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红尘

徐彦明

岁月，不经意间匆匆离去。把过往的快乐和忧伤，留下一个模糊的影子。想起时，脸上会漾起由衷的微笑；或者，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青春已然流逝，光阴不再丰盈。如今，红尘路上的石板，已然磨平了棱角，布满了丝丝缕缕的沧桑印记。

迎着清晨的曙光，行走在绿树掩映，蒹葭苍苍的湖畔。眼前的湖光山色，倒映在碧波荡漾的水面，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一如过往的记忆。随微波散开，又渐渐凝聚。真正的光晕，总是捕捉不到。湖面虽小，却水波闪光，像一路随行的繁华。仿佛进入梦境，楼阁亭榭，桃红柳绿，觥筹交错，天香国色……从阵阵清风中醒来，五十年一觉。繁华变成浮华，随风飘逸，依水流淌。只是多了额头的皱纹，鬓边的白发，还有一份怀旧的情怀。

人这一路走来，不知要经历多少风霜雨雪，驻足多少红尘客栈。都说功名险中求，熟不知富贵命中定。原本触手可及的荣华，当命中注定难与田舍草根匹配和相融，除了嗟叹，又能如何？看看身边绵绣前程途中的跋涉者，不知用尽多少心机，耗费多少心血，忍受多少屈辱，违逆多少本心……风光背后，几分美好？几多无奈？怕是自己也说不清。随时间流逝，曲终人散，落红满地。唯江山如画，涛声依旧。那些小城故事，都化作了城南旧事；曾经的感动，已难让心口泛起涟漪。

对走路的人，晴天总归让人清朗和欢快，步履也轻盈了许多。碰到疾风骤雨，无论哪个季节，你手中没有伞，自然落汤鸡无疑。纵然手中有伞，可一把小小的伞，又怎么能遮挡住突如其来的恶风苦雨。此时，雨幕中的世界变得阴暗，在雷电的交织中，张开的血盆大口，可以把人吞噬。没有了湖光水色，没有了小桥流水，没有了莺歌燕舞……整个世界笼罩在烟雨中，宛如鬼域，仿佛等着世界末日的来临。

人生的路和行走的路差不多。喜怒哀乐，悲欢离合，恩怨情仇……织成一个烟雨蒙蒙，如梦如幻的红尘。每个年龄段的路，有着不一样的走法，不一样的选择。无论怎样选择，我们都不可能只在晴天行走。我们只须明白，烟雨终究会过去，太阳会冲破陰霾照常升起。湖岸边，雨后的山色一洗脱尘，更加清新优雅。神女何处不飞花，非只蓬莱有仙家。彩虹蓝天，鸟飞蝉鸣，垂柳依依，花树弄影。荷叶中凝聚的水珠，与荷叶交相辉映，五彩缤纷。一株荷花已然绽开了花蕾，展现出最本真的美丽。在雨后的天空下，静然伫立，不媚不妖。见证人间的烟火，世事的无常。

无论在哪个季节，红尘包裹的都是酸甜苦辣，五味杂陈。春天，“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蝶使蜂媒传客恨，莺丝柳线织春愁”；夏天，“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此花此叶常相映，翠减红衰愁杀人”；秋天，“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冬天，“梅花不肯傍春光，自向深冬著艳阳”“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每个不同的季节，都能编织一帧帧意味深长的画面，或喜悦，或愁绪，或得意，或失落……似云似雾，如梦如幻。夜深人静的时候，频频出现脑海，回味无穷。

江南的春风，吹绿了大江两岸，桃红柳绿。此时的塞北，群山一片苍凉，阵风吹来，树枝迎风颤动，发出“吱吱”的响，仿佛春潮涌动的声音……闽南则早已是成熟的春韵。常年不败的花，姹紫嫣红，点缀丰盈的景色，散发阵阵郁香，融入苍翠繁茂的枝叶，在林园中缠绵，于群山环抱间倾诉。所以，不要去责怪命运的不公，更不要因失败而自暴自弃。不管我们身在何处，处在哪个季节，总会有一朵花因你的欣赏而美丽，亦会有一片叶因你的温情而燦然。

等到繁华因岁月褪尽，昔日风采不再的时光，静守在一片田园，手里紧紧攥着一片叶子。叶上的脉络就是一个红尘。雨落在上面，没有水花溅起的层层涟漪；阳光照在上面，没有折射出绚丽动人的色彩。它只会用脉络，默默地编织一段思绪，一个故事，一段情愫，里面有阳光，有风雨，有刻骨铭心的柔情，也有魂牵梦萦的唏嘘。当风把叶片放飞天际，所有的恩怨、牵挂与不舍，随风飘扬，发出呢喃细语，轻轻落到地上。行人走过，没有瞧上一眼。最后，归于尘土。

很多人不喜欢夜。夜太容易使人孤独。尤其是一个人的时候，风会轻叩窗棂。纵然是夏天，也会平添几分冷。这种冷，带来的不是舒爽的愉悦，倒是内心几分凄怆。在这个烟雨迷离的红尘，谁都逃不离命运的安排。命运的丝线常常缠绕着我们，把我们勒伤。纵然已经痊愈，也是不能触碰。一碰之后，痛的不是伤口，而是心。我们每个人都是一片随时可以飘落的叶子。除了亘久的岁月，终将凋落在大江南北的大街小巷，庭院园林。

一缕阳光透过层云，洒在窗台上。我惊喜地发现，片片层云化成了一个个五彩斑斓的图腾，对应着我们的心灵。无论滚滚层云怎样千变万化，都能随我们的心意，变成我们想要的形状。她是白马，在芦花深处奔跑；她是风帆，在大海上起伏；她是花海，绽放美丽的色彩；她是菩萨，对我们拈花微笑；她是妖魔或者恶兽，张牙舞爪……烟雨红尘在空中飘洒，化成喜悦的笑，化成心碎的泪，化成一个个桑田沧海。

当夕阳西下，华灯初上。你躲在葡萄架下，会听到一颗颗星星，对着浩瀚的银河诉说。没有记录，不立文字，声音随风而逝，了无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