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龙的统战艺术

★赵云海 覃章衡

贺龙是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军事家，在他传奇的革命生涯中，始终把统一战线和统战工作摆在重要位置，牢牢把握大团结大联合的主题，尽可能通过耐心细致的工作找到最大公约数，画出最大同心圆，为党和人民事业的不断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

长征期间创奇迹

“你们长征出发时一万人，走过来还是一万人，没有蚀本，是个了不起的奇迹，是一个大经验，要总结，要大家学。”这是毛主席对红二、六军团在长征中为中国革命保存了大量有生力量的高度赞扬。

奇迹，为什么能发生？是在长征途中历经的苦难少吗？是在长征途中没有打大仗恶仗吗？显然不是。这支红军队伍，历时近一年，转战湘、黔、滇、康、川、甘、青、陕8个省92个县，行程2万余里，冲破国民党军22个纵队、11个师、3个旅的围追堵截，大小战斗110多次，攻占县城39座，在长征途中付出了巨大代价和牺牲。

这个“了不起的奇迹”背后，贺龙高超的统战艺术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一封书信借通道

1934年10月24日，贺龙、关向应率领红三军与任弼时、萧克、王震率领执行长征先遣队任务的红六军团在贵州省印江县木黄胜利会师。

会师后，红三军恢复红二军团番号。中革军委命令，红二、六军团分开行动，去乾城、凤凰打陈渠珍。贺龙认为，乾城、凤凰是陈渠珍的老窝子，他盘踞在那里几十年，就想当个湘西土皇帝。红军不主动打他，他不会拼出血本和红军打。但若红军到他的老窝里捅上一刀，他就会拼老命与红军开战。故此，贺龙建议两军团不直接攻打陈渠珍，而是去群众基础较好的湘西北桑植、大庸、永顺、石门、慈利一带，一方面牵制住湖南、湖北一大批国民党军，策应中共中央和中央红军的战略转移，另一方面开辟新的根据地。

为此，10月28日，红二、六军团从南腰界出发，发起湘西攻势。30日，两军团逼近四川酉阳城。贺龙说：“我们去湘西北，要先兜个圈子占领酉阳城，把陈渠珍那万把人从永顺、大庸引出来拦截我们，我们甩手一拐，就能进永顺城休息几天了。”

任弼时问：“那酉阳城怎么打？”

贺龙说：“酉阳城是川军独二旅旅长田冠五把守的。他是我当年的部下，我先写个信去，叫他让开大路，我们不占他的地盘。”

于是，贺龙修书一封，派人给田冠五送去。在信中，贺龙说：“冠五兄，我们曾在涪陵有过不愉快的事，让老兄吃了亏，请谅解。自从1931年九一八事变日本侵占我国东北三省后，蒋介石不但不去抵抗日本鬼子的侵略，反而集中兵力向我红军多次进行疯狂追剿。我红军在同国民党打仗中，处在极端艰苦的环境中，但都能取得不断的胜利。这是为什么？其根本原因就在于红军能够得到广大贫苦群众的拥护。红军打仗，历来勇敢，不怕牺牲。这一点，你的部队恐怕很难做到。为了救国救民，我红军数万人奉命东进湖南，要经过酉阳，望老兄认清形势，让我红军通过。希三思而行……”

田冠五接到贺龙的书信，考虑再三，回信道：“贺龙兄，过去我们彼此不愉快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你撤出南腰界，我很高兴。你的部队要从酉阳县城经过，我经过反复考虑，决定让你通过。我把主力撤到龙潭。”

就这样，贺龙的一封书信，让红二、六军团没费一枪一弹，顺利通过了酉阳城，尽可能保存了红军的实力。

—— 说服“中将师长”当教员

1935年夏，中央红军渡过金沙江，红二、六军团的策应任务基本完成。贺龙决定，调整作战方针，对国民党湘军取守势、鄂军取攻势，侧重打击鄂军。

6月9日，红二、六军团以一部分兵力包围宣恩城，以一部分兵力切断宣恩和恩施之间的交通，主力隐蔽在宣恩城南10公里的忠堡。

湖北“剿共”总司令徐源泉深怕宣恩丢失，急忙电令国民党鄂军纵队司令兼第四十一师中将师长张振汉，从来凤、李家河驰援宣恩。

张振汉，保定陆军军官学校炮兵科毕业，1930年参加中原大战，时任国民党鄂军纵队司令兼第四十一师师长，授中将军衔。他率部参加“围剿”湘鄂川黔革命根据地，自恃人多枪多、装备精良，多次扬言要“活捉贺龙”。但忠堡一战，张振汉却成了贺龙部队的俘虏。

贺龙听说活捉了张振汉，笑着说：“请，快请来嘛!”

