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入者

2020-12-07 06:01夏奇峰
小小说月刊·下半月 2020年11期
关键词:保洁员警局社工

夏奇峰

在西城的城郊,有一个破旧的老社区。社区里有一栋浅蓝色的房子,房前屋后长满了杂草。

这天,杰克穿着警服,来到这栋房子前,推开了房门。

客厅里,一个男人披着宽大的浴袍,坐在老旧的沙发里,头发和胡子留得老长,几乎遮住了整张脸。沙发对面的电视里,正在转播一场球赛,男人聚精会神地看着比赛,对杰克的闯入毫无反应。

杰克自我介绍道:“约翰先生,我是西城警局的杰克。”见约翰没反应,杰克走到电视机前,关掉了电视,约翰还是毫无反应。

约翰是一场车祸的幸存者。车祸发生时约翰五岁,失去双亲的打击给他带来了巨大的精神创伤,他陷入了自闭,无法跟人正常交流。好在保险公司赔了一大笔钱,让他衣食无忧。成年后,他独自生活,每周,社工会买来食物;每月,有保洁员上门为他清理垃圾。

杰克掏出警官证递给约翰,表明身份。约翰总算放下手中的啤酒,接过警官证,瞥了一眼,仍旧不说话。杰克公事公办地说:“最近,多个政府部门向我们反映,你的各种证件已过期。他们多次要求你去更新资料,但你完全不予理会。”

约翰捏着警官证,不说话。

杰克继续说:“警局决定派我过来看一下。如有必要,可以由我们来帮你办理证件更新。”

接着,杰克小心翼翼地拿回警官证,把手放在腰间佩带的枪上,说:“三十年来,附近的九成居民都搬离了这个社区。新搬来的邻居,没有一个人见过你。社工和保洁员对你更是一无所知,没有一个人跟你交谈过。”

约翰的身体似乎颤抖了一下。

杰克继续说:“你没有任何社交活动,这个社会中根本没有你生活过的痕迹。”说着,他走到约翰面前,右手随时准备掏枪,“直觉告诉我,真的约翰很可能已经不在世上了,你是个冒名顶替的家伙。”

约翰身体微微前倾,似乎想开口说话了。

杰克自信地笑笑,用准备掏枪的手轻轻拍了拍上衣口袋,得意地说:“没人见过约翰成年后的容貌,但警局里有真约翰的指纹。你的指纹已经留在我的警官证上了!”

假约翰“呼”地从沙发上弹起,扑向杰克。哪里還是刚才陷在沙发里的废物?分明是头饿狼!

杰克刚才靠得太近,假约翰把杰克的枪抢到了手里。形势颠倒了,假约翰一手持枪指着杰克,一手撕掉了假发和假胡子。

杰克举起双手,眯起眼睛说道:“你是这个社区的员工吧?我在档案里见过你的照片!”

假约翰笑着说:“是的,我给那个家伙买了整整一年的食物,他从来都没正眼看过我一次。真他妈的不公平,老子天天干满八个小时才能挣到那么一丁点的薪水,那个废物,每天坐在沙发里就有钱打入他的账户。我每次把食物放进他的冰箱里时,都想弄死他!”

杰克点了点头,示意对方继续。

假约翰得意地说:“后来我想,为什么我就不能坐在沙发里等钱打入账户呢?我做过跟你一样的调查,这个社区里根本没人认识他,也就是说,我也可以成为这个约翰。于是我给他食物里下了毒,第二天再过来,我就是‘约翰了。”假约翰冷笑道:“去见上帝吧!”说罢,他扣动了扳机。

没想到,枪里竟没有子弹!

假约翰意识到:糟糕,上了这个杰克的当了!假约翰丢掉枪,转身从沙发靠垫下摸出一把水果刀。就在假约翰以为自己占据了上风时,他的四肢开始不听使唤,“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杰克又笑了,因为他在警官证上涂了烈性毒药,会渗透皮肤进入体内。现在,毒药生效了。

杰克蹲下来,微笑地看着五官扭曲的假约翰,说:“咱俩见过面的,我是每个月上门的保洁员。”

假约翰瞪大了双眼,但是目光已经无法准确对焦在杰克身上。

“约翰其实有个秘密哦!”杰克得意地说,“他有一个宝贝:一只玩具猴子。那只脏兮兮的猴子总是陪着约翰一起看电视。无论何时,他都不会放开他的玩具猴子。”

假约翰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仿佛无法相信这一切。

“几个月前,我来这里清理垃圾,发现他看电视时再也没拿过玩具猴子。我觉得不对劲儿,顺藤摸瓜,很快发现你冒充了他。于是我想,既然你能做,我也能做!”

随着一阵剧烈而快速的抽搐,假约翰彻底死了。

杰克满意地点了点头,一切都很顺利。他刚想从地上站起来,忽然觉得后心一疼,一把锋利的匕首插进了他的身体。他难以置信地扭过头去,问:“你是谁……”

这人不搭话,又是一刀刺向杰克的胸口。顷刻间,杰克性命难保。

然后,这个人坐在了沙发上,戴上了假发和胡子。杰克这才意识到,假约翰原来有两个!

两个假约翰都是社工,他们俩轮流假冒约翰,这样既能瓜分约翰的财产,又能定期回到原先的生活轨道。每周补充食物那天,就是两人轮换之时。今天,假约翰二号一进屋,就听到杰克得意扬扬地解释着他的计划。于是,假约翰二号躲在一边,才有了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一幕。

假约翰二号打开假约翰一号留下没喝的那罐啤酒,边喝啤酒边得意地望着濒死的杰克。

一罐啤酒下肚,假约翰二号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不可思议地看看手里的啤酒,又看看杰克。杰克也一脸茫然,二人同时将目光转向假约翰一号的尸体。

原来,假约翰一号也打算今天毒杀搭档、独吞财产。

若干天后,三人的尸体被发现时,谁能猜出其中的故事呢?

选自《故事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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