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睿迪 张继军
随着经济全球化时代的发展,各国在国际分工的基础上越来越注重企业之间、行业之间的合作。在追求最大限度配置全球资源以及利用生产要素的同时,专业化程度不断深化,使得国家之间、行业之间以及企业之间的竞争与合作越来越激烈,关系越来越复杂。专业化分工逐渐在这一过程中成为推动企业、城市及国家形成核心竞争力的主要动力。企业根据自身优势实现分工生产,合理配置资源,最后世界各国企业通过前期市场调研、定位目标的形成,中期研发投入、组装加工,后期销售流通、售后服务等环节,将一条完整的全球产业链呈现出来。通过这样的产业链分工,企业虽然可以专注于自身生产环节形成核心竞争力,但由于一条产业链中不同位置的利润空间不同,使得国家之间存在价值分配不均现象。往往发达国家在产业链中掌握产业核心技术占据产业链高端环节,而发展中国家则只能凭借廉价劳动力多的优势在加工环节获得较少利润。
综合当前国内、国外背景来看,经济全球化与科技革命的飞速发展使得企业积极融入全球产业链成为必选项。根据国家统计局公布的数据显示,2019年高技术制造业增加值比上年增长8.8%,高于规模以上工业3.1个百分点。从这些数据可以看出,我国高技术产业发展速度较快,进出口贸易总额与贸易顺差的大幅度上升,让一些学者认为我国高技术产业已经达到了世界领先水平,目前我国虽已建立比较完整的产业体系,但“大而不强”问题仍然突出(王一鸣,2019)。尤其是高技术产业不断面临机制体制阻碍、外部环境复杂等问题,使得高技术产业始终发展不到位。因此,找准高技术产业发展痛点,提升我国高技术产业全球产业链水平己经成为当务之急。为寻得我国高技术产业较好的良性发展,准确衡量高技术产业全球产业链水平成为首要问题。
面对经济全球化不断深入的时代,世界各国(地区)都在最大限度追求全球资源利用效率,企业不再是独自生产完整产品,更多的是国家之间、企业之间的竞争与合作,全球产业链逐渐成为国内外学者研究热点。目前国内关于产业链的研究主要分为两部分:一是关于概念的界定。刘富贵(2006)指出产业链是以企业为基本单位,在价值链理论的指导下相互竞争、相互合作。二是关于产业链升级的措施。江曼琦(2018)在辨析产业链及其相关概念之后,提出按照产业链的“链”际关系进行协同发展。
高技术产业作为战略性先导产业,对调整产业结构、促进我国经济发展以及提升国际竞争力有着重要推动作用。然而,随着价值链、供应链等理论的兴起,国内外对产业链的研究逐渐减少,对研究高技术产业的全球产业链水平的文献更是少之又少。在相关研究中,大多是侧重高技术产业全球产业链中的某一方面。
从高技术产业价值链的角度来看,尹伟华(2016)认为我国高技术产业应当积极转变后向参与全球价值链模式,提升企业自主创新能力,从而实现向全球价值链高端跃升;张珺和江元祥(2019)从比较优势和竞争优势两个角度分析出我国高技术产业在全球价值链中参与程度较高,但全球价值链地位较低。
从创新链与产业链融合方面来看,于斌斌(2011)从集群产业链各创新环节“谁负责创新”角度出发,通过博弈分析,对创新链接机制进行分析与研究。
从高技术产业集聚方面来看,吕承超和商圆月(2017)从高技术产业多样化集聚、专业化集聚和市场竞争三个角度,分析出产业聚集对创新产出的影响;马昱等(2020)从高技术产业与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非线性关系出发,提出应因地制宜制定高技术产业创新发展政策。
此外,郑学益(2000)和王锋(2009)都强调了企业核心竞争力对于制造业产业链的重要性,前者通过技术与资本在关联度较强的企业中形成产业链,后者通过增强企业研发能力来摆脱位于产业链低端的弊端。
