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马克思新世界观形成的逻辑理路与实践指向

2020-12-07 06:01牛新星
宁夏党校学报 2020年6期

牛新星

摘要:《哲学的贫困》与《共产党宣言》的发表标志着青年马克思新世界观的形成。青年马克思新世界观的形成,以为全人类的幸福而奋斗和现实困惑为逻辑起点,在资本主义制度下看清人的非现实性与异化劳动,从而为建构唯物史观与批判西方政治经济学提供理论基石。在理论与历史的统一中,最终指向实践关照,对青年马克思新世界观的探究,有利于哲学语境中解析理论与现实生活的基础,有助于经济学语境中剖析资本主义制度下劳动的本质,有益于在历史语境中辨析唯物史观的科学发展。

关键词:青年马克思;新世界观;逻辑理路;实践指向

中图分类号:A81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8-2991(2020)06-031-008

不同的学者对马克思新世界观形成过程具有不同的看法,因此,对最终的确立也有不同的立场。有的以《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以下简称《手稿》)为终界点,认为以后每一时期马克思的思想发展都不外乎《手稿》中所提到的思想,视《手稿》为马克思的巅峰之作;有的学者则以《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作为终界点,提出从唯心主义到唯物主义的重大改变;还有一种看法是以《神圣家族》作为新世界观创立的最终标志,称其为对自己哲学良心的一次清算。还有各种不同的看法,而笔者在研读馬克思早期著作时发现,青年马克思新世界观创立经过两个时期,第一时期为酝酿期,其代表作品有《青年在选择职业时的考虑》《德谟克利特的自然哲学和伊壁鸠鲁的自然哲学的差别》《自然哲学差别》《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第二时期为创立期,代表作品为《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德意志意识形态》《哲学的贫困》《共产党宣言》。“而这里所言的新世界观,指的就是以马克思的名字命名的马克思主义。”[1]《哲学的贫困》对蒲鲁东进行了总结性的清算,《共产党宣言》的诞生,具有划时代的意义,是无产阶级的指导性纲领,两本经典著作的发表,标志着青年马克思新世界观的形成。

一、逻辑起点:为全人类的幸福而奋斗与现实的困惑

任何伟大的思想都是建立在前人的基础之上发展起来的,呈现出一种立体式的发展模式。马克思的思想也是在继承前人的基础和接受良好的教育基础之上才形成的,并且在思想的交锋中发现现实中的问题,进而为新世界观的创立提供不竭动力。

(一)思想的积淀与嬗变

康德哲学与启蒙运动之间或者说与马克思主义哲学之间都有着一种内在逻辑,康德哲学被称为“批判哲学”,反映了启蒙时代的基本特质。康德哲学力图回答几个问题,即我能知道什么?我应该做什么?我可以期待什么?最后都归结为“人是什么?”[2]这一核心和根本问题。18世纪末到19世纪初的德国仍然落后于英国和法国,还是以宗教思想来控制人民来维护自身统治,在这样一个国际环境下,比较幸运的是马克思出生在一个改变了宗教后的基督教的家庭里,这对马克思思想和性格的形成具有重大的影响。由于马克思受到“启蒙的人道主义思想熏陶、对浪漫的自由主义精神追求、现实民主主义思想教育”[3],马克思越来越认清现实,视野越来越广阔,思想也越加成熟。

马克思在《青年在选择职业时的考虑》中认为,为了共同目标劳动的人是伟大的人物,能够为他人提供经验的人是幸福的人,选择为人类谋幸福而劳动的职业,任何重担也将不会压倒他们,所有的、一切的付出在那时都会值得,因为“我们的幸福将属于千百万人”[4],并且这样的事业将会永垂不朽、一代又一代地传承下去,历史和人民终会铭记。马克思以满腔的热血写下如此悲壮的文章,其一生也是这样,尽管生活颠沛流离,但是丝毫没有放弃为全人类奉献自己,为大众谋利益,为人类的解放奋斗终身的想法。马克思在柏林大学学习法律,而这里是“黑格尔哲学的总部”,他在这里参加了“博士俱乐部”,也认识了鲍威尔、弗里德里希等人,不断地与他们碰撞出思想的火花;同时,马克思成为团体的重要领袖之一,通过参加、举办各种活动、马克思的思想也进行着嬗变。他在博士论文中写道,“抽象的个别性是脱离定在的自由,而不是定在中的自由,它不能在定在之光中发亮”[5]。其言外之意就是,在宗教的束缚中每个人如同行尸走肉,自由与现实完全脱节,不是在现实世界中或通过现实世界得以实现的自由,而只是“自由意志”的一种体现,从这一点可以看出,马克思所关注的是历史与人的结合,即在现实的实践中实现人的自由发展,让每一个人,既是历史发展过程中的“剧中人”也是“剧作者”。