张振汉被押来时，浑身泥土，衣冠不整，见到手里拿着烟杆的贺龙，脸色一变，低下了头。

贺龙却笑着说：“我们是‘老朋友’喽！想不到冤家路窄，在这里碰了头。我就是你们要活捉的‘贺匪’。你看，今天到底谁捉住了谁呀？”

张振汉连声说：“死罪，死罪!”

贺龙笑了：“死罪可免，活罪也可免。”

张振汉不敢相信，抬头看了看贺龙。

贺龙郑重地说：“我们共产党、红军优待俘虏。对你这样的将军呢？我看，放下武器，也可以变敌为友。”随后，贺龙交代卫生部，好好给张振汉治伤。

张振汉无比惊讶：红二、六军团缺医少药，却拿出宝贵的药品给他治疗；红军将士吃的都是粗粮咸菜，却给他开小灶、吃细粮。

任弼时、贺龙、关向应等红二、六军团领导人，亲自向张振汉解释中国共产党和红军的政策。张振汉受到启发，觉悟逐渐提高，思想发生转变。

不久，红军围困龙山城。红二、六军团准备用在陈家河、桃子溪大捷中缴获的两门山炮，轰开龙山城的大门。由于炮弹不多，将士们的炮击技术又不熟练，贺龙有些担心会浪费炮弹。

和任弼时商量后，贺龙找来炮兵出身、操作水平高的张振汉给红军作指导。张振汉愉快地接受了任务。他指导红军瞄准1000米外的敌碉堡，只用两炮，就把碉堡摧毁了。

几天后，张振汉见到贺龙，提出想要回去与家人团聚，以后永不在军队任职。“你丢了四十一师，回去老蒋会放过你？”贺龙说，“你是个难得的人才，能不能留下来当红军学校的教员？”

在贺龙的劝导下，张振汉留了下来，成了红军大学高级班的战术教员。1935年11月19日，张振汉跟随红二、六军团（后改编为红二方面军）从桑植出发，踏上了长征路。

——带着辛亥元老去长征

周素园是贵州毕节人，曾追随孙中山先生参加辛亥革命，担任过贵州军政府行政总理和云贵川总司令部秘书长，在西南军政界有相当高的威望。因看透了国民党反动统治的本质，他脱离政界，赋闲在家，10年闭门不出，精研马列著作，被人戏称为“红色秀才”。

1936年2月，红二、六军团攻占毕节时，毕节的国民党专员劝说周素园逃走，他断然拒绝。不久，贺龙以中华苏维埃人民共和国川滇黔省革命委员会主席名义，请周素园担任贵州抗日救国军司令员。他欣然同意。

在周素园影响下，一大批开明的上层人士开始支持红军。在毕节休整期间，红军的人数增加了5000多人。

红二、六军团准备撤离毕节时，贺龙指示说：“周素园年纪大了，身体不好，经受不住和我们一道长征。他老先生为人刚正，影响不小，我看可以转到香港去为我们党做统一战线工作，发挥他的长处。”贺龙还指示把一批黄金和银圆送给周素园做路费、生活费及活动经费。

周素园知道贺龙的安排后，十分感动，但他说：“我在黑暗社会里摸索了几十年，想为中国做些贡献却到处碰壁。现在参加了红军，才找到了光明。请告诉贺龙同志和几位首长，我周素园就是死也要死在红军里！”

周素园坚持要与红军同行，贺龙深为感动，同意了他的请求，并说：“就是拿出18个人不去打仗专门照顾他，我也要抬着他长征！”

就这样，周素园与红二、六军团指战员一起，历时9月，行程近万里，走完了长征路。

——赠送“兴盛番族”锦幛

1936年5月初，红二、六军团到达云南中甸。

中甸位于滇西北，是云南连接康藏的重要通道，是一个藏民聚居区，民族关系复杂多变。加之国民党当局有关“红军来了要抢走牛羊、杀人灭教”的反动宣传，使当地藏民对红军误解颇多。红军一到，中甸城里的藏民都躲进了山林。城外归化寺的活佛对红军的到来惊恐不安，令僧众关闭寺门，严加防范。

