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翠蓉 赵玉宗
国家认同随着民族国家的产生而形成。当代全球化浪潮撼动着民族国家的根基,挑战了人们既有的国家认同理念。特别是对于民族众多、文化多样、“一国两制”并存,且正处于全方位社会转型阶段的我国而言,明确的国家认同和文化归属感在实现社会安宁、稳定发展方面极为必要。全球化进程中,民族国家通过强化民族文化特质构建现代国家认同,已成为当前推进文旅融合战略的世界政治经济背景。著名教育家、哲学家苏霍姆林斯基很早就提出“教育向生活世界回归”的鲜明论点,中外不同的发展现实也昭示,国家认同教育不能仅局限于校园,而必须向社会延伸,让青少年在各种社会实践中,通过沉浸式体验、共情式理解强化国家认同感,推动国家认同教育在更广阔的场域中形成合力效应。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资源和丰富的世界文化遗产中蕴涵着诸多能够强化国家认同的典型符号。因而,通过开展文化旅游,让人们在旅游过程中体验、学习、理解中华民族共同的历史、价值和信仰,发现和深化情感归属,进而强化国家认同,应该是具有重要学术价值和现实意义的研究课题。
一、国家认同的理论阐释
当前,国家认同的理论阐释存有两种不同的解读取向。一是“政治-法律”取向的国家认同,侧重于领土、政权系统等国家构成要素,是个体对国家政治理念、政治制度的认同。它一方面强调个体的爱国主义,另一方面强调对其他国家的拒斥和排他。二是“文化-心理”取向的国家认同,即人们共享国家历史传统、习俗规范、集体记忆等形成的对国家的归属感,实质为一个国家的公民对自己祖国的历史文化传统、道德价值观、理想信念和国家主权等的认同。这一过程中,文化传统通过铸成文化认同进而建构国家认同。从此种意义上而言,民族历史、传统文化是国家认同的核心源泉。
从认同教育的实践立场看,基于“政治-法律”取向的解读优势在于能更直接地表明国家认同的身份对象,相对应的教育实践倾向于单向式“注入”。我国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学校德育数育是此类国家认同教育的典型方式。而“文化-心理”取向的解读则认为,国家认同是从文化认同到国家归属感层层递进的实现过程,更强调个体的心理状态和认同的形成过程,凸显认同的程度差异。由于突出个体心理的内在结构,“文化-心理”取向指导下的国家认同教育实践方式更具多样性和柔性化特征。
二、文旅融合建构国家认同的内在逻辑
国家认同感的形成,需要成员之间拥有某种历史延续性的认同,对过去历史的追忆就成为十分重要的维度。历史文化记忆是国家合法性资源,是一个民族呈现过去、面向现在和未来的重要介质。这些记忆既存在于文化典籍中,也存在于特定的地点即回忆空间内。张朝枝认为,旅游者寻找文化身份的认同是文旅融合的内在逻辑。旅游者通过旅游来寻找个体与族群、集体之间的联系,完成自我文化身份的建构,因此旅游过程是旅游者个体情感体验及文化認同的过程。文化让旅游具备了身份标签的符号意义,能够激起游客的怀旧、回忆等情感体验。文化遗产、纪念地及特定的社会生活场景是具有象征符号系统集合而成的特定文化场域,是人类社会文化记忆的储存方式和符号载体,承载着国家记忆和集体文化记忆。文化与旅游融合则将隐藏在回忆空间中的文化象征意义进行阐述,唤起旅游者的民族记忆和文化记忆,以共同的历史记忆凝聚情感力量,从历史传统文化深处唤起个人与国家命运的同频共振。通过在场体验与历史回溯,旅游者与国家民族久远的过去、共同的文化发生密切的关联,并在与现实的映照中,将自己与民族历史和族群文化紧密联结,产生对民族文化的认同和对国家的归属感,进而激发对民族和国家的责任感与使命感。
三、影响旅游者国家认同的因素