(二)现实的困惑与出路

马克思在《莱茵报》担任主编时,遇到“物质利益”的难题,而费尔巴哈的《基督教的本质》为马克思指明了路标,马克思又根据具体的实际情况,发表了一篇名为《〈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的文章,文章以切实的语言表达了对人类解放运动的热切盼望,“德国唯一实际可能的解放是以宣布人是人的最高本质这个理论为立足点的解放”[6]。但现在的情况是,德国的理论与实际完全脱节,或者随着时间的推移,现实的发展水平才能达到理论的高度。《〈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中揭示出,无产阶级是一个普遍受难的民族,是完全丧失了自己独立地位的阶级,是被压迫的阶级,因此,只有通过实现自身的回归,人的解放才能实现。当现实社会中的各种矛盾凸显,无法解决新问题的时候,马克思读了恩格斯的《国民经济学批判大纲》,转变了思考问题的方式,即从经济学的角度,来解决新问题。在科尔纽看来,马克思从恩格斯的《国民经济学批判大纲》中接受了这样的思想,与资产阶级国民经济学家所不同的是,他们将经济关系看成是永恒不变、自发自为的活动,没有从历史的角度来看待。恰恰相反,马克思却认为,“经济关系必然包括在历史进程中并为历史过程所扬弃”[7],资本主义本身带有不可调和的矛盾性,应在辩证的发展中看待这一结果。这从另一个角度说明了资本主义社会向社会主义社会转变的必然性,这是一种历史发展的趋势。一定的经济发展水平决定人民的物质条件,进一步决定上层建筑,只有经济基础得到保障才能够促进人的全面发展,从而逐步实现共产主义社会。马克思在这里已不再是一种批判宗教的“自我意识”,而是以扬弃“私有财产”为中介的共产主义运动。

二、现实批判:人的非现实性与异化劳动

青年马克思新世界观的创立是一个不断完善的过程,在早期思想中对“现实的人”“异化劳动”“对象性的活动”等思想的提出,尤能体现这一时期思想发展的巨大变化和体现对现实关照的心态,并且也为新世界观的形成奠定了基础。

(一)批判宗教的本质和神学的秘密

如果说马克思早期思想的奠定基础是黑格尔的“自我意识”与“思有同一”的话,那么对“现实的人”的关照才是马克思一生要做的事。对于马克思来说,既然“自我意识”是一切的基础与源泉,并且仅仅存在于自我运动之中,那么,历史就不是由最高实体所完成的东西,相反,以持续的否定性为中介的自我意识的发展过程,只是不断地实现着个体及其自由。在马克思看来,自我意识提供了批判的否定的环节,提供独立的原则和自主的可能性,所以,作为一种社会政治哲学的基础,在实践方面论证了人的自由,使之成为合理批判的尺度。也正像自我意识哲学包含着一种“自由的无神论”一样,它也可以提供一种激进的,以自由为核心的思想。在马克思遇到物质利益问题的时候,不仅就其自身而言是内部的分裂和矛盾,而且与“思有同一”的纯理性概念相对立,对于这个问题的出现,费尔巴哈给予马克思极大地帮助,费尔巴哈哲学宛如一个新的地平线,給马克思思想的进步提供了一个与以往完全不同的启示,从而提供了一个继续前进的支点。可见,费尔巴哈对马克思的思想产生了深远的影响,首先是对思辨唯心论,对抽象理性世界观的批判。费尔巴哈宣称,“哲学的根本原则既不是作为‘自我意识的批判,也不是作为‘上帝的精神运动,而是现实的存在,即是现实的自然界和现实的人”[8]。费尔巴哈认为思辨哲学的实质不是别的,而是神学本身——它使人与自己的本质相异化,把人的思维抽象化为与人相分离的实体,使之成为绝对的创造者。其次,费尔巴哈对人本主义的宗教的批判。不是上帝创造了人,而是人创造了上帝,人们的宗教幻想所创造的最高本质,不过是人自己的本质,是这种本质异化的反映。马克思用“现实的人”来批判宗教的本质和神学的秘密,而且取而代之的是抽象的意识或者思辨的理性,来重新理解和规定“思有同一”的意义。对马克思而言,对宗教的批判只不过是对世俗批判的前提,那么历史的任务就是对宗教的批判变为对现实世界的批判,对苦难尘世的批判,这种批判是“彻底的革命”和实现“普遍的人的解放”的实践。

