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东南亚华人使臣初探

李未醉

东南亚由中南半岛和马来群岛两大部分组成，共有11 个国家，包括越南、老挝、柬埔寨、缅甸、泰国、马来西亚、新加坡、印度尼西亚、菲律宾、文莱和东帝汶。这是一个历史悠久、文化多元的地区。在明代，中国和东南亚有着密切的交往。

关于海外华人使臣的研究，前人有一些研究成果。清代学者赵翼在《廿二史札记》中曾有一条“海外诸番多内地人为通事”，专门记载海外通事情况。陈学霖在1962 年的《大陆杂志》第24 卷第4 期发表了《记明代外番入贡中国之华籍使事》，记载了华人使臣出使中国的情况。陈尚胜的《夷官与逃民》（载张国刚主编：《中国社会史评论》第四辑，商务印书馆，2002年版）对明朝海外国家华人使臣出使中国的反应进行了探讨。本文拟在前贤的基础上，对明代东南亚一些国家如安南、占城、暹罗、满刺加、爪哇等国华人使臣的来源、出使中国的目的，作用和影响等问题做一个初步的探讨。

明代东南亚国家纷纷来华朝贡，使团中不乏华人使臣，其中最早来到中国的华人使臣是暹罗所遣。据有关文献记载，洪武五年（1372），暹罗来明使臣中有华人李清兴担任通事，洪武六年有华人陈举应担任使团副使。陈举应即是最早来到中国的东南亚华人使臣。此后，华人曾寿贤（永乐三年、八年）、陈宝提（宣德元年，正使）、黄子顺（宣德二年，贡使）、谢文彬（成化十三年，副使）先后作为暹罗使臣来华。此外，东南亚的安南、爪哇、苏门答腊、满刺加、占城等国亦陆续遣使来华。华人都充当了使团的正使或副使。

一、华人使臣的来源

在东南亚各国，都有华人流寓当地。其中一些华人被任命为使臣。东南亚华人使臣的来源如何？下面拟做一些分析。

（一）移民后裔

明成化四年十一月，安南黎朝遣使如明，杨文旦、范鉴、黄仁等岁贡。①《大越史记全书》标点校勘本，第634 页。杨文旦是华人移民后裔。杨姓出自古杨国（今山西洪洞县东南）。郑和下西洋后，闽浙粤一带的杨姓人士即开始向海外传播，其中不少人到达越南。天顺八年十一月，黎朝遣使如明，范伯珪进香，黎友直、杨宗海、范庆庸贺即位，黎宗荣、范琚、陈文真谢赐彩币。②《大越史记全书》，标点校勘本，第606 页。越南姓氏多来自中国，如阮、陈、黎、范、郑、李等姓氏。这些奉命使明的使臣都是华人后裔。值得一提的是，黎朝皇帝亦是祖籍中国，前黎朝的黎桓是蜀人后裔，而后黎朝的黎利则是闽人后裔。

（二）海外贸易商人

暹罗国使臣谢文彬，福建汀州人，长期在沿海贩运私盐。正统十三年（1448），他偶然遇风漂流到暹罗，获得暹罗国王信任，晋升为“岳坤”等官职。成化十三年（1477），他作为暹罗副使出使中国。③参见《暹罗贡使谢文彬事件剖析》，香港中文大学历史系《史籔》第二期（1996 年9 月）；陈尚胜：《“夷官”与“逃民”》，载张国刚主编：《中国社会历史评论》，商务印书馆，2002，第569 页。

（三）漂流者

飘流者成为华人使臣，除了上面提到的谢文彬，还有马用良等人。正统三年闰六月壬辰（1438 年7 月21日），爪哇国遣使来华朝贡，在此使团中有使臣亚烈马用良，通事良殷、南文旦等人，他们在接受明朝皇帝的召见时自称：“臣等本皆福建漳州府龙溪县人，因渔于海，飘堕其国。”④《明英宗实录》卷43。由于遭受海难漂流到爪哇国，后来因国王信任而成为使臣和通事。弘治十年九月，暹罗国通事秦罗亦自称是福建清流县人，因渡海飘风，流寓暹罗国。⑤《明孝宗实录》卷129。

