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寒
【摘 要】影片《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改编自山田宗树的同名小说,由日本导演中岛哲也执行拍摄。影片中关于松子的一切是从松子的侄子阿笙的叙述中展开叙事的,导演通过片段化的叙事,穿插梦境与回忆,将松子儿时的童年生活以及成年后六段不幸的爱情连接起来,构成其坎坷的一生。
【关键词】镜头;色彩;隐喻;女性形象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20)32-0140-02
一、影像与色彩的碰撞
(一)影像
1.摇镜头
影片中无论是人物之间的对话,动作或者是对环境的展现,大都使用了摇镜头拍摄,给观众呈现出镜头的不稳定和大幅度晃动感。例如,松子回家祭奠父亲时被妹妹久美看到,松子的不告而别使得久美每时每刻都盼望能够在此见到姐姐。摇镜头的展现方式表达出那时松子的开心与快乐。
2.鱼眼镜头
鱼眼镜头的运用出现在阿笙躺在一堆漫画书和碟片之中,视觉上的夸张化使得整个场景看上去畸形且怪异,也从侧面表达出此时此刻阿笙生活的颓废和挫败。
(二)色彩
影片色彩的呈现延续了导演中岛哲也作为广告片导演的一贯风格,夸张的色彩,大胆的搭配加之不同色系的颜色展现,都给予观众视觉上的享受与震撼。在描述松子八年牢狱生活之时,将环境空间的色彩以及服刑人员的服装统一渲染上淡蓝色,一方面既体现出松子在即将触碰幸福的时刻却不幸再次跌入万丈深渊的无奈与痛苦;另一方面也能够展现出监狱生活的乏味、枯燥,在日复一日的复制黏贴般的无聊生活中消磨得仅剩的热情与希望。
通过冷暖色调的对比在对人物的性格和所处环境进行鲜明刻画的同时,也为后续故事情节的展开进行了铺垫。
二、叙事风格的展现
影片叙事风格打破了时间与空间之间的界限,使得故事情节的叙述游离于时空的限制之外。广告片中常用的拼贴化和碎片化的形式在电影中有着将故事线串联起来的作用,不同的叙事角度在丰富故事性的同时也更好地引导观众进入剧情,对松子的一生产生情感的共鸣。
(一)倒叙
影片中对于松子的一生是从松子离世后开始进行叙述的,松子的侄子阿笙在接受父亲的嘱托之后来到松子生前居住的地方打扫房间,在这栋破败小楼中遇到了曾经与松子接触过的形形色色的人,通过他们的回忆与描述将松子一生的经历串联起来。阿笙遇见的第一个男人是住在松子隔壁的大仓攸二,从他的回忆中得知居住在此的松子已经全然不同于阿笙手中照片的模样,她从头发到脚尖都充斥着一股难闻的气味。这显然已经是松子最后留存在人们心中的形象,随后影片通过警察的叙述将第一幕的情节点引导至第二幕,在第二幕的叙事中观众得以见到了盘着头发,身着西装,干练优雅的年轻时期的松子。影片采用倒叙的叙事方式将故事的情节点逐渐剥离出来,引发观众的注意力,最大限度地集中观众的兴趣点,此外,同样也为影片后期合理清晰的叙事方式提供了表达的可能性与基础。
(二)穿插梦境
影片中松子的侄子阿笙在梦境中醒来,看见了身穿和服坐在夕阳余晖之下的姑姑松子,松子告诉阿笙“小的时候谁都希望自己的将来闪闪发光,但是长大以后,自己的梦想却没有一个能够变成现实,既痛苦丢脸,却又反过来埋怨别人”。一脸错愕的阿笙望着松子,突然之间松子的语调变得欢脱且对着阿笙做了鬼脸,阿笙大叫着从梦中惊醒,冷静之后才发现是自己在睡梦中将女友打电话的声音与松子的声音重合在了一起。弗洛伊德关于梦的理论中曾提到“梦的运作具有四个步骤,其中之一便是移情”。弗洛伊德认为人都具有压抑自我的作用,而梦境的存在为压抑作用提供了突破口,使其能够再现被压抑的物体或事件。在阿笙的梦中姑姑松子的声音来源于现实生活中女友的声音,两种声音之间的错位反映出了阿笙心中迫切需要同松子进行交流的需求,同时也将阿笙压抑在心里的想法进行了表露和疏解。梦境的出现成为了阿笙了解松子的一种媒介,也丰富了松子自身的情感表达和人物形象的塑造。
(三)回忆
回忆是影片中对于松子一生的经历进行串联的重要存在,通过大仓攸二,龙洋一,泽村惠以及阿笙的父亲的回忆,填补了阿笙所无法调查以及松子不能够直接展现出的真实生活。这些元素将故事情节逐渐完整化,引导着故事线向着高潮的情节点发展。
三、隐喻与主题的呼应
结构主义学家索绪尔认为语言由两个部分组成,字词的出现被解释为“能指”,概念的产生被称为“所指”。在影片《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中出现了诸多隐喻,这些隐喻如同能指与所指一样,不相同的隐喻元素共同指向同一种情绪表达,此外,隐喻元素作为独立的个体,其能指与所指之间也存在差异。
(一)画报:
在松子与撤也交往期间,房间的墙上挂有一张太宰治的画像,加之松子对撤也的描述使得观众可以清晰地为撤也的人物形象设置一个定位:文笔细腻但被抑郁症困扰,且极度崇拜太宰治。通过墙上太宰治画像这一元素揭示了撤也为何充满暴力且最后走向轻轨自杀,这一隐喻元素的出现为撤也的种种反常行为进行了合理的解释。
(二)重复性动作:
重复性动作同样可以作为隐喻元素来进行解析,相似的动作往往指向不同的情绪和状态。影片中冈野健夫两次背对着松子关上了房门,第一次是冈野健夫因才华比不过撤也,且无法得到像松子一样的女人而自卑,无法正视撤也与松子之间的爱意缠绵,带着挫败感将房门关上;第二次却完全换了位置,在撤也去世之后冈野健夫成为了拥有自信且拥有松子的男人,这一次的离去是带着被妻子撞破与松子私情的尴尬以及自己的无奈。
(三)扮鬼脸——符号:
影片中伴随著松子人物形象出现的标志性动作便是扮鬼脸,阿笙见到松子的唯一一张照片,是身穿和服盘着发髻的松子做着俏皮的鬼脸,随后这一动作多次出现在大家的回忆和松子自身的叙述中,俨然成为了松子出现的标志与符号。
(四)背景音乐——暗示:
除却标志性动作作为人物形象和感情表达的符号之外,影片同样通过背景音乐的运用将无法言说的感情为观众进行了传递。例如歌曲《爱情骗子》出现在松子与久未谋面的弟弟谈起自己正在交往的男友撤也时,满脸幸福地说:“他是位刚出道的作家,才华横溢,很温柔。”影片的背景音乐所蕴含的意义一方面能够将人物形象与心理更加直白地呈现给观众,另一方面通过音乐去引导故事线的发展方向,推进叙事。
四、主题意蕴
(一)父爱缺失下的人生:
松子的童年是父亲眼中被忽略的存在,年幼的松子尚且不能理解為何父亲总是偏心体弱多病的妹妹,进而也无法认真对待父亲隐晦的爱意。在松子童年时期,父爱的缺失使得松子无法将父亲作为渴望转移的一种对象,但处于“俄狄浦斯情结”时期的松子又希望能够在父亲身上获得这种爱意的补偿,因此松子不断讨好着父亲,为父亲不厌其烦地做着鬼脸,听从父亲的一切安排,但同样得不到回应与满足,父爱的缺失直接导致松子对男性角色的渴望和极端爱意,童年时期无法得到的补偿与满足,演变成为成年之后对爱情的极端狂热追求。
(二)“本我”与“自我”的挣扎:
弗洛伊德将人类的精神世界分为了三个术语:本我,自我与超我,其中“本我”是指人性中最遵循自然法则的非人格化的天性,最隐蔽最无法触碰同时也是最能体现自身欲望的存在,它以一切快乐原则为目标,使主体得到欲望的满足便是其主要任务。而“自我”的存在更像是拴住马匹的缰绳,它代表现实原则,理性与常识。“本我”与“自我”的拉扯加之“父爱缺失”的意识使得松子无法对自己产生清晰的定位,为他人而活寻找依靠安慰以及欲望的满足似乎成为了松子一生的追求。
(三)挣脱束缚的女性:
影片中所出现的女性形象大多带有隐忍与无私的特点。影片《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中,松子在爱情与亲情中相较于男性而言是更为弱势的一方,随着剧情的发展,松子最后杀死了合作伙伴同时也是恋人的小野寺,在不断的隐忍与沉默中松子潜在的自我保护意识和女性主义意识渐渐苏醒,当再次面对唾弃自己感情且欺骗自己的男性形象小野寺时,愤怒和反抗代替了心中的压迫感和恐惧,促使松子拿起水果刀不断捅向小野寺,同时也表现出这一场景中男性形象的瓦解以及女性形象的重新确立,从中也体现出日本对女性形象的双重理解。
(四)“生而为人,不必抱歉”:
《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中,道歉和原谅始终是围绕在松子身边的永恒话题,年轻时因为不理解父亲对妹妹的关心而离家出走,却未曾想到一时的冲动造成了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离家的岁月里,弟弟对松子除了鄙夷与施舍之外,不存在任何家人之间的关爱与支持,而妹妹久美弥留之际的喃喃细语则是“姐姐,欢迎回家”,松子离家之后不论情感还是事业都一直在跌跌撞撞艰难前行,身心背负的压力愈来愈重,最后精神崩溃拿粉笔在墙上不断涂写“生而为人,我很抱歉”。影片《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中,松子因童年时期父爱的缺失而对男性与欲望极端渴求,站在松子的角度上这并没有错;父亲因小女儿久美自小身体虚弱无力而感到愧疚,因此想尽一切办法让久美开心快乐,从父亲的角度而言这也没有错;弟弟憎恨姐姐的不告而别造成家庭的破碎,在弟弟所处位置而言这同样也没有错;影片中为了活着放弃自杀而后进入监狱服刑的龙洋一,因等不到松子而结婚生子的岛津贤治,没有回复松子所写的厚厚一摞信件的明星内海光司,从他们所处的角度出发,他们的选择与行为也没有任何过错。
五、结语
影片通过插叙,回忆,倒叙的叙事方法将松子的一生串联起来,用阿笙,好友惠子以及生前所深爱的男人龙洋一的视角,一点一点拼凑起松子零零碎碎,形影单只的一生。松子的一生活在了别人的回忆之中,为爱而疯狂,为爱拥有信仰,为爱奋不顾身,却独独被爱伤害得遍体鳞伤。
参考文献:
[1]操磊.<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中男性价值的缺失对女性的悲剧性影响[J].无锡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15-3.
[2]段雪艳.浅谈影片<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从叙事视角.叙事时间.叙事空间分析[J].戏剧之家,201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