(二)揭露资本主义制度下的“异化劳动”

劳动、生产是人的根本活动,是人类社会和历史向前的基础。但在资本主义的条件下,劳动却体现为异化劳动。人通过有意识、有目的地改造客观世界的活动,从而不断满足自身的需求。劳动是满足物质资料存在的基础,也是一种自由自觉的活动。与此同时,这一时期马克思的思想中还残留着费尔巴哈的影子,不过随着思想的发展,马克思也进行着“自我革命”。

在资本主义制度下,工人的劳动表现为“异化劳动”,马克思认为被国民经济学作为前提的资本主义私有制的状态下,“劳动的这种现实化表现为工人的非现实化,对象化表现为对象的丧失和被对象的奴役,占有变现为异化,外化”[9]。马克思提出异化劳动,并且以此为中心展开对资本主义制度和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学的批判。马克思首先涉及了国民经济学的诸多矛盾,其中最重要的是,一方面认为,劳动是一切财富的源泉,是形成价值的要素之一;另一方面,资本家与劳动者之间是一种雇佣关系。马克思指出劳动的对象化首先应该具有肯定的意义,它对于人类生存来说,始终是必要的;只是在一定的前提条件下,劳动的对象化才转化为异化劳动。

在马克思看来,异化劳动具有四层次规定。第一个规定是劳动者同他的产品异化。工人生产的产品越多、创造的财富越大,生产的影响和规模越大,他就越贫穷。物的世界的增殖同人的世界的贬值成正比。工人在劳动中耗费的力量越多,他亲手创造的、与自身相对立的、与自身异己的力量就越大,自身便会越微弱、越贫穷。第二个规定是人的生命活动同劳动相异化。劳动对工人来说是异己的东西,工人在劳动中不是肯定自己,而是否定自己,不是感到幸福,而是感到不幸,对于自己的体力与智力的发挥,是一种被迫的情况,这种强迫的肉体力量和精神力量的发挥与损伤和摧残的程度成正比。因此,工人像逃避瘟疫一样来逃避劳动。第三个规定人同自己的类本质相异化。人是类存在物,不仅因为人在实践上还是理论上都把类——自身的类以及其他物的类——当作自己的对象,而且是因为,人把自身当作现有的、有生命的类来对待,即是一种自由自觉的活动。第四个规定是人同人的相异化。通过前三个异化劳动的规定必然会导致人与人之间的异化,人不仅生产着与自身相对立的对象、行为和产品,而且生产着与自身对立的关系,其中包括物与人的关系、人与人的关系,但其实质都是异化的关系。这种异化的关系,揭露了国民经济学对资产阶级的辩护,看清了资本主义剥削、压迫工人阶级的本质。通过对异化劳动的分析,马克思一方面批判了资本家对劳动者的压榨与奴役;另一方面体现出人道主义的关怀。

如果说在资本主义制度下对异化劳动的批判体现着对一个阶级精神性的关怀,那么对象性的活动则是开启这种精神的一把钥匙,并且只有在现实中才能找到。黑格尔把自然与社会看成是绝对精神的外化,主张思维与存在同一,思维与自身同一,但是,能决定思维的真理性标准是什么呢?针对费尔巴哈和以往旧哲学的缺陷,马克思指出,“人的思维是否具有客观的真理性,这不是一个理论问题,而应该是一个实践问题,人应该在实践中证明自己思维的真理性”[10]。对于真理性的内涵:一是“思维的现实性”;二是“思维的力量”;三是“思维的此岸性”。继而证明了实践在思维中的正确性。其次,实践是人与环境,主体与客体相统一的基础。人通过认识规律、利用规律来改造现实的生活和环境,环境的改变和人自身的改变相一致,只能被合理地理解为现实的实践。最后,实践是消除宗教异化及其世俗的根源。费尔巴哈的最大贡献就在于揭露宗教的秘密,把宗教的世界还原为世俗的基础。在实践中建立一种人与人之间的联系,从而为实现自由人的联合体奠定基础。

