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刚
自2010年以来,作为一名关爱抗战老兵公益的志愿者,同时也作为一名曾经的媒体人,我在全国范围内对600余位抗战老兵进行了口述历史的影像记录工作,在历时9年的口述历史实操工作中积累了一些经验和思考。在这些抗战老兵中,有过黄埔军校学习经历的占三分之一多的数量。下面我就分享一下在黄埔军校抗战老兵口述访谈中的一些心得。
黄埔军校在抗战时期的作用是毋庸置疑的,黄埔军校生在抗战时期建立的功勋也是世人皆知的。然而,在整个抗战历史的进程中,黄埔军校生的个人经历及思想变化与其他士兵的抗战经历相比有其自身的特质。这些特质具体体现如下:
在以往的认识中,我们一般会认为只有家境殷实、生活无忧的家庭,其子女才有接受系统教育的机会和条件。然而,在我们实际的访谈过程中发现,这种现象并不尽然。由于民国初期的教育体制及乡绅文化的不断倡导,在很多相对落后的农村及山区,一样会把青少年的初等教育视为一种基本的社会责任,而在这种责任的作用之下,很多贫困家庭的子女得以与富裕家庭子女一样,接受初级基础教育及文化学习。而这种初级教育对一个正值国家兴亡危难时刻的青少年来说,其意义及价值是不言而喻的。所以,我们在访谈中发现,很多考入黄埔军校的老兵在入学前大多是来自社会中下层普通家庭,有的甚至是来自非常贫瘠的偏远地区。正是由于他们在入伍前所受的基础教育中,老师给予他们的“勿忘国耻、守疆护土”“驱逐外辱、还我河山”的爱国家、爱民族的思想灌输,让他们自小就立下了“投笔从戎、报效国家”的坚定信念。
【案例】南京黄埔军校16期抗战老兵叶祖钧(已故)口述实录
我是1925年1月25日出生的。当时正是大浪淘沙的北伐时期,那个伟大的事情我没赶上,但在我三四岁的时候,北伐军进城唱的那个儿歌,我到现在都记得:“打倒列强、打倒列强,除军阀、除军阀,国民革命成功、国民革命成功,齐奋斗、齐奋斗。”我上一年级的时候,就是船板巷小学一年级,那是1931年吧,日本鬼子侵占东北。老师就组织我们游行,手里抓着个小旗子,跟着老师从船板巷小学出来,走到三山街,走在由三山街往南门走的那个人行道上。一路走一路喊“打倒日本帝国主义”“还我东北”的口号。然后不出南门,就又回到学校去了。这个印象非常之深。那个时候还有一个漫画我记得很清楚。画了一个日本鬼子穿着他们那个木屐,一个脚踩在朝鲜上面,一个脚就跨到东北上空。这个漫画到现在印象都很深。我感觉爱国启蒙教育开始的时候,就是孙中山那个时候,因为孙中山是个伟大人物。我记得孙中山几句话对我们很有教育。他说:中国是一个次殖民地国家,在国际地位上是次殖民地,就是说还不及那些真正沦为殖民地的国家。像印度,它整个国家就被英国占领了,它就认得大英帝国的剥削压迫,但是它受它的保护。你别的帝国主义再来染指,它是不答应的。中国就不同。中国还不够资格称上殖民地,为什么?中国有许许多多的帝国主义来剥削来压迫。所以说孙中山伟大,那个时候还不知道有共产党,就晓得孙中山。那个时候就有很简单的想法:孙中山他是个资产阶级,他学的是西医,那个时候他自己开个医院,开个诊所,收入绝对不会差的。他自己的经济条件会很好的。他为什么要从事革命呢?他就是要把中国一定要搞强大。小学毕业以后,因为我家没房子,人到哪里就在附近找学校,我最后五六年级还是在雨花路小学,那个时候还叫报恩寺小学。……毕业以后我就考到现在的三山街内桥中间的南捕厅有个钟英中学,它是个私立学校。为什么考它呢,那个时候南京有两个中学比较有名,一个比较有好名,一个比较有差的名声,一个叫成美中学,成美,成人之美的意思。