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西苓的艺术人生

李琳

摘 要：沈西苓，这位被称为“怪物”的艺术家，他的一生虽然短暂，但是他的一生都徜徉在广阔的艺术天地中。他立足现实主义进行悲喜剧创作，用影像的方式诉说着中国的现实，他致力于电影语言的探索，用蒙太奇影像诉说着他饱满的艺术热情和独特的影像风格。

关键词：现实主义;悲喜剧;电影语言;蒙太奇

沈西苓，原名沈学诚。1904年出生于浙江德清，早年留学日本攻读戏剧和美术。回国后参加创造社，后于1929年参加左翼作家联盟，成为发起人之一。进入20世纪30年代之后，面对内忧外患的局面，随着新兴电影运动的兴起，沈西苓也转入明星影片公司，从理论走向了创作活动，在此期间，他拍摄了五部以反帝反封建为主题的影片，其中以《乡愁》《船家女》和《十字街头》为广大群众熟知。《十字街头》也标志着他创作的巅峰时期。1939年9月完成了抗战题材电影《中华儿女》，1940年12月17日病逝于重庆，享年36岁。沈西苓的一生虽然是短暂的一生，令人扼腕悲痛，但是他的一生都徜徉在广阔的艺术天地中，用影像的方式诉说着中国的现实，展现着他饱满的艺术热情和独特的艺术风格。

沈西苓的电影，有其独特性，形成自己独特的风格。

首先，就主题来说，其影片具有鲜明的主题。以《十字街头》为例，“剧作者在这里明确地指示了人生的路径，在这动乱的前夜年轻人应尽的责任。六个不同个性的青年，共同在这都会的熔炉里燃烧着，有的，忍不住走向幻灭的道上，也有微正义的愤恨，走上了抗争的前线——人类本能的互助、两性的热爱，在这里全给暴露了”[1]。这段材料反映了20世纪30年代青年的精神面貌，反映了青年的失业失恋问题的出路。他的电影主题呈现出现实主义的社会批判性，这部影片来自真实的社会事实。“是在一个寒夜里，我们又围着一群，他们中有的是从东北回来的，有的是从学校出来的，他们身上没有一块钱，他们都尝着失业的滋味，他们谈着国事，家乡的故事，以及谈论到女人，职业……我默默地听着，我感到他们嬉笑中的苦闷。……各处的青年都会有这样的现象吧！我这般地想着，假使能够把这三个青年所遭遇到的问题联系起来，归纳成一个整个的社会问题，倒是很有意思的。同时假使把这些日常生活亲切地表现出来，使观众得到一些亲切的感觉，或者可以有一点效果”[2]。沈西苓的现实主义表现，并不是影片有了人物原型，更重要的是他对人物投入了感情，他对社会普遍存在的工人生活的悲惨的关注，而且是理性的思考，并不只是感性的支撑。相信没有这些社会事实支持，没有他真挚的感情，没有清醒的社会理性，沈西苓是创作不出这部影片的。

其次，沈西苓的思想认识不断发展。“《乡愁》和《船家女》主要以低沉的调子反映了他自己的民族危機和反动派迫害下看不清出路的苦闷性情，那么《十字街头》则表明他已经看到了反抗和斗争的道路，从而使他不但看出了老赵这个从彷徨而终于坚定的人物，而且也写出了刘大哥这个为作者所称颂的理想形象”[3]。他隐藏自己尖锐地批判，弱化了政治性表现的形式，在上海看到的《十字街头》的东北地图没有呈现出来，就连《思故乡》亦只是曲调等现象，说明沈西苓想要的效果虽然很多，但是他已经不再直接与体制对抗，受到环境的限制，他的思想也有了婉转的含蓄的变化，所以，叙事在这部影片中，只能为真实的表达而牺牲。