综合现有文献,大多侧重高技术产业全球产业链水平的某一部分而展开分析,很少有文献从高技术产业内部结构出发分析其全球产业链水平,对于高技术产业全球产业链水平的测量标准更是没有文献确定统一标准。在此背景下,本研究根据高技术产业全球产业链的价值链效应、供应链效应、创新链效应、产业聚集效应以及产业竞争力效应,利用熵权法分别计算五大部分权重,综合测算出高技术产业全球产业链水平,对现有文献作出补充研究。
全球产业链的价值链效应。从价值形成的视角来看,供应商、制造商、分销商、零售商和消费者同处在这个价值链体系中。杨公朴和夏大慰(1999)认为,产业链是由同一产业内或几个不同产业间具有相关价值活动构成的价值链。本研究认为,价值链所强调的价值增值、利润创造与产业链所强调的分工协作、战略联盟之间相辅相成,在产业链中的任何环节都是以创造价值、追求效益最大化为目的而进行的,价值链是产业链在价值形态上的一种重要表现形式。
全球价值链的供应链效应。供应链是“围绕核心企业,通过对信息流、物流、资金流的控制, 从采购原材料开始, 制成中间产品以及最终产品, 最后由销售网络把产品送到消费者手中的将供应商、制造商、分销商、零售商与最终用户连成一个整体的功能网络机构模式。”(马士华、林勇,2000)供应链的形成过程就是产业链的形成过程,二者自然而然地依附于产业的整个生产过程,只不过供应链强调的是企业之间资源分配,而产业链强调的是企业内部外部的生产与协作。
全球产业链的创新链效应。创新思想最先由约瑟夫·熊彼特于1912年在《经济发展理论》中提出,随后便成为一种专门术语和理论被后人使用。经过国内外多位学者的努力,“创新链”的概念逐渐清晰,基于全球产业链建立的创新链是从创新意识到创新成果产生的过程,在这一过程中,产业链各环节为了实现价值增值,必须依靠创新,而创新成果的形成与应用也是产业推进的一部分。由此可见,创新成为推动产业链发展的主要内在动力,而伴随产业链的形成与拓展的价值增值也在推动着创新链不断提升。
全球产业链的产业集聚效应。产业集群作为我国参与全球竞争的重要力量,在经济全球化的背景下表现出强劲生命力。从某种角度而言,产业链是从产业集聚中衍生而来。产业集聚强调“相关产业”和“空间集聚”两个关键词,当一些有着技术经济联系的企业交织在一起,形成纵向横向的竞争与合作时,产业链或是其中的一个片段便形成在产业集聚的过程中。从空间角度而言,企业集聚便是产业链产业集聚效应的具体表象。
全球价值链的产业竞争力效应。蔡昉等(2003)提出产业竞争力的大小与一国的比较优势有关,一个国家产业调节整合该国资源禀赋和市场环境的能力构成了产业竞争力;金碚(2009)分析了竞争力的结果和决定因素,提出在自由贸易的前提下,产业竞争力是一国产业相较其他国家能够更好地提供产品与服务。产业竞争力理论一方面强调利用成本优势为产业集聚提供基础,另一方面生产要素的合理配置维持了竞争优势,这就为产业链在生产的各个环节发挥作用提供理论支持。
综上所述,产业链形成于价值链、供应链、创新链、产业聚集以及产业竞争力等要素的相互作用与发展之中,产业链的概念有别于这些要素但又与它们紧密相连。
基于全球产业链水平测度逻辑以及测度指标层次与数据的可得性,构建包括价值链、供应链、创新链、产业集聚以及产业竞争力5个测度子系统8个测度指标的全球产业链水平测度体系,如表1所示。
表1 高技术产业的全球产业链水平测度体系
本文采用熵值法TOPSIS法测度评价我国高技术产业全球产业链水平,其核心思想是首先通过熵值法对经过标准化处理之后的各项测度指标赋予权重值,其次利用TOPSIS法对我国各省高技术产业全球产业链水平进行量化排序。
第一步,为防止各项测度指标在性质、量纲、数量级等方面的差异对最终结果产生影响,首先用极差法对高技术产业全球产业链水平各项测度指标进行标准化处理。
对于正向指标原始数据的标准化公式:
对于正向指标原始数据的标准化公式:
其中,i代表省份,j代表测度指标,Xij代表全球产业链水平原始数据,Yij代表标准化后的数据。
第二步,计算高技术产业全球产业链水平测度体系中指标Yij的信息熵Ej:
第三步,计算高技术产业全球产业链水平测度体系中指标Yij的权重Wj:
第四步,将趋同化处理之后的Yij(记为Zij)与Wj相乘,得到TOPSIS法的加权规范化矩阵rij:
其中,rij=WjxZij。
第五步,根据加权规范化矩阵R计算“理想解”Qj+和“负理想解”Qj-:
Qj+=(maxri1,maxri2,…,maxrim);
Qj-=(minri1,minri2,…,minrim)。
第六步,分别计算各测度指标到“理想解”Qj+、“负理想解”Qj-的欧氏距离dj+、dj-:
第七步,计算各测度指标与理想解的相对贴近度Ci:
相对贴近度Ci介于0~1之间,如果Ci越大,表示dj-越大,i省份的高技术产业全球产业链水平较高。
在指标测算与数据来源方面,如表1所示,相关公式如下所示。本文借鉴徐芳(2018)的方法,出口技术复杂度计算公式如式(10)所示:
其中,Xab表示a省份b行业出口总额,Ya表示a省出口总额,Ga表示a省实际人均GDP,Ka表示a省份高技术产业出口总额。
在数据可得的基础上,本文借鉴杨正川(2019)的做法,计算2016年各省市高技术产业区位熵。计算公式如式(11)所示:
其中,Ea表示a省份高技术产业平均从业人数,Fa表示a省份制造业平均从业人数,E表示全国所有省份高技术产业平均从业人数,F表示全国制造业平均从业人数。
本文借鉴孙晓华和周玲玲(2013)的研究中所采用的方法,在赫芬达尔指数的基础上得到相对多样化指数计算公式,如公式(12)所示,Ea、E、F含义与区位熵计算公式中相同:
RCA显示性比较优势指数计算公式中如下:
其中,Ri表示i省高技术产业出口交货值,Si表示i省总出口额,R表示我国高技术产业出口额,S表示我国总出口额;衡量产业竞争力潜力的指标是高技术产业产值占GDP比重。
由于港澳台地区、新疆维吾尔自治区、青海省、宁夏回族自治区以及西藏自治区数据严重缺失,本文中对这些区域不进行研究。除各省市总出口额、中国总出口额、各省市实际人均GDP、各省市制造业从业人数以及中国制造业从业人数数据来自国家统计局外,其余数据均来自2017年《中国高技术产业统计年鉴》。
根据上述熵值法TOPSIS法,基于构建的高技术产业全球产业链水平测度体系,先用熵值法测度2016年我国27个省份高技术产业全球产业链水平的子目标水平(限于篇幅,原始数据不再展示),测度结果如表2所示。
根据上一章中的计算步骤得出2016年各省份高技术产业全球产业链水平各指标权重,可以看出:在八个指标中衡量价值链的出口技术复杂度权重最高,为12.626%,其次是供应链的衡量指标利润增长率12.614%、创新链研发阶段的衡量指标中R&D投入强度12.601%。说明价值链水平在提升高技术产业的全球产业链水平中影响最大,同时高技术产业的利润增长率与R&D投入强度也对产业链水平的提升具有重要作用。
表2 高技术产业全球产业链水平指标权重
表3 各省市区高技术产业全球产业链水平综合得分
2016年,我国27个省市区高技术产业链全球产业链水平实证测度结果如表3和图1所示。可以看出:在考察范围内我国高技术产业链的全球产业链水平得分分布于0.144~0.709,其中得分最低的省份是甘肃省(0.144),得分最高为广东省(0.709);27个省市区高技术产业链的全球产业链水平得分均值为0.3461,标准差为0.140,这说明2016年我国高技术产业的全球产业链水平得分整体较低,不同省份之间存在的差异较为明显。参考魏敏(2018)的方法,根据得分均值(A)与标准差(SD),将27个省份划分为高分组(得分高于A+0.5SD)、中间组(得分介于A-0.5SD与A+0.5SD之间)和低分组(得分低于A-0.5SD)三种类型。