为了打消藏民和僧众对红军的疑惧，赢得藏族同胞的理解和支持，贺龙和任弼时要求红军将士严格执行党的民族政策，尊重藏族生活习惯和宗教信仰，保护寺庙，并以贺龙名义颁发了《中华苏维埃人民共和国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湘鄂川黔滇康分会布告》，阐明红军的性质、纪律、政策，说明红军是为“扶助番民，解除番民的痛苦，兴番灭蒋，为番民谋利益”而来的。同时，深入宣传党的民族、宗教政策，与藏民广交朋友，为藏民做好事，积极争取上层人士的同情和支持。

红军不杀、不抢、不抓夫、不拉妇女，和和气气做好事的行动感化了藏民。喇嘛夏那古瓦自愿当代表，会见红军。5月1日，夏那古瓦和几位头人会见贺龙。贺龙十分热情地接待了他们，向他们讲解共产党和红军的宗旨，共产党的民族、宗教政策，对他们提出的疑问一一做了回答。

贺龙还写了一封信给归化寺的活佛和掌教八大老僧，请夏那古瓦转交：“一、贵代表前来，不胜欣幸；二、红军尊重人民宗教信仰自由，对贵喇嘛寺所有僧侣的生命财产绝不加以侵犯，并负责保护；三、你们须即回寺，照安生业，并要所有民众，一概回家，切不要轻听谣言，自造恐慌；四、本军粮秣，请帮助操办，决照价付金钱；五、请即派代表前来接洽。”

活佛和掌教八大老僧接信后，消除了疑虑，并请贺龙去归化寺做客。5月2日，贺龙亲率40余名着装整齐的红军代表，来到归化寺拜访活佛，并向活佛赠送了亲自书写的“兴盛番族”锦幛，祝愿藏族人民繁荣昌盛。深受感动的活佛和掌教八大老僧当即表示拥护红军，愿为红军效力。

红二、六军团因严格执行党的纪律和民族、宗教政策，赢得了藏族中上层人士及广大群众的理解、支持和帮助。5月3日和4日，归化寺及当地商人、富户打开仓库，出售粮食、盐、糖等物资给红军，有的藏民还把粮食无偿地送给红军。短短两天时间，红军共筹集到粮秣10万余斤，使红军部队得到了很好的休整和补充。

妥善安置起义队伍得人心

解放大西南时，国民党军起义、投诚和被俘官兵达90万人，其中起义人员有56万余人。

隐喻是人们通过某一领域的经验来理解和认知另一领域的经验，人类的语言和概念系统都具有隐喻性，隐喻的本质是用一事物来理解和感悟另一事物。因此，在词汇教学中隐喻可被用来解释一词多义的理据性，教师在平时的词汇教学中可以帮助学生根据词汇的基本意义拓展其引申义及较抽象的含义。

这么多起义部队，情况复杂，怎样对待呢？

贺龙提出，“必须将这些人养起来，如果全部遣散，会造成社会动乱，那是不符合人民利益的。我们的政策是对他们进行彻底改造和妥善安置，使他们各得其所”。为此，贺龙提议采取区别对待、抓住关键少数、争取上层民主人士等办法，成功完成了对起义部队的改造。

——区别对待

1950年1月5日，成都战役刚刚结束，贺龙、周士第、李井泉便迅速向中共中央军委和刘伯承、邓小平上报了关于如何处理国民党起义部队的报告。在得到批准后，贺龙等人开始采取区别对待的方式，对起义部队进行改造。

首先，他们将国民党起义部队分为四类：一是地方系刘文辉、邓锡候、潘文华等领导的部队，他们实力不强；二是国民党嫡系正规军，人数多，而且大部分是被迫起义的；三是地方游杂武装，成分复杂；四是在解放军包围下放下武器的其他部队。

其次，他们对不同情况的起义部队采取了不同的处理方法。如对第一类部队，保持原番号，按其实有人数进行整编，对刘文辉、邓锡候、潘文华等将领给以适当安排。对第二类部队，授予适当番号，指定地点，分散安置，逐步改造，并派得力干部前去联络，了解情况，宣传共产党的政策，稳定情绪。

4个月时间，起义部队中除3个兵团遵照中央军委命令调往外区，另2个兵团和5个军被编入人民解放军西南军区序列。

区别对待的政策，一方面稳定了一切起义和投诚部队，也有利于剿抚散匪；另一方面，也对尚待消灭的国民党军残部起到了分化瓦解作用。

——抓住关键少数

贺龙认为，要顺利改造起义部队，关键是要做好起义高级将领的工作。为此，他在进入成都的第二天，就接受了刘文辉、邓锡侯、潘文华等地方实力派人物的邀请，参加了接风洗尘宴。在宴会上，贺龙谈吐幽默而真诚：“我过去也带过地方军，并且在你们四川驻过防；曾同在座的有些先生打过仗，这叫不打不相识嘛!今天，我们终于走到一起来了。”同时，他借这个机会，向大家宣布：“过两天，军管会将请各位先生开座谈会，共同商讨大政方针。”起义将领听到这个关系到他们前途的消息，都很激动。