（四）被倭所掳

明正统元年六月戊午（1436 年7 月8日），爪哇国遣使入贡，在使团中有一人名为财富八致满荣，自称“初姓洪，名茂仔，福建龙溪民，取鱼为业，被番倭掳去，脱走于爪哇，改今名”。①《明英宗实录》，江苏国学图书馆影印本，1940。如洪茂仔一样的人，在东南亚国家普遍存在。

二、东南亚华人使臣出使中国的目的

明清时期，东南亚国家的国王派遣使臣来华，其目的是多样的，归纳起来，大致主要有以下几种：

（一）遣使以朝贡为名追求经济利益

朝贡贸易是以物易物的官方贸易，明清王朝按照“厚往薄来”的原则对朝贡国家进行给赐。这有利于朝贡国获得利益，因此东南亚国家的国王为了获得中国的丝绸瓷器、书籍药材等，纷至沓来，乐此不疲。安南等国多次遣使中国进行朝贡贸易。明天顺元年（1457）六月甲午，安南国培臣黎文老奉命出使中国，奏告明英宗，曰：“诗书所以淑人心，药石所以寿人命。本国自古以来，每资中国书籍、药材，以明道理，以跻寿域。今乞循旧习，以带来土产香味等物，易其所无，回国资用”。②《明英宗实录》卷279。弘治九年（1496）三月戊午，安南国王黎灏遣陪臣黎峻等来贡，回赐王锦缎等物。③《明孝宗实录》卷123。弘治十二年（1499）十一月己未，安南国世子黎晖派遣陪臣阮观贤等来贡。明朝回赐黎晖锦缎等物。④《明孝宗实录》卷156。

占城亦多次遣使进行朝贡贸易。明弘治十八年（1505）六月庚午，占城国王子沙古卜洛遣使臣沙不登古鲁来贡方物。⑤《明武宗实录》卷2。弘治十八年秋七月丙申，明朝赐占城国入贡使臣沙不登古鲁等金织衣、彩段等物有差，遂以回赐王子沙古卜洛锦绮付之。⑥《明武宗实录》卷3。

暹罗多次遣使进行朝贡贸易。明洪武五年正月，暹罗斛国遣使臣奉表贡黑熊、白猴、苏木等物。⑦《明太祖实录》卷71。明洪武十四年（1381）二月丙寅，暹罗斛国遣其臣陈子仁等奉表贡方物。⑧《明太祖实录》卷135。明永乐八年（1410）十二月，暹罗国王遣使臣曾寿贤等贡马及方物。⑨《明太宗实录》卷111。明成化十二年（1476）四月，暹罗国王派遣使团如明朝贡，其使团副使为谢文彬。谢文彬，福建汀州人，以贩运私盐为生。正统十年（1448）遇风飘到暹罗，此后被暹罗所重视，晋升为“坤岳”等官。暹罗使团通过经纪人周璋所订购的织造缎匹，由于周璋多次以各种借口不肯付货。暹罗使团于是向南京官府控告周璋诈骗暹罗国王银两。明朝政府经过调查，裁定周璋等人私通外国使臣交易番货罪，而谢文彬在早年亦犯有擅自出海与外国互市的律令。由于谢文彬是暹罗使臣，最后获得明朝赦免，由明朝政府提供船只助其回国。①陈学霖：《暹罗贡使谢文彬事件剖析》，载香港大学中文大学历史系主编：《史籔》第二期（1996 年9 月）。转引自陈尚胜：《夷官与逃民》，载张国刚主编：《中国社会历史评论》，商务印书馆，2002，第570 页。明天顺六年九月，暹罗国王遣使来朝，“贡马及盔甲、佩刀等物”。②《明英宗实录》卷344。暹罗此行，其实是从事朝贡贸易。

老挝亦多次遣使贡献。明永乐三年（1405）秋七月丙午，老挝军民宣慰使刀线歹遣头目浑典等来朝，进象及方物。明朝赏赐纱、绮、帛等物。③《明太宗实录》卷44。永乐五年（1407）九月老挝军民宣慰使刀线歹遣头目来朝，贡金银器、方物。④《明太宗实录》卷71。