再次，悲喜剧的创作风格。在剧作方面上，“他带着追求光明的希望，用轻快的手法，制作了这部人生的悲喜剧，在嬉笑的场合裹包了内在的沉痛，是万千徘徊在歧路上求生求爱的人们的写照，沉没在人海里苦痛的叫喊”[4]。他的影片极富有喜剧效果和浪漫性，在上海租界特殊电影审查制度之下，作为具有罗曼蒂克色彩的爱情片，这部影片并非处处暴露着压抑的情绪，无论是小杨还是四个失业青年，都在充满饥饿与战争的时势中，为生存而挣扎着。他们虽然失去了家庭的温暖、父母的庇护，但是他们却能够苦中作乐、笑中带泪、以喜写悲，在迷茫中独自面对时事的坎坷，努力地向前走去。作为喜剧形式展现的影片《十字街头》，导演在选择演员时也很慎重，他选择吕班饰演阿唐这个乐天派角色，该角色借鉴了好莱坞卓别林式的喜剧动作，为影片增添喜剧性色彩。而且在戏剧结构方面，以观众全知的上帝视角来展示由于上海弄堂的“一板之隔”导致误会，借鉴希区柯克对于悬念设置的方法，由时空组合的误会与冠冕堂皇的谎话之间形成戏剧冲突，具有强烈的喜剧性。影片的浪漫性主要通过细节描绘得以实现，影片中，青年知识女性小杨对爱情的向往，通过幻想自己成为茶花女实现，这场花园的“戏中戏”，对少女怀春的美好情感和心理进行诠释。沈西苓这种对浪漫美的呈现，在导演孙瑜影片也常有体现，但是二人风格是不同的。他们虽然在理想和热情的纯情表达上有共同点，但是“孙瑜的作风，主要是美的梦，而沈西苓却是出发于现实主义的罗曼蒂克，正因为这理想常在现实中受到折磨，于是他不能自制的流于先天的伤感了”[5]。所以沈西苓的浪漫更多地包含着对现实的揭示和讽刺。

最后，导演看重演员的自我表达。沈西苓大胆启用16岁的新人白杨作为女主角，并启用沙蒙等舞蹈演员。除了重用信任之外，沈西苓导演与别的导演不同，他看重演员的自然发挥，不会对演员说“过了，太多了”，注重演员的创造性。

沈西苓用短暂的一生，为电影事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他对有声片进行探索，影响深远。“当《乡愁》和《船家女》混合地开拍着的时候，我总是那样的想，这次可真的成了‘化子拉胡弓了——心里只是惴惴地，知道自己拉不出好调。因为尤其是这两张片子都是Sound版而又是每片都有着三四首歌的缘故”[6]。《十字街头》中的主题曲《春天里来百花香》，这些有效的音乐手段以及歌舞成分的运用，以欢愉的方式展现人物形象和感情，对有声片的探索发展也具有重要影响。

他对电影语言的探索，给后人以启迪和借鉴意义。影片中运用声画结合的方式，而不是用对白弱化画面，反而进行很好的结合，发挥了综合的艺术效果。沈西苓运用画外音的方式，拓展声音的空间，使声音形象发挥出完美的叙事效果。在《十字街头》中，老赵和阿唐采访女工这一段，沈西苓使用汽笛声传达放工信息，这两人向前走去，正好遇上杨芝英，对工厂特有的音响的表现方面，十分真实自然，烘托影片的气氛，也完成了叙事的功能。除此之外，导演善于运用自然再现的镜头组接方式，例如：《十字街头》中，隐喻蒙太奇的应用，两只鸽子寓意着两人的恋爱关系，这类似于中国诗歌的比兴手法。意象化的镜头、开放式的结尾、低沉的配乐、俯瞰的视角以及虚实对比的时空叠印和悲喜交集的情感体验，《十字街头》以一种成熟的电影手法，将主人公对美好前途的渴望和对社会批判一同表现，承载着鲜明的社会意识，同时也是导演带给观众的视觉盛宴。

沈西苓，这位被称为“怪物”的艺术家，正如评论指出的那样：“小有产者的知识分子，他们的思维的范围甚为广阔，他们所见识的也甚为宽泛，他们的感触也甚为敏捷，再加上他们受了新世界观的洗礼，于是他们觉得自己丰富起来;但是他们的天质是脆弱的，他们的情感是纤细的，假使他们的行动一时不能或者是被迫不准和勤劳大众的运动合流，或者是不幸的受了外来迫力的打击与摧残时候，他们便会感到自己孤单、脆弱，于是有意或者无意的复活他们的天性，怯懦的伤感起来了。——关于这些，我自省是如此，同时‘我的朋友沈西苓也是如此”[7]。这段客观的评价，体现沈西苓短暂一生中的热情和脆弱，并且与实际的斗争经验相结合。由是观之，这位电影大师——沈西苓，在电影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参考文献

[1][4]阮君.明星情报[J].明星半月刊，1937，8（02）：44.

[2]沈西苓.怎样制作《十字街头》[J].明星半月刊，1937，8（03）：2.

[3]程季华.中国电影发展史[M].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2012：440.

[5][7]凌鹤.沈西苓论[J].中华图画杂志，1936.10（47）：10.

[6]沈西苓.关于《乡愁》和《船家女》中的几支歌[J].艺声，193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