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建英 王葆夷
湖南工业大学包装设计艺术学院
陶瓷包装主要包含陶瓷作为包装容器和被包装容器两大部分,以及实施包装的过程与形式。以陶、瓷、炻瓷等为主要原料,经配料、制坯、干燥、施釉、煅烧等工艺制作而成。从包装的功能上来看,陶瓷包装容器区别于普通陈设陶瓷器和日用陶瓷器皿,一是具有存储保护功能:通过器口加盖后蜡封、泥封、锁扣、捆扎等形成一定的闭合空间,保护所载物质在流通环节中数量不被缺失与质量的安全,以及性能的稳定性;二是具有宣传广告功能:在器身上显目部位通常以贴、画、刻、印等包装装潢形式进行产品的识别与商家宣传推广。因此,只有用于商品包装并与商品一起进入消费终端的陶瓷包装制品才能称之为陶瓷包装容器。陶瓷包装容器具有附属性和临时性双重性质,在完成一次包装周期后多被回收、遗弃或收藏等,但其坚硬的材质和耐腐蚀的特性又具有长久的时代科技、文化、功用等信息承载功能,为我们研究不同时代的社会发展状况、经济文化与科技生活等具有极其重要的研究价值。
图1 青瓷四系夹耳盖罐
传统陶瓷容器品类繁多,形态多样,除了给人们的日常生活带来便利外,其包装的功能也十分显著。人类在长期的劳动与生活过程中,对陶瓷材料、形态、功用及容器的外包装保护结构、材料等也积累了丰富的“包装智慧”,为现代陶瓷包装产业的发展具有重要影响。在商品未出现之前,包装的作用主要是以实用为目的,如用于食物、种子、火种等存储的陶罐、陶瓶、陶瓮等陶质容器。商品产生以后,包装的作用发展为以盛装、保护物品、方便流通和消费、促进销售,满足人们物质和精神需求为目的,包装也被逐渐赋予了实用和审美双重功能。尤其是釉在陶瓷容器上的使用,使包装密封性能得到更好地发挥,也为陶瓷材料制成的包装容器用于液体、气体类物质的包装提供了广阔的市场空间。因此,陶瓷容器从诞生开始就被人们所不断认识,并广泛应用于生产生活和物品包装中。如西汉农学家氾胜之在《氾胜之书》记述:“取干艾杂藏之,麦一石,艾一把;藏以瓦器竹器。顺时种之,则收常倍。”形象描述了陶器用于谷物包装储藏办法。东汉后期随着釉陶和瓷器的出现,使陶瓷容器作为包装和储存物品的器物提供了广阔的发展空间。如人们用坛子盛酒,草纸封口,加盖印章,形成酒最早的包装形式。在《齐民要术》一书中还记载了“作瓮肉法”,采用“和讫肉瓮中,密封泥头”的办法进行食物密封包装,反映了先人们的聪明才智;此法与今天的泡菜坛使用方法相似。广东番禺出土的南汉时期的青瓷四系夹耳盖罐也是典型的陶瓷包装容器,特殊的盖口与四系组合结构设计使其既方便提拿又穿系牢固,器盖不易在移动过程中开启或脱落(图1)。磁州窑的白地黑花梅瓶、游牧民族用的瓷质鸡冠壶、景德镇窑的青花带盖梅瓶等陶瓷酒包装容器,承载着各时代的产品而广为传播。
在长期的劳动实践过程中,陶瓷容器不但广泛用于物品和食品包装,同时也作为被包装物而被草绳、柳条、木材等各种材料所包装。不同时期的陶瓷外包装材质变革和不同材质(如纸的产生,釉的发明)、结构和技术手段(如手制、模制、轮制、印刷术的发明、缓冲包装和减震处理)和由此带来的包、扎、捆、装等艺术表现形式和内容上的变化,反映了时代科学技术的发展与包装技术的进步,折射出陶瓷包装容器在中西方文化交流与传播过程中的影响。古代陶瓷外包装材料通常采用柔软的绳、草、竹、藤、蔓等自然材料,不易长期保存下来,但却体现出古人的自然和谐与环保观念。如辽代的“绿釉马蹬壶”,其造型来源于皮囊壶、鸡冠壶,具有浓厚的游牧文化特色,瓶身上多弦纹鸡腿瓶和扁平状的皮囊壶可以增加马上骑行过程中接触面与摩擦力。为克服陶瓷在长途运输中的破损与装运清点便捷,古人也发挥了其聪明才智。明代沈德符所撰的《万历野获编》中对瓷器的包装运输方式进行了生动描绘:“细者装桶,粗者茭草”、“每一器内纳沙土及豆麦少许,叠数十个辄牢缚成一片,置之湿地,频洒以水,久之豆麦生芽,缠绕绞固。”一方面采用组合和捆扎的形式进行器物之间的固定,方便装卸搬运与数量清点。另一方面,采用豆麦发芽后自然生长缠绕包裹器物的缓冲防震与填充方法,既省料省重、节约包装与运输成本,绿色环保无污染,还能作为海路、陆路长途运输过程中的蔬菜淡水供给,可谓别出心裁。在当时没有高速公路、汽车、飞机的时代,实为瓷器运输包装的绝妙之法。
