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国际复杂多变的政治、经济局势,内循环成为业界与社会热议的新词。习近平指出,要把满足国内需求作为发展的出发点和落脚点,逐步形成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
改革开放四十年,中国面向全球开放,积极参与全球产业链的外循环,带动了国内经济的飞速发展。所谓外循环,简单地说,就是中国作为世界工厂,进口资源,发挥劳动力与产业链优势,生产产品,再出口出去。
在这个过程中,从产品角度看,产品生产在中国,产品消费的大头在国际。从利润角度看,长期以来,国际资本、国际技术、国际品牌占据了大部分利润,获得了大部分溢价,代工方只能赚取微薄的代工费。所以,中国制造业,听起来是“世界工厂”,很厉害,但利润大头与自己无关。比如亚洲最大的日用玻璃器皿制造商安徽德力,给麦当劳、星巴克设计制造的创意玻璃杯,自己只赚加工费,品牌方一转手就赚走几百元。
这个局面,倒也不能简单地说不合理,因为资本、技术参与了产品生产,是产品生产必不可少的要素,不可替代性强,那么,自然要参与分配,并拿走大头。
这个局面的另一面,就是中国工人的工资相对较低,然后,以此工资,参与国内消费,进入国内生产、消费循环。这就是内循环。既然工资低,那么,内循环中,一个主要的问题就是,如何提升国内需求,也就是说,扩大内需是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的核心要义。某种程度上,国内需求并不是一个刺激问题,而是缺乏收入来支撑消费意愿的问题。
对于中国来说,收入很大程度上是一个城乡问题,城市规模效应所能提供的机会与溢价,很大程度上能帮助人们提高收入。所谓城市溢价,简单地说,一个人在村里子搬砖,机会少,工钱低,但到城里了,建筑工地更多,工资也更高。
城市不仅提供更高的工资,也诱导国民投入更多的人力资源投资,这能改善一国劳动力素质,从而长期可持续地提升国民收入。比如,一个农村家庭,夫妻到城市打工,子女留守在农村。如果孩子能读书,他们会尽力供到大学。但如果成绩不好,他们给孩子的人生规划就是,读完义务教育就出来打工。
但如果城市化、大城市化趋势加强,他们能留在城市,那么,对孩子的人生规划就会和大城市居民一样,起码要求子女读到高中阶段,完成职业教育。这不仅能提供更高素质的劳动者,也会带来更多的消费。实际上,更多的教育投入,只是大城市更高的生活标准中的一个方面。在日用品、休闲上面,大城市都将带动更多的消费。这正是内循环所需要的。
更深层次的是,大城市更多的消费,会刺激群体性的增加工资的要求,从而使得分配向低收入群体倾斜。比如,如果农民工仅仅是回老家建房子,他对积蓄的要求就比较低,但如果是在城市买一套房子,对积蓄的要求就会显著增加。一个人的要求增加,市场可以无视,但无数人同时提升要求,这就会带动工资的上涨。而低收入群体有更多工资之后,消费会更多,于是,国内需求替代国外需求,内循环就如此运行起来。
在城市溢价效应中,小城市比农村强,大城市比小城市强。最近,在习近平主持的经济社会领域专家座谈会上,中国发展研究院执行院长陆铭的参会引发关注。他长期研究劳动经济学、城乡和区域发展,持大城市化观点,认为中国的大城市不是太大,而是被控制得太厉害了,应该更大。中国人口集聚可加强。
见微知著,陆铭参会,或许意味着,以带动内循环为目标的中国新一轮城市化政策,正在发生转变。北上广深会再次张开怀抱,欢迎年轻人,欢迎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