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署
摘要:随着媒体传播形态的“全媒体化”成为业界共识,新旧媒体平台的全程、全效性业务融合带来了资讯信息的最大集成与覆盖。但新技术赋能带来信息传播手段多样化的同时,也使全媒体的信息传播格局失衡,新闻舆论生态“反转失真”,公众舆情被“有意操控引导”已成传播常态。全媒体的公信力与传播力面临质疑。这使我们不得不对“后真相时代”包裹下的舆情反转样态进行深刻反思。
关键词:后真相 全媒体 舆情反转 议程设置
互联网进入多屏端互通共享的后半段,全媒体的传播形态让人们生活在一个由数据科技赋能支撑的拟现实传播生态圈中。公众通过多屏终端接收信息,同时加入传播层级进行个性化的信息传递。然而,全媒体信息碎片式的非理性传播形态深刻影响了公众舆情的演变方式,新闻“真相”在多媒介传播力量的推动下反而更为“扑朔迷离”,舆情反转新闻频发。当公众对新闻的舆情反转由无所适从变为习以为常,甚至推崇“无反转,不新闻”,这在实质上已经偏离了新闻媒体报道真实,引领社会价值观的本质功用。
一、全媒体多平台业态下的“真相包裹”与舆情失控
在当前的全媒体多平台业态下,全民发声,多平台表达的新闻传播用户生产“UGC”模式逐渐成为社会主流。多元传播力量的介入也同时因为各自利益的诠释与碎片化的事实掌控局限而为“新闻真相”包裹上了层层外衣。这不但让事实真相呈现难以看清的“罗生门”样态,也使信息传播随着更多新闻事实的补充呈现而舆情反转频发,舆论态度随之不断发生逆转,进而可能导致进一步的舆情失控。
1.舆情反转新闻的高频常态化。在中国传媒领域,“舆情”指向的是公众对社会现实在不同阶段的第一主观态度与情感倾向,且此态度观点尚处于交锋融合阶段,并未形成合力。而舆论则一般指向态度集合后的“公开明确的社会意见”。由此我们可以将“舆情”看作是“舆论”生成前的必经阶段。全媒体多平台的即时性传播反馈,放大了舆论集合前的“舆情阶段”内容,公众观点多元交锋到形成合力的过程更为敏感可辨,且舆情演化成舆论的过程速度大大加快。舆情演化方向则在众多“个体发声”与媒体平台引导下摇摆不定,随着“新闻事实”的全面展现而反转不断。
据不完全统计,2013-2018年期间,引发全民性舆论热潮并多次舆情反转的新闻热点事件就有70余例。且在新闻热点事件中占据越来越高的比例。目前,频发的舆情反转新闻已成社会关注焦点与治理难点。公众对层出不穷的新闻热点事件“又爱又怕”。一方面,全媒体引导的舆情焦点切中其关注的民生、文明、平等、安全、道德方面的话题议程,使民众对热点信息的关注“欲罢不能”;另一方面,泛化数据信息鱼龙混杂,真假难辨,舆情反转新闻的高频常态使公众产生思维反弹,为媒体介入舆情演化过程,引导舆论方向设置了人为障碍。
2.“后真相时代”与“真相罗生门”本质。2016年,“后真相”概念兴起。牛津字典将“后真相”一词收入“年度词汇”,将其定义为“诉诸情感及个人信念,相较于客观事实更能影响民意的传媒舆论生态”。媒体平台通过对新闻事实中部分内容的报道与解读,煽动民众情感、强化群体偏见,使人们逐渐形成只在意情绪或主张,而忽略新闻事实本身信息的思维惯性。特别是随着社交媒体平台崛起,“后真相时代”的传播主体迅速扩大,自媒体、公众个体都获取到了几乎零成本的信息传播与意见表达权。在商业驱动与情感宣泄的双层推动下,各媒介主体争相在第一时间传播自己所掌控认定的新闻事实,代入有意或无意的情感偏向,设置观点议题,在动态传播过程中附加传递与扩散,从而成为依附在新闻真相上的层层外衣。