陶瓷包装材料、包装造型与结构、包装装潢设计的研究是陶瓷包装的三大要素。远古时期的陶瓷包装尽管尚处于模糊阶段,在器物造型装饰、工艺技术、材质等方面的把握和利用尚具有探索性,但其器物表面的各式各样的包装痕迹,为研究原始包装形式提供了重要而丰富的证据。中古时期的陶瓷包装容器在包装的技术、审美与功能上也更加讲究,外包装材料与形态也不断得到完善。随着城市的兴起和手工业的发展,使陶瓷成型技术不断提高,原始陶瓷包装上的篮纹、麻布纹、绳纹装饰逐渐减少,而具有丰富时代信息和反映社会发展的各种造型与装饰图案开始大量出现在器物表面,从而直接或间接地反映出各个时代的兴衰交替过程。其造型、装饰与功能的多样化更好地揭示出陶瓷包装容器在社会发展进程中的不同地位与在日常生活中所扮演的不同角色。如唐代巩义窑的绞胎粉盒(图2)以其独有的绞胎装饰技艺和款识而为人们所熟知。
图2 唐代巩义窑绞胎粉盒
南方长沙窑的陶瓷制品上就有大量的诗词与广告语装饰题材;SWISS包装容器北方磁州窑的四系瓶、梅瓶、粉盒等包装容器上也经常使用诗词广告语进行装饰,许多陶瓷容器上都出现了梨花白、清沽美酒、醉乡酒海、仁和馆、招财进宝等“广告语”和“作坊款”,使其具有了自然和社会的双重属性。可以说,各时期的陶瓷包装容器既是物品的承载体,也是各时期民族文化和艺术传承的载体。还有作为特色包装容器而存在的陶瓷骨质容器,其包装材料与形式承载着特定的时代文化。如原始社会时期的人面鱼纹盆、鹳鸟鱼斧图陶缸,宋代的青白瓷堆塑魂瓶,近现代的亭台楼阁式陶瓷骨灰盒等,从一件件出土的陶瓷包装器物上折射出的是当时的时代和社会缩影。通过对历代陶瓷包装的形式和内容、方法等系统认识,可以从侧面为我们揭示当时的社会政治、经济、商业、外贸、交通、手工业发展情况以及当时的风俗习惯、审美与宗教信仰等,各地区具有典型性的包装容器也为我们研究当时的地域文化、包装形式等提供了宝贵的资料,为当代物流陶瓷包装的安全性设计、生态包装的研发等提供重要的文化基石。现代陶瓷包装容器的装潢形式五花八门,如镶嵌、激光雕刻、模具冲压、釉上贴花、油墨防伪、锁扣密封等装饰应用,充分反映出现代科学技术推动下对陶瓷包装装潢形式的影响。
在当代,一方面,随着科技与材料的不断发展,陶瓷包装容器及其外包装的材料、结构、形态与功能也与时俱进、,不断创新研发;另一方面,超市展示空间与线上线下销售方式的全球化普及、容器规格的标准化与物流运输环境的复杂化,对陶瓷包装容器的形态设计、规格要求、安全性能等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第三方面,时代审美文化的多元化、商品流通的国际化与区域文化习惯的差异化,导致陶瓷包装容器在视觉形态与功能需求上也需要不断推陈出新,通过创意设计来传达产品所倡导或包含的文化,满足人的情感需求与文化认同。并形成了集工艺、材料、造型、结构、装潢、附加物和现代科技新成果于一体的整体系统的陶瓷包装容器设计。如SWISS包装容器(图3),以陶瓷与合成软木板材料组合所形成的材质色彩与肌理对比,具有极强的视觉冲击力与形式美感,同时也体现出曲面加工技术在易碎品包装安全上的使用。黄永玉大师设计的酒鬼酒陶瓷包装容器(图4),仿麻袋的悠然自在的外观形态,将酒容器从惯性思维中进行了颠覆式的跨越,其天马行空的智慧不但没有被现代批量化生产工艺与超市商品标准化的市场销售模式所限制,也没有被传统圆形对称造型和生硬直白的口号式宣传装潢形式所束缚,而是回归酒文化之源-粮食及其包装物,加上书法与绘画艺术的衬托,即传递出酒产品的醇厚浓香之味,又传达出产品包装的时尚个性之美,无论是从容器本身还是外包装形态上,都让消费者从中感受到酒文化的魅力与与众不同的艺术享受。
图3 SWISS包装容器
图4 酒鬼酒陶瓷包装容器
随着现代物流业的飞速发展和环保意识的不断增强,人们对陶瓷包装制品在材料、工艺、运输、展示、复用等方面的要求也越来越高,安全、智能和绿色生态的陶瓷包装方式也将成为这个时代消费者所追求的共同目标。在几千年的陶瓷发展中,古人积累了丰富的陶瓷包装技艺,其包装手段和环保意识等对当代的包装设计研究依然具有一定的指导意义。