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昌航空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 江西 南昌 330000)
价值观是文化的精髓和内核,最能体现文化发展的质量和持久力。儒家思想在古代社会的主导地位除了自身文化底蕴深厚,其价值观的有效构建对封建社会的统治秩序发挥了关键的作用。因此有必要分析其构建的理念及途径,以史为鉴,探求当今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践行的有效路径。
儒家文化价值观形成于先秦时期。以三纲五常为主要内容的儒家文化价值观最早可追溯到以孔子、孟子为代表的正统儒学。心怀天下的孔子提出“克己复礼即为仁”的政治主张,企图通过“正名”来实现社会秩序的稳定和人民生活的美满。其所说的“正名”是指确定思想的观念,即如果要谈为政,先要把文化思想导正,这便是要将“仁”的理念嵌入“礼”的结构中,这种“以礼治国”的结构设计反映出社会成员各尽其责、各司其职的秩序性。
孔子去世后,儒家学派发生了分裂,遂儒家文化价值观有了新的发展。荀子在坚持儒家立场的基础上,又批判吸收了道家、墨家等学说的思想元素,创建了一套独特的思想体系。他主张君臣、父子、夫妇之间遵守尊卑主从的等级关系。秦朝一统天下后,韩非又在其基础上进一步深化,他将孔孟儒学提倡的各尽其责的人际伦理关系提升为尊卑长幼的等级关系,正如《荀子·致士》所言:“君者,国之隆也;父者,家之隆也。”不难发现,通过这样的制度设计和道德规则使君主成了一国之中最高的权威,父亲成为一家之中最高的权威,这样君臣、父子、夫妇之间由彼此的双向义务到臣对君、妇对夫、子对父的单向义务,适应了当时建立君主集权帝国的需要。
儒家文化价值观确立于两汉时期。秦朝“焚书坑儒”的文化专制政策,企图通过控制人们的思想来建立君臣、父子、夫妇之间的尊卑等级秩序,实则为其后来的覆灭留下了重大的隐患。西汉初期统治者吸取秦朝覆灭的教训,在百废待兴的形势下,提出以“无为”的黄老之学治理国家。到了汉武帝时期,封建经济已经恢复并得到了发展,而中央与地方、汉民族与匈奴贵族、地主与农民之间的矛盾日益尖锐,在这种情况下,需要一套新的理论来巩固政权,弥补韩非“三权”理论的缺陷。董仲舒关于“三纲五常”的理论由此应运而生。他明确地将仁、义、礼、智、信列为“五常”。董仲舒认为,“三纲”和“五常”是王者之道,是天的意志和永恒的“自然法则”,并由此全部纳入神的体系。到东汉章帝时,具备“国宪”之效力的《白虎通德论》(又称《白虎通义》,简称《白虎通》)一书,把“三纲”“五常”作为治国理政的基本原则和思想正式列入国家法典,并得到进一步强化[1]。儒家文化价值观也得以真正确立。
儒家文化价值观于宋明时期登峰造极。明初大儒方孝孺:“井田废而天下无善俗,宗法废而天下无世家。”这是自北宋以来的历代大儒多有论述的观点。如张载曾说:“管摄天下人心,收宗族,厚风俗,使人不忘本,须是明谱系世族与立宗子法。宗法不立,则人不知统系来处。”[2]因此,我们不难发现儒家文化价值观蕴含着强烈的家国文化和情怀,这就为儒家文化价值观在全社会的构建提供了丰富的理论土壤和感情基础。
传统中国社会是以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为主的农业社会,“无论是经济的、政治的,还是文化的、自然的,都以血缘人伦关系为主导,以血缘伦理的自然性为依据,人文化、制度化为规约,在这种社会形态下,家庭相对于个人,甚至国家,具有相当大的权威和权力。”[3]因此,以家治国、用家庭秩序来代替社会秩序成为儒家文化价值观有效构建的关键。然而这种构建并不是一场单打独斗的行动,它需要国家、宗族和个人的齐心配合。
习俗和教育对人的价值观的形成和发展具有重要影响,对人的影响具有相对稳定性,因此国家意识形态的整合需要发挥两者的作用。古代统治者认识到这一点,通过制定符合儒家文化价值观的社会习俗和学校教育,以实现社会的稳固和统治的安定。第一,在社会习俗方面,具体体现为设置专职督导和制定礼仪规范两个方面。比如西汉时期模仿古时的法式制度,任命官员担任“风俗使”巡行天下,这些官员承担有教化民众的职责,其通过宣扬“本仁祖义,褒德禄贤,劝善刑暴”的理念,利用中国人“光宗耀祖”的传统观念来实现国家治理方略与民众家庭观念的无缝对接[4]1。尤其注重教化基层民众,设置专门官吏具体负责,以加强乡里民众对国家意识的认同。此外西汉统治者还注重化礼为俗,把礼的要求变成风俗习惯,成为人们的日常价值遵循。例如古代社会的婚姻关系就遵从儒家“礼”的思想。类似的“夫为妻纲”“妇者服也”都体现了男尊女卑的伦理秩序。另外婚礼的形式和程序也无不体现着“礼”的仪式感,从“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可谓环环相扣,并且一直沿袭至今[5]。儒家文化价值观就是依靠社会风俗于无形之中嵌入人们的日常生活。第二,在教育方面具体体现为教育地域的设置、教育内容的规定和受教育者的率先垂范。首先,国家主导建立相对完备的学校教育体系,地域上在中央设太学,又令天下郡国皆立官学。到平帝元始三年(公元3年),则天下皆郡、国曰学,县、道、邑、侯国曰校。其次,在教育内容上,无论中央的太学还是郡国的官学都将儒家经典奉为唯一的法定教材,地方官学更是将教学内容限定在研修儒家五经。最后,统治者对儒家文化价值观的躬身践行也带动了积极向学的风气。比如汉昭帝自称通习《孝经》《论语》《尚书》等儒家典籍,宣帝也曾“师受《诗》《论语》《孝经》”,元帝更是“柔仁好儒”[4]2。传统习俗是儒家文化价值观从大雅之堂迈入乡间田野的重要载体,教育是儒家文化价值观正式在社会上被广泛传播的重要途径,统治者巧妙地将两者的优势结合,有效地传播了儒家文化价值观。
