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远古至今,人类从山洞到窑洞,从土木结构到砖混结构,再到温暖舒适的住宅小区,经历了一个漫长的历史过程。
“衣食住行”是人类生活最基本的物质条件,“住”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项。现在,盖房要经过勘测、设计、规划、施工、监理等一系列复杂的程序,是需要非常专业的知识的。
我要说的房事,只局限于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是鄂尔多斯和部分北方地区盖平房的一些事。
上世纪八十年代前,鄂尔多斯还没有住宅楼,那时居民住的全是小平房。包括砖瓦房和土平房。
七十年代以前,住宅由“阴阳先生”规划。北方地区盖房讲究“坐北朝南”,但在盖房前,要请专业人士看风水定位。后来,由于城里的地皮紧缺,没有了讲究的条件,只能随坡就势,最大化利用那块有限的宅基地。
砖瓦房在当时是住宅中最上档次的一种。那时,乡村和郊区还没有砖瓦房,在城里,砖瓦房也只有有钱人和公家才能盖得起。
砖瓦房用大块硬石做地基,主体用“机砖”砌筑,用水泥沟缝。门窗横平竖直、顶面一线,青蓝雾罩的玻璃透亮,照得一个家明亮又温馨。门头上的几层出沿在视觉上有一种“大沿帽”的庄重与威严,屋顶呈等腰三角形,两面是45度斜坡,两面铺着红瓦,脊瓦紧扣搭成一条平行的直线,屋脊的高度有五米多,整体看,高高大大、方方正正、清清爽爽。
讲究一点的人家,屋脊的两头和房沿的四角做上挑沿,让这幢漂亮的建筑有了一种欲将展翅高飞的感觉。
屋内,用细沙漫渗红砖地,平时,用水清洗;炕沿用高标号水泥抹得平直圆润,水泥快干透前,抹一层红油浸渗,再进行细抹。干透后,经平时手和衣服的不断抚摩,慢慢有了玛脑包浆的手感。炕上铺一整块厚油布,颜色和格调与腰墙、门箱躺柜和方桌一致,下炕,整整齐齐叠一摞“出产新”绸缎面儿铺盖,旁边放几个圆滚滚的、苫着大红枕巾的荞麦皮枕头。
地上的门箱躺柜上放着一个闹钟、一台收音机和两个玻璃相框,拐角有一台缝纫机。紧靠炕沿,安一个一米高、打扫得干净清爽的“洋炉子”,炉中的火散发着温暖的光,炉上,电镀水壶“咕嘟嘟”冒着幸福的热气儿,壶盖被蒸汽撺掇得快乐地跳着舞。
屋面用木条打底,与墙面一起用“麻捣灰”抹平,粉刷的白净,雪白的墙上帖着散发着油墨味的“杨柳青年画”“鱼娃”和“样板戏”海报。
客人进门,一种敞亮、温馨的舒适感撲面而来。
八十年代以前,小平房的比例占到了民居的百分之八十以上。小平房一般用土坯或干打垒起墙,门面用砖包一层12墙,叫“里生外熟”。
墙的高度达到两米以上,在墙上纵向放一根檩子做房梁,梁上搭稀疏的粗椽,找出屋顶坡度,再搭一层较密的细椽,细椽上铺两层“柳笆”,柳笆上压一层厚厚的“苒泥”找平,待苒泥干到后,最上面抹一层防水粘土。
上梁前,在墙上掏出烟道,屋顶上砌好烟囱,盘上一盘大炕,连着做一个可放一大一小两口铁锅的炉台。讲究一些的人家会把墙用白灰抹平,屋顶用报纸打底,糊上麻纸,刷一遍白灰。经过以上几道工序,小平房就基本上能“扫炕铺毡”入住了。
盖房是一个家最大的事,盖房需要好几年的积蓄,春天盖房,头一年杀上一头猪,再积存下些儿白面、软米和干粉条。
盖房的匠人有专职挣工资的,但盖小平房大多是请亲戚、朋友帮忙,不挣钱,除了交情,还为那几顿好吃喝。
那时,油糕粉汤、猪肉炖粉条就是宴席上的两道硬菜,顿肉太奢侈,一般人吃不起。烩菜达到精粉精肉在“事业上”已是上档次,平时,面条、馒头、荞面、粉汤、油饼就是好吃的。那会儿大米少,菜又没油水,糜米饭、玉米面吃着扎喉咙,难以下咽,算粗粮。
盖房是一件苦重营生,主人须每天至少给匠人和帮工做一顿油水大一点的硬茶饭做支撑。
遇上不懂“哈数”的主人,匠人会阶段性提醒关键工序的讲究,一方面为庆祝阶段性成果,另一方面也是多年留下的吃喝由头。打地基要吃一顿油糕粉汤,上梁时要吃馒头猪肉烩菜,封顶时再吃一顿油糕,这叫“上梁馍馍压栈糕”。入住时,要吃一顿油糕粉汤,说法是“搬家不吃糕,一年搬三遭”。
遇人小气的主人,匠人会用一些特殊手段往下“留吃口”。比如,在烟道的下部夹一张“牛皮纸”,在屋顶冲风处的瓦片下埋一只空瓶子。
当主人发现炉子倒烟或新房有异响后,绞尽脑汁也找不出原因,只得将匠人请回,给吃上一顿好的,恭恭敬敬地敬上几杯烧酒。匠人装腔作势地诊断一番,然后爬上屋顶,往烟囱里浇下一瓢凉水,或揭开瓦片取出瓶子,快速准确地解决困扰主人多日的难题,不但混了一顿好吃喝,还留下了一个技艺精湛的好名声。
随着新时代的到来,改革开放让中国经济的得到了快速发展,住宅也变成了高楼大厦和别墅小区,那些小平房已渐渐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中。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人们开始注重养生,讲究健康饮食,从此,美食也不再只是肥酒大肉。随着建筑的机械化,建筑的建设和管理也得到了加强和规范,随着人们综合素质的不断提升,那些盖房中的陈规陋习也渐渐消亡,淹没在了历史的长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