三、理论建构:唯物史观与对西方政治经济学的批判

就青年马克思新世界观形成的理论建构来说,是在批判以前的旧唯物主义和西方政治经济学的基础之上,新世界观得以诞生。

(一)批判了旧的唯物主义理论,确立了完备的实践观

“《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是马克思新世界观——新唯物主义的奠定性文献”[11]。这部文献中,马克思首先以实践为出发点,从社会历史发展的视角,对现实的人进行研究,提出现实性上人并不是抽象的存在,而是一切社会关系总和的界定。可以看出,人是一定的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人等一切关系的综合。马克思对社会关系的认识不断地发生变化,从而丰富和发展了新世界观的新内涵,但是在各个时期新世界观的内在本质也不尽相同。

(二)唯物史观的基本立场与主要观点

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恩格斯对唯物史观作了比较系统的阐述,“意识在任何时候都只能是被意识到了的存在,而人们的存在就是他们的现实生活过程”[12]。马克思恩格斯从物质实践出发、社会生活的现实出发,来说明宗教、政治等意识的发展,从社会关系中,发现了精神产物的最终根源。首先,分工乃是生产力和交往发展的基本尺度,也是社会发展程度的主要标志。其次,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一定的生产力发展水平要与生产关系相适应,不然一定的生产关系将会成为生产力发展的桎梏。再次,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市民社会及作为生产关系总和的经济基础范畴的制定,是马克思恩格斯能够用这个现实的基础来说明国家和意识形态等上层建筑现象,由此建立起完整的社会结构理论。

(三)对西方政治经济学的批判

《哲学的贫困》中体现着唯物史观,确证着人类社会的现实过程,也构成了新世界观的核心。在《贫困的哲学》中,一是蒲鲁东颠倒了现实与范畴的关系,把生产关系看成是在观念中的生成,而不是抽象的现实反应。二是蒲鲁东效仿黑格尔,试图建立一种永恒的机制,他将经济发展划分为若干阶段,并且以后一阶段的发展来代替前一阶段,这无非是主观臆断的结果,是一种唯心主义历史观。三是以往的政治经济学家们维护自身的阶级利益和世界观。而马克思站在无产阶级的立场上对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展开了批判。一是反对将范畴作為一切的出发点,主张以人的发展来建立科学的活动。二是一切社会关系都是随着历史的发展而发展。三是实现最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反对一切剥削和压迫。马克思对蒲鲁东和政治经济学家所主张的观点进行了彻底地清算,对各种观点进行了科学地阐释,形成了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新起点。

(四)青年马克思新世界观的诞生

马克思“以当时的历史条件为转移”,同各国的实践相结合,不断地发展和完善唯物史观和政治经济学理论。在1848年欧洲革命和1871年的巴黎公社的革命中对历史经验做了深刻的分析,无产阶级变革的性质就是消灭阶级、实现向共产主义社会的过渡,随着马克思思想的日益成熟和对社会革命理论的前瞻,他和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用简洁凝练的语言,概括了共产主义社会的本质特征,“代替那存在着阶级和阶级对立的资产阶级旧社会的,将是这样一个联合体,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13]。在此后思想发展的过程中,将这一思想概括为“自由人的联合体”来表达社会主义的崇高的目标,人的自由发展是一个发展的过程,通过社会生产力的发展与社会历史条件的发展逐步实现的过程。可见,每个人自由全面发展的过程就是实现人类的解放,而人类的解放就是实现每个人自由全面发展。

四、实践指向:不同语境中理论对现实的关照

以《哲学的贫困》和《共产党宣言》的发表,作为青年马克思新世界观诞生的标志。也以此为基础,在继承与发展德国古典哲学、批判与吸收政治经济学、借鉴与构想空想社会主义的过程中,为全人类的解放和自由个性的实现而不懈奋斗。

