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李丹崖
过了芒种,大地就开始催熟般的“烧烤”模式了。
尤其是正午以后,走在大街上,鞋底薄的,有明显的灼痛感,若是车子在阳光下停靠超过半小时,车内温度可以达到50摄氏度以上。在盛夏,我还是喜欢乡村,乡村是消夏的天堂。
土坯做成的房子,厚度可以达70厘米,用稻糠、石灰、黄胶泥一叉子一叉子垛上去,每次垛上1米左右,停下来,形状固定好以后,再继续朝上垛,这样的房屋怎能不隔热呢?加之屋顶上的灰瓦,一层层地码在屋檐上,通过各种角度把直辣辣的光和紫外线折射到一边去,人在屋内搬条竹床来酣睡,尤其是午觉,那种安稳,非一般环境可以比拟。
乡村的静,是单纯的静,除了蝉声、牛哞声、羊咩声、看家鸭鹅的呱呱声,其余并没有别的声响,况且这些动物并不是不停地啼叫,而是间歇性的。这一声鸣叫完毕,我们已经睡着了,在梦里,有万物繁盛生长的美意。
成群的树阵,是乡村的“盖”。盖,是古时君王出行时用来遮阳的工具。而在乡村,每个人都是君王。那些槐树密密匝匝的叶子,是最好的阴凉,那些芭蕉庞大的叶子,是天然的遮阳伞,还有细碎的楝树,在底下纳凉,时不时会有细碎的楝花落下来,给你来一场花瓣雨。
沟渠与水塘,是乡村的天然浴场,也是乡村明眸善睐的眼睛。旧时,乡间的孩子谁不能扎个猛子?在田间,小麦收割完毕,玉米棒子掰到中场,一个猛子扎到水塘里,洗个澡,或是摸两条鱼,还可以从隔壁邻居瓜地里摘个大西瓜扔进去,冰镇一下,人也清爽,瓜也清凉,吃起来,沁人心脾,是绝美的享受。
旧时,遍地的水井,把摘下来的西瓜用水筲沉到井水里,冰凉的井水,半个小时就能把西瓜冰镇到有些冻手的地步。
在乡间,风穿行起来,是没有负担的。城市的高楼林立,会阻碍风的脚步,也可能让风裹挟很多不必要的气息。对于消夏来说,风的作用是至关重要的。若是没有了风,乡下人会拿出一把蒲扇来,蒲扇摇出来的风,裹挟的是乡间泥土的清香,草木的气味。而蒲扇似乎又只属于乡村,拿到城市,在写字楼、在商品楼、在行政办公楼,都有一种“乱入”的感觉。
铺天盖地的草木,是乡间绿色的锦缎。平畴沃野,风起于青蘋之末,万千禾苗组成绿色的营帐,高低起伏,好似钢琴的黑白键在上下浮动。绿色,在很大程度上能带给人愉悦感,也能带给人清爽感,抛开草木所能产生的“天然氧吧”不说,单纯是悦目与清心,也足以令人神往了。
《淮南子》有云:“四时者,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取予有节,出入有时,开阖张歙,不失其叙,喜怒刚柔,不离其理。”盛夏来临,吹摇头扇,次日乏力,吹空调,次日头胀,若有闲暇,还是到乡村去,它是离我们最近的消夏圣地。
我一直认为,人与草木在生命的磁场上是相通的,草木生于土地,人生长在草木间,还以草木为食,两者相携相守,天人合一,亲近草木,其实在一定程度上就是亲近生命的本原。而乡村,无疑又是草木的襁褓。
因此,消夏,还是到乡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