宗法家庭和家族是整个封建社会的基石和细胞。正如孟子所云:“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家是小的国家,国是大的家庭。而家训作为宗法家训进行自我管理和自我服务的经典绘本,上可达天庭,下可劝下民。统治者利用家训传播儒家文化价值观,比如,“《郑氏规范》规定:每逢初一、十五合家聚会时,必须朗诵道德歌诀、家规组训,而且每天还要未成年子弟在‘有序堂’中朗诵男女训诫之词”[6]。此外,为了使家训奏效,许多家族还会使用家法以惩戒违反家规的子孙。正是传统家训和国家意识形态的相互表达,巩固了家国同构的秩序,也奠定了儒家文化价值观在国家和社会治理的理论基础。
社会是由一个个形态各异的家庭构成,个人作为家庭中的一分子,通过自我实践不断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在倡导“内圣外王”的儒家文化价值观的影响下,不少儒生往往都具有极强的道德自律精神。正如《大学》中所言: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先修其身,再齐其家,最后方可治其国。不少仁人志士受这一理念的熏陶,通过自己内心的约束与意志力量来完成道德行为。值得注意的是,“儒家这种自律原则把道德建立在人的自我约束上,它并非是一种宗教信仰,而是闪耀着理性和哲学的光芒”[7]。比如,儒家强调“自省”“自讼”。在儒家看来,自省、自讼既是重要的道德修养方法,又是一种良好的思维和心理习惯,一种优秀的品质。从孔子提倡的“内自讼”“躬自厚而薄责于人”到曾子的“吾日三省吾身”,再到孟子的“反身”“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诸己”,都是对这一品质的推崇。以自律道德为主体来建构儒家文化价值观,根本说来,是与等级制的社会结构相适应的。
儒家文化价值观自西汉初步建构,传承二千余年,表现出了相当持久而强烈的礼治凝聚力、德治感召力和政治整合力,这不仅与它本身理论的建构有关,也和其践行途径关系密切。其建构的经验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践行具有一定的启示。
政府的政策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得以构建的重要保障。一方面,进入新时代,我国的社会习俗良莠不齐,要注重加以区分,可以借助立法手段,制定一系列加强对本国优秀社会习俗的保护与发展的法律、法规,将对优秀社会习俗的保护与传承提高到法律与制度的层面,给优秀社会习俗的发展提供有力的政策支持,为传播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培育重要的文化载体。另一个方面,要建立将核心价值观融入学校教育有效的制度,以此来保障教育理念的传递和承载,让教育理念具体化实践化,从而将核心价值观教育理念转化为可操作、实践和持续的行为[8]。具体实践中,首先学校要形成全员教职工接受核心价值观熏陶的教师队伍。二是教师队伍要系统地学习核心价值观。不单是要学习核心价值观的教育方法,更要深刻理解其内涵和要义。三是将核心价值观融入学科教学中,明确规范和考核标准。学校可以与各科任课教师一起设计制定“在学科中渗透核心价值教育的方法表”,教师以课程教学的具体环节将知识点作为切入点,恰当地进行核心价值观教育。
家庭是人们接受道德教化的第一场所,也是价值观塑造的起点。国家要提供政策制度的保障。具体实践中,一是建立健全传统家训的筛选机制,明确禁止什么、倡导什么、反对什么、鼓励什么、进一步发挥优秀家训家风在涵育价值观方面的作用。二是通过各种立法手段和法律途径,尝试将优秀传统家训作为一种重要的文化遗产加以保护和挖掘。对承载着传统家训家风相关的家族宗祠、家谱族谱、祖训家规等历史文化遗址要提供法律和制度的保障,并在全国范围内倡导建立家训家风的文化研究体系[9]。三是建立健全新时代优秀家训的长效宣传机制,增强优秀传统家训的时代性特征,符合新时期社会的发展和人民的需求,涵育当今社会核心价值观的价值导向。
新时期,为构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需要建立一套相对完善的公民道德体系。具体实践中,一是必须利用社会媒体的力量,让每个公民对自身权益的意识觉醒,培育他们维护自身合法权益的能力,培养他们公正的品格,以促使公民与公民之间、公民与社会机构之间形成有效的约束关系,最终来实现善行、秩序与利益关系的合理化。二是完善以社会公德、职业道德、家庭美德为主要内容的基本规范,引导公民积极参与公共事务,形成良好的社会风尚。三是要加强公民道德的制度化建设,这是公民道德得以倡导的稳定剂。进入新时代,公民道德体系的逐渐完善不仅提升了公民的思想道德素质,也将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培育贡献巨大力量。
儒家文化价值观存在数千年,长盛不衰的根源是将家国文化建构成家国同构的二元结构,塑造了中国人民勤劳、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这种建构的理念和路径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构建产生了一定的启示。因此,应建立健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建设体制机制,确保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对我国文化建设发挥引领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