人工智能的算法推荐加剧了这一现象的泛滥。各类未经甄别的碎片化信息被推送至用户手中,接收者很难从中筛选出纯粹的新闻事实,并会以情感为导向对新闻信息进行二次传播。至此,“后真相时代”放大介于新闻事实之上的信息观点与态度,用“众声喧哗”遮蔽公众对于“新闻真相”的需求,并断定“公众不再关注新闻事实”的信息传播轮廓已然成形。然而,全媒体的传播格局之下,公众真的不再关心新闻事实真相了吗?2018年11月24日,有媒体报道称河南长葛女子黄海霞25年前被堂姐黄风玲冒名顶替学籍并冒用其中招考试成绩就读师范院校。黄海霞被亲人调换录取通知书,从此人生路完全被改写。“堂姐顶学籍上学”的报道一经发出,被各传播平台争相转发,继而引发全民舆情发酵。众多网友对黄海霞的遭遇表示同情,对冒名顶替者愤怒指责。然而,随着事实真相被不断挖掘与还原,事实细节出现180度反转。长葛市教体局30日在官方微信通报事件调查结果,黄风铃冒名学籍属实,但新闻报道中言之凿凿的所谓“调换通知书,冒认成绩”等细节均不属实。诸多细节片段的拼凑使真相成为掺杂着谎言与利益瓜葛的“罗生门”。媒体平台对黄海霞、黄凤玲、长葛市教体委三方的调查报道各执一词,多渠道信息让真相被层层包裹,距离公众似乎更加遥远。公众舆情由此反转分化,许多网友质疑黄海霞因私人恩怨泄愤“翻案”,在顶替细节上以谎言争取公众的舆情倾向,也有网友质疑长葛市教体局调查取证结果的真实性。然而,在整个新闻事件传播过程中,公众对于事件真相的求知欲从不曾缺席,新闻热点事件经过媒介传播层层瓦解剖析后的“真相罗生门”现场,才是掺杂着复杂人性的最接近事实的真相。由公众对真相的求知欲推动,多方当事人的真相诠释被全方位的放大辨析与深度求证,从而使深埋在事件背后的真相浮出水面,呈现原本的面貌。
在这一过程中,“后真相时代”对于“舆情反转新闻常态化”的包容应引起我们的警惕。抛开媒体挖掘新闻真相,经历的“片面”到“全面”正向寻求从而出现的舆情反转,认同“后真相时代”的各平台渠道更多是有意忽视对新闻真实性的考量,抢发来源未被证实的新闻消息,并加入情绪引导设置议题,导致舆情反转新闻频发。事实上,公众不得不搁置新闻真相的实质原因,在于媒体平台对片面失实的新闻来源推波助澜。放弃寻求新闻真相的背后,是公众对于全媒体平台公信力的質疑,对媒介权威性的重度消解,长远看来,伤害的是整个意识领域的价值风向。
二、对舆情反转新闻的治理策略
通过分析舆情反转新闻的现象阶段与传播实质,我们可以将舆情反转新闻看作一把“双刃剑”。一方面,舆情反转新闻的常态化使公众注意力受到反复“戏弄”,进而腐蚀了全媒体平台的公信力,扰乱了正常的舆论秩序。另一方面,在传播格局中逐渐掌握更多主动权的公众开始有意识抵制“舆情反转新闻的常态化”,催生了更加理智宽容的“慢新闻”理念,也促使政府部门与主流媒体在思想上更为重视舆论纠偏,重塑把关人职责,以高科技加持健全社会舆情监管系统,可以迅速修复舆情失控的网络环境,引导舆论回归真实客观的理性轨道。
1.重塑“慢新闻”理念回归下的媒体把关人职责。相比于传统主流媒体半封闭式的信息传播流程,全媒体的多渠道对新闻真实的反映角度更为全面,却也丧失了更多“专业把关人素养”。介于“流量变现”的高收益诱惑,媒体平台对新闻传播时效性要求苛刻,疏于对新闻内容进行细节求真与后果考量,甚至靠“策划反转”吸引眼球。在“堂姐顶学籍上学”新闻事件报道之初,有媒体用《河南女子被堂姐冒名顶替上大学,十几年后得知真相痛哭》的冲击性标题进行报道,选用黄海霞哭诉的画面和语句,感情偏向明确。单方面采信一方当事人的言辞,以情绪化文本编排引导公众舆情方向,违背了新闻传播公正客观的原则,在新闻把关人职责上完全失责。这也是“后真相时代”媒体平台利用片面的新闻源点,抢占、策划新闻热度高点的具体体现。
但随着全媒体传播格局明朗化,公众开始对“快新闻”思维产生质疑,对新闻时效性予以“相对宽容”,对相对公正全面的“慢新闻”予以期许。公众“让新闻再飞一会”,“坐等真相打脸”的趋理性心态给予新闻从业者挖掘更多新闻事实,实践把关人职责的时间。这为重视公信力构建思维的新闻媒体带来了机会,也给长期漠视把关人职责,靠欠缺公正性与真实性的舆情反转新闻吸引公众的媒体平台敲响了警钟。