图1 各省市高技术产业全球产业链水平综合得分
高分组省份高技术产业全球产业链水平得分高于0.416,包括广东省、江苏省、四川省、重庆市、北京市和上海市共6个省市,其得分最高为0.709,最低为0.441,占所有考察省份的22.22%,这些省市在高技术产业全球产业链提升上比较重视综合提升水平,综合得分较高。其中,广东省、江苏省和四川省的得分遥遥领先于中间组和低分组,并且在很大程度上领先于同组的其他省份。
中间组省市高技术产业全球产业链水平得分介于0.416与0.276之间,包括湖南省、河南省、陕西省、江西省、浙江省、天津市、山西省、贵州省、安徽省、山东省、福建省和湖北省共12个省市,其得分最高为0.410,最低为0.300,占所有考察省份的44.44%,这些省份在发展高技术产业过程中能够一定程度上重视高技术产业全球产业链水平的提升,但是重视程度不够,仍有一定提升空间。
低分组省份高技术产业全球产业链水平得分低于0.276,包括广西、吉林省、海南省、辽宁省、河北省、云南省、内蒙古、黑龙江和甘肃省共9个省市区,其得分最高为0.256,最低为0.144,占所有考察省份的33.33%,这些省份对于高技术产业的发展观念不强,使得高技术产业全球产业链水平在全国范围内较低,尤其是甘肃、黑龙江和内蒙古三个省区要注重发展高技术产业的观念,结合自身优势提升高技术产业全球产业链水平。
按照国家统计局区域划分规则,将测度范围中27个省份划分为六大区域,从表4可以看出区域平均得分从高至低分别为华东、西南、中南、华北、东北和西北,大致呈现出东、南部区域优于西、北部区域。其中,华东地区得分最高的省份为江苏省,在高技术产业新产品销售收入与RCA显示性比较优势指数方面相较其他省份具有一定优势;西南地区得分最高的省份为四川省,2016年高技术产业利润增长率与RCA显示性比较优势指数方面在全国排名第一,具有绝对优势;中南地区得分最高的省份为广东省,R&D投入强度、新产品销售收入、相对多样化指数和产业竞争力潜力方面具有绝对优势。
表4 区域高技术产业全球产业链水平得分情况
一是坚持国家战略,为我国高技术产业提质增效。近年来,在《创新驱动发展战略若干意见》和《中国制造2025》战略的引导下,我国高技术产业不断发挥自身优势,实现了一定程度增长。但是目前我国高技术产业的全球产业链水平仍有很大进步空间,可以通过结合数字化、智能化发展理念,利用新资源要素驱动高技术产业发展。同时,在现有国家战略的基础上,加快制定区域型高技术产业发展战略,系统性和针对性地加强高技术产业全球产业链水平的提升,根据当前国内国际环境的情况及时调整战略,注重水平提升的实效性。
二是结合区域特色,实现产业水平差异化演进。从结果可以看出,我国各省市高技术产业全球产业链水平存在不同优势与劣势。东南部沿海地区依托优越的地理环境以及一流的营商环境,再加上政府对高技术产业的大力支持,进一步加大研发投入强度,加速高技术产业高端化,为承接国际高端产业转移做好准备;中部与东北地区具有良好的工业基础,但高技术产业发展较为缓慢,当地政府一方面要加强企业自主创新意识,积极建立高技术产业园区,为提升高技术产业全球产业链水平储备充分的人才与技术,另一方面可以加大与京津冀地区的融合交流,适当承接北京、广东、江苏等地方的高技术产业转移;对于较为偏远以及工业基础较为薄弱的地区,首先应当加强高技术产业基础设施的建设,推动教育、环境等方面的完善,积极引进人才,再结合当地发展需要,适当承接与当地发展相适宜的产业转移。
三是推进价值链、供应链、创新链协同发展,全面提升产业链水平。从上文可知,高技术产业全球产业链水平的提升不能单凭一个方面,应当围绕高技术产业全球产业链协调价值链、供应链以及创新链等方面,将产业链上游的技术与下游的需求融入产业链各个发展环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