影响旅游者国家认同的因素可分为内、外部两类。承载集体历史记忆的文化遗产、传统节日、历史纪念地、文化景观等是学者们分析旅游者国家认同时重点关注的外部影响因素。研究表明,景区中的文化符号、历史场景、历史叙事等显著影响旅游者的国家认同1。旅游者通过在地体验来追溯历史、感受文化和反思自我的身份符号,形成自我身份与民族文化的关联,寻找情感的皈依处,进而形成国家归属感、依赖感和认同感。同时,国家认同感亦是个体情感与文化载体之间的交互过程。旅游者通过沉浸、凝视和认同体验,深度参与国家认同感形成的过程中。因而,旅游者个体特征及其主观能动性等心理活动也成为影响国家认同的内部因素。旅游者的知识构成、文化价值观等直接影响其对民族文化的感知和历史记忆的唤醒。旅游中特定文化场域的在场体验有助于强化旅游者的参与感和融入感,旅游活动参与度、旅游体验和旅游感知是影响旅游者国家认同的基本因素。文化旅游成为旅游者建立个体文化身份与国家历史文化连接的平台和通道,并通过主动与他者、独特环境的交流,共情式理解形塑自我文化身份的认知和文化归属感,从而确立积极的国家认同意识。
四、文旅融合建构国家认同的实践路径
1. 文化记忆的符号化。历史文化符号主要指时间维度的传统节日、纪念日;空间维度的纪念场所、历史文化遗址、文化遗产、原始物品、特定的文化景观和其他承载文化记忆的文化空间,承载着民族的集体记忆,可以触发旅游者积极意义的响应。文旅融合发展应结合历史背景、历史事件、文化遗产、非物质文化遗产和传统文化活动,对特定文化场景进行科学布局和规划,强化承载历史记忆的各种文化符号的象征和代表意义,将民族语言、文字、舞蹈、音乐、绘画、雕塑、文化遗产及生活场景等转换成民族核心价值观体系下的特殊文化符号,使之成为能够引发旅游者文化记忆的索引。旅游者在这样的文化符号系统组成的特定场域里,唤醒和传承历史文化记忆,建立个体身份与中华文化象征符号的联结,完成个体与民族历史、民族文化的互动与交流。
2. 文化内容的叙事化。通过文化旅游引导旅游者回溯历史,将民族文化身份的归属感植入个体的意识中,帮助旅游者完成文化身份、民族身份的建构,形成对国家的归属感和认同感。这种结果的出现,并不是一个可以自然实现的过程。特别是对于历史文化内容、文化价值的解读,更需转化为易于旅游者理解的图像和叙事化的语言。文化旅游活动中,叙事化的典型形式就是“讲故事”,拉近游客与历史事件、历史文化的距离和联系。澳大利亚战争博物馆通过导游讲解与战争有关的故事增强旅游者的反思与情感体验,从而影响人们对战争与和平的态度,增强国民的国家意识,强化国家认同。我国敦煌莫高窟通过球幕数字电影、虚拟漫游图像、导游讲解等方式阐释敦煌文化,引导旅游者领略我国古代洞窟艺术的独特魅力与古代的社会经济生活,带给旅游者心灵的震撼,从而引发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强烈向往和认同。
3. 文化价值的体验化。文化认同体验是旅游者借助于文旅场景,实现对其所表征的族群文化或文化共同体的肯定性情感和同一化心理活动过程。当前,科技成为文化展示与内涵挖掘的重要手段,通过微电影、虚拟现实等创设各种历史文化体验场景及文化体验活动,引导旅游者对中华民族历史和优秀传统文化的主动追寻,激发旅游者对中华文化价值观和文化共同体的深度思考,形成文化认同体验,建立个体与国家文化共同体的联接。当下,人们的文化旅游需求凸显,文化认同体验逐渐成为旅游者的内心诉求,正进入伯德·施密特(Bernd H.Schmitt)提出的感官、情感、思考、行动和关联5类体验的互动共享综合层面,可引发旅游者的深度文化体验。文旅场域通过中华传统文化和中华民族悠久历史的展示唤醒旅游者的文化和历史记忆,提供凝视体验、沉浸体验、文化认同体验,获得自我的认同和对中华民族文化共同体的文化认同,进而形成对国家的归属感。
(第一作者系该院讲师,第二作者系该院副教授;收稿日期:2020-05-12)
[责任编辑:吴巧红;责任校对:宋志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