。铁道兵本已承包了秦岭到黄沙河段的施工任务,其后“鉴于抢建黎湛、鹰厦铁路任务紧急,原由铁道兵担负的宝成铁路中段的修建任务,改由铁道兵所属工程局承担。1954年8月,铁道兵正式撤离宝成铁路。”[5]铁道兵第6师和第10师在朝鲜战争爆发前和结束后均参加过宝成铁路的修建工作。在铁道兵纪念馆,第一块纪念章就是宝成铁路通车纪念章。赤华,就是这样一个既上过朝鲜战场、又转战到宝成铁路的铁道兵形象。

石家庄铁道大学与铁道兵一脉相承,1950年建校,原为铁道兵干部学校,几经转制,现为全国唯一一所以“铁道”命名的高校,至今已为国家培养10多万铁路建设人才。国务院原副总理李岚清曾赞誉石家庄铁道大学毕业生为“托起彩虹的年轻人”。2008年汶川地震,致使宝成铁路109号隧道遭受巨大破坏,应铁道部要求,石家庄铁道大学派出以朱永全教授为组长的抗震救灾专家咨询团冒着余震不断的危险赶赴现场进行安全监测,为宝成铁路109号隧道的安全运行提供技术保障[6]。值得一提的是,朱永全教授也曾是一名铁道兵战士!即使现在成就非凡、荣誉等身,但其铁道兵的情怀依旧,干劲儿依旧!

(三)《彩桥》的艺术追求

雁翼在长达50多年的诗歌创作道路上艰苦探寻,努力破解诗之三味。在抒情诗创作中,既有采用中国传统赋比兴方法创作的四行诗等,也有在借鉴西方基础上创新的十四行诗。但无论如何,坚持诗歌为人民服务、以读者为中心的思想始终如一,“我自己许多追求中有一种最基本的追求,那就是想出各种办法与读者沟通,想出各种办法不在自己的作品和读者之间垒墙——不使用读者不懂的词句,不使用让读者翻查字典的生字,不在语言文字结构上耍花招。就是说像庄稼人种田一样老老实实作诗。具体一点讲,就是使用一切能够使用的手段让更多的读者看得懂。尽快地使读者看得懂;尽快能打动读者的感情;尽重尽深地打动读者的心灵;尽新尽深地启发读者的想象;尽牢地被读者记住。”[7]《彩桥》的创作就是如此。

1.从民间艺术中探寻长篇叙事诗的写法

长诗怎么写,雁翼没有经验,他在《彩桥》序曲中说“还是学着坠子书的唱腔,再吸取些鼓词的营养”,老老实实的从民间艺术中探寻长篇叙事诗的写法。

坠子书,是河南地方三大曲艺种类之一。坠子在河南属于群众耳熟能详的民间艺术,以个人说唱为主要表演形式,具有浓郁的乡土气息,率真、淳朴为其特色。坠子作品无论是大段子还是小段子,其内容均能讲述一个完整的故事,并在其中传达很多伦理道德的理念、礼仪风尚的习俗,达到熏陶和教化群众的目的。“在百余年的传播过程中,河南坠子通过艺术形态的情感认识来反映社会,并在反映社会现象的过程中,直接教育并感化人们的心灵。”[8]鼓词一般指以鼓、板击节说唱的汉族曲艺艺术形式,说用散体,唱为韵文。无论是坠子书还是鼓词,都是通过叙述情节、塑造人物来吸引听众,所以特别讲究情节起伏跌宕,语言流畅生动。雁翼在写作《彩桥》时,借鉴坠子和鼓词的写作方法,突出五个特点:故事完整,人物形象鲜明,教化目的明确,语言合辙押韵、明白晓畅,采用四行诗形式;反映重大事件——宝成铁路建设;塑造现代英雄——铁路建设者赤华、刘雇农、红娟;宏大建设场面的描述,山穷水复、柳暗花明的情节设置,人物情感的细腻刻画……这都使《彩桥》充满了迷人的艺术魅力。

早在1942年延安文艺座谈会上,毛泽东主席就提出文艺工作者要向工农兵学习,倡导文艺要“民族化、大众化”;2015年10月15日,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中也指出:要虚心向人民学习、向生活学习,从人民的伟大实践和丰富多彩的生活中汲取营养,不断进行生活和艺术的积累,不断进行美的发现和美的创造。雁翼以他的《彩桥》创作实践证明:以人民的立场,用民间艺术的方式,讲述人民的创新创造故事,不仅可行,而且十分成功。

2.“崇高美”的追求

关于诗美的解释,历来众说纷纭。雁翼认为:“诗的美学实际是人的美学。诗的美的力量之所以强大,首先是因为诗描写、表现了人的美——美的灵魂、美的感情、美的思想、美的认识、美的语言、美的创造,甚至美的外形。总之,诗歌描写、表现人的社会的一切主观和客观的美。”[7]“诗歌集中着美、突出着美,反转来,加深、强固着人们对美的认识。”[7]这就指出:诗美不能脱离社会现实臆造;而诗美又能引导强化人们对现实美的感受。

《彩桥》之美,是20世纪50年代时代美的集中体现。它不是花间月下一壶酒、管他冬夏与春秋的隐逸陶然;不是“一树一树的花开,是燕在梁间呢喃”的小确幸;没有高山流水爱你一万年的深情告白;更没有人生不如意枉看月圆缺的激愤;而是“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的奋斗牺牲,是“天连五岭银锄落,地动三河铁臂摇”的改天换地,是“红雨随心翻作浪,青山着意化为桥”的创新创造,是一种“崇高美”。