1950年1月11日，解放军军管会在成都市蓉光电影院召开了欢迎国民党军起义军官大会，邀请刘文辉、邓锡侯、潘文华、裴昌会、罗广文、陈克非、董宋珩、王瓒绪等起义高级将领以及他们部下的团以上军官参加会议。

会议开始后，贺龙首先向大家问候：“你们辛苦了!我们欢迎你们。在座的各位同志，从今日起，我和诸位共事了。”

短短的几句话，特别是“同志”和“共事”这两个有着特殊意义的词汇，一下子拉近了贺龙与起义军官的距离。

贺龙接着说：“人民解放军对待坚决脱离国民党反动派的起义官兵，是热忱欢迎的。起义之后，按照人民解放军的制度进行改造，完成整编以后，也就是人民解放军了，应该和解放军紧密地团结起来。但是，大家首先要做到坦诚相见，然后才能由组织上的一致达到思想上的一致，成为真正的人民军队。在座的诸位中，可能有人有顾虑，怕过去是解放军的对头，现在得不到宽大。共产党人以人民利益为重，是改造人、改造社会的，不计较个人恩怨。不论过去是高级将领，还是下级军官，只要起义或放下武器，人民解放军就可以宽大处理。只要他们愿意接受改造，愿意为人民服务，就一定能为建设社会主义的新中国贡献力量。”

接着，贺龙谈到“改造”的艰巨性：“改造是痛苦的。进步慢则痛苦的时间就长，进步快则可以缩短痛苦的时间。但是，如果在头脑中取消了‘名’和‘利’，就会大大减少痛苦。在座的许多人都知道我的过去。那时候我带的部队，就是我私人的本钱，把一排人拉过来就当连长，把一连人拉过来就当营长。今天就不是这样了，部队是国家的、人民的，不是私人的了。你们一定要清楚这一点。过去养成的恶习，必须彻底改掉，迅速建立起为人民服务的思想作风，给人民当个老老实实的勤务员。”

贺龙的坦率与真诚，打消了起义将领们心中的疑虑，让他们吃下了“定心丸”。

同时，贺龙高度肯定刘文辉、邓锡侯、潘文华、卢汉等在解放军进军西南之际率先起义的功绩，并主动团结他们，真诚地同他们交上了朋友。在贺龙、刘伯承、邓小平等人的建议下，中央人民政府任命刘文辉和从香港归来的原国民政府云南省主席龙云为西南军政委员会副主席；邓锡候、潘文华、卢汉、裴昌会、陈铁等担任西南军政委员会委员。贺龙还推荐要求到地方工作的裴昌会，担任了川北行政公署副主任。

——争取上层民主人士

熊克武是一位在西南和国民党上层中颇有影响的民主人士。他曾追随孙中山，是老同盟会会员。北伐战争前夕，还曾是贺龙的上司。

人民解放军解放大西南后，贺龙在四川地方党组织负责人的陪同下，来到熊克武寓所。熊克武开门出迎，发现来客是阔别20多年的老部下、当今西南地区的高级领导人之一的贺龙，惊喜交加，赶忙邀请他进屋。

寒暄过后，贺龙便言明了此行的目的——邀请熊克武出来参加工作。但一开始，熊克武以“年老力衰，思想陈旧，恐怕跟不上形势”为由婉言推辞。贺龙没有放弃，他真诚地希望熊克武能“为建设新中国、新四川带头做贡献，做个继续前进的革命老人”。熊克武为贺龙的真诚态度所感动，接受了他的邀请。

1950年1月10日，贺龙致电刘伯承、邓小平和中共中央，举荐熊克武，称赞他：“一贯不满蒋，向来生活上较严肃……不贪污，不置私产……是较正派的人物……他表示拥护共同纲领，拥护毛主席，今后愿在毛主席的领导下尽自己一份力量。”在贺龙的举荐下，熊克武被委任为西南军政委员会副主席。

伟大的事业，最具感召力、聚合力。毛泽东说：“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习近平总书记强调：“统一战线是党的事业取得胜利的重要法宝，必须长期坚持。”贺龙的统战艺术，为新中国的成立和建设做出了巨大贡献，也为我们在新时代的长征路上用好统战法宝，发挥全社会各界人士的作用，打赢脱贫攻坚战等，提供了有益的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