真腊在明洪武十年（1377）十二月遣使奉表，贡方物，贺明年正旦。⑤《明太祖实录》卷116。明永乐三年（1405）七月，真腊又遣使来朝，贡方物。⑥《明太宗实录》卷44。明景泰三年（1452）八月戊子，真腊国遣使臣那答洪文荣等来朝，贡马及方物。⑦《明英宗实录》卷219。本人认为那答是真腊的官职。洪文荣是流寓到真腊的华人。

满刺加国亦遣使朝贡。明永乐三年（1405）九月，满刺加国王遣使，随奉使中官尹庆朝贡。⑧《明太宗实录》卷46。明永乐五年（1407）九月，满刺加再次派遣使臣来朝，贡方物。⑨《明太宗实录》卷71。正德三年（1508），满刺加国贡使火者亚如等奉命来华朝贡。⑩《明武宗实录》卷45。亚刘，即江西万安人萧明举，以罪叛入其国，为通事。正德三年与贡使端亚智一起来华。⑪《明武宗实录》卷59。

爪哇亦多次遣使入贡。如明洪武十四年（1381）冬，爪哇国王遣使臣贡方物及黑奴三百人。⑫《明太祖实录》卷139。明永乐三年（1405）九月，爪哇国王遣使臣八智陈惟达等奉表贡方物。⑬《明太宗实录》卷46。明永乐四年（1406）春正月癸卯，爪哇国王都马板遣使臣陈惟达等来朝，贡珍珠、珊瑚、空青等物。①《明太宗实录》卷50。由此看来，八智陈惟达与陈惟达是同一个人，而且是华人。八智是其官职。明洪熙元年夏四月壬寅，爪哇国王杨惟西沙遣头目亚烈黄扶信贡方物。②《明仁宗实录》卷9。黄扶信亦为华人，亚烈是其官职。明宣德元年（1426）十一月壬寅，爪哇国王遣使臣亚烈郭信等来朝，贡方物。③《明宣宗实录》卷22。

（二）作为中国的藩属国来华朝贡

作为朝贡国，必须奉表纳贡。越南、占城与明王朝建立了宗藩关系，故多次遣使奉表入贡。越南在明朝多次遣使来华。这在中越两国史料中有大量的记载。黎贵惇在《北使通录》中记载，越南的使臣，分正使、甲副使、乙副使。越南遣使朝贡，既有政治上的因素，也有经济上的考虑。明永乐元年（1403）十二月，安南胡奃遣使如明贺明年正旦，进方物。④《明太宗实录》卷26。明成化四年（1468），安南黎朝于“十一月，遣使如明，杨文旦、范鉴、黄仁等岁贡”。⑤《大越史记全书》标点校勘本，本纪实录卷之十二，第634 页。明万历四十二年（1614）五月丁巳，安南都统使黎维新差夷官刘廷质三十八员进贡方物表文，补三十三年额贡。⑥《明神宗实录》卷489。明天启六年（1626）秋七月癸巳，安南都统使黎维新嫡子黎维祺遣使臣阮进用等补贡方物。⑦《明熹宗实录》卷74。

占城亦多次遣使朝贡。如明洪武二年（1369）九月丙午，“占城国王阿答阿者遣其臣蒲旦麻都等贡方物”。⑧《明太祖实录》卷45。明洪武三年（1370）八月辛酉，占城国王阿答阿者遣其臣打班舍利等来贡方物。⑨《明太祖实录》卷55。