崇高,指在精神、智力或道德上卓越杰出的崇高的牺牲精神。在中国传统美学中,崇高或壮美常用“大”来表述。它侧重在主体方面、社会价值方面,而不是对象方面、自然状貌方面。孟子把他所强调的人格美称为“浩然之气”。在对个体人格的评价中,他提出善、信、美、大、圣、神六个等级,提到“充实之谓美,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9]他所说的 “大”,比一般的美在程度上更鲜明强烈,在范围上更广阔宏伟,是一种辉煌壮观的美。在社会生活之中那些体现着推动历史前进的进步力量及其代表人物,是社会崇高的本原。艺术崇高是现实崇高的反映,艺术中的崇高所反映的大都是社会生活中英雄人物的斗争业绩。

之所以说《彩桥》呈现出崇高美,是因为以赤华为代表的铁路建设者自身成长的环境及其改造的环境都是异常的艰难困苦,而赤华们面对泰山压顶所表现出来的磅礴伟力令敌人胆寒、困难退缩。赤华的成长过程中,几乎日日和险困、死亡做斗争。《彩桥》第一章《花岗山上》,讲述的是主人公赤华为修建嘉陵江桥而受命寻找“特坚青石”,他在大山里找了两天,冻坏了双脚,又饥又寒——

他已经在深山里走了两天,

为找一种石头爬了八座雪山,

渴了饮几口山谷里的泉水,

饿了就吞几把炒面。

……

当她脱掉赤华的长筒皮靴,

她的心像针刺一般疼酸,

两只脚冻得像发胀的馒头,

两条腿冻得满是紫色伤斑。

而赤华为什么要忍饥熬寒地寻找“特坚青石”,是因为既要保证嘉陵江桥的工程质量,又要为国家节约建设资金——

万吨洋灰啊,能盖多少工厂,

万吨洋灰能盖多少学校和电站,

建设社会主义祖国要又快又省,

架桥人要热爱祖国的一针一线。

这不是诗歌为塑造人物“假大空”的虚构,而是那个时代的真实反映。在宝成铁路建设中,熊宇忠正担任铁道部第二工程局局长和党委书记……熊宇忠走到哪里,就在哪里宣传就地取材、勤俭办企业的思想。他在一首打油诗《石头歌》中写道:

石头是个宝,建设离不了;

山区修铁路,关系更重要。

它是拦路虎,又是好材料;

就地能取材,就近供需要。

价廉物又美,主动自己操;

毛主席号召,勤俭建国好。

从此,大家称熊宇忠的“石头戏”为“石头哲学”。石材的广泛运用为国家节约了大量资金,而且石材质量好,达到了 “内实外美”的效果[10]。

这是赤华成长的背景。20世纪50年代,我们国家一穷二白,只能自力更生,艰苦创业。重大建设工程资金虽相对充裕,但那个时代的建设者们没有想到“回扣”“以次充好”,而是想着如何在保证质量前提下的节约资金。正是因为熊宇忠这样的领导,才有赤华不惜一切代价寻找“特坚青石”的行为。熊宇忠、赤华他们这代人就是凭借主人翁的自觉,不怕牺牲,排除万难,为我们国家的工业化和现代化打下了良好基础。

大庆工人王进喜因用自己身体制伏井喷而家喻户晓,人称“铁人”。在《彩桥》第三章“大江深处”中,因开挖沉箱中的巨大石块遇到流沙喷涌,赤华也是这样的铁人:

赤华望着喷吐的流沙,

像望着敌人射来的子弹,

一个可怕的念头忽然闪过:

“同志们的生命太危险。”

命令同志们赶快上井,

他自己却挺胸扑向前,

用自己的肩膀,

死顶住流沙的喷泉。

赤华堵流沙的英雄事迹,也有着真实的故事原型:“当嘉陵江2号大桥7号墩出现沉井涌水流沙时,王在贵正在挖石基,他发现后立刻让身旁两个工友沿梯爬上去报告,而王在贵自己用身体堵住了流沙。那两个人还没爬出井口,他们返回来想要救王在贵的时候,王在贵已经被淹没了。后来大家在桥头为王在贵立了纪念碑。”[10]

从时代英雄王进喜、王在贵,到文学英雄赤华,那种为了国家利益、他人生命而肯于牺牲的行为一致。《彩桥》中的“崇高美”不是诗人唱假,而是那个时代的主旋律。

四、结语

任何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个健康的社会都需要诗歌。如何让诗歌真正反映变化发展的时代,如何让诗人更好地见证人民群众创造的新生活,是当代诗歌发展的一个重要问题,当代作家雁翼以自己的系列创作予以了回答。他的反映宝成铁路建设的长篇叙事诗《彩桥》,再现了“红雨随心翻作浪,青山着意化为桥”的时代大美,让一代又一代的读者和那些铁路建设者们一起走进巴山秦岭,深入嘉陵江畔,看他们如何征服“难于上青天”的蜀道,如何在崇山峻岭中开出大西南的第一条“生命线”。

《彩桥》是宝成铁路建设者的大风歌。宋代诗人岳珂有诗《浩歌行》,开篇道“浩然一气古到今,古人无愧惟此心”。雁翼通过对赤华等一代铁路建设者虽幕天席地但勇往直前精神的赞叹,振黄钟大吕,发时代浩歌。从《彩桥》中可以得出一个结论:愉悦舒适都只是个人暂时的享受,只有伟大的建设与牺牲,才能让人从中成长,终生难忘。愿我们今天“闻弦歌而知雅意”,让这种创造的力与美赓续绵延,发扬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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