成美是私立的,南京社会上有句话叫“鬼糊鬼,进成美”,成美的功课抓得不紧,“要当兵,进钟英”,我就考的这个中学,我就是要想去当个兵。因为我们的国家太贫弱了,而且自小脑子里就装着要当兵,要保卫自己的国家。我记得那个时候考试,钟英中学就革新了,一般都是写个文章什么的,它不,它叫每一个学生上台讲演。十分钟,什么题目不管。你学生自己讲,老师就坐在下面听。我就结合当时的时局,讲了戚继光。戚继光是明朝抗倭的名将,我就说他小时候把小朋友组织起来,削竹为剑,砍木为刀,训练小朋友。那时候日本叫倭寇啊,经常从浙江那边登陆,骚扰中国。我就讲了这么个故事,而且我自己认为非常切合实际。哎,我就被录取了。可是呢,那个时候已经是37年了,七七事变之后了。很快,南京12月份就沦陷了。当时我们只好跟着父亲所在的学校,那个学校叫交辎学校,交通兵、辎重兵合在一起的,就跟着这个学校走了。因为我父亲他会测量,有这么个技术,就跟着这个关系离开南京,也就躲过了南京大屠杀这一劫。我记不清是到了武汉还是到了桂林,日本鬼子的暴行就通过画报传到后方了。那个简直是,特别惨了。后来呢,日本鬼子一路往内地打,国民党不是节节地逃跑吗,最后跑到贵州麻江。那个县呢,道道地地的山城,那个时候三句话,到现在都记得:天无三日晴,地无三里平,民无三分银。这是形容贵州的穷困、落后。那个时候我还是家里吃闲饭的呢。后来,在1940年,我16岁了。因为当时打仗,黄埔军校招生也比较困难,就把年龄放松了,16岁就可以考了。本来要高中的,初中的也可以考了。我父亲问:“你考不考?”我说考。他说:“要不要托人?”我说不要托人,我考得取今年就考,考不取明年再考。他说:“好,有出息。”结果呢,我16岁报考黄埔军校,黄埔军校它有本校、分校,还有许多专业的学校。像我在麻江就是通信兵学校。我就考了这个通信兵学校了。
当然,我们在实际的访谈中也发现,一些投考黄埔军校的抗战老兵,是在当时纷杂混沌的社会环境中,期望能够经过黄埔军校的历练而为自己未来的人生规划及现实生存,找到一个理想而又安全的设计捷径,有这样初衷的黄埔抗战老兵也不在少数。
经过大量的访谈比对我认为:黄埔军校生在入学前所受教育,是其参加抗战原动力的起因,也是促使其在国难当头的时刻抱定必胜之抗战信念的基础保证。
黄埔军校自建校以来就一直秉承“亲爱精诚”“艰苦磨炼”的教育理念。考入黄埔军校后尤其是在入伍生阶段的训练及学习,是一个非常锻炼及考验这些投笔从戎的爱国青年的时期。从访谈中发现,这个时期是这些爱国青年转变成为一名抗战军人的重要时期,严格的军纪管理及“典范令”的基础教育,以及艰难困苦的生活条件(个别分校的生活标准甚至低于社会普通百姓的基本生活水准),使得绝大多数的入伍生都能秉承一个坚定不移的信念坚持下来(很多黄埔老兵都讲述了,他们如何在艰苦环境下自我调整、苦中作乐的趣事),并取得了优异的学习成绩。极少数学生因为身体及健康的原因被淘汰,而因受不了艰苦的生活及严格的管理主动离校或逃避的仅是极个别的个案。这种角色的转变是在一种潜移默化的状态下完成的,而这种状态的体现正是黄埔精神的精髓所在。我们在访谈中经常听到黄埔老兵给我们讲述在军校做“总理纪念周”的场景,很多已经90多岁高龄的黄埔老兵现在依旧能准确完整地背诵《总理遗训》,并字正腔圆的高唱《黄埔军校校歌》,可见这种潜移默化的教育,对于军校学生的成长及未来影响有多么巨大。再经过后期军官队较为系统的军事知识教育及技战术学习演练,这些黄埔学生逐渐达到了未来作战部队基层指挥官的基本要求。