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太空的一年

2020-11-28 07:23斯科特·凯利
华声文萃 2020年11期
关键词:实验舱宇航服空间站

斯科特·凯利

我在太空上的家

我宿舍的灯要一分钟之后才能完全点亮。宿舍只能装下我、我的睡袋、两台笔记本电脑、一些衣服、洗漱用品、爱人艾米蔻和我女儿的照片以及一些平装书。我在国际空间站上的乘员宿舍,这是我睡觉的地方,也是我的私人空间,是我离家后住了一年的新家。

每天,我待的时间最长的舱段是美国的“命运号”实验舱,我们通常把它称为“实验室”。这是一个最先进的科学实验室,墙壁、地板和天花板上都装满了设备。由于没有重力,机舱里的每一个表面都是可以利用的存储空间。“命运号”实验舱里有科学实验设备、电脑、电缆、照相机、各种小工具、办公用品、冰箱,还有到处都是的垃圾。

从太空望向地球

太阳每隔90分钟就会升起又落下,所以我们无法用阳光来判断时间。如果没有手表让我知道格林尼治标准时间,工作日程又安排得很紧张的话,我的生活就会完全失控。

那些没有在空间站生活过的人往往很难理解我们有多么想念大自然。这里的一切都是无菌的,死气沉沉,所幸我们还有窗户,可以看到地球的美景。我很难描述那种俯视地球的感觉。我觉得自己好像在以一种大多数人不熟悉的亲密方式了解地球,观察它的海岸线、地形、山脉和河流。

我最喜欢的地球景观之一是巴哈马群岛,它是一个巨大的群岛,从浅色到深色,对比鲜明。深蓝色的海洋与更明亮的蓝绿色混在一起,阳光从沙滩和珊瑚礁上反射出去,像金子一般。

最危险的太空行走

穿上宇航服离开空间站,进行一次太空行走,需要一个小时的准备时间,至少需要三个人在空间站里全神贯注地配合,地面上还要有数十个人协同工作。太空行走是我们在轨道上从事的最危险的工作。

我吸了一小时的纯氧,以减少血液中的氮含量,这样我才不会患上减压症。龟美是这次太空行走的舱内工作人员,负责帮助我穿戴宇航服,管理呼吸氧气的程序,控制气闸舱及其系统。宇航员是不可能在没有别人的帮助下穿脱宇航服的。

我的宇航服包括一个维持氧气流动的生命维持系统,呼出的二氧化碳会被清除掉,并让冷水流过覆盖身体的管道,这样身上才不至于过热。

我钻到宇航服裤子里,龟美帮我把上半身塞进去。我的肩膀几乎就要脱臼了,胳膊肘弯曲,我把胳膊伸进袖子里,把头伸进了颈环。龟美把我的液体冷却服连在一起,然后把裤子密封好,每一件衣服之间的连接都至关重要。

最后一步是戴上头盔。我的面罩上安装了菲涅尔透镜来矫正我的视力,所以我不用戴眼镜或隐形眼镜。

地球的色彩和辉煌向四面八方蔓延开来,令人吃惊。我看到了令人惊叹的蓝色、云朵的纹理、地球上各种各样的景观还有地平线上闪闪发光的大气层,这层纤弱的薄片使地球上的所有生命成为可能。在宇宙中,除了黑色的真空外,别无其他。

在太空里种花

我正在种植一种开花植物——百日菊。我们预计这会变得更加困难,因为这些植物更加精致,更不容易养好。这个顺序是故意这样设置的——我们将利用从更简单、要求更少的物种中学到的经验,来培育更挑剔的物种。

种植百日菊被证明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困难。它们经常看起来长得不太好,我怀疑,空间站和地面之间的沟通滞后是罪魁祸首。

这是我们正在进行的一项实验,以进一步增进我们对长时间太空飞行的知识。如果一名宇航员要去火星,他们会想要新鲜的食物,而且,他们不会像我们在空间站那样获得物资补给。如果我们可以种植生菜,也许我们可以种植百日菊。如果我们可以种植百日菊,也许我们可以种西红柿,而西红柿将为前往火星的旅行者提供真正有价值的营养。

在太空度过一年,最想念什么?

通常,当我在太空中接受采访时,会被问到想念地球的哪些方面。我提到了下雨,和家人在一起,在家里放松。这些都是真实的。但是,今天,我时时刻刻都意识到,我忽略了那些我没有想到的各种随机事物。

我想念烹饪。我怀念切开新鲜食物的感觉。我想念我背上突然刮来的寒风,太阳照在我臉上的温暖。我怀念一天中不同时间云彩的颜色,以及地球上日出和日落的变化。

我明白了没有什么能像水一样,让人感觉如此美妙。当飞机降落在休斯敦的那个晚上,我终于可以回家了,我做了一件一直说要做的事情——我穿着飞行服,走进前门,走出后门,跳进了游泳池。

(《我在太空的一年》 中信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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