(一)哲学语境中解析理论与现实生活的基础

马克思生活的时代正是启蒙的时代,理性成为这一时代生活的主题,自由则是其内在本质。以康德、费希特、谢林为代表的启蒙时代的思想家,几乎都宣扬主体性的自由思想。以黑格尔为代表的“绝对精神”是主体性要求实现自我的最终归宿,因此,这一时期宣布了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而马克思在阅读了他们的著作之后,跟随着他们的脚步,加入了青年黑格尔派的“博士俱乐部”,以鲍威尔为代表的自我意识的无限发展,体现着这一时期的时代特征,因而,在随后的博士论文中也体现出意识对主体的影响。马克思站在伊壁鸠鲁的立场上对自由的自我意识高度赞扬,但随之而来的,是与青年黑格尔派的决裂。

马克思在批判“反动的浪漫主义”之后,进一步的与“自由人”开始决裂。在《法的历史学派的哲学宣言》中马克思对胡果进行了严厉的批判,认为现存的事物都是合理的存在,与理性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也就是说,他是对封建专制制度的辩护,进一步维护自身的利益。在《第179号〈科伦日报〉》中马克思批判了卡尔·海尔梅斯的观点,他要维护宗教而贬低哲学,将宗教问题与哲学问题结合起来;随着马克思阅读的延伸和对实际的考察,越来越觉得这些都是不切合实际的表现,自身的思想也随之发生了改变,这也凸显了与“自由人”的关系,也将预示着与其决裂。由于坚持启蒙时代的启蒙思想,理性“应当”来批判现实的社会状况,“理性自由”成为一切事物的决定力量,成为审判一切的自由原则,无论国家还是法,无论现实还是实存,在这个环境中一切事物都应受到审判王国的重新认定。马克思在看到事实后严厉地说道,“少发些不着边际的空论,少唱些高调,少来些自我欣赏,多说些明确的意见,多注意一些具体的现实,多提供一些实际的知识”[14]。而此时的青年黑格尔派只空谈理论,没有切合实际,提出解决问题的方法,因此必然导致马克思与“自由人”的分裂。接下来的问题是,马克思开始对启蒙开始怀疑。“物质利益难题”让马克思感到困惑和不解,因为在理性的世界里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黑格尔想建立一个“绝对理性”国家,从而实现“国家是伦理理念的现实”,国家是绝对的实存,是绝对的道德世界,是一切事务的权威,“是绝对自在自为的理性东西,因为它是实体性的意志的现实,他被提升到普遍性的特殊自我意识中具有这种现实性,这个实体性的统一是绝对的”[15]。因此,一方面,绝对精神成为最高的审判者。另一方面,家庭、社会都是以国家为前提的,全部受制于国家,这无疑是一种颠倒。在马克思看来,黑格尔的法哲学是逻辑性的,具有设计性、目的性的一种附和,国家应该是由市民社会发展而来,并不是国家决定市民社会。最终确立了“唯物史观的独特性就在于将生产方式置于一定的社会生产力水平之下,并将其理解为生产资料和劳动力结合的方式”[16]。

(二)经济学语境中剖析资本主义制度下劳动的本质

从物质利益难题引发的另一个问题就是,马克思对政治经济学的研究。在恩格斯在《国民经济学批判大纲》中提出,经济之间的范畴都是一种历史性的发展逻辑,因此,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也用恩格斯的批判逻辑,来解释无产阶级的必然胜利与资产阶级的必然灭亡。赫斯的《二十一印章》中提出人的活动就是人的生活,也决定人的思维,只有通过具体的、自由的活动,人才能成为具有自我意识的人。提出了黑格尔的异化和对象化的区别,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对人性的解放,看到人的本性,黑格尔的劳动对象化是精神内部的劳动,而马克思批判了劳动的异化性质,正是在这一点上,人与动物的区别更加凸显出来。也正是在这一基础之上,提出了辩证法所蕴含的否定性,这说明了人类社会是一个不断发展、不断扬弃的过程。通过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对工资、资本、地租的分析,可以看出,资本这样的一种存在方式,既是死的资本对人的统治,也是死劳动对活劳动的统治。这种人的存在方式,与国民经济学家提出的各种情况完全相反,国民经济学家把财富看作私有财产,并从私有财产出发来看待劳动,马克思从私有财产出发点,试图解决“私有制、贪欲以及劳动、资本、地产三者的分离之间,交换和竞争之间、人的价值和人的贬值之间,垄断和竞争等等之间以及这全部异化和货币制度之间的本质联系”[17]。劳动是人的本质力量的一种体现,而在资产阶级的统治下出现了四个方面的异化,其实质是利益驱使下资本家对工人无情的剥削与压迫。