（三）寻求明朝的支持

东南亚国家之间存在纷争，他们因此多次遣使来华诉求，寻求明朝的支持。

越南与占城长期对抗。明代越南多次派遣使臣前往中国，奏告占城入侵、骚扰边境。明成化五年（1469）三月，“占城人乘船航海，寇边化州”。⑩《大越史记全书》标点校勘本，本纪实录卷之十二，第635 页。明成化六年（1470），“冬十月，遣使如明。阮廷美奏占城骚扰边事，郭廷宝奏偷采珍珠及地方侵扰事”。⑪《大越史记全书》标点校勘本，本纪实录卷之十二，第639 页。明成化十年（1474），“冬十月，遣使如明。黎弘毓、阮敦复、吴雷等岁贡。汧（音qian）仁涛、阮廷美等奏占城溃乱扰边事”。①《大越史记全书》标点校勘本，本纪实录卷之十三，第659 页。而占城亦多次遣使赴明，控告安南派兵入侵其国。永乐元年（1403）秋七月丁酉，占城国王占巴的赖遣使婆甫郎等奉金叶表文来朝，贡方物，且言其国与安南接壤，数苦其侵掠，请降敕戒谕。②《明太宗实录》卷21。《明实录》记载：明永乐四年（1406 ）八月庚子，占城国王遣其孙来朝，“贡白象、方物，且言安南黎贼数侵掠其境土、人民，请兵讨之”。③《明太宗实录》卷58。天顺八年（1464）三月庚申，占城国王遣使臣奏：“安南国侵扰本国，求索白象等物，乞照永乐年间，遣使安抚，置立界牌碑石，以免侵犯，杜绝仇衅”。④《明宪宗实录》卷3。明朝兵部商议后，让通事省谕占城来使，还语国王：“俾谨守礼法，保固境土，以御外侮，勿轻构祸”。⑤《明宪宗实录》卷3。

满刺加与暹罗之间亦有冲突，满刺加遣使向明朝控告其罪行。宣德六年（1431）二月壬寅，满刺加国头目巫宝赤纳等至京，说：“国王欲躬来朝贡，但为暹罗国王所阻。暹罗欲侵害本国，本国欲奏，无能书者，今王令臣等三人，潜附苏门答刺贡舟来京......”⑥《明宣宗实录》卷76。

（四）向明朝请赐请封

明代东南亚诸国多次派遣使臣来华请赐。在东南亚各国中，有一些国家认为自己有功于大明王朝，有必要受到明朝皇帝的奖励，因此遣使来华邀功请赏。如明洪武六年（1373）八月戊戌，占城国王阿答阿者遣其臣阳宝摩诃八的悦文旦进表，贡方物，“且言海寇张汝厚、林福等自称元帅，动掠海上，国王攻败之，汝厚等溺水死，获其海舟二十艘，苏木七万斤，及从贼吴第四来献”。明太祖对其进行奖励，“命赐其王织金文绮纱罗四十匹，使者纱罗二匹、文绮四匹、衣一袭、钱一万二千，从人各赐有差。”⑦《明太祖实录》卷84。真腊国亦曾遣使邀功。据《明实录》记载：明万历八年（1580）八月壬戌，柬埔寨酉郑青捕逆贼杨四并金书牙腊来献。“四，逋贼林道乾党也”。柬埔寨酉郑青曾“乞通贡于内”，明朝以为“俟获道乾后再议”。⑧《明神宗实录》卷103。

要求明朝给赐冠带，在东南亚各国使行中中比较普遍。以明成化年间为例，可见一斑。在已经给赐冠带的情况下，有些国家使臣仍然坚持要求给赐冠带。如占城国。明成化五年（1469）十一月丁未，占城国副使阿离等奏：“乞给赐冠带。”⑨《明宪宗实录》卷73。礼部官员因此奏告明朝皇帝：“阿离及舍人翁木等五人，事宜如所请；其通事周公保并舍人翁贵等六人，先已给赐，不可再给。”⑩《明宪宗实录》卷73。明朝皇帝采纳了其建议。明嘉靖二十二年（1543）秋七月甲寅，占城国使臣沙不登古鲁等来华援例奏乞冠带。①《明世宗实录》卷276。暹罗等国也多次要求给赐冠带。安南也起而效之，要求明朝给赐冠带。明成化十八年秋七月，暹罗国差使臣来朝请封，贡方物。②《明宪宗实录》卷229。明成化二十三年（1487）八月辛未，安南国王黎灏派遣陪臣黎德庆等奉表，贡方物，要求明朝给赐，“乞如暹罗、爪哇、占城等国使臣事，给赐冠带”。明宪宗同意安南使臣的请求，“命后不为例”。③《明宪宗实录》卷255。

