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故事的人

谢林涛

我注意她很久了。

深圳湾公园，一个少有人打扰的林子里。这里距离大海大概100多米。

一只落了单的鸟，也许受伤了。

从早晨到中午，从中午到黄昏，她在一棵大树下坐着，屁股下面的石头，紧紧咬住她。

我以她为中心，半径由100米到50米，溜达了一圈又一圈。

后来，我绕圈的半径越来越小。最后，我一屁股墩坐下去，跟她分享一块大青石。我和她之间的距离，只剩不到一米。

我坐下的同时，她倏地站了起来。真想不到，大半天没吃没喝的她，还有这个劲。

我看着她微笑，不说话。

也许是跟我叫劲，也许是跟她自己较劲，也许，没有也许。她又坐回原来的位置。

她的眼睛，红红的，肿肿的。果然是一只受了伤的小小鸟。

“妹子，我要死了，你想听听我的故事么？”

“谁有心情陪你开玩笑！”她狠狠瞪了我一眼。

故事是现成的，一个被女友甩了的渣男，彻底省悟的代价是，不想活了。

她默默听完，问我：“你想怎么死？”

我扭头：“面向大海，春暖花开。”

“你混蛋！”她咬牙骂道，身子颤动了一下。骂完，她又倏地站了起来。毕竟年轻，她的身体里，还储存着足够多重新开始的力量。我目送她走出林子，走向与大海相反方向的大路。

路灯，为她點亮。

我是公园的保安，今天休息。我跟她讲的故事，并非虚构。一年前，我就是个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