慢新聞理念下,各媒体平台都需要提升基于“把关能力”的议程设置与舆情焦点把控能力。切中民生关注点的“自主议题”同样应要求其理性真实与舆情引导度。对于目前越来越多呈现“低俗化、媚俗化”的议题消费形式,主流媒体应及时介入意见言论交锋环节,通过议程设置对公众舆情演化期进行正确导向,防止出现难以逆转的公众合一舆论。如2018年舆情反转新闻“张扣扣杀人案”,在众多自媒体对张扣扣杀人原因“为母报仇”加以悲情渲染之际,主流媒体发布了角度更为全面的事实报道,人民网及时跟进,评论“犯罪行为不可被美化”,将舆情从“为母报仇杀人正当”引入“社会行为应被法律制约”的合理方向,属于舆情反转过程中主流媒体反向设置议程,树立主流媒体公信力的成功范例。
2.构建以“提升公众素养”为目的的社会舆论场公共理性。如今,舆情反转新闻的常态化之所以遭到公众抵制,与公众认为自己的情感态度被“愚弄与利用”,从而产生反弹思维相关。某一新闻事件被曝出后,公众自然而然的情绪被引发,纷纷就此事件形成个体的评价态度。然而,随着事件更多事实被披露,前期义愤填膺的持论者发现自己被愚弄,感觉极为尴尬。久而久之,这种“狼来了”的传播方式使公众不再相信新闻的真实性,并确信“舆情反转”会成为必然,评断声音更趋于理性。从这一角度而言,舆情反转的频发会反向提升公众辨别是非的思考能力,促进社会舆论场公共理性的形成。但这一形成过程会对媒体平台的公信力造成长久损害。因此,我们应着力于全媒体平台健全新闻事实报道机制,不盲目做信息的“二传手”,以清醒的头脑与秉正的心态承担起为公众求证多方事实,还原事实真相的责任。客观陈述事实,最大限度杜绝刻意引导的新闻舆情反转现象,为公众创造一个理性公正的新闻环境,净化舆情氛围,正向培养公众的媒介素养与新闻品味。
3.健全高技术加持下政府主导的社会舆情监管系统。诸多舆情反转新闻的反复也同样使公众对政府的权威信息发布产生了强烈的不信任感。面对此情况,政府应利用高科技赋能有效提升公共服务供给能力和社会舆情预判能力,对复杂多变的舆情内容进行及时监测监管,在破解舆情反转常态化业态上有所作为。这需要政府部门及时调查和澄清不明来路的新闻源,加强政府新媒体建设,嵌入新媒介平台,及时明确地发布权威消息,回应社会关注,从而抢占话语权,防止出现谣言滋生的真空地带,避免舆情反转带来的一系列负面影响。
在信息管理法规层面上,则需要国家继续加大信息监管力度,对用户生产内容(UGC)引导下的多元化的信息发布主体进行监管治理。特别是对于网络意见领袖与公众个人策划偏离新闻事实真相的“舆情反转新闻”加以追究,对全媒体的新闻信息发布开启“纠责机制”,提升高收益诱惑下的责任成本。
三、结语
鉴于事件真相本身复杂的多面性特征,新闻真实的实现本身是一个动态的过程。这使得媒体平台在对新闻事实的报道上不可避免的带有局限性。因而,一定程度上的舆情反转新闻实质上是无法避免的,也被学术界视为可控范围内的“新闻纠错机制”。但对新闻事实真相的追求过程并不能成为舆情反转新闻常态化导致舆情失控反复的借口,更不能由此演变成“后真相时代”对新闻真实的搁置与漠视。无论何时,新闻传播的真实性来自于事实真相,全媒体语境下的各媒体平台应坚守新闻的“真实底线”,国家政府层面则应完善传播环节与舆情监管体系,及时介入加速形成的舆情演化过程,修补舆情反转新闻常态化造成的公众信任危机,合力构建自由、健康、积极的舆论环境。
作者单位 内蒙古民族大学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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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刘梦然.引导与宣泄——后真相时代下的舆论狂欢现象探究[J].新闻研究导刊,201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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