遣使请封，是东南亚各国遣使中国的原因。明正统十二年（1447）秋七月己亥，故占城国王占巴的赖侄子摩诃贵来遣使臣赴明，奏告：先王逊位舅舅摩诃贲该，摩诃贲该不久在与安南的战争中被俘，“国中臣民，以臣先王之姓，在昔已有遗命，请臣代位，以掌国事。臣辞之再四，不得已乃于府前治事，其王位未敢自专。伏乞特降赐明诏，以慰远人之望。”④《明英宗实录》卷156。明英宗根据其请求，遣给事中陈宜为正使、行人薛干为副使，持节册封摩诃贵来为占城国王。占城还利用朝贡的机会进行请封。如明弘治十八年（1505）六月占城国王子遣使臣来明贡方物，“乞命大臣往其国，仍以新州港等处封之”。⑤《明武宗实录》卷2。明正德五年（1510）秋七月庚辰，占城国署国事世子沙古卜洛遣其叔叔沙系把麻等请封，并贡方物。⑥《明武宗实录》卷65。安南亦多次遣使请封。明正统八年（1464）夏四月丁酉，安南国故王黎麟嫡子浚遣陪臣黎傅等赍捧国人表文请封，及贡方物。⑦《明英宗实录》卷103。明万历三十四年（1606）二月甲辰，安南都统使黎维潭子黎维新贡方物，请封黎氏。⑧《明神宗实录》卷418。

遣使请降。嘉靖十八年（1539）二月癸丑，安南国头目莫方瀛遣使臣阮文泰奉表，款镇南关请降，因籍其土地、户口以献。⑨《明世宗实录》卷221。《大越史记全书》云：嘉靖十七年，“莫遣阮文泰如明，赍表乞降，并祈处分”。⑩《大越史记全书》续编，卷之十六，黎皇朝纪，第820 页。

遣使谢罪。永乐三年（1405）六月己丑，安南胡奃遣使臣阮景真等随监察御史李琦等入朝上奏谢罪。⑪《明太宗实录》卷43。自称“权理国事以主其祭”，否认窃夺陈朝权位的罪行，提出“臣请迎归天平，以君事之”。⑫同上。

进香等。明正统元年（1436）夏四月戊午，安南国权署国事黎麟以宣宗皇帝宾天，遣使黎笼等进香；以上新登宝位，尊圣祖母为太皇太后，圣母为皇太后，各遣使进表及方物称贺。①《明英宗实录》卷16。

告讣，亦是东南亚与中国有宗藩关系国家遣使的缘由之一。如弘治十一年（1498）闰十一月丁丑，安南国王黎灏卒，世子黎晖遣陪臣潘综等以讣闻。②《明孝宗实录》卷144。明孝宗命行人司行人徐钰往祭。有时告哀和求封兼行。《大越史记全书》云：康熙五十七年“夏四月，命陪从阮公沆、阮伯宗如清，告熙宗哀，兼求封。”③《大越史记全书续编》卷之二，黎皇朝纪，裕宗和皇帝，第1027 页。有时朝贡与告哀兼行。乾隆二十四年十一月，“遣正使陈辉泌、副使黎贵惇、郑春澍，如清岁贡，附告懿宗哀”。④《大越史记全书续编》卷之二，黎皇朝纪，裕宗和皇帝，第1147 页。

在上述的东南亚使臣中，有相当多的华人，如安南的黎德庆、潘综、刘廷质等人，暹罗的陈子仁、曾寿贤、谢文彬等，真腊的洪文荣等，满刺加的火者亚如（萧明举）等，爪哇的陈惟达、黄扶信等，都是华人。

三、东南亚华人使臣出使中国的作用和影响

东南亚华人使臣出使中国，有其不同的目的，所发挥的历史作用亦有明显的不同。就越南而言，华人使臣出使中国，除了外交活动之外，还从事经贸活动和文化交流。这对中越两国都是有利的，并且产生了很好的影响。对于非宗藩国家而言，东南亚的暹罗、马六甲等国，除了解决有关争端外，多进行贸易活动。这不仅有助于东南亚的社会稳定，也促进了中国与东南亚各国的经济往来。