但最为关键的是经过军校的磨砺,他们已经成为了基层战斗序列中抗战意志最为坚定、执行力最强、接受现代化战争理念最新最快的核心力量。这就是作为黄埔军校学生比普通行伍出身的下级军官,在实际作战中更能振奋士气、身先士卒及精诚团结的最大区别所在。普通行伍出身的下级军官更多的是依靠个人魅力及自身经验来带动下属,提高士兵的战术执行能力。他们的最大短板在于没有接受系统的军事知识的学习及训练,对现代战争的特性不完全了解,带兵方式简单粗暴,缺乏人性化及针对性管理技能(比如在对待士兵请假回家的事情上,黄埔军官的做法更能笼络人心、得到士兵的信任及拥戴),而黄埔毕业生不论是在基层部队管理、战场纪律还是部队生活中,都能够及时了解及把控底层士兵的思想变化及作战能力,从而迅速有效和有的放矢地进行针对性极强的调整及规范,在短时间内提高士兵的战斗意志及战术执行能力。
在我们访谈过的黄埔抗战老兵中,实际参加过一线作战的占三分之二多。这些黄埔老兵对自身在抗战前线所发挥作用及功绩也都是充满了自豪。很多老兵甚至表示:如果现在再有外辱来犯,就凭当年黄埔军校的底子,仍然可以带兵上阵杀敌。这种黄埔军校培养出来的军人作风及意志令人敬佩不已。
【案例】苏州黄埔军校16期何询华口述访谈实录
采访者:老爷子,然后到这个军校了,你们军校这个入伍生期有多长?
老兵:入伍期是三个月,那完全就是等于当一等兵二等兵这样子。
采访者:这样,全是所谓术科的。
老兵:全是在外院的。额。
采访者:典范令有没有学?
老兵:典范令么,就是也有,也每个人发一套典范令,在课堂里面也要讲。
采访者:那你们当时一般是几操几讲啊?
老兵: 几操几讲么?开始是入伍的时间,全部是当兵的那一套。到后来么才讲,他课堂里面的一半一半,差不多,不过呢,我总归是感觉到在外面的时间多。
采访者:那像你们在入伍生的时候,打靶多不多?
老兵:我们这样二分校的那个队对打靶特别重视。
采访者:怎么个重视法?
老兵: 怎么个重视啊?就是啊,你先是啊,连那个秒针,三支架么,加上沙袋,加上沙袋以后,搞上一个步枪。然后这样子瞄,瞄好了以后么,再叫那个区队长啊什么的来检查,检查你瞄准得对不对,就是准心这三个点在一条线上面。
采访者:那你们打靶每次几发子弹呢?
老兵:三发子弹多。
采访者: 您打得怎样啊?
老兵: 一般,我不是高材生。
采访者:那当时轻、重机枪有没有打?
老兵: 打打打。
采访者:那么轻机枪一般打一梭是么?
老兵:嗯,没有。就是打三连下,就是啪啪啪。那不啪,两粒子弹就是不啪。啊啪,不啪,不啪,假如你就是啪啪啪啪啪一直扣下去,这个子弹,啪到底了。这个意思。
采访者: 那意思就是,尽量让你们打点射,不打连射。重机枪呢?重机枪是连射还是点射?
老兵: 重机枪,也是这个两粒三粒的。你真正的这样的啪啪啪啪啪啪这样子,少数么,那个日本人冲上来了,我们可以这样打。其他一般不是的。
采访者:您还记得,您当时那个步枪是什么枪啊?
老兵:重镇式。
采访者: 轻机枪呢?
老兵: 轻机枪捷克式。
采访者:那重机枪是什么呢?
老兵:重机枪马克沁。
采访者: 是,三十节还是民二四的?
老兵: 三十节是老的,马克沁是新的。
采访者:你们民二四的。那您还记得那个马克沁重机枪它怎么样散热的,还记得?
老兵: 散热,灌水的,不灌水不行。
采访者:您那个水箱是放在哪?还记得?
老兵:那个水箱就是一跟粗的管子嘛,一个粗的管子里面就是水,真正的枪管子跟这个差不多的,就那么一个细的东西。
采访者: 那打的时候,你们那个重机枪要不要带水箱啊,要不要带另一个水桶放在这边。
老兵:有有有,要换水,要不然变烫了。
采访者:那你们那个水桶是放在枪下面的,还是放在枪侧面的?