(三)历史语境中辨析唯物史观的科學发展

马克思对旧唯物主义包括费尔巴哈人本学的唯物主义进行了集中的批判。“从前的一切唯物主义(包括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的主要缺点是:对对象、现实、感性,只是从客体的或者直观的形式去理解,而不是把它们当作感性的人的活动,当做实践去理解,不是从主体方面去理解”[18]。批判了以前受笛卡尔和牛顿经典力学影响的机械论唯物主义和受洛克经验论影响的人本学唯物主义。在马克思看来旧唯物主义是一种自然化的物本主义,也是一种市民社会的利己主义,更是一种不可能实现的人本主义。

资产阶级社会是历史发展的一个阶段,新唯物主义就是以超越资产阶级社会,实现共产主义,解放全人类为最终目的。对于人的看法,马克思与费尔巴哈有着明显的区别,费尔巴哈的人是自然的人,是站在资产阶级的立场上来实现自身,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来提出,是一种不切实际的观点。马克思提出的人是实践的人,把人看作一种感性的、对象性的存在物。马克思称自己的“感性对象性活动”理论为“彻底的自然主义或人道主义”,是“既不同于唯心主义,也不同于唯物主义,同时又是把这两者结合起来的真理”。唯物史观的精神实质是“关于现实的人及其历史发展的科学”,即所谓“历史科学”。马克思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说明了唯物史观的重要性,唯物史观是从物质生产的现实条件来考察与此相联系的生产方式和交往形式,将市民社会理解为整个历史的基础,从而产生了在此基础上的宗教、政治、艺术、哲学等,以及产生的社会过程。当然这种历史观不同于唯心史观,不是从观念来解释世界,而是“以人及其实践为起点,认为历史只是追求着自己目的的人的活动,这就驱散了蒙在历史上空的种种阴霾,把历史真正置于人的现实活动基础上”[19]。进而划清了唯物主义历史观和唯心主义历史观之间的界线,从黑格尔到青年黑格尔派、再到费尔巴哈,从某种程度来说,都是站在唯心主义历史观来解释世界,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历史观和研究方法。马克思则从实践入手,将理论与实践相结合,将无产阶级的命运与使命相结合,解决现实问题,实现全人类的解放。

马克思的实践观是从人的生产活动出发,与历史发展相结合的产物,重点考察了社会历史关系,马克思提出了四个基本的事实,即物质资料的生产,人口生产,社会关系再生产,意识(语言)的生产。呈现出逐级递进的关系,只有人类社会,自由地从事物质生活的生产,劳动的生产之后,才有精力与时间从事人口的生产,也就是说,人口生产与社会生产力的发展程度相适应,劳动过程才能最大化生产剩余价值。以物质资料的生产和人口生产为前提才能实现人与人,人与物,人与社会之间的一种生产,建立起社会关系网,从而从事语言的生产,上层建筑的生产。反过来,上层建筑生产是为了能够提供更好的物质与生活条件。马克思在研究了英国国民经济问题和法国大革命的失败的经验之后,从唯物史观到历史科学,再到唯物史观的产生,是一个螺旋式上升的过程,为新世界观的产生奠定了基础,最终以《共产党宣言》为标志的新世界观得以诞生。

五、结语

马克思的一生都在践行着“人类的解放和我们自身的完美”的理想,为实现全人类的幸福、社会的发展、自然的和谐而矢志不渝。从青年马克思新世界观的形成可以看出,马克思在实践中不断地批判与超越,探索人类社会的发展规律。“新世界观的发展将是一种大踏步的凯歌前进”[20]。从1841年《青年在选择职业时的考虑》中的宏伟志向到1848年《共产党宣言》的发表,为全人类谋幸福的思想一直贯穿于马克思思想的始终,具有内在的逻辑性,从“为人类的幸福”——“自由离子的偏斜”——“人的解放”——“人的复归”——“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真正的共同体”——到“自由全面发展”等,都可以看出实现全人类解放而奋斗的雄心壮志。《哲学的贫困》和《共产党宣言》的发表,标志着青年马克思新世界观的公开问世,也体现着马克思理论的具体化和科学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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