东南亚华人使臣出使中国，总的来说，其历史作用是发展了中国与东南亚的政治关系，加强了中外经贸往来，推动了文化交流。

但是东南亚华人使臣的不法活动，对中外关系也产生了一些消极影响。不法活动的表现主要有：

（一）夹带私货，劳民伤财

据史料记载，越南在朝贡使行中，越南使臣多夹带私货，动用了大批劳动力。明朝对安南国王，要求“今后所差陪臣行人，俱照洪武年间事例，止许五人，亦不许夹带私货”。⑤［明］李文风：《越峤书》，卷11《书疏移文》。但越南方面，依然我行我素，到清代，“动用人夫，少则二千，多则三千。”①［清］汪森：《粤西诗文载》，载卷5，《土官阻留贡物疏》，清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越南贡使借机购买北货，甚至违禁购买，在回国之后受到惩处。如明宣德九年的黎伟、阮传，多买北货，达到30 余担。②吴士连：《大越史记全书》，东洋大学东亚文化研究所，1986，第581 页。

越南使臣夹带私货，甚至违禁购买，这给两国人民带来了沉重负担，干扰了边境人民的生活，也影响了中外关系的发展。

（二）非法贸易活动

东南亚国家的使臣还从事非法贸易活动，对明朝主导的朝贡体制造成了很大的冲击。明朝对东南亚国家的非法活动早有发觉，并采取了一些措施。如却贡，“绝其往来”。《明实录》云：“（洪武二十六春正月）甲寅，禁民间用番香、番货。先是，上以海外诸夷多诈，绝其往来，唯琉球、真腊、暹罗斛许入贡。”③《明太祖实录》卷231。

我以为，所谓的“诈”，就是一些国家打着朝贡的幌子，从事非法贸易活动。甚至有些国家的商民，冒充朝贡使团前来中国贸易。

成化十七年（1481）秋七月丁酉，暹罗、苏门答刺二国使臣朝贡还，舟人教其途中买贫民子女、多载私盐，且为诸不法事。④《明宪宗实录》卷217。

正德九年（1514）六月丁酉，广东布政司参议陈伯献奏：“岭南诸货出于满刺加、暹罗、爪哇诸夷，计其产不过胡椒、苏木、象牙、玳瑁之类，非若布帛、菽粟，民生一日不可缺者。近许官府抽分，公为贸易，遂使奸民数千驾造巨舶，私置兵器，纵横海上，勾引诸夷为地方害，宜亟杜绝。”事下礼部议，令抚按等官：“禁约番船，非贡期而至者，即阻回，不得抽分以启事端，奸民仍前勾引者，治之。”报可。⑤《明武宗实录》卷113。

以上材料说明，国内一些商人伙同东南亚商人，从事非法贸易，为了利益而不惜武装走私，纵横海上，还多次勾结外夷以朝贡为名前来贸易，这不仅阻碍了中外关系的发展，也给中国沿海地区的人民生活带来了消极影响，给明朝的海上安全带来了较大的隐患。

四、结 语

东南亚华人使臣的来源，主要有移民后裔、海外贸易商人、漂流者、被倭所掳等。越南华人使臣的来源主要是移民后裔，而东南亚其他国家则有海外贸易商人、漂流者等多个来源。

明代东南亚华人使臣奉命出使中国，主要有政治和经济方面的目的。越南和占城是与明朝有着宗藩关系的国家，他们的朝贡既有政治上的目的，也有经济上的目的。其他如暹罗、爪哇、苏门答刺等国，遣使来华的目的多是以朝贡为名，其实是为了追求经济利益。

东南亚华人使臣在华活动，有其积极影响，发展了明朝与东南亚各国的政治关系，加强了中外经贸往来，推动了中外文化交流，总之有利于中外关系的发展。东南亚华人使臣在华的不法活动，有其消极影响，即夹带私货，加重了人民负担。外国使臣和不法海商勾结，给明朝的海上安全带来了安全隐患，阻碍了中外使团的正常往来，不利于中外关系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