老兵:那个我们不太讲究。
采访者:那您在那个入伍生期,当时区队长、教官对你们严不严?
老兵: 区队长教育严的。严得很。
采访者:严。有没有挨过揍。
老兵: 这挨揍真的不多。他最多就踢一脚。你站得不好,踢一脚什么的。
采访者:做立正姿势时,突然在背后你腿后面来一下。
老兵:哎哎哎。不过他踢一脚没什么的,不是穿的皮鞋踢的。那他穿的一个布鞋,一个草鞋了,那个踢不疼。
采访者:像您当时穿的是什么鞋?
老兵:草鞋。哎,赤脚草鞋。
采访者:自己打的还是买的。
老兵:买的,一般都买的。
采访者:那你们会不会在草鞋上面缠点布条,免得磨脚。干过这个?
老兵:那我这个里面都是打的泡。
采访者:都是泡?很疼的。
老兵:没办法的。
采访者:那个泡破了不是很疼很疼。
老兵:总是有打了起了泡,泡瘪了以后,慢慢地磨成老茧了,那就好了。
采访者:那像你们在入伍生时期和学生队时期,你们这个领章有没有变。
老兵:有不同。
采访者:怎么个不同呢。
老兵:入伍生期间呢是两个星,两个三角形。这个等到军官期间的中士,就两条杠,中士。
采访者:那你们有没有像这个牌牌,这边是圆形的,这边是军校,这边是学生。
老兵:两边么,一个军校,一个学生,就是这样子的。
采访者:那你们后来入伍期满,正式到学校学习的时候,当时军服是什么颜色的?
老兵:一样的。
采访者:一样的。什么颜色的?
老兵:也是这个灰不溜秋的这个,反正带点草绿色这个样子。
采访者:一年发几套啊?
老兵:一年发,反正是两套哎,一天到晚穿的。在地上爬的。
采访者:脏了怎么办?来得及换么?
老兵:脏了要洗啊。你拿那个牌子,就这个牌子上面有你名字,几班几的名字,一级级排上去,那个洗衣服的。甩在那里就行了。他洗完了以后给你,根据你的这个牌子,摆到你的床上。不要花钱。
对于抗战的记忆是抗战老兵人生履历中最为重要及深刻的部分。黄埔抗战老兵的抗战记忆有着非常鲜明的特点及特质,这些特点及特质的形成背景正是其军旅生涯中黄埔军校生的身份属性。黄埔军校毕业生自抗战伊始直至抗战胜利,都是国民革命军整个序列中的精英组成部分。为此,他们的抗战经历基本上涵盖及延续了整个抗战14年的历史进程,这些艰苦卓绝的经历无论是在团队史还是个人史中都会有集中的体现及具象的突出。
在我们的访谈中,很多黄埔抗战老兵更多的是非常详细地描述其从军的意图及军校生活的记忆,借此重点甚至刻意的强调其自身在抗战时期的成长经历及人生感悟,反而对其毕业之后的许多经历及坎坷轻描淡写甚至一语带过。还有一个普遍现象是大多黄埔抗战老兵只愿讲述抗战时期的记忆,而对内战时期之后的经历,大多不愿提及,有的甚至直接回避,其原因不言而喻。注重讲述重大历史背景及背景下的自我,弱化或回避个人成长关键点的心理变化及人情世故,这种心态在某种程度上也或多或少使我们在黄埔抗战老兵口述历史采访中出现了一种“尬聊”的状态,尽管为了减少这样的状况发生,我们也采取了多样的提问方式及技巧,但也还是难免出现老人家选择性回忆的状态。
形成这种状况有着一些主客观原因。首先,一些黄埔抗战老兵毕业后所在部队在抗战时期并未立下什么显赫战功,老兵本人也未有什么丰功伟绩,所以老人家有无颜争功、自惭形秽的自愧心态;其次,内战时期的国军经历及与共军交战的过程,使其仍有顾虑。由此不难看出这些黄埔抗战老兵特别看重自己的黄埔军校履历,其内心认为给予了他们人生历程中重要历史拐点的黄埔经历是有着特别的意义和价值的,讲述和回忆这些历史细节是他们再现军人尊严及人生荣耀的一种最为享受的历史记忆方式。
【案例】无锡黄埔军校16期抗战老兵栾德群口述访谈实录
采访者:抗战胜利的时候您是哪天知道日本人投降的消息的?
老兵:哈哈哈,这个事情我一生一世永远忘不了。你重庆到过吗?
采访者:我去过。
老兵:当时我们国民政府就在上清寺。国民政府在那边,我们军事委员会在一条叫什么路我也忘记了。对面有一个电影院,我们隔壁是中央通信室,他们有什么就在这发布。我有一天就到电影院去看电影,八九月份,看着看着突然之间,电影停掉了。我们当时想什么事情啊,结果有一个人从后面上来,说告诉各位一个好消息。大家以为电影发生故障了,他一讲大家静得不得了。然后他讲日本天皇宣布无条件投降了,电影院里的人哗地立起来,啪啪啪拍手。大家电影不看了,都冲出来了。冲出来我们那边是一条大路,电影院隔壁过去一点就是盟军总部,盟军总部那里美国佬各色人都有,鞭炮声不得了,我永生永世忘不了。我们中国人民胜利了,日本天皇无条件投降了。那条路上都是外国人,开了吉普车,哗哗哗热闹得不得了。
采访者:那个时候大概是几点钟你还记得吗?
老兵:九点钟。
采访者:晚上还是早上?
老兵:晚上,我看电影嘛。
采访者:您看什么电影还记得吗?
老兵:记不得了,进口片。电影马上不看了,大家赶着出来,马路上放炮仗。
采访者:晚上有没有睡着?
老兵:睡着的,就是晚一点点,紧张得不得了。
采访者:当时有没有人拎着灯笼出来?
老兵:没有灯笼。
采访者:有没有举火把这些?都没有?
老兵:没有这些,就是放鞭炮,大炮仗小炮仗。
采访者:像我们看纪录片外国人当天会相互拥抱,那我们中国人有没有这种?
老兵:没有没有,大家互相笑一笑,胜利了胜利了。
采访者:外国人有没有出来和你们抱的?
老兵:他们坐吉普车,都在车上。这个经历是不得了的事情,现在回忆起来是蛮有意思的,那时候我还年纪轻。
采访者:重庆除了当天晚上之外有没有狂欢?
老兵:狂欢有,我旁边就是,妇女家属在美国车上,通宵。
采访者:后来有没有游行?
老兵:我们是工作人员不出去游行,游行的人多了。
采访者:抗战胜利之后你们当时对今后的生活有没有什么想法?
老兵:各人有各人的想法。
采访者:您当时是怎么想的?
老兵:我当时想我肯定要还都南京,到南京之后个人的生活不知道怎么样,开始考虑个人事情,个人生活的得失,各方面。
采访者:你们部门是什么时候走的?
老兵:我们没有好久吧,就还都了。我们是国民政府里面的,军事委员会,国民政府走我们也走,有轮船的。还都的时候,轮船有好几支,人啊,家属啊,到南京。
采访者:你们是坐汽车还是坐飞机?
老兵:轮船,重庆到南京有轮船到南京的。有的坐飞机有的坐汽车。
采访者:像蒋委员长和毛主席谈判的时候你们在不在重庆?
老兵:我在重庆。
采访者:有没有见到过?
老兵:没有。
采访者:当时国共谈判的时候你们有什么想法?
老兵:国家当时我们管不了,我们也不去多想,那些东西讲出事情来大家就吃不消了,几个要好的大家讲讲玩玩。
采访者:你们几个要好的当时谈什么呢?
老兵:毛泽东来了,就这样。
采访者:后来重庆开政协会议的时候你们当时有没有还都?
老兵:没有还都,还在重庆。政协会议么,经常开的呀。
综上所述,经过大量的访谈,我们认为黄埔抗战老兵的口述历史与其他抗战老兵相比存在其自身的特质,而这些特质的存在也是口述抗战历史非常珍贵、极具价值及具有历史意义的具体体现。面对和研究这些特质,可以使我们对抗战历史的认识更加全面和深入,对抗战老兵口述历史研究有着极大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